國外信息貧困研究進展

呂佳燕?郎青?龔景興

摘 要：文章屬于文獻回顧型研究，通過梳理國外信息貧困相關研究，以期為我國信息貧困研究與信息脫貧頂層設計提供思路。文章綜述了信息貧困的多元定義、研究設計、群體肖像、成因剖析、應對措施等內容。研究結果表明，信息貧困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其成因可歸納為外部環境因素和信息者主體因素，已有的應對措施包括制定信息脫貧政策、深挖信息對稱渠道和延伸公共信息服務。最后，文章探討了國外信息貧困研究對我國信息脫貧政策以及國內學者的啟示。

關鍵詞：信息貧困；信息鴻溝；信息脫貧；綜述文獻

中圖分類號：G259文獻標識碼：A

Advances in Foreign Research on Information Poverty

Abstract This article provides a comprehensive overview of foreign research on information poverty， with the aim of offering insights for top-level planning in China's research on information poverty and strategies for information poverty alleviation. The review covers various aspects of foreign research on information poverty， including diverse definitions， research methodologies， demographic profiles， causal analysis， and mitigation measures. Information poverty is the result of the complex interplay of multiple factors， with causes categorized into external environmental factors and individual information-related factors. Existing measures to address information poverty include the formulation of information poverty alleviation policies， the exploration of information symmetry channels， and the extension of public information services. Finally， this article discusses the implications of foreign research on information poverty for China's strategies to alleviate information poverty and for domestic scholars.

Key words information poverty; information divide; information poverty alleviation; literature review

習近平在東西部扶貧協作座談會上的講話強調：“擺脫貧困首要并不是擺脫物質的貧困，而是擺脫意識和思路的貧困。扶貧必扶智，治貧先治愚。貧窮并不可怕，怕的是智力不足、頭腦空空，怕的是知識匱乏、精神委頓。脫貧致富不僅要注意富口袋，更要注意富腦袋?！盵1]信息蘊藏巨大的經濟和社會價值，富口袋和富腦袋都離不開信息的支撐。目前我國已經完成脫貧攻堅、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歷史任務，絕對貧困得以消除，區域性整體貧困得到解決，但相對貧困將長期存在，部分脫貧人員還有返貧風險，減貧事業任重道遠。破解貧困地區、貧困人口的“信息貧困”或將成為接續減貧的工作重點，信息脫貧更是緩解社會發展不平衡問題的關鍵舉措，是推動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協調發展的必經之路，有助于以中國式現代化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這一遠景目標，因此有必要圍繞信息貧困開展研究。

本研究屬于文獻回顧型研究，面向信息貧困相關的研究者和政策決策者，以20世紀70年代以來發表的信息貧困相關的英文文獻為主要研究素材，選取定義闡釋、研究設計、群體肖像、成因剖析和應對措施等維度對信息貧困進行系統化綜述，全面、深入地展現國外信息貧困相關研究進展，基于研究結果，探討國外信息貧困研究的啟示，為信息貧困領域的學術研究和決策制定提供有價值的參考。

1 信息貧困的多元定義

國外學者對信息貧困的內涵給出了不同的闡釋，可以從經濟決定論、技術決定論、行為決定論、供需決定論四大角度歸納國外學者們對于信息貧困的定義。

1.1 經濟決定論

經濟決定論強調經濟貧困和信息貧困是互為因果的雙向關系，兩者之間形成“經濟貧困—信息貧困—經濟更加貧困—信息更加貧困”的惡性循環過程。Hersberger指出無家可歸者是典型的信息貧民，其缺乏足夠的經濟資源，也同樣缺乏重要的信息資本[2]。Duff、Mihaly通過回顧分散的多學科文獻確認了經濟貧困和信息貧困之間的固有聯系，指出后工業化社會信息貧民會因為信息貧困被排斥在經濟富裕之外，導致個人無法應對日常生活中的挑戰[3-4]。

1.2 技術決定論

技術決定論植根于信息社會的技術支持。Britz、Lievrouw等人指出信息和通信技術是20世紀最具影響力和變革性的技術之一[5-6]，其不斷發展導致發達國家知識產業顯著增長，進一步加劇了國家之間的信息差距。Gebremichael等人將信息貧困定義為：缺乏獲得新興信息通信技術的機會，缺乏一般的信息基礎設施，缺乏操縱和使用信息的技能，缺乏基本的教育并且存在文化障礙[7]。Haider等人強調信息貧困的出現和存在主要依賴于互聯網和數字技術[8]。

