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真意切繪“缺陷”精雕細刻寫“真人”

王　君

【教學緣起】

中考作文命題更加注重扎根生活的土壤，引導學生寫真事，繪真人，抒真情。響應這樣的號召，每一屆學生進入初三以后，筆者都要設計“親情作文”“友情作文”“公民作文”等幾個大型作文訓練專題，以引導學生關注體驗習以為常的瑣碎生活，寫出“平凡事”的“不平凡”和“平凡人”的“不平凡”。在寫作訓練中，我發現再鮮活的人物形象，只要一進入學生的作文，常常會變得臉譜化了。特別是在“親情作文”的訓練專題中，臉譜化更為嚴重，“高大全”式的人物形象和絕對完美的愛心充斥著學生的作文，上百個學生的父親母親外公外婆的形象驚人的相似。

造成學生寫作模式化的原因：一方面在于傳統的作文教學套路嚴重禁錮了學生的思維，鈍化了學生對生活真實體驗的能力；另一方面在于極“左”或極右的思潮曾長期主宰著中國人的思維。贊，便不遺余力揚其優點；貶，便毫不留情抨其缺陷。在這種思維模式的影響下，學生筆下的人物形象必然“扁平”。

要解決這個難題，必須引導學生正確認識人生的豐富性和人物個性的豐富性。這堂課以寫好人物的“缺陷”為切入點，力圖教給學生一點點寫人的技巧。

【教學過程】

一、理念導入

1．同齡人作文鑒別

展示兩篇初三年級學生寫外婆的優秀作文。請學生比較：老師推薦這兩篇優秀作文參加了市里的作文比賽，最后只有一篇評為了一等獎，你認為是哪篇呢？請仔細對比閱讀并說出你的理由。

小結：劉同學的作文《外婆》獲得了一等獎。一位評委這樣下評語：“劉同學對外婆的觀察角度新穎，對生活的感受獨到深刻。她對一位善良老人孤獨落寞的描繪深深地打動了我，讓我想起了‘空巢‘代溝甚至有關中國女性的諸多話題。劉同學沒有直接寫愛，但我感覺她是一個心中有大愛的孩子……沈同學的《外婆的夜晚》也寫得深摯動人，可惜的是類似的選材太多了?！鄙蛲瑢W寫的是完美的生活完美的愛，劉同學寫的是不完美的生活和不完美的愛，但恰恰是這不完美征服了評委。因為，生活本就是不完美的。我們追求真善美，但真善美并不等于一切圓滿。努力從不和諧中去思考和諧，從不圓滿中去追求圓滿，這就是生活的真諦，也是寫作的真諦。劉同學筆下的外婆讓我們感覺更立體更豐滿，乃是因為就寫人而言——“缺陷”往往會讓人物形象更“完美”。

2．經典繪本配文欣賞

現在世界各地流行一種繪本書，就是畫出來的書，并配有簡短精妙的文字，供低年級小學生學習。但是，優秀的繪本成人也非常喜歡。其中有一本叫作《我討厭媽媽》，非常有名，作者是日本的酒田駒子。請同學們欣賞，然后聯系平時的親情作文，想一想有什么啟示。

《我討厭媽媽》的繪本配文（部分）：

有時候我覺得媽媽好討厭……好討厭！哼，她呀，就喜歡睡懶覺！星期天的早上睡呀，睡呀，睡也睡不醒，睡也睡不醒。就知道自己看電視劇，不讓我看動畫片。就知道催我快點、快點，可她自己卻慢慢吞吞的。還有，來幼兒園接我總是遲到。還忘記洗衣服，我今天穿的襪子，就是昨天穿過的那雙。還有……還說不能跟我結婚，說就是等我長得再大，再大，再大，也沒有辦法跟我結婚……

小結：真實的兒童感受，真正的兒童視角，是這本書能博得大人和孩子喜歡的根本原因。繪本中母親的形象并不完美，但是透過孩子天真的牢騷，我們反而能夠感受到更多的富有生活情趣的愛?！段矣憛拫寢尅肥羌彝ド畹牧Ⅲw寫照，其中的母與子都鮮活可愛，栩栩如生?！叭毕荨敝杏腥松拇竺?，情真意切地描繪人物的缺陷并不會損害人物形象，反而會讓人物更真實動人。

二、學習經典

1．從初中教材中精選六則經典的寫人片段為例子，和學生邊讀邊看邊議，引導學生感受“缺陷效應”在人物塑造中的魅力。

這先生，據說是穿衣服太模糊了，有時候竟會忘記帶領結；冬天是一件舊外套，寒顫顫的，有一回上火車去，致使管車的疑心他是扒手，叫車里的客人小心些。

——邋遢的穿著反襯出藤野先生嚴謹的治學風格和偉大的人品。（《藤野先生》）

這個出身于名門望族的男子長相粗劣，生就一張田野村夫的臉孔。他的皮膚藏污納垢，缺少光澤，就像用枝條扎成的村舍外墻那樣粗糙。在四方臉中間，我們見到的是一只寬寬的、兩孔朝天的獅子鼻，仿佛被人一拳頭打塌了的樣子。在亂蓬蓬的頭發后面，怎么也遮不住那對難看的招風耳。凹陷的臉頰中間生著兩片厚厚的嘴唇。留給人的總印象是失調、崎嶇、平庸，甚至粗鄙。

