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甸納西語的可選性施受標記及其多功能性①

和 菊

（上海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上海 200234）

一、引言

跨語言比較研究中，標記動詞與其論元關系的后置詞，在類型學上通常被稱為格標記。藏緬語有些語言中及物動詞施事者和受事者有時有標記，有時沒有標記，何時用標記、何時不用標記受語義和語用的制約。羅仁地[1-5]指出，多數藏緬語的施事和受事者標記是非強制性的，不成系統的，其功能主要是為了消除歧義，藏緬語言中的這種標記類型反映了原始藏緬語中語法關系是基于語義的性質。戴慶廈和李潔[6-7]指出，藏緬語有些句子存在“強調式施動句”，并且分析了這些句子的結構共性特征與成因，還和漢語被動句進行了比較。黃成龍[8-9]在眾多方言土語語料的基礎上，比較和討論了羌語的施事者標記和非施事者標記，提出羌語的施事者和非施事者標記不成系統，受語義和語用制約；此外，絕大多數羌語土語的施事者不僅標記施事者，還充當工具格和由格；大部分地區的羌語非施事標記不僅標記受事者，還標記接受者、受益者、目標、處所。蔣穎[10-11]對普米語施受關系的標記手段和施受助詞的標記規律、施事助詞需要的句法結構條件和施事助詞的作用進行了研究。楊將領[12]討論了獨龍語施事格和工具格標記的關系，指出獨龍語有些方言里施事和工具格分別使用不同的標記，而在有些方言里，施事和工具格使用相同的標記。李翔和黃成龍[13]討論了福貢傈僳語的施受標記，指出福貢傈僳語的施受標記都不是強制性的，它們會受語義、句法及語用的制約。彭茹和唐賢清[14]對獨龍語迪政當話強調施事句的句法特點及其成因進行了描寫，指出迪政當話強調施事句的特點與形態較發達的語言類型特征、句法結構系統的特點及強調施事句受事的定指度較高等因素有關。魯方昕[15]討論了錫伯語的賓語標記以及中國境內語言的區別賓語和施事標記，指出在錫伯語中，定指性高的賓語（包括特指的賓語）不能省略標記，而定指性低的賓語，如果其生命度高于主語，則一般需要賓語標記；此外，文章還從區域類型學的視角探討中國境內語言在論元標記策略上的差異，發現南方諸語言更注重生命度，而北方諸語言更注重定指性。

在現有的納西語施受標記研究的文獻中，和即仁和姜竹儀[16]把施受標記都歸入結構助詞，稱為施動助詞和受動助詞。李三春[17]則稱為主語助詞、賓語助詞。Lidz[18]對納西語東部方言永寧摩梭話施事標記n?33和受事標記t?31進行描寫，指出施事標記n?33還可以充當工具格、焦點標記、對比焦點標記、強調標記，受事標記t?31還可以充當位置格、向格和比較標記；且施事標記經常出現在具有結構歧義的子句中，但它通常不能解決這種結構歧義，并指出摩梭話結構歧義很少導致真正的歧義。

本文以魯甸納西語為研究對象，對施受標記的形式、施受標記在長篇語料中的分布、制約施受標記隱現的因素及施受標記的多功能性進行描寫分析。

二、基本結構

魯甸納西語為動詞居末型語言，其基本的句子結構可以分為不及物動詞“S+V”結構、及物動詞“A+P+V”結構和雙及物“NP1+NP2+NP3+V”結構。在典型的不及物結構和及物結構中，施受標記一般不出現；在雙及物結構中，給予者后面可以不出現施事標記，但接受者之后一定要出現受事標記。例如：

（1）a. t?i33xuɑ33 mo11ty55x?33 z?11. 金花出去了。金花 外面 去 完結體①本文的“完結體”指perfective。

b. ɑ11bɑ33 ?i33 p?55n?11. 爸爸在釣魚。

前綴-爸 魚 釣 進行體

c. ɑ55d?11（n?33） t?i33xuɑ33 kuɑ55l?33khuɑ11 d?33 lu55??55.

前綴-大（施事標記） 金花 受事標記 褲子 一 件 給

姑姑給金花一件衣服。

在例（1a）中，t?i33xuɑ33“金花”作為不及物動詞的單一論元，其后不出現施事標記；在例（1b）中，ɑ11bɑ33“爸爸”作為施事論元，其后不出現施事標記，?i33“魚”作為受事論元，其后也不出現受事標記。例（1c）中，ɑ55d?11“姑姑”作為給予者，t?i33xuɑ33“金花”作為接受者，l?33khuɑ11“褲子”作為句中的客體，ɑ55d?11“姑姑”后面可以不出現施事標記，但接受者t?i33xuɑ33“金花”后面必須出現受事標記。

三、施受標記的形式

魯甸納西語中有施事標記和受事標記。施事標記是n?33，在語流中有時會發生音變，讀成ni33；受事標記有3 個，分別為to55、kuɑ55、t?o11，在標記受事者的時候，這3 個標記可以互換，但通過對長篇語料的分析，發現人們在選擇受事標記的時候會受到話語材料題材的影響，具體分析見第四節；kuɑ55在語流中有時會丟失音節首輔音k，變成uɑ55；在語流中，施受標記還會分別和施事、受事發生合音，此時施受標記消失，施事或受事的調值發生變化，用變調來標記施事或受事。此外，人稱代詞單數?ɑ11“我”和n?11“你”后面出現施受標記，它們的調值從低平調11 變為中平調33。例如：

（2）a.t?hu33??11 n?33 ?i33 tshɑ55t?hi33 do11 ɑ55d?i33 l?33?

