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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馬由韁

2014-06-18 03:23老海
歲月 2014年6期
關鍵詞:卡佛農婦門羅

老海

說卡佛卡佛成為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是2011年的事。最初是到書店偶遇了肖鐵翻譯的那本《大教堂》,買回一讀便欲罷不能,就像月亮和地球的關系一樣,深深地吸引了我,一口氣讀完。這樣說似乎有些夸張,不過唯有如此才能形容這種閱讀的快感。這已是我的閱讀史中二十年久違的情景了。盡管卡佛寫得一點也沒有什么離奇的情節,不過是他日常生活的俗煩瑣事,可正如評論家說的那樣,他做到了“賦予普通生活以驚人的力量”。這力量讓我激動不已,使我徹夜難眠。正因為太過喜歡,我買齊了卡佛這些年出版的所有中文選本??ǚ鹪谒迨甑亩虝喝松胁豢赡軐懙锰?,扒拉來扒拉去也不過只有六七十個短篇。因而許多選本都是重復出版,但我也照買不誤。我想和我一樣的卡佛迷們差不多都一樣??ǚ鸬男≌f這幾年出版社一再再版,照樣供不應求,就是有力的證明。他的小說得到了眾多讀者的喜愛。我原以為諾貝爾文學獎只獎給寫長篇的,但今年獎給了寫中短篇的門羅,說明“諾獎”并不以長短論英雄,只要寫得好,中短篇照樣可以得獎。這讓我無厘頭地為卡佛抱屈,他死得太早,不然,他完全有資格獲得“諾獎”。門羅的書我買了兩本,讀后感到的確不錯。僅就取材上講,她和卡佛有異曲同工之妙,都寫的是小地方小人物的喜怒哀樂,但因性別原因,語言風格還是有所不同,門羅的更具女性的委婉細膩,卡佛的更有男人的率性自信。作為同性,我還是更偏愛卡佛。如果不是他已不在人世,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最應該頒發給他?;蛘呓衲昕ǚ?,明年門羅,反過來也行,今年門羅,明年卡佛。要不然,就像畢福劍主持的“星光大道”一樣,在難分伯仲的情況下,并列冠軍也是不錯的選擇。遺憾的是,卡佛因在1988年就過早地死去注定與“諾獎”無緣了。前些年聽過關于“諾獎”的一個趣話,說是那一年“諾獎”評委們看了翻譯的《紅樓夢》,一致拍案叫絕,眾口一詞說今年的“諾獎”就是他了。其中一個評委(大約是馬悅然)說,曹雪芹都死了幾百年了。什么?死了?其他評委問,那就算了。這顯然是中國人瞎編的“諾獎”笑話。這笑談讓人忍俊不禁的是它說明了一個事實,“諾獎”是評給活著的作家的。我最喜歡的作家是卡佛,我最崇拜的作家是曹雪芹。這二人過早去世,無緣“諾獎”,確實是作家和“諾獎”的共同遺憾。在輸液間在輸液間,側邊沙發里坐一少年,中學生模樣的小帥哥,左右有年輕的父母全程陪同。母親剝個柚子,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喂著他吃,右邊父親拿著一個肉夾饃火燒,站著等他不時之需;那邊有三個小女生,只有中間那個打著點滴,兩邊的兩個無疑是好友或者叫閨密,一直和她嘰嘰喳喳地說笑個不停;對面的情侶模樣,輸液女子低頭微笑著看手機,男友親昵地一會摸摸她的臉頰,一會拂拂她的金發(染的),耳鬢廝磨著愛意繾綣。只有窩在墻角沙發里的那個衣服邋遢、胡子拉碴的老漢——我,面色蒼白地獨自承受病痛的折磨。孤苦伶仃,無可奈何。情 緒懶惰,瞌睡。無精打采,不想說話,不想寫作,不想看書,唯有打游戲稍可緩解。消極情緒纏繞了我,無可逃避。厭世,不想聽人在耳邊嘮叨,不想受制于人,不想被人指揮,想當個絕對自由的人,愛干什么干什么。想到深山老林,蓋一茅棚住下,披星戴月,吃樹葉,喝草汁,樹葉營養豐富,草根可治百病。