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情感預測的矛盾及解決途徑

□姚逸中

(聯合利華(中國)，上海 200331)

揭示心理預測誤差、緩解矛盾情緒與心理問題解決方案之間存在著直接的聯系。有效的預測對人類有多種影響。當人們心態積極，行為目標明確，對未來充滿期待時，他們就會保持樂觀和自信；而當出現與他們的信念和期望相反的情況時，他們則變得沮喪和悲觀(Wilson&Gilbert，2005)。人們對未來預測的關注具有普遍性，這也是占卜術的基本土壤。占卜術主要的目的之一是滿足人們對未來不確定事物的好奇、期待、愿望以及由此形成的慣性心理需求。占卜術的起點是心理需求，終點仍然是對心理厚望的滿足。在占卜過程中采取的形式和使用的工具也主要是針對人們的心理感受而設計的。然而，占卜術最大的問題在于它實施的驅動力是答案而非有邏輯的過程。這種非理性需要和利益驅使下的占卜行為，使預測成為迷信叢生之地。

科學的心理預測是基于人的基本精神生理結構，并在其恒定的情緒范圍內展開的。盡管心理預測的手段是以監測數據的規律性變化作為基礎的，但大量的預測結論總是無法排除經驗的干擾。一些以先期經驗形成的認知慣性主導下的預測，很難避免其內容來自于非理性的感覺和體驗，這就必然導致預測錯誤出現。許多失敗的預測就是基于這些原因形成的。

預測中包含著許多與判斷未來有關的矛盾情緒。這種矛盾情緒表現為左右搖擺、舉棋不定、正向反走等等現象。例如，當事情走向太糟糕的方向時，人們可能會使用積極的判斷來掩飾對結局不好的恐懼；而解決矛盾情緒的失敗又會使人掙扎求生。實驗顯示了人們總是處于兩難境地，因為他們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么，因此需要穩定情緒后，做出冷靜而明智的選擇。

一、情感預測中的正負方向分析

按照預測愿望達成的訴求取向，情感預測包含正面和負面兩個方向。各種預測的結果在兩個方向上的準確率是千差萬別的。得償所愿的正面預測結果是人們所期待的，但它不可避免地存在準確率高低程度的變化；事與愿違的反向預測結果走向更是復雜多變。人們對正向結果所表現出的情感態度與負向結果的表現是相反的。某人對未來的正面或負面情感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個人的需要和他關注的焦點。研究分析表明，對未來結果強烈關注，并憂心忡忡的人總會感到不良結果隨時出現，同時又熱切地期盼圓滿結局的快速到來。這種矛盾交織的情緒自始至終占據了情感預測的主導地位(Wilson&Gilbert，2005)。矛盾情緒的典型表現是人們對即將發生的事件是否良好感到困惑。對未來后果的情感決定了人們的行為、決策和偏好。情感預測主要涉及一個人面對某事件的態度以及由于這些事件結果引發的情緒。例如，有人期望他的婚姻會幸福，但是，同時他也潛在擔心在結婚后妻子(或丈夫)是否會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此外，人們對于他們的孩子是否會健康成長，是否安全和快樂感到擔憂，而他們的孩子往往就在這種矛盾情緒中出生。這表明，情感預測是個人無能力明確給出未來預判的一種感性預期。這種以感性為基礎的預期決定了在預測未來時，可能會大大出乎預料。當結果符合人們的期望，即期盼的結果變現時，就會產生積極的情緒(Wilson&Gilbert，2005)。例如，父母可能希望他的孩子在畢業后立即就職。幸運的是，產生了很多工作機會，孩子被雇用了。期望與假設相符，快樂的情緒傳給父母，于是正向情緒占主導。但是，當結果比預期的要差時，就會出現負向情緒。在這種情況下，人的期望與結果錯位或者對立(Marroquín&Nolen-Hoeksema，2015)，期望與結果不匹配，負面情緒占上峰。例如，在調查中發現，監護人希望他們的孩子在考試中得高分，根據是他(她)以前的狀況良好，成績穩定。然而，結果出來后父母和孩子雙方都意識到分數大大低于預期，情緒變得完全消極。

未來與期望相抵觸或相一致的可能性與預測量強度和持續時間的偏差息息相關。一個人可能會高估預測強度和持續時間，從而在期望和實際結果之間產生各種分歧(Wilson&Gilbert，2005)。例如，一個學生可能會堅信自己在期末考試中表現出色，因為他以前的成績也是如此。預測者可能擔憂被測者因復雜情緒等因素而出現差異，并結合考試內容的變化預期考試比以前更為困難，從而得出失敗的結論。因此，強度和持續時間的低估也可能構成期望和實際結果的差異。例如，一個畢業生可能會認為自己受雇是因為畢業證是教育質量的保證。這樣的畢業生可能不會致力于尋找合適工作機會，而是待價而沽，因而最終沒有在適當的時機受雇。由此可以看出，情感預測作為心理測試中對未來情感的預見，充滿了由各種因素導致的錯誤，以及不當處理導致的各種矛盾情緒。尋求解決方案的前提條件很多，但認清楚事件中的情緒發展尤為關鍵。