牲畜 施事標記 人 咬 定指 看見 疑問標記 經歷體 疑問后綴

你們見過牲畜來咬人嗎？

b. th?33 ni33 z?33xo55x?55pi55mo55phe55fu11 tso11.

這 施事標記 前綴-深 割 （未知）①例句中有些虛詞（如：pi55、mo33、l?11、pe55）目前還分析不出具體的意義，故標注為未知。語調單位 佩服（漢借） 會

被這個割了就會很佩服（義：難受）。

c. t?h?r33??33 d?33 ly33 ni33 ki?33t??r55khuɑ33 ɑ11

藥 一 顆 施事標記 喉嚨 洞 持續體

t?55mo11 ɑ11tsh?33 ?i33 ?11 mo33.

粘 連接詞 差點 死 完結體 （未知）

因為有顆藥卡住了脖子，所以差點死了。

d. ?ɑ11-33 n?33 n?11-33 to55/kuɑ55/t?o11 lɑ55. 我打你。

我 施事標記 你 受事標記 打

e. ?ɑ33??33phi?55t?hi33 ?ɑ11-33 uɑ55d?33 p?33 ?o33 lo33 ??55l?11.

消炎片（漢借） 定指 我 受事標記 一 包 拿 來 祈使 （未知）

消炎片那個也幫我拿一包來。

f. ......zɑ33 ɑ33n?11-33 k?55??55.

鞋子 前綴-誰-施事標記 穿 給

誰給你穿鞋子。

g. ?ɑ11 n?33ɡ?11-33 mi33 kh?55??55m?33 ɡi?11 ??55m33.

我 你-復數-受事 火 燒 給 否定標記 有（能力） 說 語氣詞

我沒有能力給你們燒火。

h. ......ɑ55tɑ55u33thu55-534mi33 mo33 kh?55??55.

前綴-哥 偉兔-施事標記 火 否定標記 放 給

偉兔哥哥沒有給（我們）燒火。

例（2a）中，n?33出現在t?hu33??11“牲畜”后面，標記施事者為“牲畜”；施事標記n?33在語流中會發生音變，變為ni33，目前在語料中只發現出現在指示代詞th?33“這”和數量短語t?h?r33??33d?33ly33“一顆藥”之后，標記指代的事物為施事者，如例（2b）（2c）；例（2d）中，n?33出現在人稱代詞?ɑ11“我”的后面，標記“我”為施事者，n?11“你”的后面可以出現to55/kuɑ55/t?o11，標記“你”為受事者，?ɑ11“我”和n?11“你”的調值均變為33 調。例（2e）中，受事標記kuɑ55在語流中發生音變，變為uɑ55，標記?ɑ11“我”為受事者；例（2f）中，施事標記和施事論元ɑ33n?11“誰”發生合音，變為ɑ33n?13，表示施事者為ɑ33n?11“誰”；例（2g）中，受事標記和受事論元n?33ɡ?11“你們”發生合音，變為n?33ɡ?13，標記受事者為n?33ɡ?11“你們”。魯甸納西語中，用超音段成分即變調來表示施受關系的除了疑問代詞、人稱代詞以外，人名名詞也可以通過變調表示施受關系，如例（2h），通過變調即高平調55 變為曲折調534 來標記施事者為人名名詞u33thu55“偉兔”。

四、施受標記在長篇語料中的分布

我們通過對不同題材的話語材料進行分析，發現在不同的話語材料中，魯甸納西語施受標記的出現頻率有所差別，我們分別對不同話語材料中出現施受標記的頻率和百分比作了統計，詳見表1、表2、表3。

表2 魯甸納西語長篇語料中受事標記出現的頻率及百分比（以韻律段為單位）

表3 魯甸納西語長篇語料中施受標記共現的頻率及百分比（以韻律段為單位）

從表1 看，施事標記的主要形式是n?33，在765 個韻律段中，總共出現了43 次；而其變體形式ni33才出現2 次，施事標記和施事合音后變調的情況也只出現了2 次，且都僅出現在對話這類口語語體中。

從表2 看，受事標記的形式較多，分別是三個受事標記to55、kuɑ55、t?o11以及kuɑ55的音變形式uɑ55和受事發生變調的形式，共五種。其中，傳說故事和訪談中受事標記to55出現的頻率最高，而kuɑ55的出現頻率低；在對話中，kuɑ55的出現頻率比to55高。kuɑ55的變體uɑ55和受事變調形式都僅出現在對話這類口語語體中。由此可以看出，話語材料的題材會對施受事標記的形式產生一些影響。此外，t?o11在長篇故事中并沒有出現，但詢問母語人的時候，母語人說t?o11也可以出現在to55和kuɑ55的位置，t?o11在魯甸納西語中還有標記“目標”的作用。它在長篇語料中并沒有出現說明t?o11正處于發展為受事標記的過程中，并沒有固定下來，人們在需要使用受事標記的時候還是會優先選擇已有的受事標記to55或kuɑ55。

