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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場遺落在大山深處的古驛站

2017-10-10 08:34李麗琴
中國西部 2017年9期
關鍵詞:戲臺村莊

文·圖/李麗琴

橫場遺落在大山深處的古驛站

文·圖/李麗琴

寒露前后,早晨起來看到霧氣跑進院子里,不用看天氣預報,也能知道這一天定是大好晴天。

不識字的母親說這些話的時候常常底氣十足,歷經了70多個秋風寒露的她對天氣的把握還是有一定的準確性。比如2016年10月4日就是這樣的一個日子,早上的霧濃得看不清50米外的事物,那些長在荒田里的燈芯草在霧氣來來往往的親吻中冒著冷汗,而白天,10點左右,陽光就很快烤干了所有植物上的霧水,白晃晃地照在瓦欞身上了。我們就在老家坐北朝南的屋檐下,一邊曬著暖融融的陽光,一邊說著與橫場有關的話語。去過橫場村的人說的是馬匹、蓖麻、蔓菁、山坡、木楞房、滇戲等與它有關的事物,而我只知道它是一個傳統村落。

古村歲月

我們是計劃了很多次以后才啟程前往去橫場村的。橫場村是滇西北劍川縣入選中國傳統村落的20個傳統村落之一,離縣城較遠,有90公里左右,離所屬彌沙鄉政府駐地也有17公里。雨水豐沛,給了山地農作物充分的水分,讓它們能夠在不同的季節里及時展示生命的風采,也讓我們能一路欣賞到金燦燦的豐收景象。彌沙鄉的村落分布在彌沙河兩岸和山野間,山地遙遠,但在路上行走,河谷里的村落和梯狀的自然景觀盡收眼底。季節賦予大地不同的性格和特色,彌沙河已經過了一年中性格最張揚的時候,正平和地流向遠方。兩岸樹木還保持著青翠的原色,但梯田里的稻谷已經完成了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成熟、飽滿的歷程,正以謙卑的姿態,靜待收割。長著秋草的田埂把一片片金黃色的稻谷分成一丘丘似月牙似河灣的田塊,層次分明,讓人除了從視覺上欣賞豐收的大美,更能從心里感受到大地的喜悅和幸福。即便在車里,我們的心情也如花一般燦爛。

山高水遠,彌沙河一路南下就會匯入黑潓江,而進橫場村的路要在某一個段落告別彌沙河,從彌沙鄉通往象圖鄉的公路中岔進。這條路是彎子較多,但路況較好的水泥路,并沒有預期中的難行。多年前,有親戚到這個村做木匠活,跟我們說得最多的是這個村的遙遠和貧困,以及他們出門做活的艱辛。那個時候,他們背著斧、鑿、鋸、鉆、銼等傳統木工工具出門討生活,在山路上負重行走,眼中的橫場村是走了一坡又一坡才能抵達的山野鄉村,遙遠,落后,閉塞。

和人一樣,即便時光不緊不慢,在風雨的磨蹭中,一個村莊也保持不了它最初的模樣,頂梁柱也會隨著歲月的流逝漸漸老去。那時候,橫場村就是這樣子的一個村莊。村人在山林間放牧一些牛羊,在坡地里種一些適合生長的蔓菁、蕓豆、土豆,在房前屋后的蓖麻和四季豆混合的氣味中,用馬駝過一天天的太陽和星月。木頭的椽子和棟梁有它們的使用期限,到了時限就腐朽倒塌,留也留不住。那些斧、鑿、鋸、鉆就是用來更換或修理一些舊物的,在匠人的手中,它們替換了一些被炊煙浸染的舊物,給舊日子添置了一些新木頭的清香。春風沒有白吹,陽光雨露也沒有白灑。

歲月,總是在悄悄地改變著一些事物,人在不同年齡段有不同的精神面貌,橫場村在不同時期也有著不同的面貌?,F在,當我們來到橫場村,我們看到的傳統古老的白族院落錯落有致地分布在一個向陽的山坡上,與青綠的農田、山林構成和諧的山村風光,讓人感受到一種自然的靜謐安詳。

