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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域概念視域下 網絡小說IP生產邏輯研究

2024-05-08 19:53張煜
編輯之友 2024年3期

張煜

【摘要】IP生產是保持IP活力和實現IP價值的基礎。網絡小說IP作為特殊的文化資源立足于精神價值,具有可循環生產的性質。文章借由皮埃爾·布爾迪厄的場域概念,以網絡小說IP影視化生產為實例,進行切實性的規律研究,以歸納IP場域內單次生產與循環生產的具體路徑。在此基礎上,文章提出,網絡小說IP生產的理想化狀態是由一個內容出發,通過單次生產構成循環生產,再通過循環生產達到理想化生產,而明確場域目標性、維持場域平衡性、強調場域合作性則是推動IP理想化生產的可行方向。

【關鍵詞】網絡小說IP IP生產邏輯 場域概念

【中圖分類號】G2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687(2024)3-045-06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4.3.006

從2008年開始,網絡小說由原本單一付費閱讀的商業模式,逐漸轉變為依托知識版權的開發邏輯。伴隨著行業整合、資本流入、媒介推動,版權開發已然成為網絡小說主要的收益來源,并由此形成了以網絡小說為核心的IP產業鏈。然而,這種開發模式目前仍然處于發展變革的過程中。歸結開發實例、厘清生產邏輯是進一步保持IP活力和實現IP價值的重要課題。

每個單獨事件只有放在系統中去分析才有意義。[1]皮埃爾·布爾迪厄的場域概念為開展研究提供了很好的理論基礎。場域是布爾迪厄社會學理論體系中的重要概念之一,它的不確定性提供了研究演繹的可能性,正如布爾迪厄所認為的“場域觀念的主要價值在于促進和發揚了一種構建(對象)的方式”。[2]不少研究者從具體對象出發進行了切實性的研究和演繹,開拓出另一種顯現宏觀性特征的研究視角。這種視角回歸生產本身,將整個生產場域作為觀察對象,將參與者和生產資料看作構建和推動場域生產的元素。約翰·B.湯普森以出版領域為例提出統一價值體系和生成場域。[3]布萊恩·摩爾安強調場域內要素的互動與交流,提出“可供性場域”概念。[4]這些論述中,場域內的爭奪、對立、競爭屬性減弱,更趨向于積累、參與、合作。場域內參與者的關系與資料彼此捆綁,由此削弱了原概念中的批判性和對抗性,轉而突出合作性。場域并非通過某種強制行為來實現構建,而是在參與者達成某種共識,彼此擁有相似的目標與認可的規則時才可能發生。

從產業發展角度出發,這種視角顯然更適合當下的研究。因此,本文借助布爾迪厄的場域概念,參考約翰·B.湯普森、布萊恩·摩爾安等學者對理論的切實性演繹方式,從攜帶各類資本元素的行動者們所搭建的網絡小說IP場域出發,對網絡小說IP現狀進行總結,對其生產邏輯進行闡釋,并基于IP的單次生產與循環生產,探究推動IP理想化生產的路徑。

一、跨場域的價值轉化:網絡小說IP的單次生產

網絡小說IP生產以原文本為基礎、新文本為延伸,打破原媒介設置的固定場域,通過原內容背后可被預估的商業價值(用戶群體和用戶黏性)降低新項目開發的風險,具體而言,有兩種路徑。

1. 價值驅動:“原文本—新文本”的開發路徑

網絡小說IP的生產路徑一般以一個文本內容為源頭,該文本在其領域形成一定的影響力后再逐漸跨越到其他領域中,從而形成更多類型的延伸文本或體驗形態。在“原文本—新文本”的開發路徑中,單一文本的形成過程伴隨著用戶通過追更閱讀完成的初次文本消費,及其在消費過程形成的對文本內容和文本價值的認同。這意味著小說完成了文本特定領域市場的初次檢驗,同時與用戶建立了一定的情感聯結,使文本、作者、受眾形成一個高度交互的狀態。伴隨文本的生成,IP原生場域內的價值資本開始逐漸累積。對影視這樣一個高風險、高投入的產業來說,網絡小說IP的優勢在于文本在完成基本構建的同時,經過了初級市場用戶檢驗和篩選。而互聯網媒介又將檢驗結果,直觀地展現在大眾視野之中。這讓改編行動者們能看到網絡小說IP內容的潛在轉化價值,吸引他們加入IP改編生產場域中。其中經典、極具人氣的作品憑借自身直觀且穩定的原始資本構成,成為電影改編者們的首選。如今,在影視市場看到的網絡小說改編作品基本都源自經典和超人氣之作,如《少年的你》《瑯琊榜》《大江大河》《蒼蘭訣》等。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行動者希望在網絡小說中尋找適合開發的文本內容,經典網文趨向供不應求。因此,市場資本轉而投向正在培育中的文本,即改編主體在平臺中尋找有人氣、有潛力的文本提前購買版權,即時進行改編延伸。這種即時性的改編項目需要對文本進行各方面的預估和判斷,雖然開發更具時效性、更為高效,但對價值預估的判斷要求更高,改編風險也相對有所增加。