從表1、表2 和表3 看，在魯甸納西語中，施事標記的出現頻率比受事標記要高一點，在765 個韻律段中，施事標記總共出現47 次，占比6.1%，而受事標記出現37 次，占比4.8%；施受標記共現的頻率很低，只出現了5 次共現的情況，占比0.7%，且僅出現于口傳語體（即傳說故事和風俗習慣）中。只有施事和受事需要同時被強調的時候，施受標記才會共現。此外，通過觀察表格，我們還可以發現魯甸納西語中施受標記的出現受到故事題材的影響。在傳說故事中施事標記出現的頻率最高，在150 個韻律段中，施事標記出現了25 次，占比16.7%；在家庭對話中受事標記的出現頻率比施事標記高，在133 個韻律段中，施事標記才出現了9 次，占比6.8%，而受事標記出現19 次，占比14.3%。這主要是因為在傳說故事中要指明實施動作的施事者，所以施事標記要出現；而在對話中因為語境的影響，人們多半都知道施事者，所以施事者就會被省略，在施事者省略、受事者出現的情況下，受事標記就必須出現，所以在對話中會出現受事標記出現頻率比施事標記高的情況。此外，在講述風俗習慣和對傳統民居的類型、特點進行訪談時，施事標記和受事標記的出現頻率都很低，這可能是因為這兩個故事是對“風俗習慣”“傳統民居的特點”進行描述，沒有涉及很多的施事者和受事者，所以施受標記出現的頻率相對比較低。

五、制約施受標記隱現的因素

魯甸納西語中，話語材料會影響施受標記的出現頻率。語義、語用、動詞動作性的強弱及句法結構會制約施受標志的隱現。

（一）生命度的制約

施事和受事的生命度對施受標記出現有一定的影響。下面把施事和受事的生命度分為人、動物、植物、無生物、自然力5 類分別進行描寫。

1.施事和受事生命度相同

1）人施事，人受事

當施事和受事都是人時，施受標記一般不出現；但是當需要強調施事或受事時，施受標記可以同時出現，也可以只出現一個。例如：

（3）ɑ11mɑ55（n?33） zy55（kuɑ55） lɑ55n?11. 媽媽正在打孩子。

前綴-媽 （施事標記） 孩子 （受事標記） 打 進行體

在例（3）中，ɑ11mɑ55“媽媽”和zy55“孩子”都是人，其后一般不需要出現施受標記；但是當要對ɑ11mɑ55“媽媽”、zy55“孩子”進行強調的時候，可以在ɑ11mɑ55“媽媽”后面出現施事標記，或在zy55“孩子”后面出現受事標記，還可以施受標記同時出現。

2）動物施事，動物受事

當施事和受事都是動物時，有兩種情況：a.當施事發出的動作受事也會發出的時候，施受標記一般要出現一個；b.施事發出的動作一般都是施事才會發出的，這時候施受標記可以省略。

（4）a. ?uɑ33 n?33 ??33 （kuɑ55） kh?33 z?11. 馬咬牛了。（kh?33咬：一般咬不出血）

馬 施事標記 牛 （受事標記） 咬 完結體

b. bo11（n?33） kh?33 kuɑ55tshɑ55n?11 z?11. 豬正在咬狗了。

豬 （施事標記） 狗 受事標記 咬 進行體 完結體 （tshɑ55咬：一般咬出血）

在例（4a）中kh?33“咬”這個動作是?uɑ33“馬”和??33“?！倍紩l出的，所以在?uɑ33“馬”后面出現n?33，用來標記施事者，此時受事??33“?！焙竺娴氖苁聵擞沰uɑ55可以省略；在例（4b）中，tshɑ55“咬”這個動作bo11“豬”和kh?33“狗”都會發出，所以在受事kh?33“狗”后面出現受事標志kuɑ55的時候，表明受事者是kh?33“狗”，此時施事bo11“豬”后面就不用出現施事標記。

（5）a. kh?33 ?11 tshɑ55. 狗咬雞。 b. ?11 kh?33 khu55. 雞啄狗。

狗 雞 咬 雞 狗 啄

在例（5a）（5b）中，句中的兩個論元都為kh?33“狗”和?11“雞”，例（5a）中動詞為tshɑ55“咬”，這個動作一般都是kh?33“狗”才會發出來的，所以不用出現施受標記，句子也不會發生歧義；在（5b）中，動詞為khu55“啄”，這個動作一般也是?11“雞”才會發出來的，所以不用出現施受標記，句子也不會發生歧義。

3）植物施事，植物受事

當施事和受事都是植物時，施事標記必須出現，受事標記可以省略。例如：

（6）s?11tho33 dz?33 n?33 ?u33k?55dz?11 （kuɑ55） ɑ11 tɑ11 z?11.

松 樹 施事標記 柳 樹 （受事標記） 持續體 擋 完結體

松樹擋著柳樹了。

在例（6）中，施事s?11tho33 dz?33“松樹”后面出現n?33，用來標記施事；此時，?u33k?55dz?11“柳樹”后面可以不用出現受事標記。

4）無生物施事，無生物受事

當施事和受事都是無生物時，施事標記必須出現，受事標記不可以出現。例如：

（7）a. khuɑ55n?33 khuɑ55ty33ty33. 碗撞碗。

碗 施事標記 碗 撞-重疊

b. th?33??33 n?33 ??33l?11 n?r55khi?33 z?11. 書把桌子壓斷了。

書 施事標記 桌子 壓 斷 完結體

在例（7a）中，施事和受事都是無生物khuɑ55“碗”，這時第一個khuɑ55“碗”后面必須出現施事標記n?33，而第二個khuɑ55“碗”后面不能出現受事標記；例（7b）中的兩個論元不同，一個為無生物th?33??33“書”，一個為??33l?11“桌子”，在施事th?33??33“書”后面必須出現施事標記n?33，而受事??33l?11“桌子”后面不能出現受事標記。

