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職業院校教師教學研究熱點與發展態勢研究

呂良燕

（北京教育科學研究院， 北京 100036）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職業教育，把職業教育擺在前所未有的突出位置。2020年，國務院印發的《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 年）》（教職成〔2020〕7號），標志著我國職業教育邁入全面深化改革、內涵建設、以質圖強的新階段。提高職業教育發展質量，至少要從教育結構、人才培養、治理體系三個方面提升，其中人才培養質量的核心是推進“三教”改革[1]， 教師教學研究是深化“三教”改革的基礎和根本路徑，因此備受學術界的廣泛關注。本研究以2016年至2020年期間，中國知網所刊載的文獻為研究樣本，采用共詞分析及社會網絡圖譜等文獻計量方法，揭示我國職業院校教師教學研究的熱點及發展趨勢，以期為提升職業教育質量、促進職業教育改革發展提供有益參考。

一、研究方法與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研究選取中國知網的“中國學術期刊網絡出版總庫”，使用高級檢索方式，以“教師教學”為主題詞進行精確檢索，檢索時間跨度為1987—2020年，學科領域選為社會科學Ⅱ輯下的“職業教育”領域?？偣矙z索到4548篇文獻，其中，2016—2020年共檢索到1967篇文獻，經過篩選，刪除會議通知、報道及報刊訊息等與研究無關的內容，最終得到1824篇文獻作為本研究的樣本。

（二）研究方法與工具

本研究基于文獻計量學的理論基礎，綜合運用Bicomb2.0共詞分析軟件和社會網絡分析軟件Ucinet，對2016—2020年期間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中關于職業教育教師教學研究的全部文獻進行共詞和可視化分析。

Bicomb2.0 共詞分析軟件可以將文獻關鍵詞進行統計、分析，形成詞篇矩陣和共現矩陣。[2]利用Ucinet 對 Bicomb2.0 導出的共現矩陣加以處理與分析，使用其中Netdraw工具繪制出高頻關鍵詞社會網絡圖譜并分析。

二、研究結果分析

（一）數據總體分析

1. 論文發表數量分析

中國知網檢索數據顯示，在職業教育領域中關于教師教學研究的第一篇文章是周楓在1987年1月8日發表的。從1987年至2020年共計發表4548篇，總體上，論文年度發表量呈持續上升趨勢。其中從1987年至2004年發表文章總數僅為290篇，說明此時關于職業教育教師教學的研究仍處于低狀態，未成為廣泛關注的熱點領域。從2004年召開第三次全國職教工作會開始，特別是2010年教育部開始舉辦全國職業院校信息化比賽，發文量持續上升，并在2015年達到階段數量頂峰。之后2016年至2018年有些回落，2019年《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國發〔2019〕4號）提出要辦高質量職業教育并提出了“三教”改革的任務，2019年至2020年發文量出現大幅度增長，2019年論文數量相比2018年上升39.1個百分點，預測2021年發文量仍然處于上升趨勢。

本研究重點以“十三五”期間，即2016年至2020年的數據樣本為研究對象，五年發文量共計1967篇，占總體發文量的43.2%，職業教育“雙高”建設及“三教”改革，勢必引發有關教學領域的研究再度升溫。

2. 論文作者與研究機構分析

使用Bicomb2.0軟件對1824篇文獻提取第一作者，總共統計出1648位第一作者，最高頻次發文量為5篇，如表1所示。發文量為2篇以上的作者有136位，統計有300篇發文量，占總文獻量16.55%，發文數量為1篇的作者占比為83.45%。說明雖然研究職業教育教學的學者比較多，但是核心作者的整體影響力還比較小。發文量在4篇以上的五位作者均是高職學院的教師或者研究人員。

