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研究的思路與公安文化的分類和使命

文/沈秋偉

文化研究的思路與公安文化的分類和使命

文/沈秋偉

要研究公安文化，首先必須對“文化”有所認識。公安文化是實踐性很強的行業文化，科學分類是厘清建設思路的前提；公安文化建設承載著抓好公安隊伍建設、促進公安工作的現實目標，必須明確其特有的功能與使命。本文基于上述考慮，就文化研究的思路、公安文化的分類和公安文化的使命作一闡述。

一、文化研究的思路

在“文化”的定義上，人類遭遇了很大的困惑，無論是借用經典邏輯，還是借用模糊邏輯，人類對于文化的范圍很難界定。

（一）經典邏輯的失效。經典邏輯堅持所有事物（陳述）都可以用二元項（0或1，黑或白，是或否）來表達 。①“文化”沒有對立的概念，我們很難說一樣東西是“文化”，而另一樣東西不是“文化”。不能像“精神”對“物質”，“陰”對“陽”，“黑暗”對“光明”那樣找到自己的對手。一個沒有對立面的概念總是很難界定的。有人說科學是文化的對立面。這顯然是錯誤的，科學恰恰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有人說，文化的對立面是反文化。這顯然也是站不住腳的，所謂正反不過是立場問題，所謂反文化其實也是文化。也有人說，廣義的文化是指人類歷史發展過程中物質創造和精神創造及其成果的總和，而狹義的文化是指人類的精神創造及其成果。其實，所謂精神創造又要回到廣義概念上去。飛機是物質，但難道我們可以說飛機不是人類的精神創造？這樣，所謂狹義的概念，又循環回復到廣義的概念之中。

（二）模糊邏輯同樣失效。那么，我們是否可以用模糊邏輯的方法來研究文化呢？答案是“不能”。因為，模糊邏輯是處理部分真實概念的布爾邏輯擴展，用真實度替代了布爾真值。這些陳述表示實際上接近于日常人們的問題和語意陳述，因為“真實”和結果在多數時候是部分（非二元）的或不精確的（不準確的、不清晰的、模糊的）②。我們對具體的人可以說某某文化程度高，某某文化程度低。但我們對文化研究的對象，都應當是明確的，完全真實或者完全不存在，換句話說，“這項內容被完全研究或者完全不研究”。一個研究宗教的學者是一個完全的學者，一個研究石器文化的學者也是一個完全的學者，我們無法說研究宗教是高尚的，而研究石器是低俗的，我們也無法說考古學比宗教學相對來說“不文化一些”。也就是說，我們不能應用模糊邏輯中的“灰度”來劃定不同文化品種的“文化程度”。

（三）尋找一個新的思路。沒有辦法，我們需要從物質與精神的二元邏輯里掙脫出來，又不能用真實度的概念來對文化進行程度的標記。那么，是否可以通過研究實數與虛數的方法來研究文化？像林清泉《靈魂學手記》③里所用的方法一樣來看待文化呢？按照林氏的觀點，每一種都在實數軸X和虛數軸Y所構成的坐標中占有自己的位置（a，bi），越接近實數軸，越近于純粹的物質形態，而越接近于虛數軸，則越接近于高級生命的形態。一塊未經人類社會觀照的石頭，它完全處在實數軸上；而人的靈魂、我們心目中的神明則完全處在虛數軸上。草比石頭稍微多一點虛數值，卻比蟲子更近于橫坐標；人比猴子更迫近于虛數軸，卻無法達到神明的地步（完全位于虛數軸上）。當a＞b時，生命的形態更接近于物質，而當a＜b時，則更接近于靈魂。從原點出發的45度線是分水嶺，人類在這條直線附近徘徊，傻瓜位于此線以下，而哲人則一定明顯位于此線以上。

