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神農氏醫學實踐與倫理思想研究

劉 蔚，何清湖*

（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208）

炎帝神農氏醫學實踐與倫理思想研究

劉 蔚，何清湖*

（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208）

本文對記載炎帝神農氏典故的文獻資料進行考辨，認為炎帝與神農氏可以合稱，嘗百草的炎帝與阪泉之戰中歸服黃帝的炎帝并非同一人。由此厘清炎帝神農氏的醫學衛生領域實踐有：嘗百草分辨藥與谷、用藥草治病、發明陶器并用以制藥、為怡民情削桐為琴、發明麻布以御民寒等，從多角度改善原始社會人民的健康水平。炎帝神農氏的醫學倫理思想內涵有：救世濟民、無私奉獻；勇于探索、科學認知；強調保健、注重養生。這些思想具有一定現世價值。

炎帝神農氏；嘗百草；醫學實踐；醫學倫理

炎帝“嘗百草”，被世人尊稱為“醫藥之神”、“華夏之祖”，《司馬負·三皇本紀》記載：“（炎帝）味草木之滋作方書以療疾”、“察其寒溫平熱之性，辨其君臣佐使之義，常一日而遇七十毒”、“后遷于曲阜，卒于茶鄉?！毖椎垡宰陨淼膶嵺`和探索的精神，奠定了中醫學的基礎，開創了中華民族中醫學文化。

炎帝以一人之力 “嘗百草”，甚至 “日中七十毒”，在學術界曾受質疑，是否具有現實的可能性[1]。筆者考辨文獻，炎帝作為神農氏部落首領，身先士卒，率領族人遍嘗百草，既符合文獻記載，又具有現實的可能性：炎帝，應為當時姜姓部落首領的尊稱；神農氏，應為當時姜姓部落氏族的尊稱；嘗百草的炎帝與阪泉之戰中敗于黃帝的炎帝并非同一人，只是都是神農氏部落首領，所處時代相差約幾百年。本文討論“嘗百草”等醫學衛生領域實踐中蘊含的醫學倫理思想，涵蓋部落與首領，因此宜用“炎帝神農氏”這一合稱為“嘗百草”的醫學倫理主體。

“醫學倫理學，是研究醫學道德的科學。它以醫學領域中的道德現象和道德關系為自己的研究對象?！盵2]文獻記載的炎帝神農氏醫學衛生領域實踐，屬于道德現象，體現其醫學倫理思想。

1 炎帝神農氏的醫學衛生領域實踐

炎帝神農氏的醫學倫理思想可以指導醫學衛生領域實踐，而其醫學衛生領域實踐也能深刻反映醫學倫理思想的廣度與深度。炎帝神農氏的醫學倫理思想是“倫理實踐”與“理論表述”的辯證統一。

醫學范疇有廣義和狹義之分。狹義的醫學僅指醫療，廣義的醫學泛指衛生，即為增進人體健康，預防疾病，改善和創造合乎生理、心理需求的生產、生活環境所采取的個人和社會的一切措施?！饵S帝內經》等中醫理論經典，較多采用廣義的醫學范疇。炎帝神農氏致力于藥物治療、飲食、制藥、音樂、衣物等途徑來提升原始社會人民的健康水平。

1.1 嘗百草

炎帝神農氏嘗百草是開創原始中藥學的偉大實踐?！毒V鑒易知錄》詳細記載：“民有疾，未知藥石，炎帝始草木之滋，察其寒、溫、平、熱之性，辨其君、臣、佐、使之義，嘗一日而遇七十毒?！盵3]由此可知：（1）嘗百草前“未知藥石”，原始醫學尚未產生；（2）嘗百草上升到了認識藥性，體察并按其寒、溫、平、熱分門別類以方便使用的理性認識層次；（3）嘗百草遭遇巨大而頻繁的危險，“一日而遇七十毒”。嘗百草辨別藥性屬于科研實踐。

1.2 藥草治病

用藥草治病屬于臨床實踐?！毒V鑒易知錄》記載：“遂作文書上以療民疾，而醫道自此始矣?！盵3]因此，炎帝神農氏不僅開創了原始中藥學，也為中醫治療學的開創做出了重要貢獻。