2.施事的生命度大于受事

當施事是人或動物，受事比它們生命度小時，施事標記可出現、可不出現，受事標記不能出現。

1）人施事，動物受事｜植物受事｜無生物受事/動物施事，植物受事｜無生物受事

（8）a. ?ɑ11 （n?33） kh?33 ph?33 n?11. 我在拴狗。

我 （施事標記） 狗 拴 進行體

b. t?i33xuɑ33 （n?33） dz?11 tu11 n?11. 金花在種樹。

金花 （施事標記） 樹 種 進行體

c. ɡ?33zi33（n?33） ??33l?11 pio33pio33 n?11. 弟弟在搬桌子。

弟弟 （施事標記） 桌子 搬-重疊 進行體

d. ?o33（n?33） l?11m?11 dz?11 dzi33 z?11. 羊吃了藍莓樹。

羊（施事標記） 藍莓 樹 吃 完結體

e. bo11（n?33） kh?11dz?33 l?55dzi33 z?11. 豬吃了玉米粒。

豬（施事標記） 玉米 粒 吃 完結體

例（8a）（8b）（8c）中，施事都是指人名詞，分別為?ɑ11“我”、t?i33xuɑ33“金花”、ɡ?33zi33“弟弟”，其后的施事標記可出現也可不出現；而受事為動物kh?33“狗”、植物dz?11“樹”、無生物??33l?11“桌子”時，其后的受事標記不能出現。在例（8d）（8e）中，施事為動物?o33“羊”和 bo11“豬”，其后的施事標記可出現也可不出現；而受事為植物l?11m?11dz?11“藍莓樹”和無生物kh?11dz?33ly33“玉米?！睍r，其后的受事標記不能出現。

2）植物施事，無生物受事

當施事為植物、受事為無生物時，施事標記必須出現，受事標記不能出現。

（9）dz?11 n?33 ??33l?11 dy33 b?11 z?11. 樹把桌子打爛了。

樹 施事標記 桌子 撞 爛 完結體

例（9）中，施事為植物dz?11“樹”時，其后的施事標記必須出現；而受事為無生物??33l?11“桌子”時，其后的受事標記則不出現。

3.施事的生命度小于受事

當施事為動物或植物、受事為人時，施事標記可以出現也可以不出現，受事標記必須出現。

1）動物施事｜植物施事，人受事

（10）a. ɑ55??55phɑ11（n?33） n?11-33 kuɑ55dzi33 lo33 tso11. 狼會來吃你。

狼 （施事標記） 你 受事標記 吃 來 會

b. zi33kh?11 （n?33） t?i33xuɑ55kuɑ55x?55d?33 tso11. 草會割到金花。

草 （施事標記） 金花 受事標記 割 得到 會

c. khuɑ55（n?33） zy55kuɑ55x?55ku55. 碗會割到小孩。

碗 （施事標記） 孩子 受事標記 割 會

例（10a）（10b）（10c）中，施事分別為ɑ55??55phɑ11“狼”、zi33kh?11“草”、khuɑ55“碗”，其后的施事標記可不出現；但受事為n?11“你”、t?i33xuɑ55“金花”、zy55“孩子”時，其后的受事標記必須出現。

2）植物施事，動物受事

當施事為植物、受事為動物時，施事標記必須出現，受事標記可以出現也可以不出現。

（11）?i?33?11 n?33 ??33 （kuɑ55） ɑ11 lu55lu33 ??33. 藤蔓繞著牛。

藤蔓 施事標記 牛 （受事標記） 持續體 繞-重疊 親見標記

例（11）中，施事為植物?i?33?11“藤蔓”、受事為動物??33“?！睍r，施事標記強制出現，受事標記可不出現。

3）無生物施事，動物受事

當施事為無生物、受事為動物時，施受標記都必須出現。

（12）t?hi33 n?33 ?uɑ33 kuɑ55ɑ11 ku11 ??33. 刺把馬刺到了。

刺 施事標記 馬 受事標記 持續體 刺 親見標記

例（12）中，當施事為無生物t?hi33“刺”、受事為動物?uɑ33“馬”時，施事標記和受事標記都必須出現。

4.施事是具有傷害性的自然力

當施事者屬于無生命的自然力，如地震、洪水、暴雨時，施事標記必須出現；當受事者是無生命事物時，受事標記不可以出現；而受事者是有生命事物時，受事標記可以出現也可以不出現。

（13）a. b?33 n?33 ?i33 （kuɑ55） n?r55?i33 z?11. 雪把人壓死了。

雪 施事標記 人 （受事標記） 壓 死 完結體

b. b?33 n?33 ?o11-33l?11zo33 （kuɑ55） n?r55?i55z?11. 雪把小羊壓死了。

雪 施事標記 羊-小稱標記-小稱標記 （受事標記） 壓 死 完結體

c. b?33 n?33 dz?33 n?r55khi?33 z?11. 雪把樹壓倒了。

雪 施事標記 樹 壓 斷 完結體

d. b?33 n?33 khuɑ11 n?r55bio11 z?11. 雪把籬笆壓倒了。

雪 施事標記 籬笆 壓 倒 完結體

在例句（13a）（13b）中，無生命的自然力b?33“雪”作為施事位于句首，其后必須出現施事標記；當受事是無生命事物khuɑ11“籬笆”時，其后不出現受事標記，如例（13d）；當受事是有生命的?i33“人”時，其后的受事標記可出現也可不出現，如例（13a）。