2. 內容孵化:“新文本—新文本”的開發路徑

“新文本—新文本”的開發路徑是一個內容孵化與產品組合發行策略下的產物,即一種多領域多媒介共同開發、構建一個IP的路徑。它并沒有一個明顯的原IP的概念,而是體現為一個復合型內容群的概念,將“購買開發”轉變為“創造開發”。然而,這種開發路徑的實行有其前提,且在實施過程中存在難度和風險。這種開發路徑需要立足于互聯網的渠道特性,基于已經成型的各潛在受眾群體以及他們的情感需求,圍繞一個個既有群體進行內容設計?;ヂ摼W提供了一個開放的平臺,即使再小的群體也能找到自己的虛擬社群?;ヂ摼W吸引力法則把共性變成了一個個數字世界中的超鏈接,讓擁有共性的成員都能互相看到、彼此吸引,在同頻共振、同質相吸下逐漸形成群體。由此,這些群體便成為推動內容轉變為IP的動力,以及影響IP開發的重要因素。如騰訊集團在推出《勇者大冒險》項目前,洞察目標用戶群體的情感需求,嘗試創作出一個無割裂、相統一的IP世界,從而打通各個用戶群體。與文本先行的路徑不同,這種路徑需要針對特定場域內的受眾進行意見的收集和處理,并且反饋到各領域的創作者中,進而左右后續創作的走向。就如程武等所說,IP培育與粉絲經濟緊密相連,本質上就看用戶和粉絲的意見反映到具體創作中的程度。[5]這種路徑顯然已經把用戶統統納入項目的創作團隊中,以沉浸式的互動和參與加深其對于文本的情感聯結。

這種開發路徑要想可行,需要依附于相對完整的全產業鏈體系,形成IP全產業鏈一體化的生產方式,即打通產業鏈上各門類的關聯,獲得商業利益的最大化。[6]一方面,同步開發路徑對各個媒介文本的統一性有著更高要求。IP開發體系中的文本互相輔助、互相延伸,要求不同的改編主體彼此聯動、共同協商,以構建一個完整的系統?!队抡叽竺半U》在IP構建的過程中就采用了這樣的方式,將小說作者、游戲策劃人、視頻制作者以及漫畫創作人等各領域文本的主創團隊,組織成一個IP文本的創作委員會。這個委員會定期進行文本構建的相關討論,決定故事的走向、人物的設定以及情節的設置等,以此來保證各領域之間的文本保持聯動。另一方面,這樣的聯動方式需要在實施前就組建一個有一定體量的開發團隊,如《勇者大冒險》的開發公司騰訊集團自身擁有一個較為完整的生產鏈系統。同一個團隊范圍內的同步開發顯然更便于項目的策劃和運行。就目前來看,各大互聯網公司紛紛創立各自的IP開發體系,設計IP孵化計劃,無論是上游網文平臺還是下游影視開發,都呈現出產業鏈整合的趨勢,持續完善產業生態。因此,這種路徑可能成為各大平臺占據IP市場,創建旗下IP品牌的普遍開發策略。

二、多場域的價值聯動:網絡小說IP的循環生產

網絡小說IP的循環生產立足于場域集合概念,在多次生產活動中形成場域的有機聯動,完成原文本的價值增殖,因此顯得更為復雜,其中可能包括不同媒介的多次生產、同一媒介的多次生產以及超文本的循環生產。不同媒介的多次生產指同一個網絡小說IP在不同媒介中實現生產;同一媒介的多次生產指同一個網絡小說IP在同一種媒介中被多次生產;超文本的循環生產,指的是IP效力延伸至文本以外,超脫IP文本本體所構成的循環生產路徑。就目前來看,網絡小說IP的循環生產涉及的具體路徑,主要包括品牌化生產路徑、多文本借勢路徑以及作者再生產路徑。

