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防供應鏈山寨電子零部件事件的思考與啟示

武 劍, 鄭紹鈺, 李子冉

(1.裝備學院研究生管理大隊,北京101416; 2.裝備學院裝備采辦系,北京101416)

美國國防供應鏈山寨電子零部件事件的思考與啟示

武 劍1, 鄭紹鈺2, 李子冉1

(1.裝備學院研究生管理大隊,北京101416; 2.裝備學院裝備采辦系,北京101416)

貿易全球化進程中電子零部件供應商分布世界各地,相關山寨貨源成為各國裝備采購質量控制不可回避的問題。美國國防部山寨電子零部件事件正是這一問題的現實寫照。在全面分析美國國防部關于山寨電子零部件的幾次重大調查報告的基礎上,得出對獨立經銷商過分依賴、采購方式的變化、松散的庫存管理、檢測程序不嚴格、檢測手段技術相對滯后、問題上報機制不健全等構成了山寨電子零部件滲入美國國防供應鏈的原因,總結美國的教訓,提出貿易全球化背景下我軍電子零部件采購的對策與建議。

山寨;電子零部件;國防供應鏈;采購

根據美國航空航天工業標準AS5553,“山寨”這一術語指未經授權仿制或復制一件正品的過程。國防部以及國防工業界一直采用這一定義,并指出“山寨電子零部件”是指未經授權復制正品或將用過的零部件經過再加工,并翻新在市場上出售的電子零部件[1]。近幾年來,美國政府和國防部門針對山寨電子零部件問題開展了一系列調查,發布了一系列調查報告,其中,具有影響力的幾份報告分別是：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局(Bureau of Industry and Security,BIS)技術評價辦公室(Office of Technical Evaluation,OTE)對山寨電子零部件進行的工業基礎評估報告、政府總審計署(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 GAO)的調查報告以及參議院軍事委員會(Senate Armed Services Committee,SASC)的調查報告。這些報告對美國國防供應鏈中的山寨電子零部件情況做出了基本評估。調查報告顯示,山寨電子零部件已經滲透到美國國防供應鏈各個環節,并對國防工業和武器裝備等領域產生重大影響。實際上,不能排除美國在針對山寨電子零部件的系列調查報告所得結論中存在主觀上的企圖。本文暫且拋開其主觀上的因素,從客觀上針對其在電子零部件采購管理中存在的問題進行分析,剖析其中具有普遍性的原因,為我軍電子零部件采購在新的國際環境下的質量控制提供參考借鑒。

1 山寨電子零部件滲入美國國防供應鏈的原因

1.1 過分依賴獨立經銷商為山寨產品滲入供應鏈打通渠道

如果生產廠家或授權經銷商無法向合同商供應電子零部件,那么合同商就只有從獨立的經銷商手中購買電子零部件[2]10。這也成為美軍采購電子零部件最主要的貨源渠道。根據SASC調查報告的分析,在美國,有近數千家電子零部件的獨立經銷商。例如,SASC針對650家公司的1 800件案例進行的調查顯示,被調查的650家公司都是一線經銷商,同時也是獨立經銷商[2]13。其中,近80%的經銷商在美國都有其分部或在美國有其分經銷點,而20%的公司在美國都沒有業務。從全球來看,這個數量也在增加。其中很大一部分獨立經銷商對電子零部件業務未持有股份,僅僅作為經紀人存在,而且在交易過程中幾乎沒有相關的檢查和測試業務。另外,據導彈防御局(Missile Defense Agency,MDA)于2011年對51家獨立經銷商評估審核的結果可知,被評估的51家獨立經銷商超過60%存在山寨潛在風險[3]。

1.2 采購方式的變化增加山寨貨源風險

隨著貿易全球化進程的加快,網絡在線采購也為電子零部件采購提供了一個全球范圍的交易平臺。據SASC在2009年到2010年之間的調查結果,國防供應鏈中有近1 800件山寨電子零部件案例而且這些山寨電子零部件都是通過網絡銷售進入供應鏈的[2]7。目前全球具有影響力的電子零部件交易平臺包括：經紀人論壇(Broker Forum)、IC采購網以及net COMPONENTS[2]20。此外,根據GAO司法審計與調查處對在線采購3類電子零部件的調查：第1類,即產品已經過時且下市的電子零部件,共購買了7件,均為山寨產品;第2類,印有正品零件號,但日期代碼無效,購買了5件,且全部鑒定為山寨產品且未能通過外觀檢測;第3類,偽造正品零件號的零部件[4]。另據GAO調查結果,山寨貨的在線銷售增長量已經接近市場的實體店鋪和其他實體市場。網絡在線采購在提高采購效率的同時,也為山寨生產廠商輕松聯系到客戶提供了方便,同時也增加了山寨貨源的風險。

