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贛南采茶小戲 低碳哥回鄉

賴永峰

現代贛南采茶小戲 低碳哥回鄉

賴永峰

時間 昨天、今天

地點 阿貴家

人物 阿貴 男，烏龍嶂下農民，近60歲

毛古 男，20多歲，阿貴之子，縣某銀行保安

瀟瀟 女，20多歲，馬蘭的閨蜜

［布景：一桌兩椅，一個神牌位突出，導演也可任意設置。

［幕啟：阿貴從內出，手拿三支香。

阿貴 唉?。ǔ┙鼇碚媸菬┧廊?！

扶貧干部要我挖祖墳，

講什么烏龍嶂上安鐵塔，

信號輻射利村民，

什么地方不好選，

叫我如何對祖宗？

［焚香拜祖。

阿貴 老祖宗啊，王半仙說了，只要我早晚多燒香，到了我這代你就會顯靈，我會子孫滿堂榮華富貴。他還說，這個月底毛古老婆的事情就有著落。就剩三天了，唉！這個馬蘭姑娘見面禮，我就買了一個什么手上拿的電腦給她，花了我五千多叻。下個月應該扎八字了。聽毛古說，現在城里的姑娘時興什么“農夫山泉，有點甜”。搞不懂。老祖宗啊，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休想遷你的墳。

［阿貴一番祭拜后入內。

［毛古上。

毛古 （數板）沒房沒車沒老婆，

人家叫我低碳哥。

不是本人不英俊，

是人家嫌我這手機都打不通的山溝溝。

（唱）今日回家勸說老父，

為精準扶貧建鐵塔遷墳讓路。

毛古 各位觀眾大家好！我叫毛古，家在烏龍嶂腳下，退伍后在銀行當保安。今天回家是說服我爸遷祖墳的。（做聽觀眾聲音狀）噢，你們說我是神經病啊。錯！你看精準扶貧到處搞得熱火朝天，我們村里就要結束手機沒信號的歷史了。這發射塔的機房只有建在我家祖墳上最合適?？晌野炙阑畈煌?。我女朋友雖說在移動公司做臨時工，這事讓她也好郁悶。我向扶貧工作組保證，今天把合同簽好，明天動工。你問我有沒有把握啊，你就看將來哇。

毛古 （進門）爸，爸！

［阿貴從內出。

阿貴 哎，毛古回來了？快，你也給祖宗燒個香，保佑你順順利利找到老婆。

毛古 好?。悖┳孀诎?，今天我回來，是想給你找個新家。我想，你一定會高興的。

阿貴 什么什么？新家？

毛古 是啊。新家。

阿貴 好??！你這個殺頭鬼，食多了懵懂藥啊，你也幫著外人來挖祖墳？

毛古 人家挖我家的祖墳做什么？

阿貴 做什么，做發射塔的機房。

毛古 這不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么？

阿貴 那里埋的是你的老太公，不是別人，殺頭鬼！

毛古 那里風水不好，早就該挖掉了。

阿貴 （唱）罵一聲，殺頭鬼！

祖墳哪能隨便毀？

你看老祖高高站，

腳下一彎清清水，

山下臍橙香又甜，

山上樹木青又翠。

風水寶地哪里找？

我家不富也能貴。

毛古 （唱）老爸說話好有味！

幾代單傳人不旺，

養家糊口挑石灰。

現在搭幫政策好，

我家還是排最尾。

阿貴 話不能這樣說，在我們烏龍嶂，那里還是大家公認的風水寶地。

毛古 風水寶地？老三古家的祖墳在瘦狗嶺，連狗都不拉屎的地方，他三弟卻在省里當廳長。

阿貴 我是不會同意的。

毛古 爸，人家把大道理都給你講好多遍了，扶貧隊的同志腿都跑斷了，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了。

阿貴 那是他們的事，我連祖墳都保不住，還有什么臉面活在這個世上？

毛古 國家花幾百萬在這里為什么？還不是為了我們當地的老百姓。你看，精準扶貧開展以后，到處面貌一新，路通、水通、信號通，土坯房改造得比城里人的房子都還要好。

阿貴 中國人還有比挖祖墳更傷心的事么？

毛古 這要看為什么挖，怎么挖，值不值得挖。

阿貴 殺頭鬼，當了幾日兵，連祖宗都不認了，真是紅面鴨都變鵝了。跟我講大道理。

毛古 爸！

（唱）我也不講大道理，

人活世上不能光為自己。

公眾的利益不能忘，

才能人前人后過得去。

阿貴 教訓起我來了！

（唱）阿貴我雖沒能耐，

從來我也識大體。

什么事情都好說，

挖我祖墳不可以。

毛古 （唱）以前國家不富裕，

新農村建設沒有補貼。

如今改水改廁打現澆，

信息不通缺條腿。

阿貴 （唱）我又不是村干部，

那些跟我沒關系。

毛古 沒關系？去年，臍橙不好賣，我好不容易聯系到我在廣州的戰友，我們在山上摘橙子，人家在山下找不到路，電話又打不通。結果讓福才家的八萬斤臍橙賣了個好價錢。我們呢，到頭來還是虧了五千多塊。