表1 第一作者發文量統計（部分）

本研究對作者的署名單位也進行了統計。作者來自1383家單位，發文量在6篇以上的單位有湖南化工職業技術學院、黑龍江職業學院、常州機電職業技術學院等20家，展示了他們在教學研究領域較強的學術實力和研究能力。但在20家單位中，18家單位為高職院校，占比90%；僅有2家單位為專業研究機構，分別為同濟大學職業技術教育學院和華東師大職成所。相比之下，顯示出高職院校教師在教學實踐一線前沿對教學研究的優勢與方向聚焦；專業研究機構對職業教育微觀領域的教學研究關注度還不夠。20家單位中，16家單位均在南方省份，其余4家單位分布在黑龍江、吉林、陜西、寧夏四個省份，反映出對教學研究的關注度南北方發展不均衡。

（二）高頻關鍵詞分析

1. 歷年高頻關鍵詞的統計分析

將獲取的相關文獻的信息導入Bicomb2.0軟件中, 進行關鍵詞提取與詞頻統計。為避免統計中因命名不規范的關鍵詞影響分析結果，本研究將詞義相同或相近的關鍵詞進行了合并和篩選，如將“高等職業教育”“高職院?！薄爸新毥逃钡汝P鍵詞剔除；將“專業發展”與“教師專業發展”合并為“專業發展”，將提升路徑、提升途徑等合并為“提升路徑”，最終得到有效關鍵詞2126個。

根據孫清蘭教授所提出的高頻詞和低頻詞臨界值計算公式[3]，得出頻次大于等于10的為高頻關鍵詞，共有46個，其結果如表2所示。這46個關鍵詞累積占比為40.6%，在較大程度上反映了2016—2020年間我國職業院校教師教學研究的總體特征與發展脈絡。關鍵詞頻次最高的是教學能力，這說明教學能力一直是2016—2020年間職業院校教師教學研究的熱點。

表2 高頻關鍵詞及詞頻（部分）

根據確定的高頻關鍵詞，運用Bicom2.0軟件生成共現矩陣，如表3所示，第一行和第一列均為高頻關鍵詞，各單元格數據反映了高頻關鍵詞兩兩之間共同出現的頻次，共現次數越多，聯系越緊密。

表3 高頻關鍵詞共現矩陣（部分）

2. 歷年高頻關鍵詞的變遷分析

為更直觀地了解歷年教學研究熱點的構成情況，對1824篇文獻的關鍵詞按年份進行了統計。從統計結果來看，“教學能力”關鍵詞頻次均排在了第一位，反映出在教學研究領域，核心熱點主題是對教學能力的研究（表4）。

表4 2016—2020年教學研究前十位關鍵詞頻次排序表

除2016年和2017年，“信息化教學能力”在2018年至2020年出現頻次均排在第二位，顯出強勁的升溫態勢，這與國家職業教育政策導向直接相關，教育部舉辦10余年的全國職業院校教師教學能力比賽，重點考察教師的信息化教學能力；《高等職業教育創新發展行動計劃(2015—2018年)》（教職成〔2015〕9號）將信息技術應用能力作為高職院校教師評聘考核的重要依據。

五年之中，呈現持續升溫的研究主題關鍵詞還有“青年教師”，成為教學研究的主要關注群體。青年教師的教學能力直接關系到職業教育的人才培養質量，提升青年教師的教學能力是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關鍵。

2020年排在前10位的關鍵詞出現了“線上教學”和“課程思政”，并在2021年呈現出升溫態勢，這兩個領域也是未來一段時間教學領域的研究熱點。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的教育生態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影響,教育部提出“停課不停學”,要求在疫情防控期間實行在線教學，新教學形態加速了教育信息化的進程。新冠肺炎疫情之前的研究主要是倡導線上教學和探索、開發友好型線上教學的模式、平臺階段,疫情之后的線上教學則加大了如何充分利用成熟平臺保障和提高線上教學效果的階段[4]，研究的焦點主要集中如何提高在線教學的質量以及對在線教學的質量評價。