1.3 建立五谷為主食的食物結構

炎帝神農氏嘗百草，另一大重要發現就是“獲嘉谷”?！痘茨献印ば迍沼枴酚校骸肮耪呙袢悴蒿嬎?，采樹木之實，食蠃蚌之肉，時多疾病毒傷之害，于是神農乃始教民播種五谷?！币延卸嗵幊鐾凉任镱惪脊刨Y料證明中華民族是世界上公認最早種植水稻的人類。炎帝神農氏引導民眾發展原始農業，建立五谷為主食的中華民族食物結構。

1.4 倡導茶飲為日常飲料

南宋陸羽《茶經·六之飲》云：“茶之為飲，發乎神農氏，聞于魯周公?！辈?，被炎帝神農氏認為可以和五谷一樣進入民眾的日常飲食結構，有益健康。茶飲與五谷主食一起，由炎帝神農氏引入中華民族的日常飲食結構，溫和而持久的改善、提升民眾體質。

1.5 發明陶器并用以制藥

《逸周書》載：“（神農）作陶，冶斤斧?！碧掌鳛檠椎凵褶r氏發明。既然原始中藥學、植物醫學與陶器制作均已草創，熬制藥液的最初實踐應當已具備物質基礎。長期熬制藥液的實踐中積累的經驗，可能直到商湯時期才由治國名臣伊尹抽象為湯液理論。

1.6 為怡民情削桐為琴

東漢·桓潭著《新論·琴道篇》云：“琴，神農造也?！毖椎凵褶r氏緣何造琴？西漢楊雄在《楊子》一書中解釋道：“昔有神農造琴以定神，禁淫僻，去邪欲，反其天真者也?！倍岸ㄉ瘛?、“去邪欲”都是中醫學中有益健康之道。

1.7 發明麻布以御民寒

《商君書·畫策》記載：“神農之世，男耕而食，婦織而衣，刑政不用而治，甲兵不起而王?！盵4]炎帝神農氏創原始麻布或葛，用于民眾遮羞與御寒，這樣有利于規避天氣變化時寒邪、暑邪等入侵身體。炎帝神農氏“發明麻布以御民寒”，使民眾根據氣候加減衣物來御寒保暖。

2 炎帝神農氏的醫學倫理思想：大仁、大勇、大智

深刻關系到中華民族存在與發展的原始醫學，在炎帝神農氏統治中原時期結出豐碩成果?；谘椎凵褶r氏所進行的以“嘗百草”為核心的醫學衛生領域系列實踐活動，可概括炎帝神農氏的醫學倫理思想內涵為三方面：

2.1 大仁：救世濟民、無私奉獻

開創原始醫學能通過助人健康而救世濟民。炎帝神農氏悲天憫世，心懷對生命的尊重，積極開展以“嘗百草”為核心的醫學衛生領域實踐活動，用于拯救蕓蕓眾生。炎帝神農氏的一切行為全部為了民眾的大利，不營私利，不吝生死。

炎帝神農氏之所以在當時脫穎而出，成為統率中原的部落聯盟盟主，并深受愛戴，獲萬世景仰，因其竭盡一切力量為民眾服務?！叭顺晕骞?，孰能無病”，民眾包括患者或潛在的患者。炎帝神農氏作為原始植物醫學的開創者，無私奉獻，其愛民為民之誠心，全身心為民眾利益之努力，堪稱“大仁”。

2.2 大勇：勇于探索、科學認知

啟動嘗百草實踐，需要巨大的勇氣。嘗百草在醫學科研領域可界定為人體試驗。作為醫學科研的基本方法，人體試驗歷來都是醫學科學發展的基本途徑，也是對試驗對象而言極具危險性的實驗手段?，F代醫學倫理學一般嚴格規定：人體試驗必須經由動物實驗盡量規避風險之后，秉承試驗對象的知情同意權與不傷害原則前提下方可進行。炎帝神農氏最初以極大的勇氣開始“嘗百草”?！耙蝗斩銎呤尽?，如此巨大而頻繁的危險，可炎帝神農氏明明知道而決意行之。炎黃子孫世代所使用茶飲、五谷、藥草，受惠于炎帝神農氏的探索與犧牲。

“嘗百草”已取得前期豐碩成果之后（對茶飲、五谷以及部分藥草已有豐富認知），炎帝神農氏并未固步自封，還繼續致力于藥源的開發和療效的探索，拓展醫藥知識廣度與深度，最終嘗到斷腸草（《中國藥用植物圖鑒》稱“大茶藤”）而犧牲自己的生命，堪稱“大勇”。

