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循環經濟發展加快工業發展方式轉變——訪工信部節能與綜合利用司副司長高東升

主持人：王 東

我國工業目前是典型高消耗、高排放、綜合利用率低的粗放發展模式，加快發展循環經濟，減少消耗，降低排放，提高循環利用率是轉變工業發展方式的一項緊迫任務，也是走新型工業化道路的必然要求。工業作為國民經濟的主體力量，也是發展循環經濟的主要領域，不僅自身需要加強循環發展，也承擔著為全社會提供循環技術與裝備的重任。為此，本刊就我國工業領域如何發展循環經濟，加快發展方式轉變等問題，對工信部節能與綜合利用司副司長高東升進行了專訪。

主持人：普遍認為我國仍處在工業化中期，這是一個什么概念？與發展循環經濟有著什么關系？

高東升：2007年，中國社會科學院學者綜合多種工業化階段劃分的理論觀點，提出了一套綜合評價國家或者地區工業化水平的指標體系和方法，發布了工業化藍皮書《中國工業化進程報告——1995—2005年中國省域工業化水平評價與研究》。藍皮書指出，通過對中國工業化進程的綜合評價分析，目前中國已進入工業化中期的后半階段。國家統計局于2007年9月也發布了一個統計報告，其中提到，目前，我國總體上正處于工業化的中期階段。

這是一個什么概念呢？如果將整個工業化進程按照工業化初期、中期和后期三個階段劃分，當前，我國的工業化進程正處于中期或已經過半的階段。也就是說，黨的十六大以來，我國有效抑制了經濟運行中出現的不穩定、不健康因素，避免了大起大落，工業經濟在結構調整中向著健康快速穩定的方向發展。我國工業經濟進入了一個快速發展的階段，總體實力不斷提高，工業在國民經濟中的主導地位進一步增強。工業生產保持了高速增長態勢，工業經濟總體規模不斷擴大，各項經濟指標快速發展，出口穩定快速增長，產品產量增長迅猛。工業已經成為推動我國經濟不斷向前發展的重要因素。

但是，我們也必須意識到，經過30多年的快速發展，我國已成為資源消耗大國，環境問題越來越突出。短缺的資源，惡化的環境嚴重阻礙著我國經濟的進一步發展。剛才已經談到，我國總體上正處于工業化的中期階段，離完成工業化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一方面，工業的快速增長是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消除城鄉差別、加快工業化、城鎮化進程的戰略保障，對國民經濟的整體發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另一方面，經濟的發展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建設資源節約型和環境友好型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同樣是工業發展的根本任務和主要方向。

因此，統籌經濟發展與資源環境相協調，在發展中破解資源環境制約是我國工業企業面臨的重大挑戰。由于歷史的原因，我國經濟發展走的是一條依靠投入和消耗，忽略環境成本的粗放式道路。面對短缺的資源，巨大的環境壓力，以及應對氣候變化的需要，這種發展模式已難以持續，必須加快轉變發展方式，以盡可能少的資源投入，盡可能小的環境代價，實現經濟增長。循環經濟突出減量適用、循環利用和再利用理念，追求最大限度提高資源利用效率，最大限度減少污染物排放，是一種新型的發展模式。大力發展循環經濟是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必然選擇，也是實現節能減排的有效途徑。

工業是我國資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的主要行業，能源消耗占全國70％以上，二氧化硫和COD排放分別占全國排放總量的86％和37％。經過幾年的努力，工業節能降耗減污取得了積極進展，但是粗放型的增長模式仍未徹底改變。我國大中型鋼鐵企業水泥綜合能耗及氣體的油耗都比發達國家高10％～30％，有色金屬、廢鋼鐵再生利用率僅為20％，遠低于世界平均水平。2009年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116 m3，高于發達國家的平均水平。工業廢水排放占全國總量40％以上，仍有8％左右的廢水未達標排放。我國45種主要礦產資源人均占有量不足世界人均水平的一半，現堆存尾礦約70億t以上，平均利用率不到10％。隨著機電產品保有量的增長，廢舊機電產品不斷增加，目前廢舊手機及相關充電器、電池每年產生的電子垃圾量高達2萬t。因此，可以說我國工業目前是典型高消耗、高排放、綜合利用率低的粗放發展模式，加快發展循環經濟，減少消耗，降低排放，提高循環利用率是轉變工業發展方式的一項緊迫任務，也是走新型工業化道路的必然要求?！靶滦凸I化道路”的內涵包括科技含量高、經濟效益好、資源消耗低、環境污染少、人力資源優勢得到充分發揮等5個方面，其中資源節約和環境保護占有非常突出的位置。循環經濟是解決工業發展對資源和生態環境產生的壓力和破壞問題的關鍵，是走新型工業化道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途徑。

