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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學人布衣身

2014-05-04 09:27管繼平
檢察風云 2014年21期
關鍵詞:張伯駒國寶書畫

文·圖/管繼平

名士學人布衣身

文·圖/管繼平

出生于官宦世家的張伯駒先生,與溥侗、袁克文、張學良并稱為“民國四公子”。如今人們提起他,也多以“大收藏家”之名冠之。

管繼平,筆名推仔、易安閣。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上海書法家協會理事,上海書法家協會學術委員會副主任,上海作家協會理事,上海楹聯學會常務理事,上海九三書畫院秘書長等。

少小愛文辭,對傳統文化頗為傾心。除書法篆刻創作之外,近些年以民國文人的書法、印章為研究主題,出版多部專集。

早在上世紀80年代初,我買過一本書《對聯欣賞》,其書名就是張伯駒先生所題。后來才知道,張伯駒先生的字,被劉海粟譽之為“鳥羽體”書法。說起張伯駒,劉海粟評論說:叢碧(張伯駒號)兄是當代文化高原上的一座峻峰。從他廣袤的心胸,涌出了四條河流,那便是書畫鑒藏、詩詞、戲曲和書法。四種姐妹藝術互相溝通,又各具性格,堪稱京劇老名士,藝苑真學人。

書畫圈內許多人都知道,劉海粟先生是個不肯輕易夸贊他人的大師,尤其是對他的同時代人,但論起年小他二歲的張伯駒,卻如此不吝贊辭。

張伯駒天性聰慧,七歲入私塾,九歲能寫詩,享有“神童”之譽。據說他從小就博覽群籍,看的書多得難以勝數,一部《古文觀止》可以倒背如流;唐詩宋詞,更是脫口而出。扎實的文學功底,造就了他多才多藝的文化底蘊。由于其父張鎮芳與袁世凱是遠親的關系,他十多歲就入袁世凱的陸軍混成模范團騎兵科受訓,并由此進入軍界。后因不滿軍閥混戰,也懶于在功名上有所建樹了,1927年起投身金融界,歷任鹽業銀行總管理處稽核,南京鹽業銀行經理、常務董事等。也就在此時,他開始對傳統書畫的鑒賞以及詩詞戲劇的研究產生了濃厚興趣,并著手于收藏古代書畫名跡了。

那時的張伯駒,家產雄厚,富可敵國,但他卻和袁家公子不同,衣著樸素簡單,從不穿綾羅綢緞,終年只是布衫一襲,且煙酒不沾,飲食也極為平淡。若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雖然很有腔調,但為人非常的低調。不過,張伯駒的骨子里還是有些孤傲和憤世嫉俗的,從性格的表現上就讓人感覺他有點內向和清高,如是遇上話不投機,即便是賓客滿座,他也會坐在一隅一言不發,用手一根一根地拔胡子,誰也不理。為此,有些朋友在背后就送了他一個“張大怪”的雅號。

張伯駒的書法,初學鐘王,后以獨具一格的行草體名世,人稱之為“鳥羽體”,估計也是因其線條有一種飄逸的動感,如羽飛燕舞,清妍秀美。曾見有評論者撰文說張先生的書法高古純樸,骨力內含,跳出了鐘王之窠臼云云。恕我眼力不夠,頗難茍同。我以為張伯駒先生的書法,雖然面目獨創,然在筆力上,終覺有所不到,尤其在寫大字時,則顯力怯矣。而其一些小字題跋和日記手跡,還是透出他一些傳統的筆墨功夫的。當然,對一位長年浸淫于古代一流書畫真跡之中,其練就的高超眼力和識見是無可替代的。對于自己的書法,有認識,也有一定的自信。這里,我們從張伯駒題《宋蔡忠惠君謨自書詩冊》中的一段話中,還是能讀出一二的。他說:“余習書,四十歲前學右軍十七帖,四十歲后學鐘太傅楷書,殊呆滯乏韻。觀此冊始知忠惠為師右軍而化之,余乃師古而不化者也。逐日摩挲玩味,蓋取其貌必先取其神,不求其似而便有似處;取其貌不取其神,求其似而終不能似。余近日書法稍有進益,乃得力于忠惠此冊。假使兩百年后有鑒定家視余五十歲以前之書,必謂為劣跡矣?!?在此,至少是覺今是而昨非了。

再說收藏,張伯駒的最初收藏主要和末代皇帝溥儀以及一些清室后代們不斷變賣宮內的文物有關。那時清政府滅亡后,一些宗室皇親再也沒了以前驕奢優越的地位,生活窘迫,只得將以前從宮中偷出的文物國寶一一變賣,換得錢財來維持他們的富足生活。為了不讓這些國寶流入外國人之手,張伯駒則盡其所能將部分的大內珍品購進收藏。今天我們所熟知的許多名帖名畫,其中不少就是當年張伯駒先生的藏品。當然,最為著名也是重中之重的國寶級藏品,毫無疑問,就是西晉陸機的《平復帖》和隋展子虔的《游春圖》了。

距今已有近1700年的《平復帖》,為西晉大文人陸機手書真跡,比王羲之的手跡還早七八十年,是當今傳世墨跡中的“開篇鼻祖”。此件國寶原在末代皇帝溥儀的堂兄弟溥儒之手,其最初開價二十萬大洋,張伯駒無力購買。后經張大千、傅增湘幾度從中斡旋,又恰逢溥儒母親病故,急需一筆錢用,最終才以四萬轉讓與張。張伯駒得此珍品后,欣喜萬分,遂命自己的齋號為“平復堂”。而后曾有日本古董商人以三十萬大洋讓其割愛,但張予以一口回絕。而為了《游春圖》,張伯駒起初是力勸故宮博物院買下,但抗戰時期,院長馬衡實在拿不出錢來,為了不讓國寶流失海外,張伯駒愣是不惜變賣房產高筑債臺,湊得二百四十兩黃金,才終于將此畫留下。

張伯駒不惜以傾家蕩產收羅文物的故事,使之名聲大噪。張自己則解釋說:“不知情者,謂我搜羅唐宋精品,一擲千金,魄力過人。其實,我是歷盡辛苦,也不能盡如人意。因為黃金易得,國寶無二。我買這些不是為了錢,而是怕它們流入國外?!彼谧约旱牟仄窌嬩浿羞€曾寫過這樣一句話:“予所收藏,不必終予身,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傳有緒?!弊孕轮袊闪⒑?,張伯駒夫婦就陸續將收藏三十年之久的名跡珍品無償捐獻了國家。

就這樣一位愛國名士、“好好先生”(張伯駒因藏杜牧《張好好詩卷》曾自號“好好先生”),在1957年時還是難逃被劃為“右派”的厄運。不過,張伯駒對此卻非常坦然,他幽默地說:“我鑒定書畫也有看錯的時候,那為什么就不允許人家給我戴錯一頂帽子呢?”就一樣一位寬容豁達的老人,終于熬過了陰霾歲月,最后于1982年,以84歲高齡于北京后庫的北大醫院走完了其跌宕傳奇的一生。就在張伯駒住院的最后日子里,家屬屢次想為張伯駒從普通病房轉一稍好的病房時,均遭到院方以“級別不夠”而拒絕。當張先生故去后,他的親友還專門跑到北大醫院去叫罵:“他級別不夠?不配住高干病房?他一人留給國家的東西,足以買下你這座醫院!”

然而,對于這個講級別不講文化貢獻的時代,又徒奈何哉?徒奈何哉?

編輯:沈海晨 mapwowo@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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