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償請求權的構成要件分析與制度設計

蔣方園

華東政法大學，上海 20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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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償請求權的構成要件分析與制度設計

蔣方園

華東政法大學，上海 200042

通過對于劉國秀與楊麗群房屋買賣案件法院判決的分析，討論案例中原被告雙方風險負擔的問題，以及代償請求權的具體構成要件，并設想代償請求權在我國具體的制度設計。

代償請求權；給付不能；代償利益；給付風險

一、案例

1996年，原告劉國秀與被告楊麗群之間約定轉讓住房一套，并交付付房款6萬元，原告在交付房款后，被告便將房屋和房產證交付給了原告，原告隨即搬入該房屋居住，但原被告雙方一直沒有去辦理房屋的過戶手續，被告也在交付房屋后搬遷至上海。2008年的“512”地震將該住房嚴重破壞，該房屋滅失，政府根據房屋的登記名冊進行安置政策，原告為了能獲得政府安置補償款，將被告告至法院，要求被告協助原告辦理房屋產權過戶，并要求法院判令房屋的相關利益由原告享有。

人民法院判決如下：“過戶登記的基礎要求已經成就，只是因為特大地震的發生，導致房屋毀損，無法實際過戶。在無法判令將房屋過戶給買房人又無法為買房人確權的情況下，根據權利義務對等的原則，即承擔風險的一方也應享有相關的收益。既然買房人承擔了房屋毀損滅失的風險，那么基于毀損房屋應當獲得的利益也應由其享有?！币罁逗贤ā返?2條和第44條第二款，法院最終判決房屋的相關利益由原告享有。

案件中，買賣合同的標的物發生了滅失，導致了債務人不能履行合同義務，構成了債務履行的障礙，構成給付不能。因發生了給付不能，債務人的給付義務和債權人的對待給付義務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因債務人負擔了非金錢債務上的給付不能，債權人不能請求債務人強制履行，債權人的請求權也就相應的因發生了給付不能而被排除。

“在此案例的風險負擔的狀況中：(1)因地震導致房屋滅失，所有權人承擔了物之滅失風險；(2)房屋買賣應屬特定之債，買受人自始承擔給付風險，倘若房屋滅失，則出賣人免除給付義務;(3)按照交付原則，價金風險轉移在房屋交付時即轉移至買受人處，所以買受人仍應當支付價金。所以買受人即承擔了給付風險，又承擔了價金風險，既不能主張出賣人登記過戶，又不能主張出賣人返還所支付的價金?！盵1]本案例中的法院判決便采用的是收益和風險一并轉移的原則進行處理，自交付起，由于債權人承擔了給付和價金風險，所以應當享有相應的權利獲得房屋滅失所得到的補償金。

在這種法律困境中，我們可以適用德國民法和臺灣地區民法所規定的代償請求權的制度設計來更好的解決這樣的困境。

二、代償請求權的概念以及構成要件

代償請求權是指，因給付不能而排除給付義務，債務人因該給付不能之原因取得的代償利益，債權人可請求債務人償還其代償利益的權利。德國民法典第285條，臺灣地區的民法典第225條和《法國民法典》第1303條均對此進行了規定。

理論上，代償請求權的構成要件有以下幾個：

(一)債務人發生給付不能

給付不能是指債務人不能依合同的本質為給付，從而使債權人不能實現合同目的。在代償請求權中，給付不能須具有永久性，例如標的物的滅失，即德國民法典275條第一款所規定的“對于債務人或者任何人都不能之給付”。請求債務人履行的權利自動且當然消滅，而不是275條的后面兩款，后面兩款的給付不能是須債務人行使自己的抗辯權，得拒絕給付。代稱請求權中所說的就是自動消滅的請求權，即真正的給付不能而不是規范意義上的給付不能。并且，給付不能針對的是特定之債的給付不能，因為種類之債一般不會發生給付不能的問題。

在可歸責性問題上，我們可以將給付不能分為(1)可歸責于債務人的給付不能(2)不可歸責于債務人的給付不能(3)可歸責于債權人的給付不能。

修訂后的德國債法規定，給付不能事由是否可歸責于債務人，并不影響代償請求權的產生。但臺灣地區民法第225條規定：“因不可歸責于債務人之事由，致給付不能者，債務人免給付義務。債務人因前項給付不能之事由，對第三人有損害賠償請求權者，債權人得向債務人請求讓與其損害賠償請求權，或交付其所受領之賠償物?！迸_灣地區的規定可看出須不可歸責于債務人事由存在。

(1)顯而易見的是，在不可歸責于債務人的事由發生時，代償請求權可能是唯一有效的制度來保障債權人的利益，也是這樣的一個立法目的來制定該制度，所以因不可歸責于債務人的事由，那么就只能向債務人行使代償請求權；(2)在可歸責于債務人的情況下，需要考慮的只是是否可以與損害賠償請求權同時適用。而筆者認為當然可以，這是對于債權人的雙重保護，且不以原給付價值為限；(3)若是可歸責于債權人的事由導致給付不能，那債權人便可以同時向債務人請行使代償請求權和損害賠償請求權，雖然可能代償請求權應以原給付的價值為限，因為“履行不能是因可歸責于債權人事由導致的，不能讓債權人就其過錯行為獲利”[2]。