循著這個思路，我們對文化就有了一個恰如其分的把握，純粹自然界的物質是與文化無關的。但一塊石頭只要被人類的目光所觀照，浸淫過人類精神，則這塊石頭便與文化掛起鉤來了，只不過這塊石頭還處在接近于文化的低級狀態。而當人類社會通過打磨、雕琢，再用審美眼光提煉出的一份贊美之詞，則其更近于靈魂的形態。我們對于文化，既不能用二律背反的經典邏輯來研究，也不能用模糊邏輯或者稱弗晰集合的辦法來研究，必須應用陰陽學說、《靈魂學手記》中所用的笛卡爾坐標系來分析和把握。文化是一個廣譜的概念，我們研究文化，必須進入一個嶄新的認識天地。

二、公安文化的分類

關于文化的分類，學者們從不同的角度作不同的劃分，有三分法、二分法、四分法等。即便是三分法，也有不同的三分法。有的把文化劃分為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和心理文化三個方面，而有的則把文化分為信息文化、行為文化和成就文化，等等。

我國的一些專家學者對公安文化建設提出了不少真知灼見。如程安輝、曹禮海提出開展公安文化建設要正確處理好歷史與現實的辯證關系、宏觀與微觀的辯證關系、民警個體與公安隊伍群體的辯證關系。曹禮海還發表專著《公安文化建設的45個細節》④，提出用PDCA（Plan、Do、Check、Action）循環來系統指導公安文化構建的觀點。

在學習消化專家理論的基礎上，筆者作了些思考，覺得公安文化很難用行為、管理、精神三個層面來全部涵蓋，因為按照這個分類，我們的武器警械、硬件設施、生態衛生等內容無法進入研究的視線，從而會導致對公安文化資源的疏忽。我們警務工作所依賴的一切精神與物質都是公安文化的組成部分，筆者借用《靈魂學手記》的思路，把公安文化初步劃分成：公安器物文化、公安行為與管理文化、公安制度文化、公安文學藝術、公安價值體系五個類別，它們依次從偏向于橫軸X（純粹的就是荒石，與文化無關）向偏向縱軸Y（純粹的就是神明）轉移。

（一）公安器物文化。包括警營建筑、生態環境、內部設置、武器警械、后勤裝備、警用科技、警用服飾以及各類附著于警用器物上的特有標志。我們在這方面的研究是不夠的，走了不少彎路。最典型的就是那件著名的、被淘汰的99式“深灰色襯衣”。我國有200萬人民警察，還不包括非公安類的警察，深入研究公安器物文化，哪怕從經濟學的角度也是非常必要的。

（二）公安行為與管理文化。包括公安執法、執勤、管理社會、服務群眾，也包括警察禮儀、警察公共關系以及公安內部的組織管理行為。如果把管理也作為一種行為，那么其實就是公安行為文化。筆者認為，公安行為文化研究最缺乏的是對于行為細節及其有效性、合法性的研究，譬如槍支使用有效性、合法性的研究，而且在管理上我們也常常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也許會有人說，槍支使用是一個法律問題，而不是文化問題。筆者不這樣看，一方面，我們研究行為文化離不開對行為的研究，包括法律行為；另一方面，法律本身就是文化的一部分。

（三）公安制度文化。制度文化是人類為了自身生存、社會發展的需要而主動創制出來的有組織的規范體系。公安制度文化就是公安機關為了順利完成公安使命而創制出來的關于公安組織體制、運作法律、紀律條令、行為規范等的總和。由于公安機關特有的性質，公安制度文化與社會其他組織有明顯的不同，要求更加嚴整，紀律更加苛刻。最典型的就是2003年以后執行的“五條禁令”，這是公安機關人民警察所特有的“緊箍咒”。所以，研究公安文化，公安制度文化是非常重要的內容。

