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工科畢業生英文求職信的二元體裁對比分析

李 廉，朱 哲

(中國礦業大學 外文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理工科畢業生英文求職信的二元體裁對比分析

李 廉，朱 哲

(中國礦業大學 外文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在分析求職信文本時，體裁分析理論和語域理論可以相互補充。中國理工科畢業生的求職信和美國大學畢業生的求職信在語步上擁有不同的體裁結構特征，而在特定的體裁結構內部，中美求職信的語場要素和表層語域特征也表現出差異。體裁和語域兩個方面的差異反映出中國理工科畢業生書寫求職信中的語用失誤。

求職信；體裁分析；語域；語場

一、引言

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語篇分析一直是語言學界關注的重點領域之一。其中以研究交際目的和語篇交際特征為重點的體裁分析(genre analysis)尤其受到學界的重視。體裁分析主要關注特殊用途語篇體裁如商務、法律、學術、政治等，研究其文本類別內的交際目的特征和語篇特征，對于語篇評價、深層結構分析和寫作實踐等具有較強的指導意義。求職信作為一種具有特殊交際目的的語篇類型，在實際商務活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用體裁分析法對其進行研究，揭示其實現交際目的的過程和方法，有助于求職者深層次理解求職信的交際目的和實現交際目的的手段，從而更加有效地書寫求職信，盡量避免語用失誤。

國內外學界對于英文求職信的體裁分析的論文、專著很多，但絕大多數都是用語步或圖式結構分析其結構體裁特征，這些分析能在宏觀上描述求職信的語篇結構和交際過程，但對于求職信體裁的語步內的語篇功能及其實現過程，幾乎沒有學術研究涉及。本文選取中國理工科大學生書寫的求職信和美國大學畢業生書寫的求職信為研究對象，在語步分析的基礎上，提出“次語步”分析的概念，亦即利用微觀功能語篇分析的手段對求職信的每一個語步進行對比分析，試圖找出中國理工科大學生書寫求職信的特征和語用失誤。

二、理論綜述

1.體裁和體裁分析

“體裁”(genre)的原義是“類別”，此概念在早期廣泛地應用在文學領域中，但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因其可以從“交際目的”來界定語篇研究范疇，體裁越來越受到語言學家的青睞，尤其是在應用語言學界。[1]以Swales和Bhatia為代表的Swalesian學派把體裁定義為“具有共同交際目的的一類事件”[2]。以Martin為代表的澳大利亞學派把體裁定義為“有共同目標的行為”。[3]秦秀白認為體裁是“一種內部特征鮮明、高度約定俗成的交際事件……語篇體裁在建構時遵循共通的體裁內在結構”。[4]綜述語言學界對于體裁的共同認識，主要體現在如下幾點：第一，不同的交際目的決定了不同的語篇體裁和其“圖式結構”；第二，體裁具有內部統一性；第三，同一體裁的語篇之間僅遵守共同的圖式結構，個體之間仍存在差異。

體裁分析從宏觀結構上揭示語篇的交際目的及過程。在體裁分析中, Swales和Bhatia通常以語步(move) 和步驟(step) 作為語篇分析的主要工具。由于體裁在交際屬性上的共通性，體裁結構都可以分解為一系列的語步。語步的數量、順序和內容往往構成了體裁的普遍特征，對于語篇分析和寫作教學均有意義。

然而，僅僅依靠以“語步”分析為代表的體裁分析是不夠的。體裁分析過多地關注語篇結構層面，對于詞匯和句法結構關注則不足。對于寫作教學實踐來說，學生僅了解結構布局過程，并不能使其具備完整的寫作能力，只有在詞匯、句法、語氣等方面的建構方法上具備分析能力，才能具備實際寫作能力。而語域分析方法則能彌補體裁分析的不足。

2.語域分析理論和語場

語域理論是系統功能主義的理論之一。韓禮德等假設“情景不同則語言不同”。所謂“語域”，就是根據語言的使用情況來區分語言變體。韓禮德把語言的情景因素歸納為語場(field)、語旨(tenor)和語式(mode)三種，分別代表語言的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語篇意義。語場主要指詞匯、語法結構和參與內容等，可以用來標記特定功能語篇的語言表層特征；語旨主要指語氣、交際雙方關系、正式程度、禮貌程度等層面；語式主要用來標記篇章形成的模式，不同功能的語篇在語言的書面語程度、篇章格式等方面有差異。[5]

事實上，體裁分析理論的代表人物Swales并不否認“語域”概念的必要性，認為“體裁”是通過“語域”實現的；“語域”則是靠“使用語言的風格”予以體現的。如“語場”可以在詞匯和句法層面展示其約束力；“體裁”則在語篇結構層面發揮其約束作用。