入村口為東北方向,時值深秋,瓜果都成熟了,馱著土豆的馬匹從小道低處走上來,在趕馬漢子的吆喝聲中左轉右轉才上了進村的道路,我們迎著熱烈的陽光,緊跟著馬匹走進村里。

村莊在山坡上,民居都依山而建,一條石頭鋪就的路從村中橫穿而過。路兩邊有很多傳統白族民居建筑形式的老宅,這些老宅都為兩層土木結構樓房,隨地勢的高低及道路的彎曲靈活布置,一排排一座座規律有序。老宅的墻根石頭砌的部分有一人左右高,上部分是土磚砌或土舂的墻,墻上有一些被炊煙熏得黑黑的正方形木格窗子,房前屋后的柴垛經雨淋日曬,完全沒有了植物的色彩,變得黝黑,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森林腐木的氣味。走進去,有“兩房一耳”和“三坊一照壁”,也有“四合五天井”。細看這些院落,房屋建筑大部分采用的是中原殿閣造型,飛檐串角,墻面多用磚瓦壘砌,木質部分的鑿榫卯眼結合得精巧嚴謹,樓面以木雕、彩畫、石刻等組成豐富多彩的立體圖案,雖然都在山坡上逐層上下,卻是家家有院,戶戶有花,古樸大方,外拙內秀,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溫馨和舒適。村莊地處偏遠,室內裝飾也和別的村莊一樣集中在門窗,并以劍川木雕工藝雕刻的動物、植物紋樣等為主,讓人看到了木雕的豐富品種和精湛技藝,也顯示出木匠的用情和用心。

村里有很多木楞房,顏色都舊得發白了,有些是空的,像是著意打造的一道風景。有些里面散發著濃烈的馬糞味,偶爾會見到一兩個馬頭從木欄上探出,吃著槽里的草。沒有門的那些變成了土雞的天下,有的在里面私語,有的用爪子使勁刨食,見到來人,都睜大了警惕的眼睛。小狗見到我們不是狂吠,而是搖著尾巴和女兒戲耍。在木楞房與土磚房之間游走,聽雞犬相聞,看馬嘶牛叫,感受到的是一種撲面而來的原始鄉村氣息。

鹽道滄桑

我原是稱楊樹明為叔叔的,他頭發全白,起初我在竹林寺門口見到他時沒有判斷出他60歲,后來聽說他和我表哥是“親家”便改口叫大哥。楊樹明早年趕過馬幫,經常在橫場村和彌井村之間的兩條山路上行走,兩條山路分別長30華里和25華里,如果車在路上行駛不會感到有多大差別,但對于馬幫和腳步來說,5華里路并不短,能磨去草鞋的一層鞋跟。當然,25華里的路會比30華里的路陡峭一些,因為它相對是捷徑。

楊樹明懂得橫場村的歷史,他提及一些事物時的聲情并茂能讓人暫時忘卻眼前的時間,輕而易舉地進入一個村莊的歷史畫面。橫場村原名叫辛濱邑,村莊自明朝時期遷入,已有六百年左右的歷史。我在跟別人交流的過程中了解到很多滇西北的白族古村先民來自南京應天府,但楊樹明告訴我橫場村的先民是只隔著幾十里的彌井村楊姓人。他聽過的傳說是,彌井村牧羊人把羊群趕到周邊山坡放牧后發現羊群長得特別肥壯溫順,就在此蓋了房屋住下來牧羊定居。

和萬事萬物一樣,一個村落的形成和發展有它的偶然性和必然性。橫場村古時附近有滇西北著名的喬后井、彌沙井、諾鄧井、啦雞井等鹽井開采,村莊成為鹽馬古道的必經之路,是鹽業興盛時期重要的關卡驛站。馬幫從村中經過,東行可抵達附近的彌沙井,南行經象圖后可一路到云龍的順蕩、石門等鹽井。鹽馬古道的興盛讓一個又一個的村莊成為歷史上的繁榮之地,也使橫場人丁興旺,逐漸形成了一個在滇西北歷史上不可忽略的村落。咸豐中期,鹽井逐漸衰敗,留下很多馬蹄印的鹽馬古道也因鹽井關閉逐漸荒廢,辛濱邑也逐漸失去了關卡驛站的功能價值。新中國成立后,辛濱邑就從一個重要驛站演變為現在的橫場自然村。

