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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非異域

2024-04-16 07:28秦磊張軻風
讀書 2024年4期
關鍵詞:八景都勻貴州

秦磊 張軻風

“萬里遐征”的徐霞客有一個習慣:每至一地,便尋取當地輿圖、方志一覽,以熟知當地的人文風俗和名勝古跡。崇禎十一年(一六三八)四月初二日,徐霞客來到了貴州的都勻。當他閱讀都勻的地方志時,發出了這樣的疑問:載都八景,俱八寸三分帽子,非此地確然特出之奇也。

此地西門大溪上有新架石梁,壘石為九門甚整,橫跨洪流,乃不取此,何耶?(徐霞客:《黔游日記》)

“都勻八景”始見于明萬歷《貴州通志》,也就是:東山曉日、西峰霽雨、南樓夜月、北嶺朝霞、龍潭春漲、道院晴輝、梵鐘晚韻、西池菡畜。對于閱景無數的徐霞客而言,都勻八景都是“八寸三分帽子”。所謂“八寸三分帽子”,是明清時期常用的一種說法,比喻那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程式化的東西。徐氏的疑問是:都勻八景都是毫無地方特色的模式化景觀。相反,都勻城西門外橫跨劍河的九門石橋,似彎月長虹,為何沒有選入“都勻八景”呢?

自南宋以來,“八景”已經形成了一種凝聚士人文化審美的地方景觀系統。徐霞客之問,引出了這樣一個問題:本地人和外來者是用何種眼光欣賞景觀的?用什么樣的文化眼光審視地方景觀,乃至確立何種景觀“選題”,直接關乎地方“八景”的生成及其意涵。在都勻八景的背后,可能隱藏著這樣的環境— 政治邏輯:明清時期的邊地政治生態、士人文化審美對地方景觀具有塑造作用,模式化的景觀符號是與個體審美認知相互碰撞的歷史圖景,也是地方權力話語與王朝政治認同共同構建的產物。

城筑之而景成

都勻,舊稱“都云”。元至元二十一年(一二八四),都云設置軍民長官司,自此納入中央王朝的統轄。明洪武二十三年(一三九0),平羌將軍何福鎮壓都云苗族起義后,改安撫司為都勻衛,筑城于竹林蠻寨之上,并上奏朝廷,認為“云之為物,變化莫測”,將“云”改為“勻”,是取“均勻”之意,隸屬四川布政司。貴州建?。ㄒ凰囊蝗┝旰?,都勻改屬貴州布政司。

弘治《貴州圖經新志》言都勻地要云:“控扼要荒,孤城獨守,為廣西之唇齒、貴州之藩籬?!笨梢?,對于中央王朝力量深入“蠻荒”來說,都勻具有獨特的控馭價值。這里盡管納入王朝版圖的時間相對較早,但在內地人的視野里,長期屬于苗蠻聚處、文教未興、偏隅落后之地。在漢文獻的敘事中,都勻諸夷性情“兇獷”,“累為邊患”,各類苗蠻攻伐不斷,以致當地郡人在閑暇之時勤練射騎,成為常態。亦如明人周瑛《平都清苗夷記》所言:都勻“叛服無恒”,蓋因風土之必然,甚至將貴州的“叛逆”敘事上溯到商朝的“鬼方常叛”。

因此,在明代內地人投注的目光里,都勻山水是典型的“蠻山瘴水”。黔地之苦瘠,道路之險阨,風氣之未開,族群之紛爭,致使當地土民只能選擇據險而居。天順《大明一統志》卷八十八記:都勻的行郎山道路崎嶇,需造梯登山,山頂居有蠻民二百余家;鎮夷山山高頂平,土酋結寨其上,用以防備苗賊。弘治《貴州圖經新志》對都勻山川的記載,基本沿襲《一統志》。這說明,王朝力量和文化秩序尚未深入觸及這塊土地,當地族群易叛難治,王朝認同和儒家禮法未能規訓其山水,險山惡水只是當地族群的“日常生存空間”,并不具備寄托人文情懷的審美功能。景觀作為意識形態的文化實踐,弘治時代的都勻“八景”仍滯后于貴州多數地方,而未具雛形。