1. 價值共享:品牌化的IP生產

對項目進行單次開發也許可以依靠項目本身的價值,但循環模式下的開發則需要一定的品牌化構建。品牌是用于識別產品或服務的生產者或消費者名稱、術語、標記、符號、設計,或者上述因素的組合。[7](234)品牌所擁有的意義遠遠超過關聯的產品本身,是推動產品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因素。尹鴻教授認為,“IP應該不只是生產一個IP產品,它在一定程度上又是一個品牌,是可延伸產品”。[8]因此,IP的品牌化構建要基于原文本以及延伸文本,在用戶群體中塑造自身的識別系統以及獨特的符號,最終建立與受眾之間持續性的品牌關系。就如同“漫威模式”,IP的品牌化生產路徑可以推動IP價值開發最大化,讓IP生產實現可循環。

(1)品牌化的構成主體與生產環境,即構建一個統一的生產環境,通過各行動者加入IP生產場域,打通IP開發的各個環節和渠道。如此一來,行動者不僅僅是簡單地將自身攜帶資本投入IP生產當中,以增加IP的資本價值,而且需要緊緊圍繞IP的文本特點和固有價值,設置準入標準,以選擇合適、對位的行動者共同構建良好的生產環境。

此外,不同于產業上下游阻隔、粗放型的開發模式,品牌化的開發是一個可循環、可延伸的過程,從品牌開發的構成來看,最理想的狀態是不同的改編團隊能夠通過認真研究作品的特點和用戶心理做出預案,形成高度統一,在IP的各個環節里,達到一個最大的閥區,[9]讓文本能夠在一個統一且和諧的環境中跨界。閱文集團推出的“IP共營合伙人制”,就是為了打造一個品牌化的構建主體和生產環境。該制度以IP為核心,連接項目開發的上下游產業,形成完整統一的產業鏈,從而發揮磁鐵效應,讓作者、上游平臺、粉絲、下游開發方都能夠獲得最優的項目結果。閱文集團副總裁羅立表示,合伙人模式可以有很多種合作形式,未來或將與下游廠商針對高端IP成立IP運營公司,甚至一起構建IP的世界觀。[10]

(2)品牌化故事世界的構建,即原文本和新文本承載于不同的媒介,提供有差異的敘事文本,彼此形成文本故事的擴展以及不同文本間的互文關系,共同構建出同一個故事世界。亨利·詹金斯曾以《黑客帝國》現象為例,詳細闡述了跨媒介敘事的概念。其指出跨媒介敘事是把多種文本整合到一起,創造出宏大的敘事規模,通過一個媒介作為故事的開頭,而后通過其他媒介內容進行進一步詳述。這個過程中的每一步都建立在上一步基礎之上,同時又提供了新的切入點,且任何一個產品都是進入作為整體的產品系列的一個切入點。[11]在品牌化的IP生產和再生產中,無論是不同媒介的文本改編,還是同一媒介的多次改編,若想構建一個完整的品牌化IP宇宙,都需要考慮各個文本之間的聯動性。

這種聯動性不僅存在于不同的文本之間,還存在于IP受眾中。其一,受眾本身在故事世界的構建中具有一定的作用。敘事學家戴維·赫爾曼提出了“故事世界”的概念,用以界定被敘事或明或暗地激起的世界,無論是書面形式的敘事,還是電影、繪圖小說、手語、日常對話,甚至是還沒有成為具體藝術的故事……“故事世界”是重新講述的事件和情景的心理模型。[12]該概念強調受眾在接受對敘事文本的外部敘述后,在內心進行故事內容的構建和重現。其二,受眾作為品牌的感知主體和價值來源,需要考慮其品牌認知。品牌并不僅僅是一個名稱或者一個象征,還存在于消費者的頭腦中,表達了消費者對某種產品及其性能的認知和感受。[7](89)也就是說,受眾判斷文本是否屬于某一品牌序列的標準來自他們大腦中的感知,而在統一故事世界中,彼此聯動的文本是構建受眾對品牌認知的關鍵。

