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權、政治聯系與政府補貼關系分析

何杰鋒+雷超超

內容摘要：在中國的轉型經濟環境中，政治聯系作為企業與政府建立關系的主要手段，往往是影響政府補貼去向的重要因素。本文研究企業政治聯系與所獲得的政府補貼之間的關系，發現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企業的政治聯系強度越大，獲得的政府補貼就越多；政治聯系對民營企業獲得政府補貼的正面影響大于國有企業，政治聯系的作用只在地方性國企表現顯著。進一步的研究發現，在同等條件下，上市公司所在地市場化水平越低，政治關系對企業獲得政府補貼的影響就越顯著。

關鍵詞：政府補貼 政治聯系 產權 市場化

問題的提出

政府和企業的關系一直都是理論研究熱點。地方政府對上市公司提供補貼是各地政府普遍采取的財政行為，是政府對經濟進行宏觀調控，對企業進行扶持的重要手段。由于中國政府補貼制度仍未健全，地方政府給予補貼缺乏統一標準，隨意性大，企業為了爭取補貼這種稀缺資源，往往要做很多工作，政治聯系往往就是這些工作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張軍（1995）認為“關系”作為一種非正式的經濟手段，在轉軌經濟體中發揮著重要作用。Choi et al（1999）認為由于轉軌經濟體缺乏完善的價格體系和法律環境，企業更偏向于利用政治聯系網絡作為自我保護策略。此外，政治聯系還能降低交易成本和減少交易過程中的不確定性。由此可以得出一個值得研究的實證話題：政治聯系是否有助于企業獲得政府補貼？

政治聯系的形成可以是先天繼承的，也可以是后天形成的。前者主要是發生在國有企業身上，產權屬性賦予其先天的政治聯系。后者主要是民營企業通過社會交往建立政治關系網絡而形成的。Li等（2002）將政治聯系的動機分為主動尋求型和被動施加型兩種，前者主要發生在民營企業身上，其外在表現為企業向政府或政客進行尋租，而后者主要發生在國有企業身上，表現為政府或政客向企業尋租。由此可見，在研究政治聯系對政府補貼的影響時區分產權性質，對企業樣本進行國企和民企分組研究是很有必要的。

另一方面，隨著市場化程度的提高，政治聯系對于企業獲得政府補貼的影響會不會有所降低？羅黨論等（2009）發現，當地方產權保護越差、政府干預越大以及金融發展水平越落后的時候，民營上市公司更有動機去與政府形成政治聯系。余明桂等（2010）研究發現，在制度約束弱的地區，政治聯系對于民營企業獲得財政補貼的幫助越大。鑒于此，在研究政治聯系對政府補貼的影響時，考慮企業所處的制度環境將加深人們對政治聯系的經濟后果的理解。

本文的研究主要回答以下問題：其一，企業的政治聯系強度越大，其獲得政府補貼是否越多？其二，政治聯系對于企業獲得政府補貼的影響是否會因企業的產權性質的不同而存在差別？其三，考慮到上市公司所在地的市場化程度不同，問題一的結論又會出現什么變化？

相比起以前的研究文獻，本文的主要貢獻是運用評分法，嘗試從更全面的角度刻畫企業公開的政治聯系圖景，并從上市公司樣本出發考察政治聯系對于企業獲得政府補貼的影響，并通過經驗數據進行了驗證，有助于加深人民對政治聯系的經濟后果的認識，從而為加快市場化進程，減弱政治聯系的政府補貼效應提供了有益的啟示。此外本文的研究結論也從產權和制度環境的視角豐富了政治聯系研究方面的文獻，為人們研究企業政治聯系所帶來的經濟后果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理論闡述與實證假設

（一）政治聯系與政府補貼

目前中國政府補貼的發放沒有硬性的指標和明確的指引性條款，地方官員在決定補貼對象和額度時有很大的自主裁量權。這種彈性決策的空間一定程度上就成為官員利用權力進行尋租的空間。在政府補貼的審批過程中，政治聯系越強的高管越熟悉政府內部運作、了解政策意圖和動向，這為企業申請政府補貼提供了便利。而且，企業高管可以利用政治聯系所提供的社會資本和人脈資源，與政府部門進行更加有效的“溝通”，減少信息不對稱。從以往的研究來看，企業的政治聯系確實有助于政府補貼的獲得，但是對于政治聯系的刻畫，僅僅是從政治關系的“有無”出發，探究其對政府補貼的影響，而并沒有根本性地從政治關系的強度出發，探究其與政府補貼強度的關系。下文將構建政治聯系指數和政府補貼強度指標，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刻畫企業政治聯系的強度，力求更全面地刻畫出企業的公開政治聯系圖景，從而得出兩者更加深層的聯系。由此本文提出第一個假設：

H1：在同等條件下，企業的政治聯系強度越強，獲得的政府補貼就越多。也就是說，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有強政治聯系的企業比弱政治聯系的企業獲得更多的政府補貼。

（二）產權性質與政府補貼

對于國有企業來說，由于其天生具有的與政府的“血緣”關系，企業高管的政治聯系強弱對于財政補貼的獲得影響可能并不顯著。Kornai（1986）提出了“預算軟約束”的概念。他認為社會主義經濟中的國有企業發生虧損或面臨破產，國有企業的經理或廠長就會預期得到國家財政的支持，國家財政也往往通過追加投資、減免稅收或提供補貼等方式保證虧損的企業繼續生存。政府補貼從一定程度上是一種稀缺的資源。由于所有制性質的差別，民營企業并沒有像國企一樣具有天然的“血緣”關系。政府并沒有強烈的動機和義務給予補貼。在這種情況下，民營企業受到了政策性歧視。政治聯系能夠提高民營企業的地位。民營企業和政府建立聯系，獲得“類國企”的身份，能夠對其獲得政府補貼有顯著的幫助?；谏鲜龇治?，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政治聯系對于企業獲得政府補貼的影響因企業的所有制性質的不同而存在差別：政治聯系對民營企業獲得政府補貼的正面影響大于國有企業。

（三）市場化水平與政治聯系的政府補貼效應

政治聯系的政府補貼效應是指政治聯系強度越強的上市公司能夠獲得更多的財政補貼。樊綱、王小魯和朱恒鵬（2010）認為中國不同地區之間由于資源稟賦、地理位置、國家政策等方面的差異，導致其在市場化程度上存在很大的差異。在制度越落后、政府干預經濟越嚴重、腐敗越嚴重的國家和地區，民營企業家建立政治聯系的動機就越強。在市場化程度越低的地區，地方政府的權力越大，政府對企業日常經營的干預越多。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制定補貼政策時有足夠的自主裁量權，有政治聯系的企業通過與政府官員有效的“溝通”，其獲得政府補貼的優勢就越大，也就是說政治聯系的政府補貼效應越強?；谏鲜龇治?，本文提出以下假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