1.3 庫存管理松散,檢測程序不嚴格,檢測技術手段相對滯后

關于庫存管理,不管是原始電子零部件制造商(original components manufacture,OCM)抑或獨立經銷商,其庫存檢查流程都不夠規范和嚴格。以原始制造商為例,96%的原始制造商接受客戶的分立元器件或微電路產品的退貨。63%的OCM回購其授權分銷商的剩余庫存,而有25%的OCM從其個人客戶回購剩余庫存。僅部分OCM對退貨或回購產品有非常嚴格的管理[5]30。整體而言,有61%的OCM用退貨和回購產品補充庫存并使其再次進入流通渠道。

關于檢測程序,據SASC報告顯示,只有11%的原始電子零部件制造商就山寨電子零部件問題審計了他們的授權經銷商。其中,67%執行不定期審查,11%執行年度審查,11%執行半年審查,11%執行季度審查[5]31。此外,非授權和授權經銷商差別較大。63%的授權經銷商就山寨元器件問題進行了庫存檢查,而這樣做的非授權經銷商只有29%[5]34。

關于檢測技術手段,根據OTE的調查報告, 87%的獨立經銷商會進行庫存前的測試工作,然而其檢測內容主要是對電子零部件或外包裝的目視檢查、“型譜”說明書的確認、電子測試或物理評估等,但主要以第1種方法為主[5]34。53%的原始電子零部件制造商不使用任何檢測設施,34%僅在內部測試,剩下的13%同時依靠內部組織實施和外包業務;電路裝配商中,僅19%的裝配商使用內部測試設備,3%的裝配商使用外部測試設備,9%的裝配商二者都用,但有69%的裝配商沒有利用任何測試設備開展測試[6]。通過調查結果可以看出,入庫前的檢測手段匱乏,主要以目視為主,然而,這對于“技術含量”非常高的山寨電子零部件,這些手段根本不能滿足規避風險的要求,檢測手段相對滯后,給不合格品滲入庫存埋下了隱患。

1.4 問題上報機制不健全,信息共享渠道不暢通

國防供應鏈中的各主體在發現山寨問題后,都很少對問題事件向有關部門報告,一是主觀上不愿去上報,二是主觀上想上報,卻找不到上報的渠道和有關部門。關于主觀不愿上報的原因在于,向政府與工業界數據交換網(government-industry data exchange program,GIDEP)上報山寨事件要求必須提供山寨電子零部件供應商的名單,然而國防合同商和獨立經銷商擔心這樣做會對承擔相關法律責任。GIDEP是國防部管理預算辦公室專門為“政府中央數據庫收集和公布不合格產品和原材料相關信息”而設計制訂的信息網絡[2]17。關于上報渠道,事實上各主體可報告的政府對象很多,如州/地方政府、GIDEP、國防后勤局(Defense Logistics Agency,DLA),國家航宇局等。但調查數據顯示,只有22%的裝配商知道該向誰報告,因此,有73%的裝配商未將假冒事件向政府部門報告也就不足為奇了[5]39。此外,在SCSA調查的1 800件山寨事件案例中,僅有271件山寨電子零部件報告向GIDEP提交[2]18。問題事件上報渠道不順暢、機制不完善使得山寨問題始終浮不出水面,也就得到不到上層部門的關注和重視。