二、突發事件中的情緒發展過程分析

表面上來看，情緒發展過程是線性的，但這個過程帶有特殊的回旋反復作用。例如當一個預測結論出現時，被測者的情緒隨之出現，但這種情緒并未定格，而是在他(她)的情緒表現階段隨時發生或微小、或明顯、或激烈的變化。這些變化會受到他(她)過往經歷導致的情緒影響。情緒發展過程研究是最為復雜的心理分析工作。對一個人情緒反應表現出的心理信息進行捕捉，需要測試者掌握情緒發展過程中基本的情緒反應模式，特別是需要深入了解被測者曾經的主要情感生活脈絡。一個情緒預判正確率較高的測試，往往對被測試者的前期情緒了解程度是比較深入的。在對一般性事件，特別是有規律可循事件的發展過程中進行情感預測，假如測試者對被測試者的前期情緒了解程度是全面且可以控制的，那么其情感預測的錯誤率就相對減少，出現情緒矛盾的概率也變小，因此，事與愿違的程度也較低(這并不排除預測錯誤的大量存在和矛盾情緒的不斷滋生)。在這種情況下預測的可控性是有一定規律可循的。然而，情感預測的主要挑戰并不在這個層面。因為在相對可控范圍內的情感預測，其研判重點在于進一步理清重要因素與非重要因素之間的關系。預測者必須在比較清晰的框架內找到起核心作用的影響因素。事實上，情感預測的真正挑戰在于偶然事件、突發事件或意外事件前提下的預測準確度，它的意義大于一般情況下的情感預測。偶然、突發或意外事件中的情緒反應看似非慣性，甚至非理性的成分明顯增多，但是它恰恰在不經意間暴露出人的潛意識反應，這是人的積淀情緒原始而純粹的反應，它往往很少有其它情感因素的干擾，是反映被測者情緒規律的元素，是非常珍貴的信息材料。

在意外事件中，可能會發生的情緒反應一般有四個過程。這些過程涉及對事件的關注，對事件的反應，對事件的解釋以及最后對事件的適應(Hoerger，Chapman和Duberstein，2016年)。首先，如果發生意外事件，則被測者個人會注意該事件的發生。最初，他(她)會為這件事感到驚訝(Wilson&Gilbert，2005)。例如，如果某人的房屋發生火災，他將首先關注發生的事件，以便能夠分析并采取何種措施。其次是對已發生的事件做出反應。反應涉及事件發生后被測個體將出現的種種情緒(Wilson&Gilbert，2005)。例如，在面對火災的情況下，受災人會表現出對事件發生后是否感到悲傷或如何應對火災。另外是尋找事件發生原因的解釋(Wilson&Gilbert，2005)。例如，在已經提到的火災情況下，個人將不得不尋找起火的原因。最后是個人適應，即可能影響到個人主導情感的問題。人的大腦將調整其先前的假設以適應現在發生的情況(巴雷特，2018)。這意味著房屋著火的受災人將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適應這種沖擊，并最終決定能夠采取何種措施制止災難(萬一撲滅大火，人們以前的擔心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少)。從這些例子中我們可以推測情緒普遍存在于人們的意識中，而決定采取行動只是在對事件的適應階段，這在很大程度上解釋了為什么許多人花很多時間在思考和推測上，而不是放在采取任何相關措施方面。我們有理由懷疑，在將來的預測中，當一個人在采取行動時，會發生延宕、猶豫和矛盾的情緒，這既是一種情緒表現，更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三、情感預測中的矛盾情緒分析

如前所述，預測未來給人們帶來了積極和消極結果，因此人們可能會有矛盾的情緒存在。矛盾情緒包含的不確定性使人們擔心未來的日子會怎么樣。因此，人們對即將發生的事件的預期在本質上也是多元的，預測結果使人在等待時感到積極或消極基礎上的舉棋不定(Wilson&Gilbert，2005)。如果一個人懷疑未來會不好，他(她)就會產生不快。例如，如果預測某人患有絕癥，則該人可能會由于懼怕情緒的困擾而郁郁而終。不良情緒的存在具有排他性，當一個人受到事與愿違結果的預示后，他的消極情緒和懼怕心理會占據他的情緒空間，愉快的心情就會被擠壓，僅僅留下由恐懼帶來的擔憂和痛苦。即使中間出現一些愉悅的事情，對其影響也是短暫的，沒有根本改變其心理壓抑的基本情緒，所以在整個情感預期內不會留下較多積極的情緒。

