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組詩）

大杜鵑

懸鈴木的樹冠已走向深處，

一萬只麻鴨的腳蹼跋涉其中，

在所有樹木的密林，

一座塔樓，

傳來大杜鵑的哭聲。大杜鵑，

呼喚著原始的主人，

呼喚著《詩經》，

呼喚著田野是大地的勝景，向城市

呼喚著眾多的游子

他們從未衣錦，遲遲未歸，

呼喚著……或許某一只的

一根羽毛是我的

母親。

書簽

收到：秋葉般的米沃什，

特德·休斯和西爾維婭·普拉斯！

墨藍如星星空缺的夜晚，

伊麗莎白·畢肖普。

在電腦桌的書格內，

鋪上卡其色麻布，問我肉體的伴侶，

可有一些書簽。

他從他的臥室走出，

拿出眾多的書簽，

像是等待我的需要；像是

炫耀他讀過的書在我們共同的歲月

抽出的福利。

幾本書

幾本書，

漂洋過海，

它們身著禮服，聚在一起：

經過了誰的夜晚和白天，

收集了誰的神經，

消磨了誰秋葉般的時光，

走進哪家出版社，

經過哪位工人的勞動，

坐上了哪位司機的車廂，

或乘上了哪位船長的輪渡，

遇見了哪個警察、小偷，

撞見了哪塊礁石、海心，

被哪位快遞小哥的雙手

捧起又扔下，

旅途是否顛簸或漫長，

是否期待。

——最終抵達我的手中。

幾只巨大的海鳥被收容

在異鄉平原小城

一個寂寂無名的女詩人家中。

紀實

一只鳥把自己刺進

一座城市的上空，沒有箭音也沒有回聲。

人生

我們都是做壞的胚胎，放在地球上，

一開始玩耍，

然后有了夢想和理想，

再然后把自己跟某顆星聯系起來，有意無意

望望星空，卻始終

不會得到星星的認領。終于，

那來于彼的，歸于彼，靈魂流浪在它的

大氣層。沒有一顆星

會取一個億萬光年的玩笑，在它神秘

和深奧的思考中。

午后的咖啡館

我們，身處咖啡館屋內，

我們是老板和老板娘，

我們系上圍裙，戴上工作的貝雷帽。

奶滴點著棕黃的咖啡，你站那兒操作，

不時微笑，我坐著，

盤子中的干果，被我捏起一顆。

闊窗外走過的行人，

向我們瞥來一眼。我們，

是彼此有著服務心的愛人，

也是兩名顧客。

湮滅和閃耀

用克里姆特的吻吻我，時光啊。

深秋，我散步在暮晚之中——某廣場

斗牛場般無人的高階，

西南低空，

金星和木星坐在靛藍的露天咖啡館，

炫耀著各自的鉆戒。我束立

向其余星仰望，

孤獨向孤獨致意。盡管

不對等。

無題

張開藝術的雙眼

讓每一個日子飄浮。

鄭皖豫，“70后”，河南許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