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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生態女性主義研究

2009-05-13 08:34
世紀橋·理論版 2009年12期
關鍵詞:生態女性主義起源挑戰

聶 惠

摘要:西方生態女性主義是女性主義面對當前生態危機所發展出來的一種社會思潮。生態女性主義認為現有的“父權”二元制科學思維模式導致了自然和女性受到壓迫。如何擺脫這種壓迫,構建一種全新的思維模式,是西方生態女性主義所訴求的。

關鍵詞:生態女性主義;起源;主要派別;挑戰

收稿日期:2009-10-20

作者簡介:聶惠(1976-),女,江蘇徐州人,徐州工程學院經濟學院助教,碩士,研究方向:生態哲學、環境倫理。

一、西方生態女性主義的起源與演變

“生態女性主義”這一名詞最早是出現在法國女作家弗朗西絲娃?德奧博納(Francoise d'Eaubonne)在1974年發表的作品《女性主義或死亡》(Le Feminisme ou la Mort)之中。在她的作品中,把女性與自然所受到的壓迫聯系在一起,因為在人類開始關注生態環境時,所有人都清楚是由于人類社會的高速發展,自然資源受到了嚴重破壞,但幾乎沒有人從“男性社會”這一角度去思考這種局面的產生。弗朗西絲娃?德奧博納在其作品中大聲疾呼,力爭使人們注意到婦女在生態革命中應扮演的角色以及在女性身上所存在的巨大潛力與作用。

事實上,生態女性主義最初的產生是與生態環境受到嚴重危害相聯的。在20世紀的60年代,美國女海洋生物學家蕾切爾?卡遜出版了《寂靜的春天》一書,明確指出了農藥的濫用給自然生態和人類的健康帶了極其嚴重的損害,環境的嚴重污染使得鳥兒都失去了歌唱。至此,女性主義運動也從傳統的范圍中超越出來,迅速向生態女性主義運動延伸,在生態運動中被賦予了新的內涵。生態女性主義所關心的核心問題是:西方文化中在貶低自然和貶低女人之間存在著某種歷史性的、象征性的和政治的關系。[1]

二、西方生態女性主義的主要派別及論點

所有的女性主義是反對男性中心主義的,生態女性主義同時又反對人類中心主義,這與深層生態學具有相同的觀點。但它又不完全認同深層生態學的觀點,因為在反人類中心主義這一問題上,深層生態學并沒有意識到性別的問題,沒有意識到男性中心的問題。因此,生態女性主義有著比深層生態學更加深刻理解。

在生態女性主義發展的道路上,凱洛琳?麥茜特(Carolyn Merchant)是最早加入生態女性主義行列的思想家之一。對生態女性主義的產生和發展有著獨特的貢獻。她的《自然之死》將女性概念介紹到了深層生態學所倡導的生態平等中,推動了生態女性主義的產生。[2]

在《自然之死》一書中,麥茜特主要是從歷史的角度對自然統治的父權制根源進行了探討。在她看來,女性和自然的聯系是穿插于各種文化、語言和歷史之中的,自然的概念和女性的概念在歷史和文化建構中產生了關聯性。西方文化中,一直有著一個古老而又流傳甚廣的比喻,那就是把自然比作仁慈的女性、是貞潔平和的少女、是慈愛美麗的女神,把大地比作養育者母親,一位有生命的、有大感覺的、面對人類行為做出反應的母親。在這些比喻中,表達出了人類對于自然作為母親的情感和認同。在麥茜特看來,女性本來擁有很多的特征,但仁愛、慈祥、善良這些特征卻在文化與歷史中被大眾強化出來、被運用在對自然的比喻上,這一切并非偶然。當女性的養育特征高于其他特征的時候,自然,作為一種有機的主體存在也就成為可能。

隨著采礦業的發展,到了16世紀,關于開采礦業的活動和金屬起源論引發起的爭論,使得地球母親這一形象的道德約束作用也受到了質疑。作為仁慈的母親,活的地球通過將金屬隱藏在她的子宮深處,注定反對金屬的開采。除此之外,黃金的開采助長了人類的腐敗和貪婪。而采礦者卻辯論道,地球并非一個真正的母親,而是一個邪惡的繼母,她將金屬藏在她內部,不讓它們成為可得的、為人類利用的東西。經過這種辯論,開采活動被看作是改善人類生存條件的一種有效方式,對開采活動的認可也支持了對地球強奸或商業開發,也使得女性地球的形象以及道德約束因素不得不做出概念框架的讓位。[3](P.142)同自然一樣,女性的形象也轉變為荒淫、任性、不可控制。