人們往往會避免可能導致從前曾陷入負面境況的活動。以前的日子可能很難過，因此個人不想再處于相同的境地(Marroquín&Nolen-Hoeksema，2015)。同樣，一個人處于這種負面狀態的感受時也一定有排斥感，甚至是敵對情緒的。例如，在測試中有作弊行為并被處理的人可能會避免再參加同一類型的測試活動，甚至由此懼怕任何類型的考試，產生恐考癥。再如，在吃食物時被認為是偷吃而被懲罰，就會不再觸碰某類食物，甚至產生厭食癥。因此，消極的經歷使人們擔心參與某項行為將來會獲得惡果，他們因此會逃避。

在情感預測時，如何將此類矛盾情緒加以緩解，并設計合理的方案解決，在預測初始階段是有希望的。例如可以通過合理的方式，讓他(她)明白，我們所擔心的好事或壞事都遲早會結束。再如，無論何種原因未通過考試的學習者，我們可以讓他通過尋求新的機會而得到情緒挽救。這就意味著讓學習者認為所有困難的事情遲早會消失(Christophe&Hansenne 2016)，由此，失敗的情緒就可以得到調節。解決的方案才是情感預測的目的，也是緩解矛盾情緒的關鍵。

調解矛盾情緒的失敗可能會帶來多種后果。在心理學層面上，它可能導致情緒主體對其他更強大事物的依賴。例如，人們可能對他的事業發展信心來自于他依托的強大行業或者是工作單位，有些年輕人對自己的行業充滿信心，因為他們認為有穩定單位，未來他們將可以安居樂業。他們相信，通過強大的依托力量，他們就能獲得幸福。再如，許多家長認為只要讓孩子入讀名校，孩子的前途才有保障。許多學生認為，只要按照老師或家長說的去做，結果就沒有問題。這些都是對強大主體和穩定事物的心理依賴。由此會導致的結果是：當出現問題時，當事人首先將責任歸結為自身與強大主體的不一致，從而進一步強迫自己滿足融入主體的各種條件，想方設法使自己在依賴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這種依賴會成為潛在的心理慣性。例如，在身體方面，這些人可能會嘗試各種可能的方法來解決問題，例如依賴藥物，或盲從以醫生面目出現的人來改善他們認為的負面結果。

四、情感預測中矛盾情緒的解決途徑

在困難時期做出的決定會極大地影響人的未來情緒，它會直接導致人對與此相關事物的心理是否平衡。如何擺脫特定情況下混亂和矛盾的情緒？是情感預測中情緒管理的重點。在不確定的未來面前，如果情感預測是人的下意識行為，伴隨這種行為始終的往往是矛盾的情緒。所謂矛盾情緒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其所處階段導致的。當一件事情已經結束，由塵埃落定事物導致的人的情緒好壞是確定的，但是當事件尚處于結果不確定階段時，與事件相關的情緒一定是不確定的。對事件結果的種種預測，導致好與壞的情緒交織，表現為一種矛盾狀態，這就是矛盾情緒。矛盾情緒在情感預測領域是主流情緒，對矛盾情緒的管理與控制意義很大。

首先，情緒總是個體的。個性化的情緒千差萬別，對情感預測中矛盾情緒的解決辦法其實是很難明確的。由不確定事物導致的不確定情緒在隨時變化，其變化的微妙程度和情緒主人對它的糾結程度都會讓人琢磨不定。尤其值得重視的是矛盾情緒產生的復雜原因因人而異，幾乎無法掌控。要想真正解決情感預測中矛盾與糾結問題，從邏輯上講，應當是隨著事件的發展隨時調節，但這對于解決情感預測過程中的焦慮情緒意義并不大。所有的情感需求支持都表現在預測階段對不確定結果的焦慮和塵埃落定階段情緒崩潰的緩解。其次，情緒預測還包含對集體情緒中的矛盾情緒預測。群體關注引發的情緒也存在大量共同矛盾與糾結的情況，其糾結程度甚至不亞于個體矛盾情緒。大家對于共同關切的事物期待值越大，這種矛盾情緒就越突出。特別是當某一事物與某一群體的人們有切身的利害關系時，該事物的發展變化會隨時左右某一群體的情緒。例如房地產行業的價格波動就很說明問題，一方面擁有房產者希望價格上漲；想獲得房產者希望價格下降。由房地產價格波動造成的矛盾情緒就像股民身處股市的情緒一樣，拋與售只在于情緒主人的立場和一系列價格波動。