（四）公安文學藝術。我國的公安警察隊伍，相當于歐洲一個中小國家的人口。在這樣一支隊伍里，各種藝術門類都有相應的承載人才，也都有一定的需求市場。什么是公安文學藝術呢？筆者認為從兩個方面可以來界定公安文學藝術。一是題材反映的是以公安機關和人民警察生活、工作、學習有關的各類文學藝術，無論其創作主體是否具有公安身份。二是公安民警創作的各類文學藝術作品，無論是否直接反映了公安生活。對于第二點可能會引起爭論，但如果把公安民警創作的非公安題材類作品排除在公安文藝之外，那么湖州公安銅管樂隊演奏類似于《卡門組曲》這樣的藝術活動就無法進入公安文藝的范疇。從實踐的角度看，吸納比排除更科學。

（五）公安價值體系。價值體系包括核心價值體系和非核心價值體系，價值體系是意識形態的反映，核心價值是意識形態的集中反映，是文化的靈魂。公安核心價值體系是公安文化的靈魂，公安部目前對其表述為“忠誠、為民、公正、廉潔”，曾經也表述為“立警為公，執法為民”等。所有這些的意思均大同小異，筆者個人更傾向于采用傳統意義上的“四個忠于”作為人民警察的核心價值觀和道德觀。除了核心價值體系外，人民警察還有非核心價值觀。筆者認為核心價值體系之外的價值體系是社會一般價值體系，對于一個具體的人民警察來說，就是一般的社會民眾所遵循的主流價值觀。公安價值體系對于公安文化來說是最接近于Y軸的那一部分，而其中的核心價值觀則更具有靈魂的意義。

三、公安文化建設的使命

文化的使命必然表現為文化的功能。文化有哪些功能呢？文化有意識形態、傳遞文明、社會教化、塑造民族精神等功能，公安文化當然也不例外。通過學習上級要求和專家學者的理論，結合自身基層工作實踐，筆者認為公安文化建設的使命包含了兩個方面，一個是內部使命，另一個是外部使命。在這個前提下我們要注重研究通過完成內部使命來實現外部使命的機制。

（一）公安文化建設的內部使命。公安文化建設的內部使命歸根結底是引導和激勵廣大民警“開心工作，幸福生活”，具體來說，主要有三個方面：

一是滲瀝心靈。朱光潛在他的《詩論》中，講到詩人的靈性妙悟的功能時說：“沉靜中的回味是詩人的滲瀝手續，靈心妙悟是詩人的滲瀝器?！辈粌H是詩歌，一切文化形態都具有不同程度的滲瀝功能。我們公安民警整天與形形色色的社會現象相伴隨，在正與邪的長期較量中，處在心理應激狀態的時間很長，因而，內心更需要沉靜中的調養。強化我們內在文化功力是一種非常好的辦法，而且在一定意義上是無可替代的，用文化來武裝、保衛、調理、滲瀝我們的心靈，使我們更加堅強，更加清醒，更加健康。借用朱光潛先生的話，公安文化是我們公安民警的滲瀝器。

二是提升素質。市場化經濟帶來的消費主義、享樂主義、實用功利色彩、拜金主義風尚和感官化欲望化潮流，給整個精神文化生態帶來惡劣影響。公安民警身處其中，難免受其影響。文化常常在不經意間，提供著是非、善惡、真偽、好壞的判斷標準；在不知不覺中，塑造著不一樣的人格、不一樣的精神、不一樣的風骨、不一樣的血脈。公安文化建設的任務之一就是要通過文化的影響力，引導廣大人民警察自覺堅持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文“化”人，以高尚的情操陶冶人，以優秀的作品鼓舞人，以生命的情感啟迪人，以高雅的品位引導人，以對利己和拜金的輕蔑使人脫離庸俗，以對奉獻和勤奮的贊頌使人走向崇高。