下面對生命度制約施受標記的情況進行了總結，詳見表4。

表4 生命度制約施受標記分布情況表

（二）句法結構的制約

魯甸納西語中，不同的句法結構對施受標記的制約情況不同。在致使結構、雙及物結構、直接引語結構中出現兩個有生論元，需要區分哪個是施事者、哪個不是施事者時，就需要標記，一般都標記在受事論元上。

1.致使結構

在致使結構中，致使者其后的施事標記可不出現，被致使者之后的受事標記必須出現。例如：

（14）ɑ11mɑ55（n?33） th?33 kuɑ55?11 kho55t??r11. 媽媽讓他去殺雞。

前綴-媽 （施事標記） 他 受事標記 雞 殺 致使標記

在例句（14）中，ɑ11mɑ55“媽”作為致使者，th?33“他”作為被致使者，t??r11作為致使標記，ɑ11mɑ55“媽”后面的施事標記n?33可不出現，而th?33“他”的受事標記kuɑ55必須出現。

2.直接引語結構

在直接引語結構中，轉訴者引用他聽到的一句話時，原說話者和原聽話者在句中要分別添加施事標記和受事標記，原說話者之后的施事標記可不出現，原聽話者后面的受事標記必須出現。例如：

（15）t?hu33??55（n?33） t?hu33li11 kuɑ55“th?33 l?33?o55lo33 mo33 be33” ??55n?11”.

春艷 （施事標記） 春林 受事標記 她 家 來 否定標記 去 說 進行體

春艷對春林說：“她不回來了”。

例（15）中，原說話者為t?hu33??55“春艷”，原聽話者為t?hu33li11“春林”，引號中為原話內容，t?hu33??55“春艷”和t?hu33li11“春林”后面要分別添加施事標記n?33和受事標記kuɑ55，施事標記可不出現，受事標記必須出現。

除以上兩種句法結構之外，反身結構中施受標記可以出現也可以不出現；而假分裂結構中，施事標記可出現可不出現，受事標記必須出現。

3.反身結構

魯甸納西語有反身代詞?o33t?o11?o33“自己”。此外，人稱代詞和名詞可以通過重疊的方式表示“反身義”，通過重疊表示“反身義”的結構不能帶施受標記；而用“重疊+反身代詞”表達“反身義”的結構，施事標記不能出現，受事標記必須出現。例如：

（16）a. ?o33t?o11?o33 （n?33） ?o33t?o11?o33 （kuɑ55） lɑ55. 自己打自己。

自己 （施事標記） 自己 （受事標記） 打

b. ?o33t?o11?o33 （kuɑ55） ?o33t?o11?o33 （n?33） lɑ55. 自己打自己。

自己 （受事標記） 自己 （施事標記） 打

c. ?ɑ11-13?ɑ11 n?33 ?ɑ11-13?ɑ11 kuɑ55lɑ55.

重疊-我 施事標記 重疊-我 受事標記 打

d. th?33-35th?33 ?o33t?o11?o33 kuɑ55lɑ55. 她/他自己打自己。

重疊-她/他 自己 受事標記 打

例（16a）（16b）中，不管第一、第二個?o33t?o11?o33“自己”誰是施事或受事，都是表達同一個意思，所以施受標記可以不出現。通過重疊表示“反身義”的結構不能帶施受標記，如例（16c）。例（16d）中，第三人稱代詞th?33“她/他”通過變調重疊以后，表示“她/他自己”的含義，th?33-35th?33“她/他自己”作施事，后面不能出現施事標記；而反身代詞?o33t?o11?o33“自己”作受事，其后可以出現受事標記。

4.假分裂（pseudo-cleft）結構

在魯甸納西語的假分裂結構[NP1話題+NP2焦點+ɡ?33?o11]中，如果NP1 為受事話題，NP2 為施事作（對比）焦點，施事后面要出現施事標記。例如：

（17）a. kh?33 ɑ55t?hi33 m?33 t?i33xuɑ33 n?33 x?13 tshi11 ɡ?33 ?o11.

狗 那 只 金花 施事標記 買 來 名物化標記 系詞

那只狗是金花買來的。

b. xɑ33 t?hi33 khuɑ55?ɑ11-33 n?33 ɑ11 kh?33 ɡ?33 ?o11.

飯 這 碗 我 施事標記 持續體 放 名物化標記 系詞

這碗飯是我放的。

例（17a）中，kh?33ɑ55t?hi33m?33“那只狗”作為話題出現在句首，?o11是句中的系詞，出現在句末，而t?i33xuɑ33“金花”是句中的施事焦點，其后要出現施事標記；例（17b）中，xɑ33 t?hi33khuɑ55“這碗飯”作為話題出現在句首，?o11是句中的系詞，出現在句末，而?ɑ11“我”是句中的施事焦點，其后要出現施事標記n?33，和施事標記相鄰時，?ɑ11“我”的調值要變為中平調33。

（三）信息結構的制約

魯甸納西語的句子結構為“話題—評述”結構，作為典型的SOV 型語言，不及物動詞句唯一核心論元和及物動詞句施事論元比其他論元更具有話題性。因此，在最常見的情形中，施事者是話題，在這種情況下施事者標記隱現規律如第（一）（二）小節所述，當受事提到句首時，施事必帶施事者標記。

