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遺產保護初探

姜 曄

(大連現代博物館,遼寧 大連 116023)

工業遺產保護初探

姜 曄

(大連現代博物館,遼寧 大連 116023)

工業遺產作為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記載著工業文明的歷史進程,具有其獨特的價值。文章綜述了工業遺產的概念、構成和價值,分析了西方發達國家工業遺產保護案例;指出我國工業遺產保護面臨歷史文化價值觀的挑戰、城市化進程與產業結構調整的挑戰以及保護主體缺位和資金缺乏的挑戰;通過加強工業遺產宣傳與知識普及、開展工業遺產保護相關法規的研究與制定、加強工業遺產保護的規劃制定等措施來保護工業遺產。

工業遺產;價值;工業遺產保護;保護模式

工業遺產作為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記載著工業文明的歷史進程。工業遺產不僅對中華民族走出農耕時代發揮了積極的作用,而且對我國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和經濟結構的調整產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隨著社會的進步,工業化進程的加快,越來越多的專家學者開始關注工業遺產的保護問題。工業遺產保護與經濟社會發展的平衡互動與和諧共存,既要注重工業遺產保護對于城市長遠利益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又要注重合理利用和可持續發展,盡量發掘其在歷史、社會、科技、經濟和審美等諸多方面的價值,賦予工業遺產以新的內涵和功能,注入新的活力,實現與城市經濟社會環境的互動發展。

一、工業遺產的界定

1.工業遺產的概念及構成

工業遺產是在近現代工業化的發展過程中留下的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總和[1](P81-82)。工業遺產涉及的領域寬泛、內容豐富、時間跨度大。

2003年7月,在俄國下塔吉爾大會上通過了專用于保護工業遺產的國際準則,即《下塔吉爾憲章》,其中闡述的工業遺產定義反映了國際社會關于工業遺產的基本概念:工業遺產由工業文化的遺留物組成,這些遺留物擁有歷史、技術、社會、建筑或者是科學上的價值。這些遺留物包括建筑物和機器設備車間制造廠和工廠,礦山和處理精煉遺址,倉庫和儲藏室,能源生產、傳送、使用和運輸以及所有的地下構造所在的場所組成與工業相聯系的社會活動場所,比如住宅、宗教朝拜地或者是教育機構都包含在工業遺產范疇之內[2]。

2006年4月18日,國家文物局在無錫舉行首屆中國工業遺產保護論壇,與會形成的《無錫建議》首次在國內提出了工業遺產保護的概念,并將工業遺產定義為:工業遺產是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指具有歷史、社會、建筑、科技、審美價值的工業文化遺存,包括建筑物、工廠車間、磨坊、礦山和相關設備,相關加工冶煉場地、倉庫、店鋪、能源生產和傳輸及使用場所、工藝流程、數據記錄、企業檔案等物質和非物質遺產[3]P1-2。

工業遺產屬于文化遺產范疇,是物化了的人類工業文化。按照文化遺產的分類,工業遺產包括可移動的工業文物、不可移動的工業建筑群和工業遺址、非物質工業文化等范疇,工業遺產構成如表1所示。

表1 工業遺產的構成

2.工業遺產的價值

歷史價值、科技價值、社會價值、經濟價值、審美價值構成了工業遺產的主要價值,只有具備了這些價值的工業文化遺產才能成為工業遺產。因此,價值的認定是對工業遺產進行保護的基礎。

(1)歷史價值

工業遺產是研究近現代工業史的珍貴實物資料,凝結了不可磨滅的歷史價值。歷史價值的核心要素是時間性和真實性。時間性是指遺產在一定時間范圍內存在過。時間越長,相對越“珍稀”,歷史性就越長。真實性是指現存工業遺產的歷史信息必須是可信真實的[3](P6-7)。