1.3 行為決定論

行為決定論關注與信息貧困相關的信息行為。Childers等人率先從行為角度探討信息貧困，將信息貧困定義為群體行為不當導致的一種貧困情境[9]。Chatman等人是研究信息行為的代表性學者，認為信息貧困不僅僅是缺乏一般信息訪問，也不是根據外部標準判斷的信息不足狀態，而是自己看到和判斷的有用信息的貧困[10-14]。此外，信息排斥、信息疲勞或信息超載等狀態也可能導致信息貧困發生，其表現的信息行為包括分析能力的癱瘓，不斷地搜索更多的信息增加焦慮和失眠，以及在做決定時產生自我懷疑等[15]。

1.4 供需決定論

供需決定論注重信息資源供給與信息需求滿足對于信息貧困的衡量。信息供給不足主要表現在信息資源的數量和質量兩方面，Macdonald和Murdock分別將信息貧困描述為因信息太少而受到挑戰和不能平等獲取優質充足的信息[16-17]。信息供給不僅指外在環境提供的信息資源，還體現在自我能力與信息環境的匹配程度，Britz、Barja等人提出信息貧困與缺乏參與信息社會所需的基本技能、能力或物質條件密切相關[5，18]。對于信息需求，并不總是由個人決定，也可能是由信息環境中經驗更豐富的“他人”代表個人決定[19]。

經濟、技術、行為和供需決定論對信息貧困的分析存在一些異同點，如圖1所示。筆者認為，信息貧困是指由于經濟條件、技術能力、教育程度、地理位置、語言障礙、文化差異等因素的限制，個體或群體難以獲取、理解和利用所需信息的狀態，導致其無法獲得必要的知識、資源和機會，無法充分參與社會、經濟和教育活動。

2 信息貧困的研究設計

2.1 信息貧困研究視角的選擇

信息貧困的研究視角多元化，較多研究是圍繞外部信息環境和信息者主體情況展開的。Chatman用局內人、局外人的視角進行信息貧困研究，發現欺騙、冒險、保密和情境相關性影響信息尋求及分享行為[11]。Britz從道德與社會公平角度研究信息貧困問題，指出信息貧困應該列入世界社會責任的道德議程[5]。Tirado-Morueta等人從社會滿足的角度研究西班牙老年人的互聯網接入情況[20]。Fombad從知識管理的角度提出南非消除貧困的戰略[21]。Diga等人從語言多樣性的視角研究南亞和撒哈拉以南非洲的信息貧困情況[22]。Bronstein通過審查與移民人口打交道的中介人的觀點和意見，對信息在移民融合過程中的作用提出了不同的觀點，重新定義了現有的信息邊緣化和阻力概念[23]。

2.2 信息貧困研究對象的選擇

信息貧困的研究對象多集中于自然地理環境和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程度處于劣勢的區域，以及在性別、年齡、身體健康狀況、宗教信仰、經濟和文化水平等方面處于弱勢的群體。

按區域劃分，研究對象主要有尼日利亞、烏干達、南非等非洲國家和孟加拉國、泰國、印度等亞洲國家，這些均屬于發展中國家；在發達國家則主要是農村等地理意義上的偏遠地區。

按群體特征劃分，學者們將窮人、殘疾人、老年人、女性、無家可歸者、失業者等社會弱勢群體作為研究對象較多；難民、移民者、少數族裔、土著等與種族問題相關的群體也被不少學者作為研究對象；對于醫療服務管理者、學生、高校教授以及未受教育、就業或培訓的年輕人等群體在信息貧困層面有少量研究。