楊樹明在鹽馬古道上趕馬時常見的鹽是16兩、5斤和10斤的筒子鹽,但他的馬幫不是為了馱鹽而組建的,他趕馬主要是用村里的當歸、蓖麻、干蔓菁片皮去換取大米。山里的土地有它們的特點,屬于橫場村的土地除了生長蔓菁、蕓豆、土豆、大小麥等農作物,當歸、蓖麻在這里也長得很精神。當然,這些作物不能作為主糧來維持村人的身體和飲食習慣所需,就只能用互換的方式用它們換取糧食,讓人們繼續在日出月落中堅韌而積極地生活著。

鋼管扣件桁架平臺上面滿鋪平臺板(腳手板),并與鋼管扣件桁架平臺綁扎牢固;鋼管扣件桁架平臺下部搭設安全網:密目網、大眼網。

文存薈萃

在白族地區,每一個村莊都有一些宗教建筑,供奉著本主、觀音、山神土地等塑像,每逢宗教節日人們便不約而同到這些廟宇中去進行祭拜,還愿,祈愿,在平常日子中尋找一份心靈的寄托。橫場村作為一個鹽馬古道上的古驛站,迎來過東南西北的馬幫,也目送過很多人走向四面八方,這讓它擁有了相對濃烈的宗教文化氛圍和相對輝煌的宗教建筑。竹林寺、本主廟、山神廟、古戲臺等,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古建筑,滇戲則成為這個村莊留存的文化遺珍。

走過村莊往左上拐即見到這些宗教建筑,拐角處有一些大樹和幾個木架子,木架子是在香格里拉看到的青稞架,它們在村里發揮的也是青稞架一般的作用,晾曬農作物。木架子有還端正的,也有歪斜的,有一個蓋著的木板上已經生了很多青苔,另一個的蓋板和綁著晾桿的竹篾都已經掉落一部分,用兩根長木頭支撐著,顯然是很久沒有使用了。那些掉落的木條和木板中間還長出很多很多滇西北地區常見的雜草,其中艾蒿的葉片已經泛黃,九里光卻還開著鮮艷的黃色小花朵。那些支撐著它們的木頭和已經變得很舊的篾條告訴我們它們已經有一些年歲,晾干過很多大麥和小麥,已經經歷了一些事情,見證了一些村子里的婚喪嫁娶,正在退出人們的需要。大樹為蒼勁的杉樹和水楊樹,幾個老人說杉樹樹齡超過300年了,原來此地并無樹,傳說有一年竹林寺內的一對石龍顯靈,傾盆大雨引發山洪傾瀉而下,沖毀了農田莊稼,后來種了幾排樹木后村莊沒有再遭遇過那樣的大水,石龍也不知去向。

竹林寺門口有幾塊蔓菁菜地,碧綠的葉子讓人忘了時令已至深秋,從這里看橫場村,視覺已經從仰望變為俯瞰,村子的地勢已比寺院的位置低了很多,集中的瓦片和屋檐就在一塊塊這樣的綠地中,安靜地繼續著與時光的廝守。進入竹林寺,內心受到震撼,原以為這座建于明清時期的寺院,還保留著我了解過的遞高一進院的古樸建筑樣式,但進入后看到寺內殿閣巍峨、壯麗輝煌、構筑精巧,大殿內彩繪、雕刻精細,和一個偏遠的古村落呈現出一定的反差。經過了解,才知道大殿經過修繕,已擴建為兩進院式,是村內學習、交流的重要場地。每逢村里有什么事情,要舉行什么活動都集中去寺中商議定奪。

寺院外有一株粗壯的古柏,那是一種香氣極為濃郁的香柏,我出生的村子里也有一棵,樹形不高,枝葉有些下垂,皮有些像桉樹皮,村人喜歡摘它的枝葉和皮燃香,那香氣成了我長期在外的叔叔的鄉愁,他夸張地對城里人說燃一小點全村能聞到香氣,讓在大學當教授的嬸嬸一度回來驗證。古柏比我村子里的那一棵粗很多,枝繁葉茂,老人們說詳細年代沒法考證,據說古柏原來是一排,某一年忽然被風吹倒,因其香氣濃郁,倒地后一下子就被村人拿回去當香料,剩下一顆保護至今。