(2)科技價值

工業遺產見證了科學技術對工業發展所做的突出貢獻,科技價值是工業遺產的核心價值,體現在機器設備、工藝流程、工業企業建筑物等中,體現了人類的聰明才智,為以后的科技發展產生了啟迪作用[4]。如1921年興建的大連金州紡織廠一紡車間率先采用了鋼筋混凝土鋸齒形屋頂,體現了當時科學技術發展的整體水平。

(3)社會價值

工業遺產見證了城市文明的進程,不僅承載相對完整和真實的工業時代的歷史信息,記錄普通工人的日常生活,而且傳承產業工人的優秀品德。作為城市景觀一部分的工業遺產承載了社會的共同記憶,是普通勞動群眾社會認同感和歸屬感的基礎,對于長期在此工作的企業職工來說有著特殊的情感價值。

(4)經濟價值

工業遺產的經濟價值越來越受到社會的重視,利用工業遺產廠房建筑結構堅固、空間寬敞、使用壽命長等特點開展工業遺產旅游項目,以開發它的商業價值。對工業遺產進行保護的同時也避免了資源浪費。

(5)審美價值

工業遺產見證了工業景觀所形成的無法替代的城市特色,具有明顯區別于其他城市的獨立性。城市的差別性在于文化的差別性,認定和保存這些有著特殊形象的工業遺產,不但可以提升城市的文化品位,維護城市的地方特色,而且可以成為城市鮮明的識別標志。

二、西方發達國家工業遺產保護模式借鑒

工業遺產的保護活動起源于最早開始工業化的英國,隨著工業化進程的加速,較為完整的工業遺產保護模式逐漸形成。英國、德國、法國、美國等在工業遺產保護方面取得了豐富的經驗。從世界范圍看,對工業遺產的保護和利用主要有博物館、景觀公園、創意產業和旅游購物等四種模式。

1.博物館模式

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發展足跡,工業建筑遺產就像是城市的記憶庫,將其改造成博物館是對城市歷史和文化的重新認識和回歸。坐落于巴黎市中心塞納河左岸,由奧塞火車站改建的奧塞博物館是法國對舊建筑的保護與再生的設計脈絡中最聞名遐邇的例子,改造設計充分尊重了車站原有的特色,將過去的走道作為主要展廳區,整幢建筑宏大唯美,與展出的印象派畫作相映成趣,并與盧浮宮、蓬皮杜藝術中心并稱為巴黎三大藝術博物館,被譽為“歐洲最美的博物館”[5]。

2.景觀公園模式

對于一些市區內占地面積較大,具有較高保留價值的工業遺產,運用景觀設計的手法將其改造成公眾休閑公園。位于德國杜伊斯堡市的北杜伊斯堡景觀公園,占地約2.3平方公里,原為蒂森鋼鐵公司所屬的集采煤、煉焦、鋼鐵于一身的大型鋼鐵廠。一些倉庫和廠房被改造成音樂廳和迪廳、材料場被設計成攀巖愛好者的運動場地、鑄造廠被改建為電影院、廢棄的儲氣罐變成了潛水訓練池,藝術燈光使這個景觀公園在夜晚充滿了迷人的魅力[3](P39-48)。

3.創意產業模式

在工業遺產中,一些廠房、倉庫等建筑內部高大寬敞,結構堅固,工業氣息濃厚,成為藝術家們向往的創意場所。美國紐約曼哈頓的蘇荷區原是紐約19世紀最集中的工廠與工業倉庫區,20世紀中葉,美國進入“后工業時代”,工廠搬遷,原廠房和倉庫大量閑置。一批美國藝術家進入該區,將這里閑置的廠房和倉庫改造成了展示作品和交流技藝的場所。紐約市政府曾計劃對此地的傳統建筑進行拆遷,以便建成現代化的寫字樓和高級公寓,遭到市民強烈反對,保留下來的蘇荷區逐漸發展成為藝術品經營、餐飲、時裝等多業聚集的區域[6]。

