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爾默文化語言視角下《楚辭》的神話意象翻譯研究

尹丕安，師丹萍

(西安理工大學 人文與外國語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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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爾默文化語言視角下《楚辭》的神話意象翻譯研究

尹丕安，師丹萍

(西安理工大學 人文與外國語學院，陜西 西安710048)

[摘要]帕爾默文化語言學是一種以意象理念為核心的語言文化理論，并能有效應用到與語言文化相關的眾多領域，而意象是古典詩歌靈魂?！冻o》是極具浪漫主義文學色彩的古典詩歌，里面具有豐富的神話意象，并且作者借用神話意象來傳達情感。文章運用帕爾默文化語言學理論去研究《楚辭》的意象翻譯，一方面旨在更好的把握這一理論，另一方面旨在理解《楚辭》文化的基礎上更好的研究翻譯。

[關鍵詞]帕爾默文化語言學；神話意象；《楚辭》；翻譯

一、引言

《楚辭》距今約有兩千二百多年的歷史，在中國文學領域占有舉足輕重的作用。近年來對《楚辭》的研究呈現了多元化的趨勢，張嫻從文化人類學的角度對《楚辭》的多種英譯本進行了比較研究，[1]徐倩倩嘗試從歸化異化的翻譯策略對《楚辭》的三個譯本作比較性研究。[2]對《楚辭》的研究有不同的態度和觀點。

1996年，著名美國人類學家帕爾默在他的專著《文化語言學理論》中第一次提出“文化語言學”[3]概念。帕爾默認為，人類世界是一個需要更多跨文化理解和包容的世界，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更加全面的理論來闡釋語言學現象即帕爾默的語言文化學理論，它促使博厄斯派語言學、民族語義學和會話民俗學得到發展并且與認知語言學有機結合起來，利用語言、文化和意象之間關系闡釋語言現象?！冻o》是浪漫主義詩歌的代表，其大量的花草樹木、神話名稱(人和物)等不是以表面意義存在，而是飽含著屈原豐富的情感和人生哲理，同時表達出詩人扼腕興嗟的怨恨焦急之心。

二、帕爾默文化語言學

此理論的基本觀點有：(1)意象是這一理論的核心概念。文化語言學又稱“文化心象理論”。[4]心象就是意象，是人類大腦對客觀事物的一種范疇化、概念化的特殊方法。除了一些普遍意義的意象圖式以外，人類意象的形成大多數來源于文化對其的作用和影響。人類自身的感官或者器官的體驗不同，在大腦中出現的形象不同、場所結構不同、范圍不同、情感價值不同等各種主客觀限制因素不同所導致的意象也就各不相同。[5](2)話語語境是千變萬化的，意象的形成會受到大文化環境的歸約，久而久之有些會形成互為前提的關于世界觀的意象，這一過程被稱作“文化定勢”。[6]例如，一說到法國人，我們就想到浪漫。所以一些客觀事物能夠在大腦中同時被激發形成存在的普遍的概念結構，或者按一定的順序激發然后相互呼應影響作用，結果就產生了固定思維，這種固定思維也就形成了思維的規約性質。

(一)帕爾默文化語言學視角下語言中的意象

在研究意象與語言之間的關系時，帕爾默認為，在新幾內亞南部的kaluli部落的信仰被描述為一個隱喻概念，他認為我們使用的語詞也和 Kaluli 部落林中死后飛鳥像幽靈的影子一樣稍縱即逝，但是它們卻代表著那些生活在我們想象世界中的概念幽靈。人類的想象世界有時與其通過直接接觸的日常經驗而得到的世界觀十分相似，但是，大多數情況下，它卻只能呈現給我們另外一種現實或夢境般的世界。所以說意象是一種心理對客觀世界的表征，最初它被我們的感覺器官得到，并相似于現實世界。所以通過各種圖像、聽覺、動覺、嗅覺和視覺去獲得相應的經驗，然后再作用于人類大腦，大腦去其糟粕，取其精華，或者抽象化、范疇化的作用在人腦里形成一個大致的框架。