本主廟在竹林寺上方,為遞高的兩進院式布局,磚瓦木結構,共兩層。大門內側為古戲臺,兩側是東西廂房,大殿面對古戲臺。同樣地,進門就感到震驚。白族崇敬本主,本主廟在白族地區隨處可見,很多地方也保存著古戲臺,但這個古戲臺相對于我之前見過的精巧很多,戲臺為兩層,下層為過道,兩旁紅褐色石板打砌,上層才具備戲臺的真正功能。人生如戲,我們沒有遇上表演,遇上也應是對人生的再度體驗。讓人感到驚奇的是戲臺上的木雕,且不說雕龍抱柱和鏤空彩鳳,就是那飛檐翹角、人物花卉等雕刻工藝之精湛,無一不讓人感受到它們在村人心中的分量和地位。那是一種什么樣的信仰,能讓一個大山深處的小村莊保留著如此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

給我們開門的是村中65歲的楊詩進老人,楊詩進不會唱戲,但她的腦海里清晰記錄了一些戲臺上的情景。作為古時重要的關卡驛站,村莊匯集了來自各地的優秀文化,除了傳統的白族調、滇戲、白族霸王鞭等各類節慶活動與宗教儀式,村內還留存著鹽馬古道時期的滇戲與戲服、道具等等。每年正月初八本主廟會期間,村人都要在戲臺上唱滇戲。這些文化積淀至今,早已深厚成村人心中的一種人文情懷。他們小心翼翼地保存著一個個滇劇道具,一件件樣式各異、色彩絢麗、紋樣華麗豐富的戲服,每逢重大節日就會聚一堂,登臺表演滇劇。演者入戲,聽者入迷,其樂融融。

楊詩進講述村子的事情如數家珍,又帶著一絲淡淡的遺憾??萍嫉目焖侔l展讓農村也以極快的步伐跟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電影、電視、網絡等的普及縮短了農村與城市的距離。隨著老人們的老去和年輕人的外出,村中會唱滇戲的人漸漸少了,雖然習慣還保留著,但氛圍已遠不如以前。鹽馬古道繁盛時期,村中男女老少都會唱戲,過往客商和馬鍋頭們把一切安頓好就和村里人一起在古戲臺下聽戲,暫時忘記路途的艱辛,讓緊張的神經在劇情中松弛下來,享受短暫的喜悅和快樂。而村人也在這種交融中擁有一種自信?,F在一兩天就結束的滇戲,過去唱七八天還不過癮,村人還自發組織繼續唱幾天?,F在村人已不如以前,會唱滇戲者多為男性,戲中女性角色也由男子扮演,但過去戲中女角都是村中50歲以上婦女,除了村子里的人和彌井人,其他人還不能輕易上戲臺,據說是外地人上戲臺就頭昏眼花。禁忌很多,卻沒有人不遵守,這是一個村莊最樸實的情懷,想想很多規定約束,雖有很多人在監管督促,卻總有人違反,而一個可以輕描淡寫的傳說,卻讓村里人養成了一種自覺意識,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

楊詩進阿姨的這種遺憾我也有,在我老家,很多村莊的老舊事物被蜂擁而來的新事物替換了,起初人們以為這是一種進步而沾沾自喜,但在越來越多的新事物中迷失方向時,人們才意識到很多丟棄的事物原來是多么的寶貴。好在國家已經不斷在做保護傳統村落的事情,讓我們在欣喜之余,也看到了一個個傳統村落里保存著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

我告訴楊詩進阿姨,橫場村已于2014年列入第三批中國傳統村落名錄,現在,彌沙鄉正在做著橫場村保護發展規劃,不久的將來,村子里的傳統技藝都會后繼有人,非物質文化遺產都會得到良好的傳承與保護,村民的生活生產人居環境也將進一步得到改善,整個村莊會向更加健全的方向發展。她聽后笑了,說希望那樣的日子早點到來。

情誼溫暖

我問村中還有沒有當年背過鹽的老人時,楊詩進把我領到了82歲的楊炳瑞老人家里。

楊炳瑞家在村東的低處,我們從竹林寺回穿過整個村,再左轉從入村口的小道往下走數百米,才看到她家的小木房,小木房上蓋著的木板已經發白,和旁邊隨意丟著的木頭,泛著古舊時光的氣息。