精神生態女性主義是從宗教角度來對女性和自然的聯系進行分析。在精神生態女性主義看來,在基督教以及猶太教的信仰中,無疑都在告訴人們:上帝賦予了人類“統治”自然的權利,二者之間有密切聯系。在這種宗教文化中,是存在著非常濃厚的“父權制”氣息的,這種氣息與人類中心主義把人類對自然界的損害看作是理所應當的,以及男性中心主義把男人對女人的壓迫看作是合情合理的之間存在著必然的聯系。如果猶太教和基督教這些“父權制”的宗教不是“全知全能”的、空洞的男性精神這種觀念,女人就應該拋棄猶太教會和基督教教堂的壓迫限制。她們應該去開辟大自然的空間,在那里,她們能夠實踐任何一種以大地為基礎的精神信仰。[4](P.382)

斯塔霍克(Starhawk)和查倫?斯普特納克(Charlene.Spretnak)都是典型的精神生態女性主義者,他們信奉自然女神,相信女神精神的力量。他們認為,當代的女神精神運動不是簡單的重復遠古時代的宗教,它是一種創造性的精神實踐,這種實踐展現的是一種厚重的歷史傳統,是存在的女性向度。[5](P.246)斯塔霍克注重女性身體的獨特體驗,她認為女性和自然在地球上所從事的工作是一樣的——那就是孕育和撫養新生命,在這種工作中,人們應該更加篤信大地的精神信仰。[4](P.385)與斯塔霍克相同,斯普林特納克信奉的女神也是存在于世界之中,它幫助女性去發現自己的真實本性,同時也要去關心男性,并引領人們從壓迫的父權文化中解放出來,以便把自然當作生命的承載者來尊重。

相反,社會生態女性主義則主張減弱女性和自然的關系,不再強調其重要性,她們承認女性與男性在生殖能力存在著差異,但他們不再強調女性是在身體上與自然有著密切的聯系。社會生態女性主義者認為女性與自然的無限靠近不是因為女性在生理上的接近,而是女性在社會中長期扮演的角色時與自然的接近。所以,她們致力于把自然與人性視為社會建構的社會經濟分析。她們認為女性和自然所受到的壓迫是在家長制的經濟發展中被互相強化的。

在社會生態女性主義看來,現存的社會是一個存在著等級的社會,威脅我們生存的二元論也是社會建構的結果。在這個“父權制”的社會中,男性與女性、自然和社會、公眾與私人這些名詞都是“父權制”社會賦予的意義,如果遠離這個社會,這些名詞將沒有任何意義?!芭浴辈辉偈巧砩系母拍?而成為一種社會性別;仁慈、軟弱——這些女性的特征也是為了適應這個社會、適應現有文化而形成的。所以,基于以上的論點,社會生態女性主義主張推翻經濟和社會中的等級制度,去建立一種男性與女性、自然與社會、公眾與私人等等的全新概念。

在社會生態女性主義中卡倫?J?沃倫(Karen.J.Warren))和多羅西?丁內斯坦(Dorothy.Dinnerstein)是其中的重要代表。丁內斯坦認為,現今的社會是一個機器的社會,大多數的人都是“大機器會”神話的堅定信仰者。這一神話必然導致這樣的認識:人類運用其大腦和工具,不僅能夠擴大他們對自然以及一切被認為是自然事物的控制,如控制婦女、身體、生命、死亡等等;而且他們還能在這個行動過程中獲得巨大的金錢利潤。所以,只有改變現在的狀況,這些神話才能不再繼續控制我們的思想和行動;只有將現實中的這種割裂去除掉,女人必須進入主流社會,男人走入家庭,雙方感受對方、融入對方,才能終結對現行所有被貶低的人與事物的壓迫。

卡倫?J?沃倫是生態女性主義頗具代表性的人物。沃倫指出,威脅人類生存的二元論是由社會建構的。女性和男性都是社會性別,離開社會之后,性別將毫無意義可言。沃倫認為過分地強調女性與自然的聯系,會使人類陷入狹隘的視野當中,但如果把女性剝離自然,又會將女性推入被壓迫的深淵。所以,她主張重新建立一種新的社會與自然的概念,克服文化與社會的分裂,同時又不否認人類的差異,在這樣的過程中,生態女性主義有能力與非人的大自然相聯系。