(3)品牌化新文本呈現,就影視產業而言即經由同一媒介內的多次生產所構建的品牌化文本概念。目前的改編影片,主要包含單部、重拍以及系列(多部)三種類型,其中系列是品牌化最為明顯的一種。系列作品立足于文本的IP效應,通過IP文本的多次改編,構建一個同一媒介內完整的故事世界,一個龐大的IP宇宙,在生產和消費循環中,形成穩定、龐大的受眾群體以及系統的制作模式。借由已受市場檢驗的文本和制作模式完成項目的推進,無疑是最為簡單且低風險的做法。系列電影的創作者通常會選擇兩種形式:第一種是根據原文本的原始積累進行持續挖掘和開發,表現為根據同一篇小說或小說集進行多次改編,或者借由原文本的部分背景、角色進行改編創作。如根據《鬼吹燈》改編的《龍嶺迷窟》《云南蟲谷》《昆侖神宮》三部電影均由同一名導演進行指導,試圖構建一個統一且連貫的《鬼吹燈》故事世界。第二種則回歸原文本,在此基礎上進行續寫。通過人物小傳、故事前傳、后傳等文本的創作,形成一個源源不斷的文本來源,從而再進行文本的改編。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南派三叔的代表作《盜墓筆記》。南派三叔創作了《老九門》《沙?!返认盗邢嚓P小說,使《盜墓筆記》的文本世界不斷擴充,并策劃創作了相關電影。

2. 同源互動:多文本的借勢活動

多文本借勢路徑以多次IP生產的同源性為基礎,即使用同一個IP。其不同于有規劃、有目的性的品牌化生產邏輯,而是立足于既有的線性IP生產過程中所產生的、對新一次生產的影響推進再生產活動。因而,改編行為者需將這種脫離計劃的多文本借勢納入前期分析和調研環節,選擇適宜的營銷策略,以更好達成借勢目的。

在此過程中,改編行為者需要正視網絡小說IP改編的同源性。在當前以單一線性開發為主體的情況下,多次生產的轉化行動者、轉化媒介、轉化體系等要素,或許相互間存在著一定差異,但同一IP文本卻將它們綁定在同一個文本空間,這是客觀存在的同源性所形成的客觀事實。網絡小說IP的生產是借勢于IP原始價值積累的轉化活動,IP文本的多次生產所面對的轉化價值不僅僅要基于原文本,而且應基于原文本以及既有新文本共同累積的當下價值。此外,同一文本的多次改編,在時間上、媒介上可能存在一定差異,因此,在新一輪的IP生產環節中,改編行為者需要在認識到IP原文本影響因素的情況下,將既有的改編作品也納入改編考量之中。

此外,改編行為者要正視IP多文本改編的兩面性。首先,原文本會給新一次的生產帶來借勢的可能。新文本的生產存在時間差異,為其提供了借勢的可能性?!恫讲襟@心》《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誅仙》等熱門網絡小說IP,均是先推出電視劇版,而后才推出電影版。隨著電視劇版的熱播,收獲了一批新的受眾,為原文本附加了一定的價值資本,連帶著增加了電影版的關注度。其次,聯動在帶來關注度的同時,也帶來了新文本間的比較。IP的生產活動帶來的不僅僅是新的文本,還有新的受眾,是對整個IP空間的重新構建。如果說首次改編的文本面臨的比較對象是單一的原文本,那么新一次的生產面臨的比較對象則是多樣的。這種比較行為將會對新一次生產產生重要影響,尤其是對同一媒介的新文本而言,這是同一個文本空間帶來的必然結果。

3. 超文本生產:作者IP的生產延伸

作者再生產路徑是超文本循環生產中最具代表性的路徑。作者先借助網絡小說完成自身價值資本的積累,而后轉換主體實現IP的超文本再生產。此時IP再生產的核心雖然從原先的文本轉為作者,但生產活動持續受到原小說IP價值的影響。作者、讀者以及小說文本依托互聯網共同構成了一個虛擬的群組。群組成員中作者是小說文本構建的主體,也是文本的實際擁有者。文本的創作、生成以及轉化,伴隨著文本作者個人價值資本的生成和累積,共同聯結著作者個人的特殊象征性功效。由此,作者便有可能在網絡小說IP生產的路徑中,構建出一個圍繞自身的特殊再生產邏輯,貫穿到整個IP的生成和轉化當中。