(二)帕爾默文化語言學視角下文化中的意象

帕爾默認為，大多數的圖像都是社會文化和個人經驗的建構。因為環境不是一成不變的，人的感官體驗也會隨之發生改變。不同民族就會對同一事物有不同的看法。例如，封建時期人們對婚姻的看法與現在就截然不同。因此帕爾默同意人類學家Sapir的觀點，認為語言并不是只有表面意義，也不能脫離文化，而文化是社會遺傳下來的習慣和信仰的總和。[7]因此，語言是意象和文化的載體。所以，不同的文化背景，相同的概念意義和聯想意義的形象是不同的，如果在后處理，是可能引起混亂和文化形象的誤讀。因此，人們必須通過間接的感知和體驗并且通過大腦的反復認知加工來形成概念。所以說，就算是有一些舊意象長時間存在，但被大腦重新加工后還是可以產生新意象的。

綜上所述，語言是關于意象的整合與排列，而意象是受到文化的限制和制約。所以，在神話意象的翻譯中，由于神話是文化當中最有歷史性和創造性的產物，內含豐富的意象和內容，需要譯者將所翻譯的神話內涵盡可能的體現出來，又不會導致讀者的誤讀或者錯誤的理解中國文化。本文以許淵沖的《楚辭》翻譯為例，來探討神話意象的翻譯研究和解析。

三、帕爾默文化語言學對《楚辭》中神話意象翻譯的解析

“神話是自然與人生的反映，這種反映建立在原始初民幼稚幻想的基礎上”，[8]也就是說神話是從古代流傳至今，里面不僅包含原始初民族的思想也包含著當時人類的生活與文化。神話中的情感部分占有重要地位，因此也說神話里充滿了人類的情感和豐富的想象。意象，在神話故事中是傳達情感的，詩歌中文化意象具有兩個優勢：首先，神話里天生附有意象成分；其次，詩人可以運用原有意象進行再次加工處理創造出新的意象意義。在翻譯的角度來看，神話意象又分共享意象和個性意象。

(一)天神的意象翻譯

在《楚辭》中，天神意象又分為集體意象和個體意象。

例1“靈”出自“九嶷繽兮并迎，靈之來兮如云”(《九歌 湘夫人》)。[9]

All gods will come，oh! from mountains high.

Like rainbow clouds，oh! o’erspreading the sky.[10]

例2“五帝”和“六神”出自“令五帝已折中兮，戒六神與向服”(《九章 惜誦》)。

I bid the Five and Six Lords to， oh!

Judge if i am guilty or ture.[10]

例3“諸神”和“群靈”出自“乘精氣之摶摶兮，鶩諸神之湛湛，驂白霓之習習兮，歷群靈芝風風”(《九辯》)。

I’d ride the ether round on round， oh!

And race with gods sky-bound， sky-bound.

I’d drive the rainbow white，so white，oh!

And pass through the stars bright，so bright.[10]

綜上，不管是英文還是中文表示“神”的詞匯，都會把我們帶到一個遠古的、神仙般的世界。帕爾默認為，意象不是直接的感覺，是通過記憶和想象的方式形成的。所以“神靈”在中西方文化中屬于文化共享的意象。也就是說神靈的存在不是抽象的，而是不同文化背景作用影響而得來的，同時也跟人類的強烈情緒密不可分。所以在這些神靈的意象翻譯上，許淵沖先生根據詩歌的不同意境分別體現出了神靈降臨的壯觀景象、作者游歷天界的隊伍龐大、氣勢恢宏，作者不被理解而絕望的心情，或者是找眾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的焦急心情，或者體現出作者的心愿就是追隨這些神靈。

例4“高陽”出現在“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離騷》)。

Descendant of High Sunny King，oh!

My father’s name shed sunny ray.[10]

例5“宓妃”出自“吾令豐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離騷》)。

I bid the Lord of Cloud above，oh!

To find astream the Nymphean Queen.[10]

例6“望舒”和“飛廉”出自“前望舒使先驅兮，后飛廉使奔屬”(《離騷》)。

The Moon’s Charioteer goes before，oh!