4.旅游購物模式

以工業遺產為依托建立綜合性的旅游觀光地是英國工業遺產保護的一大亮點。利物浦阿爾伯特船塢建于1846年,廢棄于1972年,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這里被逐步改造成綜合性旅游觀光地。一部分船塢被改造成游船碼頭,另一部分船塢和露天設備被改造成室外展區。原有的廠房、倉庫被改建成博物館、商鋪、咖啡館、酒吧、健身及娛樂場所等。

在工業遺產的保護體制方面,發達國家主要采用非營利體制,既利用市場機制,又保持遺產的公益性和公共性。法國、英國、意大利等國家正在突破由國家對文化遺產事業統攬統包的格局,開始重視公眾在遺產方面的文化消費,將遺產保護與市場經營相結合,充分發揮政府通過制定法律、規章、標準,提供經費等,對遺產保護運營進行監管與支持的作用。

三、我國工業遺產保護現狀及面臨的挑戰

與西方的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工業歷史雖然不長,但是也保存有不少有價值的工業遺產。我國工業遺產除了具有工業遺產的共有價值外,還表現出其獨有的特色:一是由于中國歷史文化悠久,遺留有豐富的農業文明時代的古代技術;二是經歷過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的洗禮,近代工業遺產具有明顯的時代特征;三是近代民族工業的興起使得近代民族工業遺產成為了近代工業遺產的精華;四是隨著社會的進步,科技變化日新月異,現代工業遺產正面臨著技術更新或更替。如何對工業遺產進行評估、保護和再利用是我們面臨的一個緊迫問題。

國內目前還處于工業遺產保護理論體系建設及實踐的初級階段。對于大多數中國民眾來說,工業遺產的概念還比較陌生。如何學習借鑒西方發達國家在工業遺產保護和再利用方面的先進經驗,以充分挖掘我國工業遺產的價值,并對其進行保護和再利用,賦予其新的生機和活力。我國一些城市,如上海、北京、無錫、青島、沈陽等,在工業遺產保護和再利用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如無錫民族工商業博物館、沈陽鑄造博物館等。但是,我國在工業遺產保護方面仍然面臨著歷史文化價值觀的挑戰、城市化進程與產業結構調整的挑戰以及保護主體缺位和資金缺乏的挑戰。

1.歷史文化價值觀的挑戰

農業社會時期留下的古城、古村落、古建筑等文化遺產、文物古跡經過長期的宣傳,其價值已經得到廣泛的認可,尤其是文化旅游的興起,古文化遺產、文物古跡已經被很好地保護起來。而工業遺產多數只是近百年的積累,并且只是過時的工業技術的代表,往往不能將其和歷史文化連起來,這種片面的認識,導致了許多珍貴的工業遺產因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而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2.城市化進程與產業結構調整的挑戰

在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和產業結構的調整過程中,主要對可移動文物、歷史街區、河流、名居名宅等物質文化遺產造成了較大的影響。而現在文化遺產的保護則集中體現在工業文化遺產上?？焖俚某鞘谢ㄔO,使得各個城區產業結構大幅調整,導致主城區開始“退城進園”;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全面啟動,使得鄉鎮企業和農居、農村的“三集中”逐步加速,城鄉生態文化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逐步興起的新技術、新產品、新工藝,使得舊產業慢慢退去、轉移或消失,并且新城區的空間擴張,使得原工業區環境日益受到擠壓,原來還在繼續使用的工業遺產面臨著拆除和衰敗的困境。這些情況在許多城市都客觀存在。因此,工業遺產的保護顯得十分重要。

3.保護主體缺位和資金缺乏的挑戰

許多身處困境的國有大中型企業,基本都以搬遷、轉讓、轉制為結局。使用權轉讓后的土地,將被追逐利潤的開發商使用,而老廠房、設備等往往變成犧牲品,遭到被拆除、摧毀的命運。誰是保護這些工業遺產的責任承擔者,保護資金從何而來,這些問題都是工業遺產保護所面臨的嚴重問題。