本文試圖在體裁結構分析的框架下，從語場屬性層面對每一個語步再次解構并進行策略建構，因此把此分析過程稱為“二元體裁分析”。

三、研究方法

本研究主要采用數量統計分析和對比分析兩種研究方法。通過數量統計試圖找出中國理工科大學畢業生書寫的英文求職信的體裁特征和語場特征。通過與美國大學畢業生書寫的求職信統計結果作對比，試圖找出中美求職信在體裁和次體裁層面的異同。搜集了中國礦業大學2013屆和2014屆70名應屆畢業生書寫的求職信，涉及土木工程、機電自動化、計算機、過程控制、水文、物理學等11個理工科專業。美國大學畢業生的求職信則選自普渡大學(Purdue University)在線寫作指導(OWL)官方網站所提供的求職信范本24份，作為標準參照樣本。

本研究在宏觀體裁分析層面參照Henry和Roseberry提出的語步分析框架，對所搜集的語料進行切分，并進行數量統計。Henry和Roseberry在Bhatia的研究基礎上，把求職信的語篇結構切分為稱呼、提及招聘信息、表明身份、應聘原因、可入職時間、推銷求職人、提及工作條件、推薦人、附件材料、禮貌結尾和簽名等11個語步。其中稱呼、表明身份、推銷求職人、禮貌結尾、簽名為必要語步，而其余均為選擇性語步。[6]

在二元體裁分析層面，對中美畢業生的求職信的必要語步進行語場分析，亦即在兩類求職信共有的語步下，分析每一個語步的語場特征，對其詞匯使用情況、語法結構和參與交際內容分別進行統計對比分析。

四、分析結果

1.語步分析結果

經過語步分割和統計，從94封中美畢業生求職信中統計出各自的常見語步，各語步出現的頻率統計和對比見表1。

表1 中美理工科畢業生求職信語步頻率統計表

從表1可以看出，理工科大學畢業生的求職信包含14個常見語步，其中出現頻率為100%的必要語步為稱呼、介紹求職人能力、致意祝愿和署名 4個語步。按照Henry和Roseberry的定義，介紹求職人個人信息和結尾表示感謝出現頻率超過了90%，也可歸為必要語步。

美國大學畢業生的求職信包含9個常見語步，其中稱呼、介紹求職人個人信息、介紹求職人能力、提及附件和署名出現頻率為100%，與Henry和Roseberry的定義相符，樣本調查結果和語言學家理論不相符之處在于：“介紹寫信目的”語步出現頻率超過90%，也可視為必要語步；“禮貌性結尾”在個別調查樣本中并非必要語步。

通過表1數據結果對比，可以得出中國理工科畢業生書寫的求職信和美國大學生求職信的主要異同點：雙方的語步數量不同，中國畢業生使用語步明顯多于美國畢業生；雙方在稱呼、介紹求職人信息等必要語步上基本相同，但其他必要語步存在較大差別，如對于美國畢業生，“提及附件”出現頻率為100%，而對于中國畢業生僅為53%；某些語步順序不同，如中國學生把介紹求職人個人信息寫在寫信目的之前，而美國畢業生則寫在其后。

2.語域分析結果

通過語步對比分析，僅可從宏觀角度看出兩者的結構特征和差異，對于表層語言特征和語言功能的實現，則需要選取調查樣本中的常用語步為研究對象，統計分析并對比中美求職信的語場特征。

語場是指正在發生什么事、活動的特點等，主要描述的是在特定專業領域下的語言概念意義，通過用詞、語法結構、參與內容等得以體現。本研究即從上述三個語言特征對中美求職信進行對比分析。

在“稱呼”語步中，24封美國畢業生求職信中全部使用了Dear+Sirs/Madams 或Dear+對方姓氏的結構，而70封中國畢業生求職信中，有9封使用了Respectable/Respected/Honorable來代替Dear，受訪顯示，這種稱謂詞匯均是從漢語求職信直接翻譯過來，其余61封和美國求職信相同。

對“求職人個人信息”語步中的詞匯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求職人個人信息”語步中的詞匯統計對比

表2統計結果顯示，美國畢業生在本語步的詞匯概念涵蓋了畢業學校和畢業時間，中國畢業生求職信在介紹畢業學校和時間的同時，還涉及個人的年齡、籍貫和身高等信息，而美國畢業生則把相關信息書寫在簡歷中，而非求職信中。同時顯示，在書寫畢業時間時，中國學生有10封(14%)僅提到了年份而沒有標明畢業月份，如in 2012或this year，而美國畢業生則全部書寫了月份。