(1)內容創作階段,確立作者身份,價值資本逐漸生成。不同于傳統文本的創作者擁有明確的作家身份,網絡文本的創作者擁有著特殊的“吸粉”優勢,他們從大眾中誕生,與受眾有著天然的親近感??v覽網文創作者,從早期的安妮寶貝、寧財神、邢育森,到后來的慕容雪村、南派三叔、辛夷塢、天下霸唱、唐家三少,再到如今的我會修空調、忘語、我愛西紅柿,都不是專業作家。網絡中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文本的創作者,[13]消解了作家頭頂上神圣的光環,網文創作者創作的內容也隨著創作者身份的變化而趨向大眾。同時,受影視和ACG(動畫、漫畫、游戲)文化的影響,網文創作者的作品更容易受年輕受眾的喜愛?;ヂ摼W提供了一個讓作者與讀者、讀者與讀者之間聯系和溝通的渠道。在網絡小說創作、連載的階段,作者作為核心發起人,以文本為紐帶吸引并牽連起所有讀者,從而構建起一個情感共同體。在這個彼此交互的過程中,作者樹立起文本群組中的權威身份,擁有受到認可的對于小說文本的特殊闡釋權。

(2)IP內容生成階段,文本帶動作者個人價值資本的累積。文本內容在小說群組收獲了一定影響力后,普通文本轉變為IP內容。在這個過程中,作者的個人風格被用戶認可,擁有了一批粉絲受眾。作者的身份逐漸發生轉變,開始構建群組中的個人品牌,孕育作者IP,在特定領域產生名人效應。此時,作品反而成為孕育作者IP的要素。伴隨著新文本的加入以及文本延伸產品的不斷推出,作者的個人資本不斷增加、個人品牌不斷鞏固,從而擴大了整個IP所覆蓋的版圖和內在價值。以南派三叔為例,其憑借《盜墓筆記》系列小說,收獲了一批固定書迷,微博粉絲早已突破千萬。2014年,南派三叔成立了南派影視投資管理公司(2016年更名為“南派泛娛有限公司”),圍繞個人效應,積極推進IP生態產業鏈的開發和運營。其不僅圍繞《盜墓筆記》系列小說,進行版權的自營、深度開發,擴展經典作品,如在起點中文網恢復更新《盜墓筆記》小說,擔任編劇參與制作電影版《盜墓筆記》,投資制作系列話劇等;還與各大平臺和公司合作,開發新的IP項目,如與騰訊集團合作連載《勇者大冒險之黃泉手機》小說,與湖南衛視合作,擔任《尋找愛的冒險》監制,參與場景和情節的設計等。此時的作者在自身文化產品的積累下,形成了個人化的IP符號,并開始IP內容的轉變和再生產。

(3)文本轉化階段,價值資本伴隨權力效果推動身份轉變。從文本轉化的角度來看,在文本進行跨媒介轉化的過程中,往往會考慮邀請作者加入創作。作者作為文本的創作主體,對文本有足夠的了解,同時在文本創作過程中,與讀者群體有著大量的互動和交流,充分了解讀者的喜好。此外,更重要的是作者個人資本所賦予其的特殊權利。作者作為虛擬群組中的核心角色,早在文本創建的過程中,就已經完成了作者身份的構建以及個人資本的累積,在群組中具備了一定的受群組成員認可的文本闡釋權,可大大增加改編文本對原文本拆解和重組的空間,同時降低IP項目的開發風險。正因如此,《悟空傳》《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傲嬌與偏見》《如懿傳》《沉默的真相》《第三種愛情》等改編項目均選擇邀請作者加入文本創作過程。在電影《擺渡人》的制作中,作者張嘉佳甚至直接以導演的身份參與文本的轉化。但作者與讀者一樣具有雙重性,文本作家與影視編劇、導演畢竟有所不同,就彼此是否合作、如何合作,在具體案例中,還需審慎思考。

三、場域集的價值可供性:網絡小說IP的理想化生產

IP生產的目的是實現自身的增殖,其理想化的狀態可以被理解為由一個內容出發,通過單次生產構成循環生產,再通過循環生產達到產業可持續性,在此生產模式下構成一個以IP文本為核心的IP生產場域。IP文本實現橫縱向、多媒介的生產活動,并在場域內的循環生產中始終保持著自身的增殖性,使得原文本的IP價值得到最大化的釋放和源源不斷的擴展,從而形成場域集的價值可供性。本文通過對場域概念的闡釋,代入現有的生產邏輯,嘗試總結出推動網絡小說IP理想化生產的可行路徑。