所以綜上所述，給付不能的事由不完全確定為不可歸責性，只須發生真正的給付不能即可。

(二)債務人取得代償利益

代償利益須是債務人獲得的，而不能是第三人獲得的利益；是金錢利益而不是非金錢利益，若為人身性利益則不可讓與。所獲代償利益的典型種類分別有以下幾種：(1)第三人損毀標的物導致給付不能，債務人對于第三人的損害賠償請求權；(2)債務人因標的物滅失而獲得的保險金的請求權；(3)債務人因政府的征收征用而獲得的補償金，或者因地震等意外事故所獲得的政府補償金;(4)“一物二賣”中第二賣所獲得的價款。

(三)因給付不能的事由產生代償利益

因給付不能的事由產生代償利益也就是代償利益的取得與給付不能之間具有因果關系。例如因征收導致給付不能并且導致債務人征收款的獲得。這里的因果關系并不需要考慮究竟是相當的因果關系還是必然的因果關系，“此處所要求的因果關系中，給付不能的原因事由并不需要為獲得利益的唯一原因，只要是數個原因中的一個，亦為已足?！盵3]也即有因果關系即可。并且，為了更好的保護債權人的利益，因果關系也可以從寬來認定，減少債權人的舉證負擔。

(四)原給付與代償利益須有同質性

首先，代償利益須具有可讓與性，若因為特定身份而享有例如對第三人的非財產上的損害賠償請求權或者對第三人的特定行為的請求權，其具有專屬性和不可讓與性。

其次，原給付與代償利益須有同質性?！皞鶛嗳巳〉玫拇鷥斃媾c原負擔標的之間是否具有同一性，應從經濟的角度加以考量，即債務人取得的代償利益是否在實際的經濟用途上取代了原給付標的的地位?！盵4]

(五)其他

關于代償請求權是否以合同的價款為限，有人認為，代償請求權不以合同的價格為限，可請求全部的代償利益，例如：甲向乙買一套房屋，合同約定買賣的價格為100萬，合同履行之前房屋被政府征收并補償金額120萬，甲向乙主張的代償請求權便可以是120萬，持該種看法的學者認為房屋的買賣合同本身就可以被看成是一個投資方法，代償利益的增加也就是投資獲得收益的一個過程。但是也有人認為，建立代償請求權制度是對于債權人的一種保護和便利，而不是通過此方法進行營利，所以債權人行使代償請求權也應當建立在公平誠信原則的基礎上，所以因代償請求權所獲利益不能大于債務人合同的給付利益，即債務人取得保險金請求權或保險金后，債權人只得在債權(給付利益)價值范圍內，請求債務人讓與或交付。

筆者觀點則是贊同前一種，即代償請求權不以合同的價格為限。因為代償請求權的本身就是在買受人即承擔了給付風險，又承擔了價金風險，既不能主張出賣人登記過戶，又不能主張出賣人返還所支付的價金的情況下，為了平衡雙方的利益才設定的，即債權人承擔了多少風險就應該享有多少利益，不應加以限制。

三、代償請求權制度設計

雖然現在代償請求權制度并未在我國進行設立，通過本文案例分析，我們可以運用收益隨風險轉移一致性原則、以及替代利益不當得利返還的原則來處理此類案件，但是若設立了代償請求權債權人就多了一個選擇，提供更大的方便來保障債權的實現。

所以我國民法體系中應先建立給付不能制度，在給付不能制度中規定代償請求權制度。首先在民法制度中對于給付不能制度進行完善的規定，對于給付不能的含義，合同效力以及法律效果等方面進行規定。在給付不能的法律效果中詳細規定代償請求權制度，(1)對于代償請求權單獨予以規定;(2)可歸責性問題;(3)明確代償請求權和其他概念的區分，及與損害賠償請求權的關系。

代償請求權的設計是給債權人一個更好的選擇權，即使在代償請求權和損害賠償請求權發生競合時，這不是給當事人的權利救濟造成障礙，而是提供了更多的選擇途徑來更好的維護當事人的合法利益，具有明顯的制度優勢。

[1]朱曉喆.買賣之房屋因地震滅失的政府補償金歸屬——劉國秀訴楊立群房屋買賣合同糾紛案評析[J].交大法學，2013(2).

[2]吳光成.論履行不能[D].西南政法大學，2008.

[3]韓世遠.合同法總論[M].法律出版社，2011：366.

[4]Matthias Lehrmann，Das stellvertretende commodum，Ju S，2006：506.

蔣方園(1992-)，女，安徽黃山人，華東政法大學，2015級民商法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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