1.受事居首句

當受事提到句首構成有標的OSV 句時，不管施受論元的生命度如何，施事標記必須出現；而受事標記可不出現，一般只有在語用上需要強調受事者的時候才出現受事標記。

（18）a. zy55（kuɑ55） ɑ11mɑ55n?33 lɑ55n?11 z?11. 孩子正在被媽媽打。

孩子 （受事標記） 前綴-媽 施事標記 打 進行體 完結體

b. tshi55（kuɑ55） kh?33?i33 n?33 tshɑ55z?11. 山羊被狗咬了。

山羊 （受事標記） 狗 施事標記 咬 完結體

c. zi33kh?11（kuɑ55） dz?11 n?33 ɑ11 tɑ11 z?11. 草被樹擋著了。

草 （受事標記） 樹 施事標記 持續體 擋 完結體

d. khuɑ55d?i11 tshi33 n?33 t?r55b?11 z?11. 碗被熱水燙壞了。

碗 水 熱 施事標記 浸 壞 完結體

e. t?i33xuɑ55（kuɑ55） ?uɑ33 n?33 tshi33 z?11. 金花被馬踢了。

金花 （受事標記） 馬 施事標記 踢 完結體

f. s?33 t?hu33??55n?33 ɑ11 kh?33 z?11. 柴被春艷劈了。

柴 春艷 施事標記 持續體 劈 完結體

例（18）中的所有例子都是受事提到句首，構成“受事-施事結構”，在語用上構成一個有標記的“話題-評述”結構，這時，施事后面要強制出現施事標記。受事者后面的受事標記有兩種情況，當受事是有生命的物體如人、動物、植物時，受事標記可不出現，如例（18a）（18b）（18c）（18e）；當受事是無生命的物體時，受事標記不能出現，如（18d）（18f）。

2.論元省略句

魯甸納西語在句中省略論元、出現信息缺失的情況下，句中沒有省略的論元之后必須帶標記。例如，在及物結構中省略受事論元，施事標記必須出現；當施事論元省略時，受事標記必須出現；在雙及物結構中，施事論元和客體論元省略時，受事標記必須出現。

（19）a. ?ɑ11-33 n?33 lɑ55. 我來打。

我 施事標記 打

b. ɑ33?u55nu55n?11-33 to55??55n?11. 剛才在和你說。

剛才 你 受事標記 說 進行體

c. ?ɑ11-33 kuɑ55mɑ33 ??55. 不給我。

我 受事標記 否定標記 給

例（19a）中，省略lɑ55“打”的受事，施事者?ɑ11“我”后面必須出現施事標記；例（19b）中，省略??55“說”的施事，受事者n?11“你”后面必須出現受事標記；例（19c）中，??55是一個雙及物動詞，當省略施事和客體時，受事?ɑ11“我”后面必須出現受事標記。

（四）動詞動作性的制約

魯甸納西語中還存在一個比較特殊的情況，在施受結構中，當施事論元的生命度高于受事論元時，動詞動作性的強弱會影響受事標記的出現。動詞動作性強的動詞有lɑ55“打”、tshi33“踢”、x?55“抽”等，動詞動作性弱的動詞有t?hi33“賣”、x?“買”、ph?33“拴”等。

（20）a. t?i33xuɑ33 kh?33 （kuɑ55） lɑ55n?11. 金花在打狗。

金花 狗 （受事標記） 打 進行體

b. t?i33xuɑ33 kh?33 kuɑ55t?hi33 n?11.

金花 狗 受事標記 賣 進行體

c. t?i33xuɑ33 kh?33 kuɑ55ph?33 n?11.

金花 狗 受事標記 拴 進行體

在例（20a）中，施事論元t?i33xuɑ33“金花”的生命度高于受事論元kh?33“狗”，當謂語動詞為動作性強的動詞lɑ55“打”時，受事標記可以出現也可以不出現；當謂語動詞為動作性弱的動詞t?hi33“賣”、ph?33“拴”時，受事標記不可以出現，如例（20b） （20c）。此外，在納西語中，動詞小類會一定程度地影響施受標記的隱現①柳俊，個人通訊，2023 年5 月6 日。。限于篇幅，擬另文詳述。

六、施受標記的多功能性

魯甸納西語中，n?33除了充當施事標記之外，還可以當作源點標記、處所標記、工具標記、強調標記、名物化標記；受事標記kuɑ55、to55、t?o11除了可以和ɡ?11“上”、me11“下”、?i11“左”、u?33“右”、ly55ɡu33“中”一起構成方位詞之外，還可以充當接受者標記；此外，kuɑ55、to55還可以當作處所標記，t?o11還可以當作目標標記。

（一）施事標記的多功能性

1.源點標記

n?33作為源點標記時，表示從某個源點出發，通常出現在源點之后，表示“從……”。

（21）a. n?11 ?ɑ13kuɑ33 n?33 tshi11？ 你從哪里來？

你 哪里 源點標記 來

b. ?ɑ33 ?ɑ33ko11 n?33 tshi11. 我從家里來。

我 家里 源點標記 來

在例（21a）中，n?33出現在源點?ɑ13kuɑ33“哪里”之后，表示“從哪里來”；例（21b）中，源點標志n?33出現在源點?ɑ33ko11“家里”之后，表示“從家里來”。

2.處所標記

n?33作為處所標記時，出現在處所名詞（處所短語）或時間名詞（時間短語）之后，表示在某個地方或在某個時間點做什么事情。例如：

（22）a. d?o11 ku33 n?33 xɑ33-xɑ33 ?o11 b?33 si33du33 l?33xo33.