工業遺產作為不可再生的歷史文化遺產,對其保護稍有不利,就會面臨被摧毀或消失的可能,將導致文化遺產的斷層,并對城市肌理、特質內涵都有不可挽回的損失。對工業遺產的搶救與保護,是我們刻不容緩的歷史責任,宣傳工業遺產價值、確定遺產保護主體、提高公眾保護意識、落實具體保護措施,是當前解決工業遺產保護問題的重點。

四、我國工業遺產保護的對策

國家文物局已將工業遺產的保護工作提到議事日程,并納入管理工作范圍。繼《無錫建議》后,2006年5月12日,國家文物局下發《國家文物局關于加強工業遺產保護的通知》,對加強工業遺產保護提出了明確要求。2007年全國第三次文物普查首次將工業遺產納入普查范圍。2009年8月10日,國家文化部頒發了《文物認定管理暫行辦法》,首次將“工業遺產”列入文物范疇。但是我國工業遺產保護形勢不容樂觀,如何落實還需要有力的后續措施來保證。

1.加強工業遺產保護的宣傳與知識普及,提高公眾的參與和支持

對工業遺產理解的偏差導致不少反映近代工業文明的遺址在城市建設中被推倒,只有全社會的積極參與才能實現對工業遺產切實有效的保護。通過多種形式的學術與宣傳活動,使公眾了解工業遺產的豐富內涵、認清工業遺產的價值,進而提高公眾廣泛參與和大力支持的力度。

2.制定工業遺產保護相關法律法規,做到工業遺產保護有法可依

通過制定相關的法律法規,明確工業遺產保護主體的責任、權利和義務,使得有重要意義的工業遺產通過法律手段得到有力的保護。

3.加強工業遺產保護的規劃制定工作

一方面,工業遺產的歷史價值、科技價值、社會價值、經濟價值和審美價值不易被識別和受到廣泛重視;另一方面,隨著我國城市建設進入高速發展時期,尚未受到重視的工業建筑物等相關遺產正逐漸從現代城市消失。為此,開展工業遺產的認定、評估及規劃制定工作已迫在眉睫。

工業遺產承載著城市歷史,記錄著城市輝煌,傳承著城市精神,延續著城市文明,只有將工業遺產保護融入經濟社會發展,融入城市建設,才能煥發生機和活力,才能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繼續發揮其積極作用并得到有效保護。

[1]國家文物局文保司,無錫市文化遺產局.中國工業遺產保護論壇文集[M].南京:鳳凰出版社,2007.

[2]張松.城市文化遺產保護國際憲章與國內法規選編[M].上海:同濟大學出版社,2007.10-12.

[3]岳宏.從世界到天津——工業遺產保護初探[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0.

[4]邢懷濱,冉鴻燕,張德軍.工業遺產的價值與保護初探[J].東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9(1):16-19.

[5]衛東風,孫毓.從奧塞車站到奧塞博物館的啟示[J].南京藝術學院學報(美術與設計版),2007,(4):168-171.

[6]單霽翔.關于保護工業遺產的思考[N].中國文物報, 2006-06-02(01).

Primary Research on the Industrial Heritage Protection

JIANG Ye
(Dalian Modern Museum,Dalian 116023,China)

As an important component of cultural heritage,industrial heritage has been recording the historical progress of the industrial civilization,which has its unique value.The paper,reviewing the concept,the structure and the value of industrial heritage,analyses some cases of industrial heritage protecting in western developed countries,and proposes the coming challenges of industrial heritage protection in China,which includes the challenge from the values of historical culture,the challenge from the progress of urbanizing and the industrial restructuring.To protect industrial heritage,several solutions and measures are proposed such as enhancing the dissemination of the industrial heritage knowledge,researching and constituting the laws and regulations on industrial heritage protection,and enhancing the programming of industrial heritage protection,and so on.

industrial heritage;value;industrial heritage protection;mode of protection

TU984

A

1008-407X(2011)03-0049-04

2011-03-10;

2011-07-01

姜曄(1972-),女,遼寧大連人,副館長,副研究館員,主要從事工業遺產保護和遼寧近代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