2 啟 示

2.1 完善電子零部件供應商審查管理體制

一是完善對合同商和供應商的資質審查。從美國的教訓來看,如果生產廠家或授權經銷商無法向合同商供應電子零部件,那么合同商就只有從獨立的經銷商來手中購買電子零部件[2]10。這種新的采購方式給采購方對供應商的資質審查管理帶來了新的挑戰。類似的,如果不是廠家或分銷商直接供貨,那么,一方面要對合同商(或子合同商)本身進行資質審查;另一方面還要對供應給合同商(或子合同商)電子零部件的供應商進行審查,掌握系統電子零部件產品的真實來源,以便遇到問題后可以追溯根源,降低山寨電子零部件的采購風險。為此,對供應商的資質審查應要求其提供能夠追溯電子零部件至原制造廠商,即一致性認證。二是嚴格控制在線交易平臺采購軍用電子零部件。美國的教訓告訴我們,在線銷售盡管方便且高效,但其風險也很大,主要是在線銷售的授權或獨立經銷商的資質及其貨源的可靠性無法得到考證。據一份國內2009年度電子零部件供應鏈調查顯示,近有一半的調查對象有過在線采購的行為[7]。為此,應將在線采購供應商的資質審查納入到目前的供應商管理體制范圍內,除了對其進行常規的審查外,還要對其從業年數,過去/現在的客戶的參考目錄,問題產品篩選、跟蹤和測試程序,堅持軍標情況,行業協會中的會員,以前的問題記錄,倉庫/儲存設施的質量,一致性認證以及規避假冒產品的政策等方面,嚴格控制供應商優先名錄。三是對于整機系統盡可能采用國產電子零部件。盡管美國將此次山寨電子零部件事件影響擴大,但事實上,美國對其電子整機廠商的關鍵元器件還是立足于國內市場,只有集成電路的才通過國防供應鏈,且該供應鏈與整機廠商的供應鏈相互隔離[8]。因此,跨國公司根本進入不了美國的關鍵國防系統。因此,我們在一些關鍵的武器系統的電子零部件供應商選擇上要盡量立足于國內市場,同時應盡量選擇原廠直接供貨或通過有資質的經銷商,從而降低關鍵武器系統的電子零部件質量風險。

2.2 盡快建立問題產品信息數據庫

采購和質量控制方法并不能有效避免山寨電子零部件,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國防部或軍方無法獲知供應商的真實情況,特別是對于那些未授權的未知供應商,更是風險的主要來源,從而導致出現問題后找不到問題源頭。針對這一問題,美國也有積極的舉措,如美國政府專門建立的舉報山寨產品的政府與工業界數據交換網(GIDEP)的數據庫,然而由于其未受到國防部和企業的重視,以及問題上報機制的不完善等原因未能發揮其真正作用。因此,我們應積極借鑒美國的經驗,建立類似GIDEP的數據庫,將供應鏈中出現的問題產品信息(包括生產廠家、零件號、產品特性描述、供應商以及測試報告等信息)在政府、軍方、工業部門等進行共享。通過這一平臺,一是有利于使用方(軍方)可以針對出現的問題產品信息及時發布并上報,合同商也可以通過這一平臺及時了解問題產品供應商的真實情況。二是有利于保證用戶單位(軍主)掌握問題實情以及對問題產品的追溯權利并為實現供應商優先清單名錄動態管理提供可靠依據。三是有利于為相關工業部門對非法或假冒電子零部件供應商的監督提供有力的數據支撐。

2.3 提高電子零部件的檢驗手段和標準

積極有效的檢查和測試手段可以有效地降低山寨產品的數量及其造成的影響。然而從目前山寨電子零部件制造水平來看,以半導體為例,半導體本身的復雜性以及商標技術的先進性使得辨識山寨半導體變得更加困難。山寨制造商在制造山寨的同時就已經打上了防檢測的烙印,而且其技術先進性已經超過了美國國內的檢測水平。因此,應進一步完善電子零部件采購的檢測機制和試驗標準,從出廠到正式裝配整個過程都應按照嚴格的程序進行檢測和試驗。一是要在產品的供應鏈關鍵環節中,規范統一的檢測程序,或在關鍵節點增加檢測環節。例如,由于美國國防后勤局和國防供應鏈對電子零部件檢測和試驗協議不同,一些協議要求在接受訂單前進行測試和檢驗;而有些協議則只要求進行最基本的檢測[2]69,結果導致在檢測中環節給山寨產品帶來可乘之機。二是應重點加強對進口電子零部件的二次篩選,并提高檢測手段和標準。正如美國的教訓所示,我們不能完全相信和依賴生產廠家(原始制造商)的檢測結果(一次篩選),同時還應當防止其中的欺詐行為,例如,美國司法部在處理的一起涉及山寨電子零部件欺詐案件中就存在這樣的案例,即“送到采購方檢測的電子零部件都是合格品,然而在訂單中卻用山寨貨充數?！盵2]70對此,我們應從使用方(軍方)著眼,重點將注意力放在二次篩選,即使用方(軍方)自主進行檢測的一個重要環節,如果有條件盡量軍方自主實施,若條件有限,則應委托有相當資質的第三方進行篩選[9],檢測項目除了傳統檢測方法外,還應積極采取技術復雜的手段,包括：X射線分析、破壞性物理分析、電氣測試、溫度或熱循環試驗、老化試驗等,通過嚴格的檢測手段和標準將問題產品的風險進一步降低。