不過,這一切在明代中葉正悄然發生著變化。弘治七年(一四九四),都勻衛改置都勻府,都勻府城與相關行政建置漸及完備,公署、學校、宮室、寺觀、祠廟等城市文化景觀紛紛涌現。世之筑城,必建譙樓,作瞭望之用。都勻府城譙樓建于東山之上,弘治十二年(一四九九),貴州按察司副使陰子淑移觀音寺鐘懸于上,都勻晨昏鐘鼓之制始備。陰子淑有詩云:“ 千仞東山百尺樓,登臨陡覺豁雙眸。軒窗弘廠吞云霧,鐘鼓和鳴徹斗牛。四面清風消瘴雨,一方佳致敵瀛洲。邊城壯觀從今盛,鎮服諸蠻不用憂?!保ê胫巍顿F州圖經新志》卷九)

文學作品為景觀增加了一層“暈圈”,譙樓不再是純粹的軍事功能建置,同樣成為一個寄托政治意圖和個人情感的文化場域。這首詩中的“邊城壯觀從今盛,鎮服諸蠻不用憂”一句,同時也鎖定了都勻“內撫外鎮”的邊城意象。城池作為象征國家權力控制的行政治理空間,在漢本位權力話語的加持下,在“蠻山瘴水”之間,一座“守御靖邊”的城池拔地而起,“控扼要荒,孤城獨守”,它如同一顆紐扣,將漢文化與邊地民族文化紐結在了一起。

城池空間和場所的出現,為都勻八景的生成奠定了景觀基礎。八景中的東山、西峰、南樓、北嶺,大致框定了都勻府城的空間;八景中的龍潭、西池、道院、寺觀,則捕捉了都勻府城的地標。盡管這只是都勻八景的粗略“構圖”,但它就像是一幅鳥瞰圖,勾畫出了都勻府城的漢文化景觀輪廓。在漢文化扎根此地之初,在內地人一掃而過的視野里,定格了“蠻山漢城”的強烈視覺印象。

然而,徐霞客從內地一路走來,在他眼中,都勻城無非一座“漢城”而已,都勻八景更是內地漢文化在邊疆民族地域上的復制品。徐氏一心想看的是不落俗套的邊疆奇景,這些高度同質化、模式化的景觀,并不能激發他的游覽興趣,更不可能滿足他的審美胃口。當然,徐霞客之問,只是他的獨特體驗,并不能消解和貶低都勻八景自身的文化價值。對于重塑邊地文化的士人精英而言,這種缺乏邊地風格的模式化景觀塑造,則具有另一番政治文化意義。

人遇之而景勝

正德元年(一五0六),王陽明上疏諫言明武宗朱厚照,請求釋放被捕言官,遠離奸宦,卻被廷杖四十,貶為貴州修文縣龍場驛丞。謫戍貴州這段寶貴的人生經歷,不僅造就了著名的“龍場悟道”,在此期間王陽明還創立了龍岡書院,開黔省書院講學之風,訓誨漢夷民眾,凡仰慕之人往往云集聽講,附近的居民也來圍觀,時常將書院圍個水泄不通。

王陽明貶謫五十多年后,嘉靖三十七年(一五五八),刑部主事張翀因表奏朝中嚴嵩父子亂政,被廷杖貶謫貴州都勻。此后,萬歷五年(一五七七),刑部觀政鄒元標,上疏力陳首輔張居正武斷專橫,并斥責張父死不奔喪,如同“禽彘”,被張居正廷杖八十,亦貶都勻。

有明一代,凡遭廷杖貶謫之人,其忠貞高節之志行,可謂踐行士人精神的楷模,頗受地方士紳百姓仰慕,尤其是在號稱邊荒的西南民族地域。后世人把王陽明、張翀、鄒元標三人推戴為南下“三遷客”。他們的到來,正如貴州監察御史應朝卿在《重修貴州通志序》中所贊譽的那樣,“其流風余韻,猶足以廉起頑鄙,為山川增色”,從而將貴州文教乃至景觀涵化推升到一個新境界。