對本語步的句式結構統計結果顯示：24個美國畢業生求職信樣本中有1個使用了一個單獨的句子表達本語步。其余23個把它和“介紹求職人能力”語步的第一個句子寫在同一個語法結構中，本語步只占半個句子，其中As開頭的從句有19個。其余4個為I am簡單句型結構。而70名中國畢業生則全部使用一個或一個以上的完整句型，而且用兩個或兩個以上句型的比例為76%。

對于“介紹求職人能力”語步中，除去情態動詞和聯系動詞之外的高頻動詞統計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中美學生“介紹求職人能力”語步高頻動詞統計(不計時態變體)

從表3中數據可以看出，在“介紹求職人能力”語步中，美國求職信在本語步中出現頻率最高的五個動詞為analyze，improve，work，reach和accomplish。而本語步中70封中國畢業生求職信的高頻動詞則為do，have，study/learn，rank和join/participate。根據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人力發展中心的定義，美國學生所使用的高頻動詞屬于“主動型動詞”(action verbs)。[7]在統計中也發現，美國畢業生使用其他主動性詞匯如succeed、achieve、overcome、resolve等的頻率明顯高于中國畢業生。表3數據還顯示，中國大學生在該語步所使用的高頻動詞相對集中，詞匯重復率比較高，而美國畢業生使用的動詞則多樣化，出現頻率最高的動詞work僅有14次。

對于形容詞和副詞統計的結果和動詞類似，中國畢業生對very、good、excellent和skillful等高頻形容詞和副詞的使用表現出明顯的集中趨向，分別為144次、119次、64次和51次，在形容詞和副詞的使用方面，統計美國畢業生的24個求職信樣本中沒有找到明顯的集中趨向。

通過對詞匯搭配的統計結果還表明，“介紹求職人能力”語步的內容上顯示出中美差異。美國畢業生主要介紹實習工作經歷。而中國學生則注重介紹學業成績和社團活動，在對70個中國畢業生樣本統計中發現GPA出現55次，Student Union出現57次，頻率分別高達79%和81%，而美國畢業生的24封求職信中出現這兩個詞組及其近義詞的頻率為0。同時，中國畢業生求職信中的其他表示成績和排名的詞匯如rank，top等出現頻率也明顯高于美國。

在“表明決心”語步中，中國畢業生求職信中呈現明顯集中趨向的三個詞匯或詞組是work hard，learn from，obey/comply with三個詞組，均為動詞或動詞詞組，表達自己努力工作和遵守公司規章制度的決心。美國畢業生求職信則沒有這一語步，但11封在“介紹求職人能力”的結尾使用了類似“I believe that this experience with coworkers in stressful situations using high-tech machinery will make me a great employee for the XXX as a Machine Distribution Clerk.”的句子，間接表達自己為公司工作的信心和決心。使用的集中趨向詞匯為experience，work ethic和dedication，均為名詞或名詞詞組。表現出明顯的文化差異和思維差異。

句式統計結果顯示：62封使用“表明決心”語步的中國畢業生求職信全部使用了if狀語從句。而表達類似功能的語句中，全部11名美國畢業生則使用了I believe 和I am sure 兩個詞組開頭的更為簡單的賓語從句句型。這也顯示出語言使用中比較明顯的思維差異。

在“期望回復”語步中，24名美國畢業生和62名中國畢業生均使用了look forward to的句型結構，兩者并無明顯差異。24名美國畢業生全部使用了I am looking forward to...的完整結構，而62名中國畢業生中，有34人使用了省略句型，省去了I am。

本語步的詞匯統計結果表現出了非常明顯的差異。24名美國畢業生的求職信則全部使用了meeting with you詞組；62名中國學生中，有60名在look forward to詞組之后使用的名詞詞組為your early reply，其余2人使用的是hearing from you soon。在本語步，具體的職位名稱信息在美國求職信中出現的頻率為100%，而在中國畢業生求職信中出現的頻率為0%。

由于只有37名中國畢業生使用了“提及附件”語步，而美國畢業生則為全部，因此只對這部分樣本統計高頻詞匯和句型，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提及附件”語步高頻詞匯和句型

可以看出，24名美國畢業生和使用本語步的37名中國畢業生全部使用了單詞resume，在體裁專業詞匯的使用上，兩者并無差別。但在句型上，美國畢業生使用的是求職信固定的體裁內句式。

在“禮貌性結尾”語步中，中美畢業生語法結構上表現出一致，均使用了“Thank you for taking the time to review my documents/read this letter.”類似的固定句式。細微的差別是，31%的中國學生使了簡化的Thank you for your time。

在“簽名”語步中，美國畢業生在簽名前全部使用了Sincerely+簽名，而中國畢業生則分別使用了Respectfully(63%)和Sincerely(37%)。

