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經驗及其對我國現代學徒制建設的啟示

[摘要]澳大利亞學徒制主要有三種模式：典型學徒模式、學校本位學徒模式、集團培訓模式，其中，集團培訓學徒制是針對中小企業開展的一種行之有效的學徒培養模式。因此，研究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的經驗，如政府經費資助中介組織即集團培訓公司的發展、制定集團培訓公司國家標準、建立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協會等，對我國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學徒制 集團培訓 澳大利亞

[作者簡介]陳云志（1971- ），男，湖南常德人，杭州職業技術學院信息工程學院院長，教授，博士。（浙江 杭州 310018）

[中圖分類號]G71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18）16-0082-05

2014年9月，《教育部關于開展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的意見》（職成教〔2014〕9號）指出：各地積極開展“招生即招工、入校即入廠、校企聯合培養”的現代學徒試點工作，將現代學徒制試點列為推進人才培養模式創新的重要舉措。目前各職業院校廣泛開展現代學徒的探索實踐，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在實際實施過程中，學校往往與規模較大的企業開展學徒培養合作，與中小企業的合作較少。中小企業是我國經濟發展的生力軍，據統計，截至2016年，我國中小企業占比超過90%，對GDP的貢獻超過65%，稅收貢獻占到50%以上。而在澳大利亞，除了雇主直接招募學徒的模式外，還創設了“集團培訓學徒制”招募模式。這是針對中小企業開展的一種行之有效的學徒培養模式，由集團培訓公司（Group Training Organization，GTO）直接招募學徒，然后把學徒派遣到相關企業（以中小企業為主）實踐，同時也把脫崗培訓外包給職業院校。對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培養模式進行研究，對我國中小企業開展學徒制培養具有重要的借鑒和指導作用。

一、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歷史溯源

1.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概述。澳大利亞學徒制實施主要有三種模式：典型學徒模式、學校本位學徒模式、集團培訓模式。集團培訓學徒制模式是指集團培訓公司充當學徒和雇主的中間人，依據學徒合同雇傭學徒并派遣到各雇主企業的學徒制形式，它同時也把脫崗培訓外包給TAFE學院。

集團培訓公司是澳大利亞學徒制中富有特色的第三方機構，主要職責有：（1）直接招募學徒或受訓生，然后把學徒或受訓生派遣到相關企業工作。（2）承擔雇主的責任，包括工資、津貼、節假日補貼、勞動災害補償等學徒利益。（3）管理脫崗和在崗培訓，同時也把脫崗培訓外包給TAFE 學院。（4）為成功完成學徒合同的學徒提供額外的關心和持續的支持。在澳大利亞，由集團培訓公司雇傭的學徒占總學徒數的15% ，集團培訓公司約200個。在這一模式中，與學徒或受訓生產生雇傭關系的是集團培訓公司，集團培訓公司向學徒或受訓生支付工資，而企業則需向集團培訓公司交付服務費。這一模式解決的是小微企業難以單獨完成學徒或受訓生培訓、亦不愿承擔雇用風險的問題。集團培訓的目的是：（1）通過為雇主服務，為學徒或受訓生創造額外的就業機會。（2）通過在多個雇主中輪轉，為學徒或受訓生提供連續的就業和培訓，直至就業。（3）改進學徒培訓質量和擴大培訓范圍。（4）為中小企業雇主減少管理成本和雇傭學徒的風險。集團培訓公司為澳大利亞學徒制做出了較大的貢獻，該模式特別適用于中小規模的企業，主要解決中小企業缺乏學徒或受訓生管理人力資源、難以完成學徒或受訓生培訓所要求的多個崗位、不愿承擔雇傭風險等問題。其主要有如下特點：集團培訓的學徒完成率要高于其他形式的學徒制；集團培訓過的學徒90%在完成學徒期后找到相應的工作；90%的中小規模企業都采用集團培訓模式；學校生源的學徒占集團培訓學徒的一半以上。

2.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的發展過程。集團培訓學徒制出現在20世紀70年代末的汽車和建筑業。在這些行業，由于分包和專業業務的迅速增加，小的雇主很難雇傭到全日制學徒，于是就由專業的公司招募和雇傭學徒，在4年的學徒契約期內為學徒提供足夠的雇傭和訓練，完成學徒期后把學徒分派到不同的雇主企業。

