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這樣讀”

孫繼東

案例：一位青年教師在借班執教《黃河的主人》（蘇教版四年級下冊）一文時，一堂課教師不遺余力地做了七次范讀，引起了筆者的思考。

在老師精彩導入課題后，因學生齊讀課題有拖音，氣勢不強，老師隨即范讀課題；第二節描寫黃河洶涌的句子時，老師以學生讀書應有感情、有氣勢、有“辣味”為由，進行優美、激情的范讀；學生朗讀：“‘艄公憑什么成為黃河的主人？”的關鍵句和課文中直接描寫艄公表現的句子——我不禁提心吊膽，而那艄公卻很沉著地專心致志地撐著篙，小心地注視著水勢，大膽地破浪前行。師點評：“句子是找到了，不過沒有讀好，讀得沒有底氣，聲調平平，強勢不夠，老師待會還得教你讀書?！保ń棠阕x書即老師范讀后，該生跟學，直接“鸚鵡學舌”地復制教師的朗讀，是“輸入輸出系統”設備在做功。）而后指名讀、齊讀。老師反饋：“你們讀書和老師不同，聽老師范讀，相信你們通過努力也可以讀成這樣的?！睅熅史蹲x，學生不由群起鼓掌。（敬佩?。?/p>

在學習第三節時，老師指名讀后不滿意，言：“聽老師讀一遍，關鍵的地方處理好了，就把書讀出味來了?！崩蠋熢俅魏蛯W生一起范讀，后又找了全班的讀書“狀元”朗讀，小女孩讀得繪聲繪色、聲情并茂、“辣味”十足?！罢坡曀徒o她！”老師終于滿意了，反饋道：“老師都讀不到她那種程度?！薄瓦@樣一堂課下來，老師針對“癥狀”范讀了七次，學生也過足了聆聽老師美文誦讀的癮了。筆者很敬佩這位老師的范讀，的確很有味道，音質很好，飽含激情，聲音渾厚大氣，鏗鏘有力，猶如個人演講一般。（執教老師曾是縣青年教師演講比賽一等獎獲得者）老師范讀指導得不遺余力，但教學效果如何呢？課后筆者隨機進行了調查，發現學生的讀書狀況依然不佳，朗讀不得要領。實際效果與預期目標大相徑庭。

反思：老師的反復朗讀將學生的讀書強行拉入自我預設的讀書狀態之中，而忽視了學生對文本的直接感悟、自我的體驗誦讀，學生對老師的范讀掌握只停留在點和平面上，不得其門、其法而入之。教師只是“授人以魚”，并未“授人以漁”，學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以至于教學效果不佳。教師對學生朗讀的定向控制又扼殺了多少創新的細胞??！

老師一味強調學生讀書要符合自己的“潛標準”（即讀得要像教師想得那樣）、自己的口味、自己中聽與否，一而再言之：“你們的讀書和老師不同，聽老師讀……相信你通過努力也可以讀成我這樣?！崩蠋煏r時以自己為學生的參照物和標準，似乎想迅速將學生塑造成自己讀書的“影子”、復制品。學習不是簡單地告訴，機械地自我復制，而是一種創造性的心智活動。況且老師的朗讀就是唯一的標準讀法嗎？朗讀也要求一致性、同一性，打磨成統一規格的“標準部件”？“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崩蠋煹姆蹲x就需被奉為“圭臬”，就是“圣經”？學生的朗讀如此模式化、機械化，何談創新？

朗讀示范勿要變味或“誤導”學生！老師讀得再好，也只是師者的個人感悟、理解、體味、表達，情感體驗、個性品位能教給學生嗎？應把原汁原味的文本還給學生，把朗讀權還給學生，把學生的感受還給學生，把課堂時間還給學生，把主角還給學生。教師應加強朗讀學法、技法指導?？梢詣撛O優美的情境激發學生的感情朗讀，創設和諧的朗讀氛圍，激勵學生的個性朗讀，指導學生“體驗式朗讀”等，以促進學生的自讀自悟，提高自我思維能力。勿越俎代庖，應授人以漁?？梢灾赋鋈秉c不足，給出具體的建設性指導、改進意見，給予學生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自我體驗、品味、磨練、嘗試、糾正，完善、提高，及時反饋、肯定，從而使學生能在不同層次上獲得不同的發展。而非只是治標不治本的一句句對教師朗讀的簡單復制，不可因功利浮躁之氣而急于求成，一味追求立竿見影的效果。應拋開功利作為，發揚“無為（“無為”是講從“無為”的態度去“有為”）而治”之精神。

學生的讀書真是一無是處嗎？至少讀出了自己的真情實感、童真童趣。且愚以為學生的讀書還不錯，字通句順，聲音響亮，富有童趣。只是不合教師的口味，沒有太多成人豐富的情感修飾罷了。教師卻反復強制學生走統一路線，齊步走，是在用所謂“標準模具”將學生的品讀打造成統一的機械“標準件”，教師在進行模子打造的同時，也成為扼殺學生創造力的劊子手了。語文的人文性表現在尊重學生、激勵學生、發展學生，點撥、引導、喚醒學生，欣賞學生的表現，發展學生的能力。讓學生去自主感悟，體驗、糾正、提高、完善，通過自己的知識、情感建構來實現自我的提高，經歷“游泳”的過程，不是依樣畫葫蘆。如此學生何以主觀能動地“感受、理解、欣賞和評價”語言文字？怎樣通過對語言材料的誦讀、揣摩、品味而從中得到感悟、熏陶，形成語感？《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中提出，閱讀教學，應該是注重學生個性化閱讀體驗的閱讀教學。因此我們要多給孩子自由朗讀的機會，讀出自己的感受，讀出自己的體會。我的文本我做主，我的課堂我最大。通過學生的自由表達、自由飛翔，實現精神和情感生命的自由成長。

學生不是錄音機、復讀機，能錄制或復讀教師的朗讀，情感體驗、感情朗讀亦是不能簡單告訴和復制的。學生不是模子，供老師同體打造，而是一個有著豐富情感、個性、精神、童趣和思維的活生生的生命體。老師，請尊重學生的個性，尊重學生的朗讀！

祈愿：朗讀少一些過度統一，多一些個性解放；少一些單向控制，多一些立體開放；少一些復制、告訴，多一些方法指導和點撥、訓練；少一些急功近利，多一些“無為而治”；少一些“讀書媽媽”，多一些“讀書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