不同時代的學者們對于信息貧困群體的界定有共性，隨著時間推移也存在著變化。20世紀70年代，在《美國兒童郵報》關于信息不對稱的首次評論中，少數民族、貧窮的白人、貧困農民、老年人、囚犯和殘疾人是美國社會的信息貧民[24]。20世紀90年代，Chatman連續調查老年婦女、單身母親、藍領工人和囚犯，將其作為信息貧民的代表。21世紀以后，之前被定義為信息貧困的群體仍舊被國外學者們歸為信息貧民，伴隨著社會經濟和科技的發展又衍生出更多的信息貧困群體，Kagan將以下群體歸類為信息貧民：發展中國家經濟上處于不利地位的人，缺乏通信技術和設施在地理上與世隔絕的農村居民，文化和社會上被邊緣化的文盲、老年人、婦女和兒童，受到種族、信仰和宗教歧視的少數群體，以及身體殘疾的人[25]。但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在大多數研究中，社會、經濟弱勢群體被學者們視為理所當然的信息貧民。

2.3 信息貧困研究方法的選擇

國外信息貧困的研究以訪談法、案例研究法、文獻分析法為主的定性研究較多，以問卷調查法、內容分析法為主的定量研究相對較少，部分研究采用定性與定量結合的研究方法。

（1）訪談法。Alam等人采用焦點小組的訪談方式研究影響難民移民采用數字技術的因素及其與澳大利亞社會包容的相關性[26]。Zimmerman、Bronstein、Matli、Gibson等人均采用半結構化訪談，分別研究低收入女性、移民工人、未受教育、就業或培訓且經濟不活躍年輕人、唐氏綜合癥和自閉癥患者母親的信息邊緣化問題[27-30]。Yusup、Seenuankaew、Lingel等人均采用非結構式個別訪談，分別探討了農村貧困人口、泰國農民和極端身體改造者的信息行為及信息獲取局限性[31-33]。

（2）問卷調查法。Madra-Sawicka、Airoldi等人通過在線問卷調查探索信息與賦權的關系[34-35]。Ravallion、Ban等人采用問卷調查法分別研究公共信息對印度農村居住者在經濟和衛生方面的影響[36-37]。Farajpahlou等人使用多階段隨機抽樣技術選擇受試者進行問卷調查，揭示信息貧困與教育、性別、社會排斥、社會參與以及經濟資本等因素存在顯著關系[38]。

（3）案例研究法。Jain等人開展了印度政府和非政府組織通過信息和通信技術應用以消除貧困的案例研究[39]。Stilwell通過案例研究探討了南非公共圖書館的社會包容和信息扶貧舉措[40]。Strand等人主要通過兩個案例研究和圖書館記錄檢視來探索南非公共圖書館在解決信息貧困方面的作用[41]。

（4）文獻分析法。Stilwell、Fombad通過查閱報刊、政策文件等分別探討了南非公共圖書館的社會包容問題和南非消除貧困的知識管理戰略[40，21]。Cibangu、Suppes通過文獻回顧分別探索信息時代土著和殘疾兒童的信息邊緣化問題[42-43]。Burnett等人運用文獻回顧法論證小世界理論和生命世界理論對社會群體在公共政策及公共領域的信息行為的影響[44]。

（5）其他。民族志：Chatman于1984年至1986年運用民族志及由28個提問組成的采訪在大學教室、浴室、校工小房間和門前臺階上等場所收集數據，研究底層工人的信息需求行為[10-11]。觀察研究法：Bronstein主要通過為期三個月的參與者觀察來了解以色列家庭移民工人的信息行為[28]。內容分析法：Bronstein和Hasler等人都利用內容分析法分別對收集到的訪談數據和互聯網帖子進行分析以了解研究對象的信息貧困狀況[23，45]。話語分析法：Haider等人基于對1995年至2005年期間在LIS期刊上發表的35篇英語文章的重復和仔細閱讀，分析“信息貧困”的概念[8，46]。文本分析法：Diga等人選定2005年至2012年烏干達、南非和尼日利亞的信息通信技術和減貧政策進行文本分析，挖掘信息和通信技術政策與減貧之間的復雜關系[22]。

3 信息貧困的內容綜述

3.1 信息貧困者群體肖像

現有研究構成了信息貧困者的以下群體肖像：

（1）他們是社會中經濟、社會地位處境不利的群體。Warner等人描述窮人面臨的信息障礙的框架包括智力、心理、身體、社會和制度障礙，其中智力障礙包括缺乏對信息資源的認識或接觸，以及在獲得信息后對信息的誤解[47]。