The curtain-rolling Wind runs after.[10]

神話人物的個體意象翻譯屬于文化個體性的意象，因為在不同的文化背景、歷史因素的影響下，會有不同的詞匯意象。但在許淵沖先生的翻譯中，把文化個體性卻體現的淋漓盡致。例如，“宓妃”，月亮的昵稱，后羿的妻子，美麗動人，是中國的古代神話和傳說中的女神，是帝俊的女兒，而許先生恰恰是尋找到了古希臘神話故事中的一位美麗的人物名叫“Nymph”。所以“宓妃”和“Nymph”之間有很強的相似性，這就能使目標語讀者有相同的感受。雖然美人的意象不同，但是其背后的意境卻是不約而同的，借美人來比喻屈原的圣賢和美政?！案哧枴毕鄠魇穷呿湹膭e號，為楚人崇拜的天神?！暗鄹哧枴本头褐柑焐?，這種雙重意象充分體現出屈原想要表達自己和楚王的身份是一樣高貴，所以“High Sunny King”里用太陽的地位與天帝的地位相對應是恰好不過的了?！巴妗焙汀帮w廉”在中國歷史神話分別負責駕駛月亮和風的神，這句話形象創造了屈原執著追求漫游，坐在馬拉的車，前面是開放的月神望舒，后為爪牙飛廉風神。所以許淵沖先生并沒有直譯成the god of Moon 和 the god of Wind，分別將其翻譯成Moon’s Charioteer和 curtain-rolling Wind，這種簡單的改譯充分體現出了望舒和飛廉的職能，隨后的動詞“goes”“runs”也擬人化了二者。這可以讓目標讀者體驗到類似圖片與原文。

(二)天和地的意象翻譯

例7“九天”在“指九天以為正兮，夫唯靈修之故也”(《離騷》)。

Be my witness，Ninth Heaven high，oh!

I’ve done all for you Sacred One.[10]

例8“春宮”在“溘吾游此春宮，折瓊枝以繼佩”(《離騷》)。

I visit Vernal Temple hall，oh!

Adorn my belt with jasper bough.[10]

例9“閬風”在“朝吾將濟與白水兮，登閬風而紲馬”(《離騷》)。

I tether steeds on Endless Peaks，oh!

After I crossed the Deathless Stream.[10]

《楚辭》中的神話意象不僅有人物名稱還有天地的名稱，這些都屬于文化的個性意象。首先，“九天”在中國文化中指的是上天，此處作者意在表達自己堅定不移的決心和赤膽肝照的衷心，所以采用直譯“Ninth Heaven”，而這里的“Ninth”可以讓譯語讀者更能體會出屈原的心境。但是在中國文化這樣表達時，我們可以輕松的體會到作者的心情?！按簩m”是神話中東方青帝所居的仙宮，但許淵沖將其翻譯成“Vernal Temple hall”，而“Vernal”是春天般的，在此還是能體會出詩人內心對美政抱有很大的希望?！鞍姿笔巧裨捴械乃?，源出昆侖山脈，傳說具有長生不老之功效，所以根據詞語的引申義可翻譯成“Endless Peaks”。而“閬風”則指神話中的地名，即懸圃，也在昆侖山上。此句的意象是說清早我橫渡了白水啊，登上了閬中的風系馬停留?！癊ndless Peaks”“Deathless Stream”這兩個都是長生不老的地方，可以將譯語讀者帶入神話般的境地，更準確的表達詩人的情感意志。

四、古典詩歌的意象翻譯策略

“我國詩歌翻譯的標準是中國古典詩歌的翻譯，形式上要翻譯好詩歌音韻，內容上要成功的把握好意象的翻譯”。[11]在古典詩歌中的意象具有很強的特殊性，如圖像性，非獨立性，多義性和模糊性，文化，符號，導致圖像中的翻譯似乎很難。所以古典詩歌意象的翻譯實質“就是要移植承載原詩意象的物象及其被賦予的情感或者意蘊”。[12]那么，根據許淵沖先生的翻譯作品，來研究和學習他的翻譯技巧：

首先，意象保留法。這種方法是對原詩中眾所周知的意象進行表面直譯的方法，如“靈、眾神、五帝、六神、諸群、靈神”這樣的翻譯不僅僅可以忠實原文，而且也可以更容易理解作者想要表達的觀點。在《楚辭》中，不單單只有對普遍存在神話里的天神是直譯，有很多動植物的名稱也是采用此種方法來翻譯的。