山 處所后綴 處所標記 飯-重疊 餓 狀語標記 木頭 等

在山上餓著肚子等著木頭。

b. bɑ11 ly11 be33 n?11 zy55m?55, bɑ11 ly11 ku33 n?33 xɑ33 thu55dzi33.

花 看 去 進行體 孩子 話題標記 花 看 名物化標記 處所標記 飯 做 吃

小孩子會去看花，在看花的地方做飯吃。

在例（22a）中，n?33出現在處所名詞d?o11ku33“山上”之后，表示“餓著肚子等著木頭”的地點。例（22b）中，n?33出現在處所名詞短語bɑ11ly11ku33“看花的地方”之后，表示“做飯吃”的地點。

3.工具標記

n?33作為工具標記時，可以表述實施動作所借助的工具，或制造某物的原材料。例如：

（23）a. ??r33 mo55tɑ33phio11 n?33 dɑ55. 肉是用刀子切的。

肉 話題標記 刀子 工具標記 砍

b. bɑ11l?55mo55by11 n?33 mɑ55mɑ33 ɡ?33 ?o11. 粑粑是面粉做的。

粑粑 話題標記 面粉 工具標記 做 名物化標記 是

在例（23a）中，??r33“肉”在句中被話題化，tɑ33phio11“刀子”是用來切肉的工具，在tɑ33phio11“刀子”后面出現工具標記n?33。在（23b）中，by11“面粉”作為制作bɑ11l?55“粑粑”的原材料，在by11“面粉”后面出現工具標記n?33。

4.強調標記

n?33可以作為強調標記出現在不及物句中，對唯一核心論元進行強調。

（24）a. ɑ11?u11nu55t?hi33 khɑ11 th?33 n?33 ??r11 n?11. 剛才那時候是她/他在怕。

剛才 這 時 她/他 強調標記 怕 進行體

b. ɑ55pho11 ku33 t?i33xo11 n?33 be33 tsi55. 據說是金紅去外婆那里。

前綴-婆 處所后綴 金紅 強調標記 去 據說標記

例（24a）中，th?33“她/他”作為??r33“怕”的非施事論元，其后可以出現n?33，在這里主要起強調的作用，強調“怕的人是她/他，不是別人”。例（24b）中，t?i33xo11“金紅”作為be33“去”的施事性論元，其后也可以出現n?33，在這里主要也起強調的作用，強調“去外婆那里的人是金紅，不是別人”。

此外，及物句中的施事論元之后的施事標記不是強制出現的，當施事標記出現的時候，既有標記施事論元的功能，同時又兼備強調的功能。例如：

（25）?ɑ33 n?33 zi33 x?55z?11. 是我在割草。

我 施事.強調標記 草 割 完結體

在例（25）中，因為施事論元?ɑ11“我”的生命度比受事論元zi33“草”高，所以施事標記n?33不強制出現。當n?33出現的時候，在標記施事者為?ɑ11“我”的同時，又有強調施事者是?ɑ11“我”而不是別人的功能。

n?33除了可以出現在不及物或及物結構的論元之后表示強調，還可以出現在及物結構中副詞和動詞（動詞短語）后及句末表示強調。例如：

（26）a. n?33 mɑ33?ɑ55n?33 lo33. 你馬上來。

你 馬上 強調標記 來

b. ??r33 xo55xɑ33 d?33?i33t?hi33 zi33 n?33 me11 l?33?o55pɑ33 d?i11 lɑ33 d?o33.

七 八 晚上 一 星期 才 強調標記 下 家 到達 時候 也 有

七八晚，一星期才到下面的時候也有。

c. ɑ11tsi33 b?33 be33 m?33 ko33ly33 t?55n?33 ?u33lu33 n?11.

什么 做 去 名物化標記 頭 結 強調標記 思考 要

去做什么事情，有頭就要思考。（三思而后行）

d. zy55m?55d?33 sy11 lɑ33 mo33 si33 n?33. 孩子呢啥都不知道的。

孩子 話題標記 一 種 也 不 知道 強調標記

例（26a）中，n?33出現在副詞mɑ33?ɑ55“馬上”（漢語借詞）之后表強調；例（26b）中，n?33出現在副詞zi33“才”之后表強調；例（26c）中，n?33出現在動詞短語結構ko33ly33t?55“有頭”之后表強調；例（26d）中，n?33出現在句末表強調。

5.名物化標記

（27）d?11 n?33 t?i55n?33 ?i55s?11 b?33 ɡ?11 ku55lu33 ɑ11 ui33ui11 ?i33

大 名物化標記 小 名物化標記 全部 狀語標記 上 中間 持續體 圍-重疊 狀態后綴

b?33thɑ33 dzi33. 大人和小孩全部圍在火塘中間吃月餅。

月餅 吃

例（27）中，n?33 出現在形容詞 d?11“大”和t?i55“小”之后表示“大人”和“小孩”的意思。

（二）受事標記的多功能性

1.方位詞后綴

kuɑ55、to55、t?o11可以和ɡ?11“上”、me11“下”、?i11“左”、u?33“右”、ly55ɡu33“中”一起構成方位詞。例如：

ɡ?11 to55上面/邊 ly55ɡu33kuɑ55中間 ɡ?11 t?o11上面/邊 me11t?o11 下面/邊

上 面/邊 中 間 上 面/邊 下 面/邊

?i11t?o11 左邊 u?33t?o11 右邊

左 面/邊 右 面/邊

2.處所標記

魯甸納西語里，to55、kuɑ55作為處所標記時，可以加在普通名詞之后，表示“在某個地方”；而t?o11不能作為處所標記。

（28）mi55t?hi33 ku55?11t??55to55/kuɑ55n?33 me11 tsho33 x?33 z?11.