社會主義生態女性主義從生存、生產、生殖和生態的角度進行分析,堅決反對二元論,資本主義父權制所帶來的二元對立不僅僅只存在女性與男性之間。因此,她們也不單單把目光集中在自然與女性、男人與女人之間,而是擴大到種族、倫理、哲學、文學等方面。在她們眼里,自然為人類提供所有生命必要的基礎——衣、食、住、行,自然本身就應作為主體,擁有自己的權利,而不是被統治、被壓迫的客體,但她們也清楚,自然是一個能夠被消耗殆盡的主體,所以人們必須要保護它,要消除一切能夠威脅或者毀滅自然的實踐和制度。也就是說社會主義生態女性主義從根本上反對資本主義父權制以及其所產生的各種對于環境具有破壞性的思想,倡導盡可能簡單的生活,以盡可能少的消費來達到保護自然的目的。

在社會主義生態女性主義者中,杰出人物的代表是瑪麗亞?米斯(Maria.Mies)和范達娜?席瓦(Vandana.Shiva)。米斯和希瓦強調,對自然的剝削和社會中的剝削有關,在資本主義和父權制社會中生活的人們都是一切為了利潤而將所有的東西都當成商品來交換,在資本主義關系下,所有的知識也都被打上了男性視角的烙印。在交換過程中,人們把自然也視為商品,人們與自己創造出來的產品、與自然甚至是自身都造成了疏離和異化。因此,她們主張,從生存所必需的角度來消除一切威脅到地球的實踐與制度。她們認為男性必須開始一場重新界定他們身份的運動,他們必須放棄、不再卷入為了積累而進行的毀滅性的商品生產,他們必須開始和婦女共同承擔保護生命的工作,而女性也應該參與到生存必需的生產當中,只有這樣才能維護國家之間、世代之間與男女之間的和平。[4](P.387)

席瓦,全名范達娜?席瓦 (Vandana Shiva),印度著名的物理學家、科學哲學家和女性主義者,一直積極致力于公民反對環境破壞的運動,對目前的農業和生殖技術持高度批評的態度。[6]在關于生態女性主義的國際講壇上,她與德國學者瑪利亞?米斯(Maria Mies)合著了《生態女性主義》一書,這本書是在國際上很有影響的生態女性主義研究的代表作之一。

在與米斯合著的《生態女性主義》一書中,席瓦不是對生態女性主義進行單純的理論上的分析,而是直接面對并剖析實際的女性、兒童以及人類的生存問題。在書中,她認為由資本主義父權制所構建的建立在女性和自然之上的世界體系,這個體系直接導致了危脅到地球上所有生命的一些毀滅性的發展趨勢。她認為,所謂的“現代化”、“發展”的過程以及“進步”對自然界的退化負有責任??茖W和技術在性別上不是中性的,在人類對自然的掠奪,以及在大多數父權制社會(甚至現代工業社會)中男人對女人的掠奪和壓迫之間,是存在緊密聯系的。[7]席瓦對于現代的科學技術有著激烈的批判態度。

席瓦和米斯認為有必要建立一種全新的宇宙觀和人類學,這種全新的宇宙觀和人類學首先要認同自然界生命的鮮活性,并且通過愛、關懷或者合作來尊重和保持生命的多樣性。其次,這種包容一切生命的、整體的宇宙觀還必須包含“自由”的概念,而這種自由與以往人們思想中的“自由”是有著區別的,這種自由不是要超越“必然王國”,而是要在必然和自然的限度中發展一種自由、幸福和“良好生活”的觀念,這才是一種可持續的“自由”的觀念。而那種強調超越“必然王國”的自由只能是少數(支配者)的自由。[7]再次,這種全新的宇宙觀和人類學還要維持人類社會文化以及整個地球生命的多樣性。因為西方現行的追求統一發展模式的策略,破壞了文化與生物的多樣性,而只有保持地球生活和文化的多樣性,才是人類生存下去的保障。

三、西方生態女性主義所面臨的質疑與挑戰

既然西方生態女性主義作為一種思想流派而存在,本身就要面臨來自于其他思想流派質疑的聲音,更何況任何一種思想都不是盡善盡美的,因此,西方生態女性主義面對一些困惑與挑戰也無可厚非。西方生態女性主義所面臨的最大的質疑就是來自于生態女性主義的哲學。