2.4 加強對軍用電子零部件從業人員的培訓

從美國的調查報告顯示,其重要的一條結論是,國防供應鏈中電子零部件從業人員對山寨問題的思想認識不到位以及對零部件真偽辨別能力的匱乏是導致山寨問題得不到控制的一個重要原因。對此,我們應吸取美國的教訓,對目前我軍從事軍用電子零部件采購、質量監督、檢測以及使用等相關人員有針對性地進行專門培訓和知識更新。對采購、質量監督人員來說,應重點對國際電子零部件市場的動態和技術發展趨勢把握,以及對進口電子零部件的技術文件審查等方面進行學習;此外,美國的調查結果顯示,山寨制造技術已經超出了美國國內的檢測水平。因此,對檢測和使用人員來說,除了提高檢測技術手段外,還應開展對問題產品案例分析,掌握目前先進的假冒產品的防偽技術,持續更新業務知識,進一步增強對山寨問題的防范意識。

3 結束語

隨著經濟全球化和貿易一體化的加速發展,武器裝備國際合作的深度和廣度也在不斷擴大,裝備采購國際化在提高裝備經費使用效益、有效利用各國技術資源的同時,也面臨新的挑戰,積極研究并探索電子零部件采購質量控制問題是我軍面臨的時代課題。目前,隨著我軍武器裝備建設進程逐漸加快,裝備采購也正在從單一來源采購向面向軍內外、國內外市場轉變,在吸取美國的教訓和借鑒其有益做法的同時,研究和建立健全規避采購風險的有效措施,防患于未然。

References)

[1]SAE Aerospace.AS5553 Aerospace standard AS5553[S]. Washington：SAE Aerospace,2009.

[2]United States Senate Armed Services Committee.Inquiry into counterfeit electronic parts in the department of defense supply chain[R].Washington：U.S.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2012.

[3]U.S.Department of Commerce Bureau of Industry and Security Office of Technical Evaluation.Defense industrial base assessment：counterfeit electronics[R].Washington：Office of Technical Evaluation,2010：27.

[4]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Suspect counterfeit electronic parts can be found on internet purchasing platforms [R].Washington：United Sates 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2012：12.

[5]胡開博.美國國防工業基礎評估：假冒電子元器件[J].世界軍事電子裝備與技術發展研究,2010(12)：30-31,34,39.

[6]劉亞威.美國降低軍品供應鏈假冒風險的措施[J].國防科技情報,2011(20)：1-6.

[7]李健.2009年度電子元器件供應鏈調查報告[J].電子產品世界,2010(1)：69-70.

[8]徐云,方震華.國外軍用電子元器件發展新動向[J].信息化研究,2010(7)：23.

[9]李建府,劉思源.軍用電子元器件的篩選及選用[J].通信導航與指揮自動化,2010(5)：47-49.

(編輯：李江濤)

Thoughts and Enlightenments of the Flood of Counterfeit Electronic Parts in the 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Supply Chain

WU Jian1, ZHENG Shaoyu2, LI Ziran1
(1.Department of Graduate Management,Equipment Academy,Beijing 101416,China; 2.Department of Equipment Acquisition,Equipment Academy,Beijing 101416,China)

With various suppliers of electronics part spreading all around the world under the trade globalization,the counterfeit source highlights the equipment procurement quality control problems that all countries have to face.The flood of counterfeit electronic parts in the 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supply chain is just a realistic portrayal of this issue.Based on several great investigation reports of the flood of counterfeit electronic parts in the 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supply chain,the reasons of this event are mainly discussed in this paper which includes reliance on independent distributors,the changes of procurement methods,weakness of inventory,loose detection programs,lagging of detection techniques and the unsound reporting mechanism,etc.Concluding the lessons from US,under globalization,the suggestions and solutions related to the electronic parts procurement of China's military are put forward.

counterfeit;electronic parts;defense supply chain;procurement

E 25

2095-3828(2014)01-0039-04

ADOI10.3783/j.issn.2095-3828.2014.01.009

2013-05-07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09&ZD066)

武 劍(1984-),男,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裝備采辦理論與應用.calphen@139.com.鄭紹鈺,女,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