女 這 個 山崖 處所標記 源點標記 下 跳 去 完結體

這個女的從崖上跳下去了。

例（28）中，to55和kuɑ55分別可以出現在普通名詞?11t??55“山崖”之后，標記處所。

3.目標標記

魯甸納西語里，t?o11可以添加在普通名詞、地名、人名、人稱代詞后面，表示“朝……方向”；而kuɑ55和to55不能作為目標標記。

（29）a. mi55t?hi33 ku55?11t??r55t?o11 x?33 z?11. 那個女的朝山崖方向走去了。

女 那 個 山崖 目標標記 去 完結體

b. t?i33xo11 ki?55lo11 t?o11 x?33 z?11. 金紅朝下關去了。

金紅 下關 目標標記 去 完結體

c. zy55zy11 t?hi33 ku55n?11-33 t?o11 tshi11 z?11.

孩子 這 個 你 目標標記 來 完結體

孩子這個朝你的方向來了。

d. t?i33xuɑ33 t?o11 be33. 朝著金花的方向去。

金花 目標標記 去

例（29a）中，t?o11添加在普通名詞?11t??r55“山崖”之后，表示“向山崖走去”，目標是“山崖”；例（29b）中，t?o11添加在處所名詞ki?55lo11“下關”之后，表示“向下關走去”，目標是“下關”；例（29c）中，t?o11添加在人稱代詞n?11“你”之后，n?11的調值由低平調11 變為中平調33，表示“向你走來”，目標是“你”；例（29d）中，t?o11添加在人名t?i33xuɑ33“金花”之后，表示“朝著金花（的方向）去”，目標是“金花”。

4.接受者標記

魯甸納西語里，kuɑ55/to55/t?o11可以出現在雙及物結構中接受者的后面，充當接受者標記。

（30）a. th?33 n?33 ?ɑ33 kuɑ55/to55/t?o11 kh?33?i33 d?33 m?33 ??55.

她/他 施事標記 我 接受者標記 狗 一 只 給

她/他給我一只狗。

b. t?hu33li11 n?33 t?i33xuɑ33 kuɑ55/to55/t?o11 bɑ33lɑ11 d?33 lu55??55.

春林 施事標記 金花 接受者標記 衣服 一 件 給

春林給金花一件衣服。

在例（30a）中，接受者論元?ɑ11“我”后面跟接受者標記kuɑ55/to55/t?o11也要變調成?ɑ33；在例（30b）中，接受者論元t?i33xuɑ33“金花”后面跟接受事標記kuɑ55/to55/t?o11，標記t?i33xuɑ33“金花”為接受者。

通過上述對魯甸納西語施受標記n?33和kuɑ55、to55、t?o11的描寫分析，它們的多功能性可以總結為表5。

表5 魯甸納西語施受標記的多功能性

七、結語

通過對魯甸納西語施受標記的考察，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1）魯甸納西語不屬于嚴格的“主-賓格”（S/A-P)語言，也不屬于嚴格的“施-通格”（A-S/P）語言，而是一種可選性（optional）施通格語言（McGregor 2010[19]；柳俊2015①柳俊《納西語施受標志及其配置模式的演化》，手稿，2015。）。魯甸納西語不及物結構中的唯一核心論元（S）一般沒有標記，但是如果要對其進行強調時，可以跟施事標記；而及物結構中的施事論元（A）和受事論元（P）之后的施受標記不是強制出現的，其出現與否會受到語義、語用、動詞動作性的強弱及其句法結構的制約。

（2）魯甸納西語的話語材料中，施事標記的出現頻率（6.1%）比受事標記（4.8%）略高；施受標記共現的頻率很低，只有5 次共現的情況，占比0.7%，且僅出現于口傳語體（即傳說故事和風俗習慣）中，只有施事和受事需要同時被強調的時候，施受標記才會共現。此外，施受標記出現的頻率還受到話語材料題材的影響，在故事中施事標記出現頻率高，占比16.7%，而在對話中受事標記出現頻率高，占比14.3%。這主要是因為在傳說故事中要指明實施動作的施事者，所以施事標記要出現；而在對話中，因為語境的影響，人們多半是知道施事者的，所以施事者就會被省略，受事者一般會出現，此時受事標記就必須出現，所以在對話中會出現受事標記出現頻率比施事標記高的情況。從話語材料看，受事標記to55在傳說故事中出現頻率最高，受事標記kuɑ55在對話中出現頻率最高，而受事標記t?o11目前正處于發展成為受事標記的過程中，在話語材料中基本不出現。

（3）魯甸納西語的施受標記具有多功能性，施事標記n?33還可以充當源點標記、處所標記、工具標記、強調標記、名物化標記；受事標記kuɑ55、to55還可以充當方位詞后綴、處所標記和接受者標記；受事標記t?o11還可以充當方位詞后綴、目標標記和接受者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