張翀到都勻后,于東山筑草亭半間,以做棲身之所。歲久為風雨所侵蝕,郡城居民聽聞后爭先來助,為其建成讀書堂和問月樓。此后,“都勻諸生群造其門,執經求從弟子列”(吳維岳:《鶴樓集敘》),拜訪求學者絡繹不絕。謫居閑暇之時,張翀常常與同輩諸生結伴“搜奇于山水之間”。曾有一日,眾人登臨西邊蟒山,見其山勢逶迤數千里,群山俱出其下,旁有泉水涌出。張翀有意在此結廬棲之,于是眾人紛紛捐金募工,為他建樓設院。張翀以“山舊名蟒”不雅為由,將“蟒山”更名“龍山”,樓院隨其山名更為“龍山道院”。此地有山有泉,院內又有古木藤蘿,間有烏猿、白鷴往來游嬉,白云數片由窗入樓,又徐徐飄繞榻前,人處其間,宛在霄漢。就連張翀自己也相信,他與這“一方勝概”的相遇,就是天生的緣分,“其山水之開辟與余之來游皆天也,非人之能為也”(張翀:《龍山道院記》)。

張翀謫居都勻九年間,龍山道院成為當地士紳文人的公共活動空間和社會文化場所,東山之麓也成了廣大士子求學問道的理想圣地。崖壁上張翀親筆題刻“仁智之情,動靜之理,棲此盤谷,飲此泉水”,正是其潛心講學、寄情山水的真切寫照。日常生活中,龍山道院也是張翀與友人飲酒賦詩、聚會暢談的地點,其《九日登龍山》詩云:“九日龍山頂,峰高天上游。捫蘿飛絕壁,促席宴危樓?!保◤埩垼骸耳Q樓集》卷五)月明星稀之時,張翀時常獨自登上都勻府城南樓,憑欄望月,以解思鄉之情,其《南樓》詩云:“獨倚闌干春欲晴,煙波遙動故鄉情。玉簫吹罷仙人去,樓上空余山月明?!保◤埩垼骸耳Q樓集》卷八)無論是講學授業還是郊游聚會,張翀營造的文化氛圍與都勻勝景交融一體,賦予了地理景觀更具內涵的人文精神和文化底蘊,都勻八景中的“道院晴輝”“南樓夜月”二景由此而成。

張翀離黔十年后,都勻又迎來另一位重量級的南下遷客:鄒元標。初臨都勻,元標即重修張公讀書堂,在讀書堂旁結一草廬居住,專心理學,講學授業,并且多次走訪請教黔中王門理學大家孫應鰲、李渭二人。萬歷十年(一五八二)張居正去世,鄒元標奉詔還朝,任吏部給事中,重回政治中心。離勻之際,其門下諸生為紀念元標講學傳道的功績,在張翀讀書堂右側即元標講學之處,修建書舍一所,并請貴州巡撫江東之題名為“南皋書院”。鄒氏謫戍都勻六年,雖不及張翀九年之長,培植人才功績又在其上,都勻人才培植和文教風貌并未因鄒氏離去而沒落,反因南皋書院落成而愈發興盛,培育出眾多棟梁之材,諸如陳尚象、吳鋌、余顯鳳以及艾有芝、艾有蘭、艾有蕓三兄弟等皆出其門下,其中尤以主纂萬歷《貴州通志》的陳尚象最為知名。

陳尚象,字心易,號見羲,都勻人,萬歷七年(一五七九)中舉人,次年即中進士,由內閣中書官至刑部給事中。萬歷二十年(一五九二),因上疏言建皇儲事,被廷杖還鄉。陳尚象近十年的官宦生涯,正遭逢明王朝江河日下之時,認識到政治險惡的陳尚象,回到故鄉后,“以興起學術為事”,受時任貴州巡撫江東之的邀請,與副使許一德共同主纂《貴州通志》。許一德年事已高,修纂通志的重擔大多落在陳尚象肩上。萬歷《貴州通志》,較之弘治《貴州圖經新志》和嘉靖《貴州通志》更為系統完備,且進一步普及和規范了貴州八景文化的書寫。該志所列明代都勻八景,每一景后均附有陳尚象的題詩一首。至此,八景得到了確認和闡釋,作為一種景觀文本知識流傳后世。