2016年，在全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堅持把立德樹人作為中心環節，把思想政治工作貫穿教育教學全過程，實現全程育人、全方位育人。隨著課程思政在全國的推廣，也掀起了課程思政研究的熱潮。通過對高頻關鍵詞的統計和分析，可以概括出當前課程思政的研究熱點和趨勢主要集中在課程思政的內涵要義、實現路徑與模式、思政課程開發與改進等方面，總體上看仍處于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的初級階段。

（三）社會網絡圖譜分析

“社會網絡分析被定義為對群體行動者之間關系的類型、方向和密度的數字或圖形描述方法”[5]，在學術熱點分析方面具有獨特優勢，將其應用到共詞分析，可以探討某一學科或主題的研究結構。在前面關鍵詞分析的基礎上，將Bicomb2.0軟件導出的共現矩陣導入社會網絡分析軟件Ucinet，使用Netdraw工具對共現矩陣進行可視化處理，生成高頻關鍵詞社會網絡圖譜，如圖2所示。

觀察圖1發現：整個網絡圖譜以“教學能力”為核心向外輻射，形成緊密的圈層。由中心向外部來看，可以發現以下研究熱點和研究趨勢：第一，處于中心位置的關鍵詞是“教學能力”，圍繞它并且節點比較大、連線比較緊密的關鍵詞有提升路徑、教學質量、青年教師、教學評價、信息化教學能力、信息化教學、策略研究等關鍵詞，構成了圖譜的主體結構，是該領域的研究前沿熱點，這與上述高頻關鍵詞的統計分析結果高度契合；第二，圍繞核心關鍵詞的拓展詞有教學設計、教學模式、“雙師型”教師、教學方法、信息技術、專業發展等，也是學者們關注的領域；第三，社會網絡圖譜的外層包括課程思政、教學診斷與改進、線上教學等關鍵詞反映了教學研究的新興領域。

圖1 教師教學研究領域關鍵詞社會網絡圖譜

三、研究結論

本研究以CNKI數據庫中的有關職業院校教師教學研究的相關文獻為數據基礎，利用文獻可視化方法對教師教學的研究脈絡和熱點進行統計和分析，初步形成以下結論：

（一）有關職業院校教師教學研究的發文量逐年上升，并于2015年達到頂峰。盡管2016年至2018年有所回落，但2019年至2020年受《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中國特色高水平高職學校和專業建設計劃》與《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等政策文件及建設項目影響，國內職業教育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教學研究再度急劇升溫，也表明國家政策會直接引導著職業教育改革的發展走向。

（二）在統計的樣本文獻中，共有1648位作者參與了論文寫作，其中發文量為1篇的作者有1512人，占群體總數的83.45%，發文數量在5篇以上的作者僅有1人，表明關于教學的研究者比較分散，并未形成學術合作共同體并產生引領作用。從發文量在6篇以上的20家單位來看，江蘇省7家、湖南省2家、廣東省2家，發文量78篇，占比26%，這三個省份都是近年來全國職業院校教師教學能力比賽成績排前的省份，顯示出來較強學術實力和傳統優勢；“雙高”建設單位僅有4家，在職業教育教學研究的引領性方面，“雙高”院校還需要進一步發力。

（三）從教學研究的內容來看，“教學能力”“教學質量”“提升路徑”“信息化教學”“青年教師”“教學評價”是五年來占絕對優勢的高頻關鍵詞，是職業教育教學研究的熱點領域，其中在“教學能力”中，“信息化教學能力”和“實踐教學能力”的比重逐年上升，這些研究主題不僅是整個研究網絡的核心，而且它們之間聯系也比較緊密，形成了穩定的研究結構和規模，構成了職業教育教學研究的基本框架。此外，“教學模式”“教學設計”“教學方法”“策略研究”“雙師型教師”“專業發展”“影響因素”等多為教學質量和教學評價的下位研究；此外，“課程思政”“教學診斷與改進”“線上教學”“產教融合”“混合式教學”處于研究網絡的邊緣，結合職業教育改革發展趨勢，也是未來教學研究的前沿熱點領域。