（2）他們缺乏信息資源、能力和技術，導致信息訪問和使用不足。Britz認為信息貧民往往缺乏基本信息，缺乏獲取信息的技術，以及缺乏過濾、評估信息并從中受益的能力[5]。Haider等人指出文盲通常被認為是“信息貧乏”的決定性特征，尤其是缺乏計算機訪問的文盲[8]。Marcella等人總結了信息貧困的三種主要形式，即缺乏信息、錯誤信息或虛假信息，缺乏使用信息和數據做出合理決策的能力，以及缺乏創造信息和向社會提供信息的能力[48]。

（3）他們認為自己缺乏滿足自己生活中特定需求的有用信息。信息貧困者因遇到信息不完整、不準確或不可靠的情況，感受到自身在健康、教育、職場、政治與公共事務等特定領域的信息不足，無法幫助他們解決問題或做出決策。Savolainen和Seenuankaew等人強調個人的職業限制了個人對信息的需求[49，32]。

（4）他們生活在小規模的社會環境中，與外部世界的社會互動和隨之而來的信息交流很少，并且經常受到自我保護行為的損害。Graham等人認為編纂信息的地理圖譜呈現鮮明的核心-外圍模式，即世界的某些地區處于全球信息的中心，而其他許多地區則接收不到足夠的信息[50]。Greenberg等人將信息貧困者的表現歸納為普遍缺乏自信的行為以及自嘲、絕望和疏遠社會的模式[51]。Chatman發現信息貧困者會感到缺乏與他們的世界觀相呼應的信息資源，對來自外界的信息持懷疑態度，并通過欺騙來保持對日常生活的控制感[10，13]。

3.2 信息貧困的成因剖析

3.2.1 外部環境因素

自然因素。自然因素主要指地理上的隔閡以及地震、洪水、火災、饑荒、疾病等環境災難，導致信息資源或獲取信息的手段受阻。

社會因素。社會因素集中在經濟、政治、文化和技術四個方面。經濟主要指國家或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信息貧困的經濟根源是全球化，由資本主義開創的全球化進程已經從基于生產的經濟轉向基于信息的經濟，還建立了一個經濟和社會關系網絡，其特點是通信全球化、先進信息基礎設施的發展以及勞動、生產和金融的全球化。政治涉及國際、國家及地方信息公開和監管政策，惡劣的政治環境會影響信息的傳播和獲取，例如缺乏監管制度存在信息混淆、謠言誤導等情況，某些國家禁止或限制獲取信息，信息的隱私、道德和敏感性等問題。文化包括社會結構和規范、民俗、信仰、價值觀等，社會動蕩、安置或移民等帶來的不良文化因素會阻礙信息獲取。技術推動生產、生活甚至是信息交流方式的變革，信息富足的國家或地區的支柱是發達的信息通信技術、基礎設施和系統，尤其是網絡、社交媒體和移動技術，以及新興的能改變人們信息行為的應用。大多數發展中國家缺乏這種復雜的信息基礎設施和技術，導致這些國家和國民無法有效參與全球信息經濟。

3.2.2 信息者主體因素

從信息者主體出發，導致信息貧困的因素與性別、年齡、種族、心理、受教育程度、經濟水平、健康狀況、語言能力、信息素養等相關，這意味著兩個不同的人，共享同樣的外部信息環境，但對相同的信息有不同的理解，因為每個人都有獨特的背景、經驗和知識基礎。對于信息者主體因素，國外學者們主要從信息需求、信息獲取和信息利用三方面展開研究。

（1）信息需求。信息者主體的自身情況決定了信息需求的內容和強烈程度，其不一定需要新信息，而是需要獲取現有信息所需的專業知識或與自己需求相匹配的信息，符合使用與滿足理論[49，32]。特殊信息需求導致的信息貧困也可能是社會恥辱感的結果，正如Lingel等人關于極端身體改造社區信息行為的研究，由于這種做法的恥辱感，信息貧困有時僅限于與身體修飾相關的信息[33]。心理因素被許多國外學者視為影響信息需求的主要內因，表現為信息者主體缺乏信任、缺乏信心、態度消極、技術恐懼等，綜合組成了信息者主體的自我效能感[52]。其中，缺乏信任的重點是人們對外部來源提供信息的有效性的感受，缺乏信心是指對自己獲得所需信息的能力的懷疑，其對信息的態度受到他或她自身經歷的影響[53]，而技術恐懼主要指對信息和通信技術的害怕和排斥，多位學者的研究論證了技術恐懼癥對信息貧困的影響[38，48，54]。

