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削面（外四首）

◎ 鄭秋梅

媽媽擼起袖子拿起刀，一塊長方形的面

團

三下五除四，不到幾分鐘的時間

圓的，方的，長的，短的

用筷子輕輕攪拌

再撒進些蔥花香菜

面條便像冰凌花在時光里調皮搗蛋

母親倒是說看著像碎銀子

是的，那時候貧窮

那時候沒有多少碎銀子

但媽媽總會做點好吃的給我們解饞，媽

媽的味道

肉片刀削面是首選

落 日

抱一根柳枝在水里倒掛著

露出圓圓小腦袋

而從圓柱體琴房窗口探出的

小夜鶯，小帕瓦羅蒂……

他們才是滑稽大師卓別林的再現

豐富的表情，悠揚動聽的歌聲

歲月涂抹過的青春

讓我想起了電影《致我們逝去的青春》

想起了大學時的門衛，張伯

他用不咸不淡的客家話

喊醒正在宿舍酣睡中的我聽電話

今天是五四青年節

我以為那萌萌小腦袋是朝霞

不是落日，它正拽著我

在地平線做

下滑運動

三元里的黃昏

他是店鋪里的皮雕師

低頭，握著刻刀

在一塊牛皮上摸索著……

他動作嫻熟、利落

眼神專注有力

重溫一種久遠記憶似的

每用勁一下

就吹一下

好像他口里有無數的仙氣

輕輕一吹，猴孫猴王躍在牛皮上

施展七十二變

凹凸的玫瑰花、樹葉子、銅錢……

在昏黃的落日里

透出鮮活氣息

他把雕刻好的放在一邊

又低下頭，直到夜幕彌漫了

這個冬日孤燈

如 果

如果握住你的手，摩

擦

能產生萬千火花，從

天空

延伸至當年，你送我

的村口

我知道你一直

把潔白藏于耳根

喜歡羞羞地，看我

從你深藍的眼眸里

飛出一只蝶，撲向

粗布麻衣，背著竹排

的書生

我 們

并非前世仇人

我把他的小龍蝦丟棄

他把我的芒果干丟棄

我們又像做錯事的孩子

心虛地辯護著

它們雖性寒、濕毒

卻也有溫和的一面，比如香辣可口

比如清甜柔軟

某一刻，甚至感覺躺在垃圾堆里的它們

就是年輕的我們，在異鄉濕漉漉的屋檐

下

在那個冬日的陽光下

溫暖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