為避免技能人才的流失，聯邦政府也開始考慮對學徒培訓提供財政資助。1973年1月，聯邦政府通過“學徒制國家支持計劃”，開始向學徒制提供財政補助。聯邦政府還通過了“全日制學徒培訓聯邦折扣計劃”。當學徒參加技術學院或其他被認可的脫產培訓時，政府向雇主提供一定的折扣來彌補他們的損失。作為學徒的雇主，集團培訓公司得到政府的資助。

1981年，集團學徒計劃啟動，聯邦和州政府聯合資助非盈利的集團培訓公司的管理花費。資金的資助促進了集團培訓公司數量的迅速增多，特別是在工業和區域性集團培訓公司。進入80年代，澳大利亞的失業率居高不下，問題日趨嚴重。失業最多的是青年人，他們多數在沒有任何職業準備的前提下就直接進入勞動力市場。在這樣的背景下，1984年的《Kirby報告》建議建立類似學徒制但不完全等同的國家受訓生制度。次年，國家受訓生制被正式納入法定培訓體系。它提供一年制的職業準入培訓，集學習與工作于一體，是勞動者進入初級勞動力市場的跳板。隨著受訓生的引入，集團培訓覆蓋更廣的職業領域。

到1990年，澳大利亞大約有100個集團培訓公司、11000個學徒和受訓生。1991年，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協會（Group Training Austrian， GTA）成立，主要為非盈利的集團培訓公司建立聯系。90年代末，政府改變審核資助為結果導向資助，命名為“聯合政策計劃”。從90年代開始，集團培訓公司就開始擴大功能，包括訓練規定和評估服務、澳大利亞學徒中心的管理以及在聯邦和州政府合同下提供的其他服務。1998年年初，澳大利亞把傳統學徒制和受訓生制整合為“新學徒制”并正式實行。到2000年，集團培訓公司數量達到120個。2003年，集團培訓公司國家標準（National Standard of GTO）引入，“聯合集團培訓計劃”代替了以前的資助計劃。集團培訓公司市場也進一步開放，2004年集團培訓公司約200個。截至2014年5月，集團培訓公司為133個，與2004年相比數量有所下降。

二、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的國家經驗

1.提供政府經費資助，推動集團培訓學徒制發展。從集團培訓學徒制的發展歷史來看，澳大利亞政府十分重視集團培訓學徒制模式，對集團培訓公司實行財政資助。根據2003年開始實施的“聯合集團培訓計劃”，資助由聯邦政府和當地的州政府共同提供資助。2013～2014財年，聯邦政府提供1.2千萬澳元，加上各州和領地政府（新南威爾士州和塔斯馬尼亞島除外，這兩州的聯邦政府的資金由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協會管理）提供的資金共有2.3千萬澳元。

資金對任何一個注冊的集團培訓公司都是公開的。州政府對資金的安排有一定的靈活性，可以在以下三個方面優先安排資金：（1）國家或州技能人才缺乏領域。（2）針對特定的人群，如澳洲土著、殘疾人、移民、失業學徒、學校本位的學徒等。（3）農村或偏遠地區。資金主要由州政府管理，主要資助集團培訓公司雇傭和指導學徒或受訓生，通常根據集團培訓公司雇傭的合格學徒或受訓生的開始和完成情況發放資金。大部分集團培訓公司為非盈利公司，取得的資金主要用于學徒工資、津貼、節假日補貼等費用支出。

2.出臺集團培訓公司國家標準，保證集團培訓學徒制質量。集團培訓學徒制是澳大利亞學徒制培養的一種模式，培訓質量受學徒培訓相關標準的約束，如學徒培訓的項目及依據標準是全國統一的澳大利亞資格框架（Australian Qualification Framework，AQF）和在框架下的培訓包（Training Package）。通過學徒制的學習、培訓，學徒可以獲得澳大利亞資格框架中從2級證書到職業教育高級文憑的資格認證（相當于我國中職和高職的層次）。學徒制的培訓標準是澳大利亞培訓包，注冊培訓機構根據培訓包，在與雇主及學徒或受訓生商議后，制訂具體的培訓方案。