三是凝聚警心?！拔幕敲褡宓难}，是人民的精神家園?！币坝梦幕I前進方向、凝聚奮斗力量”。文化之所以具有凝聚功能，關鍵是文化能夠表達共同的價值觀、理想追求、精神氣質，文化就是通過表達來實現凝聚人心的作用的。公安機關擔當著特殊的政治和社會責任，需要用共同的價值觀和理想來凝聚警心，用浩然正氣來塑造警魂，用高雅的藝術魅力吸引民警，用成功的作品來建立公安文化自信，從而更好地完成艱巨的公安任務。

（二）公安文化建設的外部使命。筆者認為，公安文化的外部使命總的來說就是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平安和諧”，概括地講，主要有三個方面：

一是提升執法公信力以維護法治正義。公信力是指在社會公共生活中，公共權力面對時間差序、公眾交往以及利益交換所表現出的一種公平、正義、效率、人道、民主、責任的信任力。公信力既是一種社會系統信任，同時也是公共權威的真實表達。執法公信力說白了就是人民對于執法機關執法行為的認可度。我們要用公正、規范、高效的執法來建立社會對法治的信任，用嚴整的警容儀表、嚴格的紀律作風來贏得群眾對公安機關和人民警察的認可，用一絲不茍的程序規則和執法全過程的陽光透明來確保執法公信。這是公安機關立于不敗之地的根基。公安文化的一大使命就是要發揮關注、批評、監督、引導的作用，讓我們的全體民警像關心我們的眼睛一樣關心我們的執法公信力建設。

二是強化治安控制力以保護人民安全。打擊犯罪、保護人民是法律交給公安機關最基本的任務。對違法犯罪的控制力、對社會秩序的控制力是公安機關的核心能力，也是保護人民的前提。加強公安文化建設，一個非常重要的使命就是通過弘揚正氣，喚醒廣大民警的英雄主義情懷，以人民的期盼為念，為人民的利益而戰，在打擊防范控制上下功夫，不斷強化治安控制力，讓人民群眾實實在在地享受到平安安全。

三是增強隊伍親和力以促進社會凝聚。改善民生、保障民安、維護民權，是公安機關服務職能的重要體現。公安機關服務功能的增強，會在很大程度上轉化為社會凝聚力。凝聚力是維系社會生存的最基本的力量，對于一個社會、一個國家、一個組織作用巨大，能把分散的個人力量聚合為整體組織的力量和社會的力量，并產生出遠遠超出個人和小組織力量總和的巨大力量；凝聚力有巨大的穩定功能，它使社會成員團結一致，減少和消除分裂和沖突，從而使組織成為穩定的結構；凝聚力還可能產生出巨大的動力。

（三）內部使命轉化為完成外部使命的力量。公安文化的內部使命能否達成直接影響和制約了外部使命的實現程度？兩者之間，前者是前提、是條件、是基礎，后者是前者的表現與檢驗。要達成外部使命，首先要練好內功，在滲瀝心靈、提升素質、凝聚警心上下功夫。但是，練好了內功并不等于直接地、自動地轉化成外部的成效。公安機關要把內部使命轉化成為完成外部使命的動力，還必須加強組織與管理，包括加強干部選拔任用的民主化、警務資源配置的科學化、體制機制的現代化，否則再好的內功也會受到極大的制約，而難以發揮出應有的效能。因此，對于一級公安組織在加強公安文化建設方面，應當把握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要制訂公安文化建設規劃；二是要強化對公安文化建設的組織領導；三是要選拔優秀公安文化人才；四是要大力普及公安文化活動；五是要落實公安文化建設相關保障。

（本文作者系浙江省長興縣公安局局長）

注釋：

①愛爾蘭考克大學的數學家布爾在19世紀中葉首次定義了邏輯的代數系統。布爾邏輯只使用兩個值0和1。

②1965年，美國數學家查德首先提出了弗晰集合的概念，把只取0和1二值的普通集合概念拓展為在[0，1]區間取無窮多值的模糊集合概念。

③林清泉:《靈魂學手記》，甘肅科技出版社1999年版。

④曹禮海：《公安文化建設的45個細節》，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