（2）信息獲取。當人們信息獲取不足時，他們就被切斷了采用新技術、創新以及為自己和周圍的人做出更好決定的可能性[13]。信息者主體的經濟能力是被學者們廣泛提及的影響信息獲取的重要因素，經濟能力決定了信息者主體擁有創建、管理和獲取信息的資源和能力。經濟貧困的人容易被剝奪獲得寶貴信息的機會，Matli等人指出互聯網連接的高成本意味著大多數低收入家庭無法使用互聯網，在服務不足且缺乏足夠信息和通信技術基礎設施的社區，人們難以獲得在線信息[29]。Greenberg等人從經濟收入和種族的角度研究城市貧民在大眾媒體使用方面是否存在信息貧困，發現主要受經濟收入的影響，低收入白人和黑人之間差異小[51]。語言多樣性是造成信息貧困的額外障礙[55]，Bronstein指出缺乏文化知識和語言熟練程度會影響移民者信息獲取的能力[23]。值得注意的是，性別與信息貧困存在相關性，研究表明一些地區能夠通過訪問和使用互聯網獲取信息的女性比男性少，信息側重點也存在不同，其原因有社會的文化氛圍、女性的識字水平、家庭結構以及男性和女性社會地位的差異等[56-57]。

（3）信息利用。信息貧困與信息利用能力的關聯表現在對信息的理解、吸收及指導實踐方面。教育增加了個體理解和使用信息的可能性，是提高信息與通信技術能力的重要因素，可以減少信息貧困的幾率。受過教育并具有更高政治、經濟和社會地位的人與文盲、窮人等處于階級制度底層的人之間存在信息差距[5，25，48，29-31，38，58]。Lloyd等人基于難民信息素養實踐的研究指出難民缺乏信息與通信技能和語言能力，從而限制了他們有效處理信息的能力[19]。

3.3 信息貧困的應對措施

3.3.1 制定信息脫貧政策

通過信息脫貧政策對信息資源進行傾向性的配置，加快信息基礎設施建設以改善信息環境。建設信息網絡村是日本和韓國典型的信息脫貧政策，在縮小信息鴻溝、增強區域競爭力、激活當地社區等方面獲得成功[59-61]。印度政府2005年頒布了《信息權法》，隨之啟動的基于信息通信技術的項目有Akshaya、Anand、Bhoomi、E-chaupal、E-Seva等[39]。當地語言中的“Gonokendra”是孟加拉國的信息通信技術農村項目，意為多功能社區接入中心，包括計算機培訓計劃、基于多媒體的信息傳播程序、計算機輔助學習等舉措[62]。烏干達、南非和尼日利亞等非洲國家制定了寬帶和農村通信有關的政策以促進信息脫貧，重點是提高窮人的經濟能力[22]。阿拉伯國家為縮小信息貧富差距，政府出臺政策支持電子學習和培訓人們使用信息與通信技術來加強連通性[63]。

3.3.2 深挖信息對稱渠道

信息不對稱是一種“富者愈富、貧者愈貧”的增強循環結構?？缯Z言信息技術能改善由于語言交流障礙造成的信息不對稱狀態，跨語言的信息供給和服務所展現的形式多樣，可以根據所在地區不同年齡組、不同的語言狀況開展多層次的信息和通信技術培訓課程，推出基于多媒體的信息傳播計劃，以CD形式傳播教育、環境保護、健康等相關的信息，倡導移動圖書館以便老人、殘疾人、家庭婦女等弱勢群體獲得書籍，采用動畫和可視化工具輔助學習等擴大信息受眾面[62]。此外，還可以采用數字轉錄技術[64]、翻譯技術或鼓勵當地語言原創內容開發的新舉措等提高信息弱勢群體的信息接收量[55]。