張翀、鄒元標的到來,讓都勻山川為之增光添色,改“蟒”為“龍”的字義背后,不僅是自然山水向文化表征和公共空間的蛻變,還代表了二人傳道黔南、十步芳草的文教盛況。明清時期,有意識地抓取具有文化色彩的景觀列入名勝,是僻遠邊地重塑當地城市形象,彰顯文化認同的重要方式。同為“三遷客”之一的王陽明謫居修文悟道,其龍岡山居穴乃至于龍場諸景,一躍成為文人學士拜謁游覽的王學圣地,即是明證。在萬歷《貴州通志》的編纂名單中,沒有人會比陳尚象更熟悉家鄉都勻的山川風貌和前賢事跡,更別提其中一位還是自己的授業恩師??梢哉f,都勻八景的建構即使不是出自陳尚象之手,也必然得到了他的首肯。在士人品味的加持下,前賢謫戍施教成為地方人文蔚起的契機,遠離政治中心的邊地景觀,得以煥發出新的氣質。

情傳之而景別

本質上,“八景”是士人、漢文化與自然景觀之間構筑的一種情感紐帶和精神融合,在建構的過程中注入了人的情感,凝聚了群體記憶與地域認同,可謂“人化”的風景。值得注意的是,景觀與特定人物或意義的鏈接,將地理景觀轉化成具體的符號,更需要考慮大眾的接受程度。正如張德建所說:就受眾而言,模式化的景觀符號似乎更容易被大部分人接受。八景作為士人群體打造的“城市地標”,不僅作用于個體,而且為本地或外來的官紳文人提供了開展社會文化活動的“公共空間”,使其能夠獲得地方認同感,并形成一定的心理共鳴。

明清時期,西南邊地有意識地效仿中原、江南地區,在模仿的過程中,通過滇黔驛路實現了商品、人員、思想上的溝通,使得西南地區的城市內地化進程逐漸深入,以士人為代表的精英群體,在重塑城市形象、建構地方文化景觀之時,不可避免地為其附著了一些內地屬性,諸如銅仁十景之“漁梁夜月”、永寧十景之“西湖月涌”、普安十景之“春堤翠柳”等等,就頗具江南韻味。

回頭再看徐霞客之問,他終究沒有在充滿景觀馴化意味的都勻八景之中,尋味出“確然特出之奇”。從內地飄然走來的江陰人徐霞客,遍游全國名山大川,自幼不喜科舉功名,他的景觀審美,正如夏咸淳所言,灌注了好奇、貴生、崇實的晚明文化心態,他早已超然于世俗的文化宣教之外。作為主流文化的“反叛者”,他希望尋覓的是那種未受“八寸三分帽子”俗套文化熏染的奇山異水,代表漢文化士人情感的模式化景觀當然不符合他的審美標準,其結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或許有人會說,都勻八景中的“龍潭春漲”是巖溶地貌形成的特有景觀,這在內地是罕見的。但西南地區是巖溶地貌的典型區域,與之類似的貴州各地八景,就有黃平八景之“翁播龍潭”、興隆八景之“龍潭靈異”、畢節十二景之“龍潭印月”等等,這對于遍游西南勝景的徐霞客來說,并不稀奇,早就產生了審美疲勞,同樣是“八寸三分帽子”。

見微知著,或許徐霞客“八寸三分帽子”的主觀表達和個體書寫也深刻影響了都勻景觀的重塑。模式化的八景符號往往采取地點加景觀的四字模式,明代都勻八景中,“道院晴輝”與“梵鐘晚韻”相對,“龍潭春漲”與“西池菡畜”類似,命名模式化和景觀同質化不免有硬湊“八景”數量之嫌。民國《都勻縣志稿》卷四所載的清代都勻八景,就將后三景替換為“夢遇觀瀾”“靈巖花雨”“魚石朝宗”,景觀類別得以拓展,更顯獨特性:

夢遇觀瀾:城北五里有神仙夢遇山,水府廟在其上,山下河分三岔,仙人張三豐觀瀾于此。

靈巖花雨:城中白衣庵右巖石嵌,由泉流浸漬,明凈如鏡,山多桃李飛花,墜巖上若雨花。

魚石朝宗:城北七里沿溪,巖石林立,一最大者巍然獨尊,俗呼為魚王石,春水漲發則眾魚溯流來朝。

隨著景觀演變的完成,清代的都勻八景更具地方性。藍勇指出,中國歷史上有一種特別的先賢崇拜現象,就是將先賢的歷史行跡,隨意地在其他地域上重新移植或新編,并塑造出景觀,形成“地域景觀附會”現象??铝治榈抡J為,一個歷史學家首先是一個講故事者,“建構的想象力”則是幫助歷史學家講好故事的關鍵所在。這種“建構的想象力”,正是方志編纂者重塑景觀、意圖形成地方認同時不可或缺的,自然和人文景觀會引發個體對身份的思考,進而牽引出神話、傳說,形成對地方的認同?!皦粲鲇^瀾”一景正是通過與仙人張三豐建立時空聯系,以加速文化與地域的融合。無論先賢是否真的來游于此,歷史記憶的描摹和士紳文人的傳唱將會對景觀完成重塑。

“地域景觀附會”的現象遍行于西南的八景文化中,并非都勻一地獨有。明人郭子章萬歷《黔記》卷八《山水志》載:“藏甲巖,在城內西南隅永祥寺下,俗名鬼王洞。漢王志英武過人而貌寢,軍中呼為鬼頭。官至校尉,從諸葛武侯征南,擒雍闿過此,藏盔甲以鎮服百蠻。景云:潛甲遺蹤?!薄皾摷走z蹤”與“銅鼓遺愛”一道,被萬歷《貴州通志》列入貴陽十景中,此類附會諸葛亮南征史事的地域景觀,自然顯示了明清統治者對西南邊地的治化意圖,但表明與中央王朝較早產生關系的功利訴求,也是其“題中之義”。

不論是有意識地模仿中原、江南地區構建景觀,還是透過官員謫戍地方的事實將自然山水和文治教化聯系起來,抑或采取附會諸葛亮、張三豐、建文帝等先賢景觀進行鄉土歷史重構,其背后的核心在于:景觀成為士人“想象的共同體”。光緒二十九年(一九0三)至光緒三十四年(一九0八),文悌先后由河南知府調任貴西道和貴東道,途中曾路過都勻,拜謁東山二先生祠廟,題云:“當年謫戍閑居,荷戈談經,公非講學求名者;萬里拜瞻遺廟,瓣香師古,我亦因言被譴人?!保ㄏ蛄x:《六碑龕貴山聯語》卷二三)明代陳尚象等士人群體利用張、鄒等人留下的物質遺產和教育碩果來構建地方景觀,為派駐邊疆、遠離中心的文人官員和離鄉遠游的本地精英,打造出符合官方話語和鄉土情懷的“山水實體”和“想象空間”。

萬歷《貴州通志》卷一序開篇即說:“黔于古,始非異域也,入我版圖所從來遠矣?!薄扒钱愑颉钡脑捳Z,一掃班固《漢書》中“西南外夷,別種殊域”的偏見,重塑了貴州自先秦已入華夏版圖的認識,還可依托八景文化將西南邊地與中原聯系起來,勾起本地精英和外來群體的聯想,借助文化記憶重構城市文化形象,完成情感共識與國家認同。此時,勝景的意義已不局限于山水地理實體,而在于它所賦予的士人精神和當地文化的結合。歷經三百多年,先賢貶謫的事實刻畫在地理景觀之中,形成了公共記憶,“他們的記憶已經取代了風景本身。隱喻成了現實,缺席成了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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