主持人：經過幾年的實踐，我國工業領域發展循環經濟的現狀如何，當前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高東升：在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下，工業領域正在有計劃、有步驟地開展循環經濟的推廣和實踐。在鋼鐵、有色金屬、煤炭、電力、化工、建材等重點行業，涌現出一批由試點到示范的優秀企業。產業園區循環經濟發展模式初步形成，如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蒙西高新技術工業園區等。編制了鋼鐵、有色金屬、建材等10個重點行業循環經濟支撐技術。通過引進、消化、吸收和自主創新，已經形成了一批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先進技術，特別是開發、示范和推廣了一批對行業有重大帶動作用的共性和關鍵鏈接技術。在煉銅、造紙等領域，節能與綜合利用技術達到世界一流水平，解決了一些世界性難題。純低溫余熱發電、干法熄焦、高爐爐頂壓差發電、鋼渣水渣綜合利用、電石渣干法制水泥、高爐回轉爐消納社會廢物等一批適用技術得到廣泛應用。汽車零部件等機械裝備再制造技術，已處于國際領先水平。到目前為止，已發布了火電、磷肥、鉛、鋅、輪胎、包裝等24個行業清潔生產評價指標體系和25項行業清潔生產標準，發布了3項生態工業園區標準和7項再生利用企業污染控制標準。

近幾年來，已經安排中央預算內投資333億元、中央財政資金500億元，重點支持十大節能工程建設、循環經濟發展、淘汰落后產能、城鎮污水垃圾處理、重點流域水污染治理及節能環保能力建設等，形成年節能能力8 000萬t標準煤，新增城鎮污水日處理能力1 500萬t，垃圾日處理能力6萬t。

“十一五”前4年，規模以上企業單位工業增加值能耗分別下降1.98％，5.46％，8.43％和 6.62％，4年累計下降超過20％。2009年1月1日開始實施循環經濟促進法，在行業、企業及地方等各個層面都進行了有益的實踐，涌現了許多典型的發展案例，起到了示范和帶動作用。但從總體看來，在發展中還面臨一些突出的問題。從工業領域來講，主要是還沒有在全行業樹立循環發展的理念，缺少適用可行的循環經濟技術，國家支持循環經濟發展的相關政策還不完全落實等等。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是，當前節能減排形勢十分嚴峻，特別是2009年第三季度以來，高耗能、高排放行業快速增長，一些被淘汰的落后產能死灰復燃，能源需求大幅增加，能耗強度、二氧化硫排放量下降速度放緩甚至由降轉升，化學需氧量排放總量下降趨勢明顯減緩。2010年一季度，由于高耗能產品需求旺盛，高耗能行業快速增長，一些落后產能死灰復燃，能源需求大幅增加，全國有12個地區單位地區生產總值能耗上升，電力、鋼鐵、有色、建材、石化、化工等六大高耗能行業增長19.6％，同比加快17.3個百分點。經初步核算，全國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上升3.2％。

為了保證“十一五”節能目標的實現，工信部已經明確推進7個方面的工作，一是堅決完成淘汰落后產能各項任務；二是嚴格控制“兩高”和產能過剩行業新上項目；三是大力開展能效對標達標；四是認真開展能耗限額標準執行情況專項督查；五是積極開展節能降耗技術改造；六是盡快建立工業節能減排監測預警體系；七是廣泛發動群眾，打一場工業節能減排的全民攻堅戰。

主持人：工信部節能與綜合利用司的職能是擬訂并組織實施工業、通信業的能源節約和資源綜合利用、清潔生產促進政策，參與擬訂能源節約和資源綜合利用、清潔生產促進規劃和污染控制政策。今后一段時期，工信部將采取哪些措施推動循環經濟開展？