首先,在生態女性主義中,許多學者都強調女性擁有一種男性所沒有的本性、一種與自然有著密切關聯的本性——“女性氣質”。但問題在于,這種“女性氣質”的界定又恰恰是在其所要批判的父權制體制下產生的。而西方生態女性主義對于“女性氣質”的全盤接受,又對父權制文化進行批判,這在邏輯上形成了悖論。

其次,生態女性主義認為,女性天生與自然更親近、女性和自然在本質上有著必然的聯系。然而這種過分強調的觀點使得論點本身就陷入了父權文化二元論的怪圈,把女性與自然作為了男性與文化的對立方出現。一些生態女性主義者經常在反抗以女性和自然的內在聯系來統治兩者的統治意識形態的同時,又簡單地把傳統文化等級制度反了過來。而且,生態女性主義都認同女性和自然在受壓迫之間有著重要的觀念上的聯系,傳統的生理性別和社會性別的區分對于環境問題有著重要的影響。但是只將對于女性和自然的壓迫歸結于生理和社會性別差異的兩極分化,對于復雜的世界女性和環境問題,這又顯得太過簡單化。

再次,生態女性主義忽視女性與自然的差異也是其受到質疑的一個重要因素。因為許多女性主義者都是將自然與女性作為一個整體來進行論述:它們實際上是被視為同一種東西,一個不斷與男性對立的整體。[8]這種對于自然與女性差異性的忽視歪曲了自然的整體需要,并忽視了女性在環境問題惡化中所產生的同謀作用。

最后,對于西方生態女性主義的質疑是來自于女性主義內部中的有色女性。因為西方生態女性主義理論主要是從西方白人女性的角度進行闡述的,而這種理論的闡述忽略了女性基于文化、種族和階級上的差異。1995年,世界婦女大會在北京召開,這標志著,女性主義包括生態女性主義進入第三世界已經邁開了一大步。因而,這也就意味著,西方生態女性主義進入第三世界面臨著巨大的本土化挑戰。有色生態女性主義者認為西方生態女性主義的關鍵論點逃避了歐美白人女性對于自然和其他種族的統治的參與,如果不充分認識到這一點,生態女性主義的理論和實踐都將是不完整的。因此,印度著名生態女性主義者席瓦便提出:“應該立足本土地知識體系重建生態女性主義的生態文明,同時將此與基層婦女的環保運動聯系起來?!?sup>[9]

生態女性主義本身是一種多元的、有差異的思潮文化,她的結構是多元性的,是各種不同的哲學傾向匯集而成的,因而她反對大一統的哲學理論;生態女性主義又是一場社會運動,她提倡用關愛、公正的倫理理論體系去引導社會發展;生態女性主義又是一種價值系統,她提出一種政治分析的理論框架。生態女性主義理論建構的意義在于將女性主義與生態運動結合在一起,是對于兩個運動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同類結合,在這種結合中,對以往的環境哲學提出了挑戰,她們致力于現存社會的變革,著眼于未來社會的建設,希望建立一個可持續發展的社會。在這個社會中,男女必將平等、自然必將獲得尊重,人類必將擺正自己的位置,女性必將得到公正的地位。

參考文獻:

[1]查倫斯普瑞特奈克.生態女權主義建設性的重大貢獻[J].國外社會科學,1997,(6).

[2]張妮妮.麥茜物和生態女性主義——女性視角的生態智慧[J].北京教育(高教版),2005,(7-8).

[3]麥茜特.自然之死(第1版)[M].吉林:吉林出版社,1999.

[4]肖巍.女性主義思潮導論(第1版)[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

[5]何懷宏.生態倫理:精神資源與哲學基礎[M].河北:河北大學出版社,2002.

[6]趙冰冰,劉兵.席瓦和她的第三世界生態女性主義——“9.11”事件后發出的不同聲音[J].婦女研究論叢,2002,(3).

[7]劉兵.在激進的理論中對找啟示——讀Mies與Shiva的《生態女性主義》[J].婦女研究論叢,1999,(1).

[8]金莉.生態女權主義[J].外國文學,2004,(5).

[9]方剛.對生態女性主義的男性研究視角回應[J].河南社會科學,2005,(5).

[責任編輯:王建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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