3.3.3 延伸公共信息服務

公共圖書館無差別的延伸服務及社群融入是有效的公共信息服務方式[65]，但由于缺乏財政資源、政治意愿等因素，其在解決信息貧困方面的成效有限[41]，尤其是在農村地區，真正下沉到基層的公共信息資源比較匱乏。面對公共圖書館普遍存在的窘境，政府對公共圖書館的有條件贈款有助于其發揮社會包容與融合的功能，減輕公眾的信息貧困[40]。國際圖書館協會與機構聯合會正在幫助小農戶采用提高生產率的新技術、幫助印度尼西亞農村地區的人們獲得重要的健康咨詢、幫助智利婦女了解就業和商業機會等，通過提供信息以及理解和使用信息的技能，助力弱勢群體擺脫信息貧困[66]。

4 國外信息貧困研究的啟示

4.1 國外信息貧困研究對我國信息脫貧對策的啟示

根據上述國外信息貧困研究的分析，可借鑒其解決信息貧困的經驗，吸收適用于本國的信息貧困應對措施，筆者從六方面提出我國信息脫貧的對策，如圖2所示。

4.2 國外信息貧困研究對國內學者的啟示

4.2.1 夯實信息貧困的理論基礎

國外關于信息貧困的概念至今未有統一的定論，無論從經濟、技術、行為、供需的角度闡釋信息貧困的內涵都存在其合理性，但其中的任一定義都不足以全面地解釋信息貧困。國內學者可通過探究信息貧困的根源、設計解決信息貧困的框架等來更全面地了解信息貧困的實質，明確信息貧困的定義，系統地構建信息貧困理論，為信息脫貧提供科學的理論指導。

4.2.2 全面調研我國信息貧困的發展態勢

經文獻調研發現，我國關于信息貧困的相關研究不足，須對我國信息貧困發展態勢進行全面調研。

追蹤我國各地區、各群體信息貧困的根源。國外關于信息貧困的成因復雜多樣，集中體現在外部環境因素和信息者主體因素兩類，導致信息貧困的內在因素與性別、年齡、種族、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經濟水平等相關。無論因何種原因導致的信息貧困，隨著時間的推移，都可能會形成一種疏遠圈，信息被有選擇地引入了信息貧民的世界里，并限制了信息貧民積極參與社會，這可能會導致其缺乏教育和就業機會及缺乏社會支持，多重缺失帶來的孤獨和壓力感，進一步加重了信息貧困程度，形成了信息貧困的惡性循環。追蹤信息貧困的根源是解決信息貧困問題的關鍵所在，學者們應深度挖掘我國各地區、各群體造成信息貧困的根本原因和主要影響因素，深入研究其發生、演化的規律，如研究青年信息貧困者畫像、成因及引導策略；網絡強國、數字中國目標下精準識別信息貧困的機制等。

重點調研“小世界”的信息貧困情況。國外已有信息貧困研究的視角各異，研究對象具有區域性和群體性特征，且信息貧困者有眾多一致的表現，形成了特定的群體肖像。我國地域遼闊，經濟水平、信息技術和教育發展存在區域不平衡，又因民族眾多，群體間信息需求多樣、信息素養參差。學者們可以基于“小世界理論”關注地理空間視野下我國信息貧困的分布和區域性差異，如中國西北地區農村信息貧困測評及五省差異性研究；也可以探索“小世界”群體的信息貧困行為，如老年人、失業者、底層工人等弱勢群體，福建省福鼎市赤溪村等鄉村地區的村民，西藏的珞巴族、云南的怒族等少數族裔。

4.2.3 加強信息脫貧的對策研究

國外信息貧困的研究重點在于內涵解釋、行為觀察和成因探討等，而信息貧困解決對策相關的研究較為匱乏且缺乏實例論證，主要集中在制定信息脫貧政策、深挖信息對稱渠道和延伸公共信息服務。由于各國信息貧困的情況存在差異性，學者們要結合我國國情和中國式現代化發展戰略目標，從科學的信息政策、數字基建的完善、信息教育的傾斜、社會幫扶等層面做實證研究，探索出更精準有效、切實可行的策略。此外，由對策延伸出以下問題的思考：一是基于信息貧困多維性質的長期性信息貧困和階段性信息貧困的界定與轉變路徑探討；二是信息脫貧與鄉村振興、共同富裕政策的內在關系邏輯及驅動機制探究；三是信息脫貧扶持力量多元化視角下防止返貧機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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