1. 明確IP場域的目標性

IP生產活動的目標是推動整個IP的不斷增殖,實現IP的循環生產。增殖本身是行動者和IP自身的追求。然而,一批網絡小說IP改編實踐的成功,讓業界關注到網絡小說IP所具備的巨大優勢以及豐沛價值,大批市場資本涌入改編市場,投入改編項目的開發中。改編者把這股浪潮視為“閃現的良機”,將變現思路貫穿整個改編過程致使其缺乏系統、循環的生產邏輯。如今的IP生產大多僅僅局限在單次生產之中,通過消費IP的即時價值,來實現自身資本的變現回報,這顯然將IP開發目標狹隘化,并沒有立足一個宏觀視角。需要強調的是,網絡小說IP是一種特殊的文化資源,具有可循環的生產性質,盲目追求單次獲益只會造成IP價值的大大貶值。

2. 維持IP場域的平衡性

IP生產涉及場域的跨越,使IP既無法完全擺脫原場域的影響,又要適應新場域的生產邏輯。場域轉化的目的是希望通過借勢來完成資本的增殖,而場域間的差異性卻構成了彼此的對峙。IP生產行為所牽連的是復雜場域的構成,每個場域并非由任意行為所產生,必須遵守一定的規則。[14]每一個場域都具有自身的邏輯和規則,這種差異性是自然存在的,行為者能做的就是去盡量平衡。具體來看,改編行為將IP文本連帶其場域內的相關資本一同由原來的場域轉化至新的場域,此過程中所要面對的差異性,一方面,來自以媒介構成的元場域轉化,譬如,網絡小說場域到電影場域,與之對應的是創作規律、審美體系、文本載體、呈現方式、受眾對象等構成的差異;另一方面,回歸至某一項目特定子場域轉化,所面對的是資本的結構、位置、效力、總量以及場域內的生產模式、目的、邏輯等方面的差異。

3. 強調IP場域的合作性

合作性是場域概念的一種切實性研究視角。英國社會學家約翰·B.湯普森所創作的《文化商人:21世紀的出版業》一書中,就以合作視角對場域進行了演繹。書中以出版行業為對象,構建了一個出版的領域邏輯。這個生產領域由不同的動力要素組成,各行動者都擁有不同的價值資本,通過彼此合作的方式進行價值的累積。布萊恩·摩爾安在布爾迪厄場域概念的基礎上提出“可供性場域”,[4]強調場域內要素彼此的互動和交流,即場域內包括各種不同的可供性要素,各要素互相連接構成一個集合網絡,一同推動場域內的文化生產。同一文本參與多個場域內的文化生產,由此構成一個特定的場域集合。無論是IP生產的目的、IP循環生產的同源性影響,還是實現IP的理想化生產,都無法脫離場域內個體、資本,以及各個場域間的彼此聯系和合作。推動IP的循環生產并非單一人群、單一資本、單一媒介所能實現的,就如同學者向勇、白曉晴所提出的場域共振的概念,生產場域內的可供性要素互相結合形成一種復合作用力,達成一種處于平衡狀態的可供性環路,即實現場域共振,最終推動IP價值達到1+1>2的效果。[15]

結語

網絡小說IP是網絡時代嶄新的文本來源。經過二十余年的行業探索,網絡小說逐漸形成以版權開發為主的商業模式,然而,這種開發模式仍然處于探索和變革的階段?;诂F實實踐而言,文本先行與同步開發路徑,已然顯現出網絡小說較為成熟的單次開發邏輯,行業內也確實在探索IP循環開發的可行路徑,但市場資本裹帶著簡單的變現思維,始終左右著網絡小說的IP生產。場域概念給予當下切實性的路徑指引。從價值角度來看,IP生產的目的是實現自身的增殖,IP生產的理想化狀態是以IP在場域內的循環生產來保持IP的增殖性。這使得原有內容的IP價值得到釋放和擴展,如何推動網絡小說IP的理想化生產將是行業內外的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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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ogic of IP Production in Internet Novel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ield Concept

ZHANG Yu(School of Cultural Creativity and Media, 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Abstract: Intellectual Property (IP)production is the foundation for maintaining Intellectual Property vitality and realizing IP value. Internet novel IP, as a special cultural resource, is based on psychological value and has a recyclable production nature. This article borrows Pierre Bourdieu's field theory and takes the IP film and television production of online novels as an example to conduct practical research on the laws. This is done in order to summarize the specific paths of single production and circular production within the IP field. Simultaneously, we propose that the idealized state of IP production of online novels starts from a single content, forming circular production through single production, and then achieves idealized production through circular production. Clarifying field objectives, maintaining its balance, and emphasizing field cooperation are the practical directions for promoting the idealized production of IP.

Key words: Internet novel IP; IP production logic; field conce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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