2.3 大智：重視預防、以草為藥

“人是文化的創造者，又是文化的產物，簡言之，人是文化的作品?！盵5]炎帝神農氏以“嘗百草”為契機，開創原始中醫學。原始中醫學也給予了中華民族最初對醫學、藥學與飲食結構的深刻烙印。炎帝神農氏的醫學衛生領域實踐活動以 “嘗百草”為核心，卻遠不止于“嘗百草”，涵蓋植物藥學、植物醫學，也涉及食療、制藥、音樂心理疏導、衣著等廣義醫學的方方面面，在本質上全方位反映了人類對健康的追求。

中醫學相對于其他民族的傳統醫學，具有兩大鮮明特征：重視預防，具有大量合理有效的保健醫學內容，探討如何保養健康、延年益壽；以草為藥，對植物醫學高度重視，而植物相對動物、礦物等都具有較低的實際成本和尋求難度?！皣L百草”，是以實踐檢驗認知的真理性，具有一定的科學性。炎帝神農氏尋求多渠道預防保健，開創原始植物醫學，堪稱“大智”。

3 現世價值

古為今用，炎帝神農氏的醫學倫理思想具有一定現世價值。

3.1 激勵醫務工作者積極探索，開拓創新，重視醫學知識與技術的精進

每一醫學領域的行為，都離不開醫德。醫德蘊含在醫學領域行為的所有細節之中。炎帝神農氏等傳統醫學的奠基者，對不斷精進醫學以提高人民健康水平具有崇高的使命感。在生產力水平極其低下的原始社會，非常重視有效藥物的發現，希望能在植物醫學初創之際就盡可能掌握比較全面、科學的醫療知識。醫務工作者需要積極探索，創新醫學理論與實踐。而醫療知識的掌握程度對于臨床實踐水平具有決定性意義。

3.2 引導醫學生與醫務工作者心懷人民健康，立足以醫濟世

炎帝神農氏心無小我，造福萬民。炎黃子孫中使用茶飲、五谷、藥草的個人，世代受惠于炎帝神農氏的探索與犧牲。事實上，醫務工作者如果缺乏心懷人民生命安危的胸襟，而滿眼都是回扣提成之類的小利，即使為患者解除了痛苦，也可能影響自身健康與安全。大醫孫思邈曾出警示之語：“若知進而不知退，知得而不知喪，嗜欲煎其內，權位牽其外”，不僅會內熱致疾，還可能遭遇“身滅覆宗之禍”[6]。醫學生與醫務工作者心懷人民健康，不貪小利，盡一己力量為民眾服務，醫患關系自然和諧。

[1]劉衡如.中國醫藥和陰陽五行的起源[J].中醫雜志，1956（2）：107-112.

[2]杜治政.社會主義醫學倫理學教程[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4：61，62.

[3]清·吳乘權.綱鑒易知錄[M].北京：中華書局，2009.

[4]戰國·商 鞅.商君書[M].北京：中華書局，2009：149，182.

[5]陳根法，汪堂家.人生哲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1.

[6]李景榮，蘇 禮，任娟麗，等.千金翼方校釋[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98.

（本文編輯 賀慧娥）

A Study on M edical Ethics of Yandi Shennong

LIU Wei，HE Qinghu*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Changsha,Hunan 410208,China)

According to the textural researches about documents and matericals which recorded Yandi's allusions,we think that Yandi and Shennong can be called collectively,Yandi who tasted kinds of herbs and Yandi who subordinated himself to Huangdi in the battle of banquan were not the same persons.Therefore,we can arrange and clarify that the medical fields about Yandi Shennong are tasting herbs to distinguish the medichines and grains,curing diseases by herbs,inventing potteries to process medicines,satisfying people with cutting Tong as piano,inventing lines to resist cold and improving people's health situation in many aspects and so on. The connotations included in Yandi Shennong's medical moral principles and thoughts are saving human's lives and world,devoting selves,exploring bravely, cognizing scientifically,emphasizing protect health,paying attention to rejuvenating treatment.All these ideas and conceptions possess many values.

Yandi Shennong;tasting kinds of herbs;medical practice;medical ethics

R2

A

10.3969/j.issn.1674－070X.2015.04.008

2014－12－17

湖南省中醫藥管理局重大專項資助項目；湖南省情與決策咨詢研究課題湘學研究專項資助項目（4）；湖南省湖湘中醫藥文化社科基地、湖南中醫藥大學中醫哲學重點學科資助項目。

劉 蔚，女，副教授，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與醫學倫理教學研究工作。

*何清湖，男，教授，博士生導師，E-mail：hqh1111@to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