（四）“教學學術”“教學科研”“教學研究”“教科研能力”等關鍵詞出現頻次不是很高，沒有形成一定的規模和穩定的研究結構。相對于教學能力和教學質量研究，顯得比較薄弱，也反映出職業院校教師更多地注重教學實踐類問題的研究，“教學”即“學術”的理念未能完全建立，現實中多數職業院校也沒有形成一定的教學研究文化。教學與學術研究并不對立，教學支撐著學術研究，職業院校只有實現教師教學與學術研究的有機統一，才能不斷提升教學研究的質量。

四、研究展望

“十四五”期間，我國職業教育將全面進入高質量發展新階段，加強對職業院校教學領域的研究，是提高服務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貢獻力的關鍵。未來關于教師教學的研究，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給予更多的關注：

（一）創新教學研究理論，提高服務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貢獻力

職業教育作為一種類型教育，本質上是一種跨界融合性教育。人才培養過程中特別是教學研究中，要注重開展多個學科理論與方法的深度交叉、融合研究，綜合運用教育學、經濟學、社會學等多學科的視角、知識和方法，突出基礎性、前瞻性、創新性，提供滿足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需要的理論。同時，職業教育教學研究要深入實踐，總結、提煉實踐經驗，從而發現規律，夯實學理支撐。

（二）以教學能力研究為核心，提升教學研究的針對性與適切性

基于前述研究結論，教學能力研究是教學研究的核心內容，其中關于信息化教學能力、實踐教學能力的研究比較多，教學能力的內涵、構成要素研究、評價研究、提升策略研究等方面在現有的基礎上，還可以繼續深入探索。教學能力是教師在實踐中發展起來并反映職業活動要求的能力體系，隨著教育教學改革的要求，也是不斷動態發展變化的。教育部推進的職業院校教師教學能力比賽要求教師要具備教學設計、教學實施、技術運用能力、學術研究能力，職業教育學者們要更多的關注國家職教改革政策文件及大賽的風向標，明確研究對象，有助于提升教學研究成果的質量。

（三）借鑒國際經驗，拓寬教學研究學術視野

教學研究是以科學合理的理論和方法,有意識、有目的地對教師在教學領域中出現的現象進行研究。[6]學者們立足于國內職業教育發展歷史和實踐，基于中國文化國情，運用理論揭示職業教育教學研究問題，涵蓋了教學過程要素、師資隊伍建設、現狀研究、評價研究等方面，構建了符合自身實際的教學理論和實踐體系，但是在國外教學研究成果的借鑒及本土化適應研究等方面，如德國、澳大利亞、比較研究等關鍵詞，出現的頻次還比較低，很多有價值的領域還沒有相應的研究成果。在當今開放多元的社會背景下，還需要拓寬視野，引進、學習借鑒國際職業教育發達國家的教育教學研究的經驗，建立立體化、全方位的研究體系。

（四）搭建平臺，構建學術共同體研究網絡

樣本數據顯示，教學研究發文量為1篇的作者數量占到83.45%，說明職業教育教學研究領域尚未形成學術共同體研究網絡,還處于研究的散點狀態，多數是職業院校一線教師基于學?；驅I的個案教學實踐產出的研究成果，成果的分量和影響力還遠遠不夠。新時代對職業院校的教師能力要求不僅僅是能夠進行理論實踐一體化的教學、具備一定的信息化教學能力，同時要具備一定的教學學術的能力。因此，職業院校教學管理者要搭建各種平臺，校內營造教學研究學術氛圍，建立教學學術激勵機制，對外加強跨機構的學術交流與合作, 避免低水平的重復研究, 提升研究質量, 塑造更具學術影響力的教學研究學術共同體和新型智庫。

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不足，如關鍵詞的統計、合并均會影響高頻關鍵詞分析和社會網絡圖譜結果的效度，可能會造成研究主題分類出現一定偏差，未來研究中要予以規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