高東升：李克強副總理曾經指出，循環經濟是一項新生事物，是從理念到路徑、從模式到方法的一種創新。根據這一精神和工信部的規劃，今后的重點是要在現有工業體系基礎上，從主要依靠規模擴張、過度消耗能源資源的粗放發展，向注重效率、注重發展質量和效益的可持續發展轉變。一是要引導行業和企業把科學發展理念落實到節能減排、環保、能效提高上，全過程建立節約、清潔、循環的新型生產方式。二是加快發展循環經濟，推動資源再生產業發展和廢舊產品回收利用，引導和規范汽車、裝備、家電等再制造產業發展。三是加強低碳技術的研究開發和技術儲備，推進高能效、低碳排放技術推廣應用，推動建立重點行業節能減排統計監測體系。四是著力營造良好的政策法制環境，完善有利于可持續發展的融資機制和激勵措施。

工業作為國民經濟的主體力量，也是發展循環經濟的主要領域，不僅自身需要加強循環發展，也承擔著為全社會提供循環技術與裝備的重任?！笆濉逼陂g是中國積極應對國內外發展環境重大變化、加快實現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關鍵時期，也是發展循環經濟的關鍵時期。在推動新型工業化道路的過程當中，要更加積極地采取有效措施，主要從以下5個方面推動工業領域循環經濟發展，加快工業發展方式的轉變。

1 把發展循環經濟作為“十二五”工業發展的一項重要任務，納入規劃體系

從工業發展的全局角度，從轉變工業發展方式的高度去謀劃，去推動，在制定工業發展總體規劃和各專項規劃時，要把循環發展的理念作為重要的指導原則，突出以提高資源能源利用效率為核心，實現集約發展；以全面實施清潔生產，從源頭減少污染物排放為核心，實現清潔發展；以工業固體廢物再利用、再循環為核心，實現循環發展。

2 突出重點領域，重點行業，加快提升循環經濟水平

“十二五”期間，要下大力氣通過能效對標、技術進步、標準引領等措施，抓住鋼鐵、有色、建材、化工等高耗能行業，全面提高工業節能水平。全面實施工業尾礦綜合利用規劃和再生有色金屬規劃，制訂并實施大宗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規劃，全面提高工業資源綜合利用水平。在總結35家機電產品試點基礎上，擴大試點產品和企業范圍，研究發布機電產品再制造目錄，制訂再制造準入條件，支持再制造產業發展。以清潔生產技術推行方案的實施和清潔生產標準制訂為重點，全面提升重點行業清潔生產水平，實現重點污染物排放的源頭削減目標，繼續抓好工業節水、節材等重點領域的節約工作。

3 積極組織試點，探索循環經濟發展模式

擬開展3類試點：選擇產業鏈長、廢物產生量大的行業開展試點；探索行業或行業間循環利用發展模式，在已有工業園區、產業集聚區選擇符合條件的園區開展試點；根據地方產業開展區域循環經濟試點。通過試點，探索循環經濟發展模式，具備條件的積極組織推廣。

4 加大循環經濟技術開發和應用推廣力度

發展循環經濟最關鍵的是技術，這也是制約循環經濟發展的瓶頸?！笆濉逼陂g，要分類分行業提出技術需求，加強產學研的緊密結合，充分利用已有科技支持政策，力爭突破一批重大的節能、節水、節材技術，以及固體廢物再利用技術和再制造技術等，支持循環經濟發展。積極開展應用示范，加快科技成果的成熟和產業化進程，對先進、適用、成熟的循環經濟技術要充分利用協會等中介組織力量加強推廣應用，全面提升循環經濟發展水平。

5 積極研究支持循環經濟發展的有關政策

工信部在組織創建國家新型工業化基地和兩型企業創建工作中已明確提出循環發展方面的指標要求，在會同有關部門安排中央預算內技術改造投資時，把資源綜合利用、再制造、再生金屬利用、固體廢物利用等作為支持的重點方向，下一步將積極配合有關部門研究制訂支持循環經濟發展的稅收等優惠政策。

發展循環經濟是經濟和社會發展的一項重大戰略，是實現經濟發展與資源環境相協調的重要措施，是走新型工業化道路，轉變工業發展方式的必然要求。經過各方面的共同努力，我國工業循環經濟發展水平一定會得到快速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