除了滿足上述標準外，澳大利亞于2003年頒布了《集團培訓公司國家標準》。該標準有助于監管、改善集團培訓公司的運營和財務規劃，具體8個方面的標準規定包括：（1）集團培訓服務及托管系統。（2）遵守聯邦、州或領地政府的法律法規要求。（3）有效的財務管理流程。（4）有效的管理和記錄管理流程。（5）有效的公司治理。（6）可達性與公正性原則。（7）集團培訓公司員工技能。（8）品德操守。集團培訓公司必須依據標準注冊后才有資格享受聯邦政府、州和領地政府提供的資金。該標準由州和領地政府實施，并要求收到政府資助的集團培訓公司每三年進行獨立的財務審計。只有審計合格的公司有資格繼續經營，并使用統一的LOGO標示，以保證各集團培訓公司規范有序地運行。

3.加強監督和指導，提高集團培訓學徒制成效。1991年，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全國性組織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協會成立，協會每年召開多種形式的會議，組織評選澳大利亞學徒大使、澳大利亞培訓獎等獎項，加強各集團培訓公司的交流、聯系。澳大利亞教育部和培訓部每年都會委托國家職業教育研究中心等研究結構對集團培訓學徒制進行統計和研究，并提出改進措施，指導集團培訓公司的運營和發展，在學徒數量、學徒畢業率、就業質量等方面取得了較好的成效。

第一，集團培訓學徒數量穩步增長，充當學徒制不可忽視的角色。集團培訓學徒制模式開始實施的幾年，參與的學徒數量增長緩慢。20世紀90年代，集團培訓學徒數量增加明顯，從1995年17000人增加到2000年38000人，學徒數量增加一倍以上。1995年，集團培訓數量占學徒數量的12.9%，到2000年比例為13.8%（如下圖所示），集團培訓學徒制是澳大利亞學徒制中不可忽視的角色，為中小企業學徒制培養提供了解決方案。

第二，在崗培訓學時充足，學徒畢業率高。澳大利亞接受職業教育的學生平均在崗培訓時間為201小時，普通學徒在崗培訓時間為279小時，而集團培訓學徒的在崗培訓時間為285小時，與之相比，集團培訓學徒生的在崗培訓時間充足。90%的集團培訓學徒生在雇主企業完成在崗訓練并順利畢業。與其他學徒生相比，一旦企業雇主與學徒終止雇傭合同，學徒的畢業就會受到影響。學徒生在雇主中輪換是集團培訓學徒的獨特特征，當集團培訓學徒與某一雇主企業終止合同后，集團培訓公司會為學徒找到新的雇主，并為學徒提供相應的跟蹤服務。

第三，學徒受中小規模企業歡迎，就業質量逐年提高。調查顯示，90%的集團培訓學徒生受雇于50人左右的公司，50%的集團培訓學徒生受雇于5人左右的公司，僅僅6%的雇主員工在100人左右，因此，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主要受雇于中小企業，集團培訓公司為澳大利亞中小企業學徒制做出了較大的貢獻。數據顯示，2000年，50%的集團培訓學徒生獲得澳大利亞資格框架3級證書，44%的獲得2級證書。完成學徒1年內，90%的集團培訓學徒留在雇主公司或找到新的工作；約70%的中途離開未完成集團培訓合同期的學徒也找到工作，這說明集團培訓學徒生的就業率比較高。

三、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模式對我國職業教育的啟示

1.加強與第三方培訓機構的合作，推進中小企業參與現代學徒的培養。集團培訓公司在澳大利亞新學徒制中實際上是第三方機構，集團培訓公司招聘學徒或受訓生，把學徒或受訓生派遣到企業進行在崗培訓，學徒或受訓生的脫崗培訓則外包給TAFE學院。在這一模式中，與學徒或受訓生產生雇傭關系的是集團培訓公司，集團培訓公司向學徒或受訓生支付工資，而企業則需要向集團培訓公司支付服務費。該模式主要解決一些企業（主要是小微企業）難以單獨完成學徒或受訓生培訓、也不愿承擔雇傭風險的問題。在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模式服務中小企業時扮演重要的角色。中小企業愿意采用集團培訓學徒制的主要原因如下：（1）中小企業由于沒有足夠多的工作任務去雇傭一個學徒或受訓生。（2）中小企業由于工作任務單一，達不到學徒或受訓生完成學徒在崗培訓的所需技能要求。（3）中小企業本身人力資源有限，缺乏學徒培訓人力資源，或者中小企業對學徒或受訓生體系缺乏有效理解。因此，中小企業愿意與集團培訓公司合作，并接受其提供的相關服務，如學徒招聘、崗前培訓、勞資關系管理、工資清單、職業健康管理、脫崗培訓管理等。