我的要求如此簡單,卻怎么這么難以實現?躺在南窗溫煦的陽光里,品茶看書,那樣的消閑時光,卻不再悠然自得。煩惱無處不在,鉆進身體的每個縫隙,情緒漸漸變壞。離婚,自殺,這些往日視作洪水猛獸的字眼變得不再可怕。我不知是什么東西在搗鬼,藏身何處?一個月總有那么幾天情緒變壞,幻滅感如影隨形。突然感到利刃親切,刀鋒在手腕上壓出白痕。想到成功者不過如海明威,結束生命也仍然那么有硬漢精神。他拿著那把心愛獵槍,沒有猶豫,沒有彷徨,走到外面,躺在山坡上,那里綠草茵茵,陽光燦爛。他微瞇起了眼睛,把槍管含在嘴里,沒有任何猶豫,用大拇腳趾踩動了扳機。也有人考證說,海明威自殺地點并非屋后山坡,而是在他的馬廄里,站著,或者半蹲。其他細節似乎一樣,也是含槍管于口,大拇腳趾踏上彎鉤,猛地一踩,轟地一聲,巨星隕落,天才倒地。不管地點在哪,海明威的動作一定從容,像他的小說一樣冷靜。我知道那是那種糟糕的情緒纏繞了他,像毒蛇一樣越裹越緊,令他窒息。他最后的時刻一定感到快樂輕松,像是去赴一場《流動的圣宴》。清 明清明節我沒回老家。千把里的路程,不想折騰。盡孝應在生前,死后拼命“燒紙”有什么用?前天已給還在老家的大姐打了電話,讓她和姐夫代為母親墳上多綁幾條白紙。至于大姐在點燃冥錢時是否會哭幾聲,就不知道了。當年我在老家的時候,清明前后的曠野山凹間是要傳出農婦們此起彼伏的哭喊的——與其說哭喊不如說哭唱更為準確——農婦們的哭聲不僅響亮,而且悠揚,像彈弓的皮筋一樣拉得很長,末了還要拐幾個頓挫的彎兒,有了明顯的節奏。那期期艾艾的哭聲十分藝術,我始終認為我們那里的家鄉戲——曲劇就是從農婦們的哭調中演繹來的。我還暗自揣測,曲劇擅演“哭(苦)戲”,應是時代催生的產物。我們老家農婦們個個都是哭喪高手,因為有“唱”的快感,所以可以哭得持久,鼻涕眼淚交織在一起,滴下來形成欲斷不休的長長一線,和大地有了直接的關聯。奠火已被淚水燒熄,青煙還在繚繞。直到日上三竿時,那位農婦還在哭著,余音裊裊著聲嘶力竭。母親就說,唉,她是在哭她的冤屈呢。饑餓年代,養家不易,那時的農婦們大都悲痛,郁積在胸中的塊壘借清明時節在一聲聲“我的娘唉——”中得以淋漓地宣泄?!扒迕鳌边@個詞真好。糾纏了一冬的霧霾散去,清氣上升,日麗月明,春風送暖,寒冷不再,百花爭艷,草長鳶飛?!坝昙娂姟笔沁^去,現代人終于“高速”操弄得地球增熱,終至上天“落淚”成為奢侈。這倒給游者提供了便利。祭奠之后,踏青雀躍?!坝昙娂姟辈辉?,“欲斷魂”夸張,“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還是小杜說得對。掃了墓,盡了義,踏了青,賞了春,心情大悅,時不我待,哥們,走,喝酒去!三天時間太過緊張,我沒有出行計劃,蝸居家中,在客廳中漫步,剪枝澆水,擺弄花草。上網看看,貪官又抓出幾個。更新微博,“清明——呼喚清明”,此“清明”非彼“清明”。恰如“兩會”上那位發言人回答的妙詞,你懂的。晚飯后到圖書大廈轉轉,淘幾本書回來。十字路口,不少人在畫圈“燒紙”。祭奠亡靈須在僻靜之所,葬骨之地。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在柏油路上的粉圈里燒火怎樣看都是一種滑稽的事情。即便是走過場的儀式,在這種亂如牛毛的地方也顯得太不莊重。這樣的祭奠毋寧于褻瀆,沒地方還不如不燒。心中有佛,佛自在心中。果然,回家后睡覺夢見了久違的母親。還有父親在側,談笑風生,更有姐姐弟弟,伺環相擁。雖然面影模糊,卻也其樂融融。復活的母親面目慈祥,栩栩如生……醒來時我又一次淚如泉涌。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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