楊炳瑞是楊詩進的表姐,過了不少貧困艱辛的日子,但耳聰目明,聲音洪亮。她從房門里一出來,楊詩進就溫柔地幫她整理了頭發和衣服,滿是關切的眼神令人動容。楊炳瑞阿姨原來患過白內障,做了一次白內障手術后精神不錯,在她家嶄新的房檐下,她給我們講了很多她們在鹽馬古道上的情景。

事實上,楊炳瑞沒有背鹽,她背的是軍糧,村里人也沒有稱作軍糧,而是“袋米”(白族話譯音),以至于我問了幾遍才聽懂那是什么。

背軍糧是公家安排的,一個村十多個婦女。楊炳瑞還記得她們背軍糧的路線是從沙溪出發,每人一袋50斤的糧食,先到彌井,然后到馬登,再翻越馬登西面的鹽路山到達蘭坪,然后再到啦井。這一路要走八九天,除了背50斤糧食,還要背一捆草鞋。她們在公雞打鳴時就出發,草鞋一天要走破3雙,有時候帶得不夠就3分錢一雙從路上買,有時候也能從路上要到一把稻草自己打幾雙。那時候還有匪患,路上寄宿很難,敲很久才有人出來開門,門也不是開得很大方,但她們只要看到門縫就先擠進去,然后再請求主人收容。雖然都貧困,但沿途的村莊還是給予了她們力所能及的幫助,以至于她們每天走得精疲力盡后,還能在黃昏找到可以擠進去的門縫,在黑夜里睡上安穩覺,讓自己疲憊的身體得到恢復。楊炳瑞還和村里的婦女們在古道上背過柴,用一背柴去彌井換一小片鹽,也背一捆干蔓菁片到我老家馬登街子上賣,換取點生活所需的物品。

橫場村也起著收容和善待的作用,那時候,很多云龍人和來自中甸的藏族人都和村里的人攀結了“富甲”(同庚老友),有了“富甲”關系,無論他們的馬幫是早是晚來到村子里,都能有棲息之地。楊炳瑞老人這么說的時候,我突然想起早些年來過我娘家的兩個男子,他們自稱是我爺爺的“富甲”的后人,說了一些過去的情況后,我父親便好酒好肉地招待了他們。我問父親怎么這么輕易相信陌生人的時候他說,過去結“富甲”的大多是陌生人,結了“富甲”,就是多了一個親人,人們在那么艱苦的歲月里都能相幫互助,何況今天。還有幾個我父親在蘭坪等地的“富甲”,在小時候一直和我們家保持著比較親密的來往。我忽然明白過去白族地區相互結“富甲”的人那么多,還一直有,主要就是希望在艱辛的路途中相互行個方便。

“村里和我一起背過袋米的大都走了,剩下幾個也都老得不行了?,F在的年輕人日子好過哩,不用像我們年輕時那么辛苦,我孫女外出打工經常給我帶好吃的,兒媳婦待我也很好?!睏畎⒁陶f這些話的時候,陽光正暖融融地照在院子里小菜園的植物上面,我們已經在他們家新蓋的房子里吃過了她孫女買回家的石榴,喝了她兒媳婦泡給我們的茶。石榴是甜的,菜園里的蓖麻和四季豆呈現著它們在秋天里的紫紅和青翠的生命色彩,若不是有更多的事情等著,那時候,我是想在陽光下慵懶地坐著,在蓖麻地聽她把故事講到黃昏。

離開楊炳瑞家太陽已經偏西,我們從院子里出來,在坡道上歇了幾次才走上村中的大路。時光過去數十年,村里的新房已經蓋了不少,有電燈電視,有各種各樣的新型電器,和過去相比,人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橫場村歷盡千辛萬苦的老人們也逐漸老去?;叵脒^去的艱苦歲月,楊炳瑞感嘆不已。聽她講述,敬佩老一輩堅韌隱忍的同時,多了一份對生活的珍惜。跟楊炳瑞阿姨告別,她表妹楊詩進和我都祝福她安康長壽,多感受一下國家對老年人的關懷,和親人對她的孝和愛。(責任編輯/文風 設計/毛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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