我國中小企業比例超過90%，因此，中小企業學徒制培養具有廣闊的空間。當前我國的學徒制培養試點和實踐主要局限于校企直接合作模式，這種校企合作模式對于大的企業來說，相對容易促成合作。針對中小企業在我國國民經濟中比例較大這一實際情況，引入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培養模式，對于解決中小企業較難開展學徒制培養這一問題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首先，在探索學徒試點時，學校不一定采取與學徒在崗培訓企業直接合作的模式，而是先與類似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公司的第三方培訓機構簽訂合作協議，通過第三方培訓機構與眾多中小企業形成間接的校企合作。這樣就為學校和中小企業建立了合作通道，為中小企業的學徒培養提供了合作機會。其次，學校在遴選第三方培訓機構時，主要考查第三方培訓企業是否有豐富的中小企業資源、是否有與職業院校合作的經驗以及對職業教育和學徒培養理念是否有較深入的理解。要充分利用學校與中小企業緊密聯系的資源優勢，讓學徒在多個企業的多個崗位輪換，以達到所需的技能水平。

2.建立第三方培訓機構管理辦法，保證學徒培養的質量。集團培訓學徒制是澳大利亞學徒制培養的一種模式，開展學徒培養要遵循學徒培訓相關要求，如學徒培訓項目依據標準是全國統一的澳大利亞資格框架，學徒培訓內容依據的是培訓包。澳大利亞于2003年頒布了《集團培訓公司國家標準》，規范集團培訓公司的運作，從而保證集團培訓學徒制培養質量。借鑒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模式，利用第三方培訓機構與中小企業開展學徒培養，必須保證學徒培養質量。第三方培訓機構管理辦法主要涵蓋的內容有：明確什么資質的第三方培訓機構可以開展學徒培養，第三方培訓機構開展學徒培養應承擔什么職責，第三方培訓機構與學徒合同的簽訂辦法，學徒的津貼支付標準，學徒培養課時標準和頂崗實訓流程等。通過第三方培訓機構管理辦法，對第三方培訓機構的運營和管理進行規范，有利于提高學徒培養質量。

3.加大政府經費資助，調動第三方機構和中小企業參與學徒培養的積極性。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在解決中小企業、邊緣地區學徒培訓時發揮了重要作用。大部分集團培訓公司是非盈利組織，為了激勵更多的集團培訓公司參與學徒制培訓并保證學徒培訓的質量，澳大利亞聯邦和州政府歷來對集團培訓公司進行財政資助，相當于政府購買了集團培訓公司的學徒培訓服務。

我國中小企業占國民經濟比例的90%以上，因此，借鑒澳大利亞的集團培訓學徒制模式具有重要的意義。為了調動第三方培訓機構和中小企業參與學徒培養的積極性，政府應該加大經費投入，推動集團培訓學徒制模式在我國的發展，為中小企業提供人才支撐。一要資助第三方培訓機構，對于專門為中小企業開展學徒培訓的第三方培訓機構進行資助，用于補貼第三方培訓機構學徒培訓的部分費用支出。資助標準可以按學徒培訓數量和培訓課時進行資助。二要資助中小企業，主要以結果導向進行資助，即以學徒完成中小企業在崗培訓的數量和時間進行資助，這樣有利于中小企業吸引學徒在崗實習。也可以通過稅收減免等方式對中小企業進行資助。三要對學徒進行資助，對于愿意去中小企業接受在崗培訓并獲得一定技能等級證書的學徒進行獎勵，從而調動學徒參與集團培訓模式學徒制的積極性。

總之，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模式經歷了近50年的發展，為澳大利亞中小企業、邊遠地區社團以及殘疾人群體參與澳大利亞學徒培養做出了重要的貢獻。我國正在大力開展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試圖通過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找到適合我國學徒培養的發展模式或路徑，為此，可以借鑒澳大利亞集團培訓學徒制模式的成功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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