——鄙俗的容顏反襯出托爾斯泰精神世界的明亮和高尚。（《列夫·托爾斯泰》）

我實在不太佩服她。最討厭的是常常喜歡切切察察，向人們低聲絮說些什么，還豎起第二根手指，在空中上下搖動，或者點著對手或自己的鼻尖……一到夏天，睡覺的時候伸開兩腳兩手，在床中間擺成一個“大”字，擠得我沒有余地翻身。推她呢，不動；叫她呢，也不聞。

——粗俗的動作行為反襯出阿長感天動地的愛心。（《阿長與〈山海經〉》）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謀生，獨立支持，做了許多大事，哪知老境卻是如此頹唐！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發之于外；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

——慘淡的人生反襯出永遠不會褪色的父愛。（《背影》）

他害怕了——這是他出門以來第一次感到害怕。蘆蕩如萬重大山圍住了小船。他有一種永遠逃不走的感覺。他望著父親，眼中露出一個孩子的膽怯……他開始想家，并且日甚一日地變得迫切，直到夜里做夢看到母親，哇哇大哭起來，將父親驚醒。

——脆弱的心靈世界反襯出杜小康成長的艱難和欣喜。（《孤獨之旅》）

他只有一只眼，另一只是“田螺眼”，瞎的。乘客不愿坐他的車，怕他看不清，撞了什么。有人說，這老光棍大約年輕時候不老實，害了什么惡疾，瞎掉了一只眼。

——不光彩的經歷反襯出老王人性深處的美好。（《老王》）

小結：真誠的作者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經典的文本善于藝術地表現人物的缺陷?！叭毕菪笔谷宋镄蜗蟾昝?。

2．和學生討論經典影視作品中的“缺陷效應”。

展示《士兵突擊》主演王寶強的照片。老師簡介劇情：來自農村的許三多(王寶強飾)和同伴們在部隊里經受了一次次的磨煉，終于成長為鋼鐵一般的優秀戰士。

設疑：《士兵突擊》應該說是一個塑造英雄的故事。但王寶強的形象卻很普通，網絡上評論說他“除了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大白牙外”，形象上沒有任何優點。如果導演選一個英俊高大儀表堂堂的人作主演效果會不會更好？

小結：王寶強形象和個性上的缺陷及突出的“平民”特點，契合了觀眾心中的“平民情結”，使每一個人都在這“缺陷”中找到了自己。于是，《士兵突擊》更富有了生活氣息，更具有了真實感人的藝術魅力?！读羷Α分械睦钤讫?、《激情燃燒的歲月》中的石光榮等形象的成功，也有相似的原因。

3.和學生討論經典文學作品中的“缺陷效應”。

正面例子：古典名著中的孫悟空、豬八戒、唐僧、林黛玉、賈寶玉……金庸武俠中的黃蓉、郭靖、楊過、黃藥師、楊老邪、洪七公等，無不是“缺陷”突出的人物。

反面例子：成人多不喜歡看青春偶像劇，因為其中的生活和人物都太完美了?！睹麄商娇履稀分泄ぬ傩乱坏耐昝酪l了網友的質疑。

小結：我們的外貌，不一定都美麗；我們的語言，不一定都文雅；我們的動作，不一定都端莊；我們的心理，不一定都高尚；（下轉第72頁）

我們的經歷，不一定都輝煌……不完美的人生，是老百姓的真人生。不完美的形象，是你我他的真形象。寫好了“缺陷”，就更有可能寫出“真人”。

三、嘗試寫作

巧寫“缺陷”、豐滿人物方法點撥：

方法一，亮缺陷讓內容更搶眼；

方法二，描缺陷讓形象更豐滿；

方法三，悟缺陷讓主題意味更深長。

寫作訓練：

1．嘗試為一篇作文中的父親找“缺點”，并把這些“缺點”凸現在關鍵的醒目的地方（比如段落的第一句或者末句），使作文的結構更緊湊別致。

2.嘗試用細節描寫仔細刻畫這位父親的缺點，使父親的形象更為豐滿鮮明。

3．嘗試結尾用議論抒情句感悟這位父親的缺點，讓作文的情感更深長，哲思更豐富。

總結：中考作文要展示真才華表達真性情。正視個體的不完美也就是正視人生的不完美，這是健康的寫作態度，也是健康的生活態度。黑夜給了我們黑色的眼睛，我們總是用它來尋找光明……

（重慶外國語學校 400039）

編后絮語

王君老師的這堂中考作文指導課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征。一是把脈準確。王老師對中學生在寫人記敘文中暴露出來的問題非常敏感，并有獨到的分析和深刻的見解，能夠給予學生情感上和寫作上雙重的啟示。二是扎實靈動。作為中考復習階段的作文指導“糾偏”課，首先必須具有高度和厚度——唯有在俯瞰了整個初中階段的語文學習的基礎上的作文指導，才有高屋建瓴的引領作用。此課對教材的充分利用正展現了這方面的追求。另外，這堂課的顯著優點是課內課外內容的整合形成了作文指導富有時代氣息的源頭活水。學生在這樣的豐富多彩的信息中學習，他們得到的不僅僅是考試技巧，還必將受到心靈的啟迪和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