五、結果討論

以選用的美國畢業生求職信樣本為標準規范的參照對象，通過與之對比，可以找出中國理工科畢業生書寫求職信的不足。

通過語步分析可知中國畢業生使用了更多的語步，多余的“先行致謝”“引用名言”“表明決心”和“致意祝愿”四個語步在中國畢業生的求職信中出現的頻率都很高，尤其是“致意祝愿”達到100%。

中國畢業生使用某些語步的頻率明顯偏低，如“提及信息來源”“闡明寫信目的”和“提及附件”出現的頻率分別只有49%、20%和53%。

中美畢業生書寫某些語步順序不同，如中國學生把介紹求職人個人信息寫在寫信目的之前，而美國畢業生則寫在其后；美國畢業生在“期望回復”語步之后重復使用“介紹求職人能力”語步，但中國畢業生則沒有此做法。

通過用詞、語法結構、參與內容的分析可以總結出，美國畢業生書寫求職信時使用的體裁內專業詞匯明顯多于中國理工科畢業生。在“介紹求職人個人信息”和“表明決心”兩個語步上表現出語場參與內容上的差異，如美國求職信更加注重個人的工作經驗，而中國畢業生更多地書寫個人的學業成績。而對“介紹求職人個人信息”“期望回復”等語步的語法結構分析，也可以看出中國畢業生未能考慮到體裁屬性，產生一些語言使用失誤，如隨意使用省略句型結構等。

通過統計分析和學生訪談發現，理工科畢業生在書寫英文求職信時，受到漢語求職信寫作模式的影響較大，有的學生直接把漢語求職信逐句翻譯為英文，而沒有考慮其體裁特征。畢業生對求職信體裁屬性并不了解，因此過多地套用網上不規范的求職信模板。在研究中發現，中國理工科畢業生的英文水平限制也是其語用失誤的誘因。同時，中國大學生的培養模式使得很多學生在畢業前缺乏有效的工作或實習經驗，這也間接導致了在某些語步下的語用失誤。

六、結論和建議

通過對中國理工科畢業生書寫的求職信和美國畢業生求職信分別進行語步分析，可以總結出中國理工科畢業生求職信具有不了解體裁屬性、語步過多、缺乏個別重要語步、語步順序不合理等問題，通過對語場屬性的統計分析，比較精確地找出中國畢業生求職信在特定語步下詞匯、語法結構和參與內容上均存在語用失誤。這反映出在大學英語寫作教學中存在相應的問題，建議在教學中介入體裁教學的理念，使學生充分了解求職信等專門用途寫作的體裁屬性和要求，并在語步、詞匯、語法和每個語步的參與內容上都有全面的了解；需要加強詞匯和語體教學，使學生在使用專業詞匯和特定體裁下的語體時具備基本的辨別能力；同時也需要增強學生的跨文化意識，了解特定體裁下的跨文化交際需要，這樣才能有效地擺脫翻譯、套用模板等比較初級的手段。

[1]張德祿.語類研究理論框架探索[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2(5):339-344.

[2]Swales, J.W. Genre Analysis: English in Academic and Research Setting [M].Shanghai :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95-101.

[3]Matin, J. R. Register and Genre In Children’s Writing[M]. Geelong: Deakin University Press，1984.

[4]秦秀白.“體裁分析”概說[J].外國語, 1997(6)：8-15.

[5]Halliday, M.A.K. Language as Social Semiotic[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1:57-60.

[6]Henry, A. & Roseberry, RL A narrow-angled corpus analysis of moves and strategies of the genre:“Letter of Application”[J]. English for Specific Purpose，2001(5): 34-38.

[7]Action Verb List for Resumes & Cover Letters[EB/OL]. http://hrweb.berkeley.edu/sites/default/files/attachments/action-verbs.

ADual-GenreComparativeAnalysisofCoveringLettersbyGraduatesofScienceandEngineering

LI Lian, ZHU Zhe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China University of Mining and Technology, Xuzhou, Jiangsu 221116, China)

Genre analysis theory and register theory can be combined in studying covering letters. Covering letters by Chinese graduates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majors and American graduates contain different generic moves. Within certain move units, letters by these two types of writers still vary in terms of registry field factors, as well as linguistic features. Pragmatic failures in writing covering letters are suggested accordingly with the results of the genre and register analysis.

covering letters; genre analysis; register; field

2014-09-18

中國礦業大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國大學畢業生英文求職材料語用失誤現象研究》(JGW110767)

李廉(1981-)，男，江蘇徐州人，外國語言文學碩士，講師，主要從事語言學、測試學研究。

H315

A

1008-469X(2014)06-006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