我們對情感預測中矛盾情緒的強大力量往往估計不足。模糊不清的矛盾猜測會對情緒預測的導向產生很大干擾。矛盾情緒的存在是無法避免的，同時矛盾情緒對正確情感預測的副作用也十分明顯。因為矛盾的本質是它的不確定性。它與預測需要的確定結論是對立的，所以在情感預測中盡量消除矛盾情緒是非常重要的內容。按照現有的心理預測經驗來摸索規律，就會發現對于隱含在明顯外在行為表現形式下的心理成因詮釋，會輔助情感預測者對被測對象的未來行為以及情緒變化給予有依據可循的預測。

控制的意義在于對行為的主動把握?？刂剖且磺凶杂X行為的開關。如何掌控矛盾情緒的負面干擾，如何把人們非常重視的情感預測盡量控制在理性的范圍內，是研究情感預測的核心內容。人在左搖右擺的矛盾情緒中掙扎時，如何做出情感預測結論，需要找到核心點。按照控制論的觀點和論斷，選擇結論的前提是強烈的需求指向?？刂普摰膭撌既酥Z伯特·維納指出：需要總使我們從舉棋不定的窘境中解脫出來。盡管控制論以人、動物及所有事物系統內部的運動控制為研究對象，但人的心理系統是最接近人的研究對象體系，也是研究者最敏感的控制研究對象?？刂频膬群砻髁饲楦蓄A測與其存在有著內在的一致性。為改善對象的功能和變化而獲取和應用信息，并以此為前提選取作用于對象的行為就是控制。由于控制的土壤是信息，一切信息控制就是選擇和確定，它對信息在不確定狀態下的選擇起到制約作用。所以情感預測中矛盾情緒解決的主要途徑是以需求為主要取向的信息判斷。

在情感預測中解決矛盾情緒問題與情感預判的準確性既有聯系，又有區別。一方面解決情感預測中矛盾情緒問題主要是對情緒的安撫和穩定，它與情感預測的準確性不能等同；另一方面，情感預測的正確方向應該是事物發展的內在規律起作用，因此冷靜的理性判斷仍然是解決問題的根本途徑。然而，人的心理信息變化是瞬息萬變，而且千差萬別的。在個性化特征差異的比率方面，沒有比人與人的內心差異比率更高的了。維納認為：每一顆心都有它的秘密。最容易犯錯誤的往往是那些僅根據自己的想法去行動的人。他說要有一個預定的穩定狀態或平衡狀態，就要從外部環境到系統內部進行信息作用。英國生理學家W·R阿什貝是控制論的另一位創始人，他認為生物科學中的神經生理學與病理學的共性問題揭示了生物動態系統功能在行為方式上的規律。同樣維納的思想也揭示了控制機能與人的神經、感覺機能的內在一致性。這些都為現代心理學研究提供了新方法，也為情感預測中矛盾情緒的解決提供了新的解決途徑。它需要我們從細微處突破傳統研究模式的束縛，一方面在矛盾情緒的排除方面找到穩定的方法；另一方面在順應事物發展的理性選擇方面找到有效的方法。在控制方式方法的研究方面重點探索，應該是實現突破情感預測矛盾情緒問題的可行性途徑?？刂圃诰裥睦矸矫媸顷P鍵而有效的目標?？刂埔馕吨袨榈陌l生或者不發生——引發它，維持它，停止它，并且影響它的形式、強度或者發生率。如果一個對行為原因的解釋能創造控制行為的條件，那么這個解釋就是有說服力的?？刂菩袨榈哪芰苤匾?，因為它為心理學提供了幫助人們改進他們生活質量的途徑?？刂蒲芯吭谶m宜的范圍內客觀地描述人的行為，并解釋了產生行為的原因，還能有效預測行為何時發生，以及通過預測控制行為，解決或穩定矛盾情緒以改進情緒質量，達到理性判斷的目的。在此基礎上心理學使用控制論方法有望對個體和集體心理預測得出最大限度正確的結論。

五、結論

情緒狀態一直使人們陷入困境。人們并不完全知道自己的未來。每個人始終希望自己的前途美好，強烈避免過去可能造成不幸的事件，以磨礪未來。然而，人們都希望良好情緒的場合始終存在。人們總是陷入循環，始于充滿希望的預測，卻無法避免產生矛盾情緒。預測總會導致錯誤并產生不良情緒。如果人們不斷嘗試逃避它，他們將永遠不會跳出矛盾情緒的循環。解決矛盾情緒重要途徑是對行為控制的分析和研究，即冷靜下來，通過行為控制分析和研究，嘗試做出明智的選擇，并控制不良情緒，以此來改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