其次，意象改譯法。如果保留意象原來的表面形式會產生文化誤解或無法理解的話，那么就需要對原文的意象做深刻的理解和適當的修改。改譯，就是對原文的文字密碼進行打亂再創造的過程。如，“宓妃、望舒、飛廉”，由于歷史文化的不同，西方國家對此的理解處于完全的空白，所以當我們徹底明白了“宓妃、望舒、飛廉”的深層含義時，就可以從西方的人文歷史里尋找相似的來替換。這種較貼切的替換既可以闡釋出作者的意圖，又可以讓另一種文化語境的讀者理解中國的古詩。

最后，意象增譯法和省略法。意象增譯法和省略法的出現，是由于文化之間存在有很大的障礙，無法溝通與交流，這時候就需要增加一些解釋說明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在古典詩歌的翻譯中要注意字數和韻律。如，“九嶷繽兮并迎，靈之來兮如云”，我們都知道此句講的是九嶷山的山神要來迎降湘夫人，那么許淵沖把這句話翻譯成“All gods will come，oh! from mountains high，Like rainbow clouds，oh! O’erspreading the sky.”此處恰恰省略了九嶷山，而直接翻譯成“gods”，但隨后又作了補充說明，“from mountains high”。其實，翻譯本身就是一種解釋，但要解釋的更加清楚，那么當解釋變的冗長或沒有必要解釋的時候，采用意象省略法可以使句與句之間在長度上更加對稱，使內容上也更加的簡潔明了。

五、結論

本文根據帕爾默文化語言學的理論，結合許淵沖《楚辭》神話意象的翻譯，來研究神話意象翻譯。目的是探討意象翻譯在中國古典詩歌翻譯中的重要性，其次是研究神話意象的翻譯策略。得出結論，意象的解讀與原文的語言和文化有關。因此，若要對原文的意象進行正確而真實傳達，需要譯者對原文的意象進行正確解讀，以減少或避免意象缺失與誤譯現象的發生。通過比較英漢神話意象差異性有助于我們了解古典詩歌里文化和語言的異同，進而更好地理解和應用這一理論。

[參考文獻]

[1]張嫻.《楚辭》英譯研究[D].湖南師范大學，2013.

[2]徐倩倩.《楚辭》中文化意象的英譯對比研究[D].浙江工商大學，2015.

[3]PALMER，GB.Toward a Theory of Cultural Linguistics [M].Austin：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1996.

[4]董廣才，冷慧，劉佳. 吸納、修正與重組——帕爾默文化語言學中的認知語言學體系[J].遼寧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3).

[5]陳吉榮.圖式與意象理論范疇考辯[J].外語研究，2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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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宋濤.楚辭意象與楚辭詩學[D].重慶師范大學，2004.

[9]屈原，宋玉.《楚辭》圖文本[M].長沙：岳麓書社，2007.

[10]許淵沖.許淵沖文集——楚辭漢譯英[M].武漢：海豚出版社，2013.

[11]賀權寧.詩歌意象類型及跨文化翻譯策略研究[J].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3).

[12]楊俊峰.從古典詩歌中的意象翻譯看意象圖式理論的闡釋空間[J].外語與外語教學，2011，(4).

責任編輯：思動

Mythology Images in “The Songs of Chu”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almer’s Cultural Linguistics

YIN Pi-an，SHI Dan-ping

(X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Xi’an 710048，China)

Abstract：Palmer’s cultural linguistics is a theory of language and culture which regards images as the core concept. It can effectively be applied in many fields associated with language and culture. Images are the soul in classical poetry. “Songs of Chu” is a romantic classic poetry，which are full of mythology images. The writer expresses his emotion and ideas with those images. With Palmer’s cultural linguistic theory to study the image translation of “Songs of Chu” can interpret this theory on the one hand and study translation better on the other hand.

Key words:Palmer’s cultural linguistics；mythology images；“Songs of Chu”；translation

[收稿日期]2015-07-14

[作者簡介]尹丕安(1969-)，男，教授，主要從事英語教學和翻譯研究；師丹萍(1990-)，女，西安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研究。

[文章編號]1004—5856(2016)05—0103—04

[中圖分類號]H315.9；I206.2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4-5856.2016.05.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