阿貴 以前沒有電話，臍橙就不要賣啦？

毛古 還有前不久，深圳的表妹帶一幫朋友來烏龍嶂旅游，迷了路。鄉政府出動了幾百人尋找，本來打個電話就解決問題的，弄得勞師動眾的。

阿貴 噢，為這些事就要挖我家的祖墳？

毛古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蔣介石家的風水這么好，到現在臺灣也不是他家的了。爸，這不是挖祖墳，是給老太公搬新家。這是我們家榮耀的事。（從身上拿出合同）爸，簽了它吧。

阿貴 這是什么？

毛古 合同啊。

阿貴 合同？

毛古 對呀，合同??！

阿貴 殺頭鬼，原來你是和他們串通好了的，連合同都拿好了，真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毛古 這哪里是串通好了，我回來就是要你簽合同的。

阿貴 我不簽。

毛古 爸，簽了吧。

阿貴 不簽！

毛古 你不簽，我簽。同樣有效。

阿貴 你……你……

毛古 不簽是吧，好，好，我正想等老太公顯靈，看看能不能幫我變出一個田螺姑娘來做老婆。

阿貴 什么什么？田螺姑娘？馬蘭呢？

毛古 馬蘭？人家和我分手了。

阿貴 分手？為什么？

毛古 爸！

（唱）我上次回家剪橙梢，

馬蘭她又嘔又吐發高燒，

躺在醫院無人理。

我的手機沒信號，

病好以后說分手，

發誓不嫁山古佬。

阿貴 這這這……

（唱）一說分手我心發毛，

我的兒媳又沒有了。

不對，不對，

怎么不見我五千塊錢的小電腦？

［瀟瀟拎著一個電腦包上。

瀟瀟 毛古，毛古！

毛古 說曹操，曹操就到。瀟瀟，你怎么來了？

瀟瀟 阿貴舅舅，你好！

阿貴 你是？

毛古 她就是扁腦滿叔的外甥女瀟瀟，也是馬蘭的同事。

瀟瀟 這是馬蘭叫我退給你的電腦。

毛古 ??！你給他吧。

阿貴 （接唱）一見電腦我心猛跳，

分手看來假不了。

待我上前問詳細，

看看還有什么招。

這個，瀟瀟??！馬蘭姑娘提出分手就是因為嫌我們這里手機打不通吧。

瀟瀟 這條理由還不夠嗎？

阿貴 那，只要我把這個合同簽了，毛古

就還有希望？

瀟瀟 希望渺茫哦。

阿貴 怎么會希望渺茫呢？

（唱）不是說就嫌手機沒信號，

為什么一下子又變了調？

瀟瀟 （唱）互聯網+寫進了總理報告，

你這里觀念落后像清朝。

嫁到這里做媳婦，

真是腦子進水了。

毛古 話也不能這樣說。

（唱）烏龍嶂，地方好，

山清水秀風光妙！

山上生態半原始，

山下瓜果香飄飄。

瀟瀟 香飄飄？

（唱）飄個微信我看看，

快遞幾天收得到？

晚上只有看電視，

漫漫長夜怎么熬？

阿貴 又不是叫你們長期在這里生活，一兩天也沒什么啊。

瀟瀟 阿貴舅舅，你不知道，我們這代人離開了手機是不能生活的。一個小時不看朋友圈，兩個小時不刷屏，整個人就會神魂顛倒，郁悶死了。

阿貴 這么說，這個手機比吃飯還重要咯。

毛古 吃飯？比命更重要。

阿貴 看來，這個合同不簽還真不行了。

瀟瀟 你可以不簽，你晚幾年抱孫子無所謂啊。

阿貴 這個……王半仙說我明年有一跳，這跳跳不過嘛，我就連小孫子的面都見不到咯，哎呀呀！

（唱）這個事情好麻煩！

不簽合同難過關。

毛古 （唱）他香火祖宗兩難選，

我看你是留還是搬。

阿貴 （唱）我先同意簽合同，

叫她幫忙續前緣。

瀟瀟 （唱）只要他想抱孫子，

我還怕你不就范？

阿貴 唉！好好，把合同給我，你這個殺

頭鬼呀，人都會給你氣死。

（唱） 這件事情不管了，

傳宗接代更緊要。

太公太公對不起，

搬遷合同我簽掉。（簽合同）

瀟瀟 這就對了。

毛古 如果我們的新農村建設不搞好，不要說我找不到老婆，我們這里還會有更多的人找不到老婆傳宗接代，這樣下去，我看，不要幾十年就會死火倒灶。

阿貴 祖宗啊，我是早燒香晚祭拜，可每次毛古相對象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唉！燒香燒香，燒個鬼香。浪費時間浪費錢。

［從香爐里拔香扔地上。

［毛古撿起來，作揖。

［造型，劇終。

賴永峰 安遠縣商務局

責任編輯 蔣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