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泰丸治療多囊卵巢綜合征伴焦慮抑郁臨床研究*

彭宏偲 王宏展 王 志 吳 笑 許嘯虎△

1蘄春縣人民醫院臨床營養科,湖北黃岡 435300 2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同濟醫院中西醫結合科,武漢 430030

多囊卵巢綜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PCOS)是臨床上常見的生殖內分泌疾病,以內分泌代謝紊亂(高雄激素血癥、高胰島素血癥)和卵巢功能障礙(卵巢多囊化、無排卵或稀發排卵)為主要特征。其臨床表現多樣,主要包括月經失調、不孕、肥胖、多毛、痤瘡、脫發、失眠和焦慮抑郁等。其中焦慮抑郁是PCOS患者常見的心理問題,與疾病的發生和發展密切相關。據調查,約38.6%和25.7%的PCOS患者表現出不同程度的焦慮和抑郁[1]。特別是隨著社會生活節奏的加快,越來越多PCOS患者遭遇睡眠障礙的困擾。而慢性失眠是焦慮和抑郁發病的危險因素,睡眠質量較差的PCOS患者更容易出現抑郁或焦慮癥狀[2],這些不良情緒均影響正常月經周期和孕育功能。

交泰丸作為傳統經典方劑,主要用于治療心腎不交、心火旺盛所引起的失眠、焦慮抑郁等癥狀。近年來,有研究表明交泰丸具有降糖、降脂、改善胰島素抵抗、抗抑郁和改善記憶力等作用[3],提示其具有治療PCOS的良好潛質?；诖?本研究收集60例PCOS伴焦慮抑郁患者,探討交泰丸對其糖脂代謝、性激素水平和焦慮抑郁狀態及睡眠相關指標的影響,現報道如下。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22年10月—2023年10月于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同濟醫院中醫婦科就診的PCOS伴焦慮抑郁患者60例,根據就診順序,按照隨機數字表法將患者分為對照組與治療組,每組30例。對照組年齡19～35歲,平均(28.33±4.87)歲;病程0.5～6年,平均(3.98±1.41)年。治療組年齡18～34歲,平均(28.62±3.79)歲;病程0.5～7年,平均(5.13±2.27)年。2組患者基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經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同濟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核通過(批號:TJIRB20200802)。

1.2 PCOS診斷標準

參照2018年中華醫學會婦產科學分會制定的《多囊卵巢綜合征中國診療指南》[4],月經稀發或閉經或不規則子宮出血且符合下列2項中的1項:①高雄激素表現或高雄激素血癥;②超聲表現為卵巢多囊狀態。在此基礎上排除了其他可能引起高雄激素和排卵異常的疾病即可診斷為PCOS。

1.3 焦慮、抑郁狀態診斷標準

參照《中國精神障礙分類和診斷標準第三版》[5]的有關內容,采用焦慮自評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和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評價,評分在50～70分之間。

1.4 納入與排除標準

納入標準:①符合PCOS診斷標準;②年齡18～35歲;③符合輕中度焦慮抑郁(相關評分在50～70分);④既往無嚴重肝腎疾病或器質性婦科疾病;⑤入組前3個月內未服用降糖、降脂、激素和抗焦慮抑郁類藥物;⑥自愿簽署知情同意書參加本研究。

排除標準:①生殖器官惡性腫瘤等器質性疾病;②其他可能引起高雄激素和排卵異常的疾病,如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癥、庫欣綜合征等;③卵巢早衰、高泌乳素血癥等高促性腺激素導致的月經紊亂;④合并嚴重的內外科、精神性等疾病;⑤入組前3個月內有降糖、降脂、激素和抗焦慮抑郁類藥物使用史;⑥正在參加其他臨床試驗者。

1.5 治療方法

2組治療期間均囑患者控制飲食,加強運動。

對照組:自月經第7天開始給予鹽酸二甲雙胍片(中美上海施貴寶制藥有限公司,國藥準字H20023370)餐時口服,500 mg/次,2次/d;月經期不停藥,連續干預12周。

治療組:在對照組基礎上加用交泰丸中藥配方顆粒,方藥組成:黃連12 g,肉桂6 g,均由北京康仁堂藥業有限公司生產,并由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醫院中藥房提供。服用方法為1劑/d,2次/d,飯后沖服;月經期不停藥,連續干預12周。

1.6 觀察指標與檢測方法

糖脂代謝指標:于治療前后抽取患者月經期第2～5日空腹靜脈血進行糖脂代謝指標檢測,包括空腹血糖(fasting blood glucose,FBG)、空腹胰島素(fasting insulin,FINS)、總膽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和甘油三酯(triglyceride,TG),并計算胰島素抵抗指數(homeostatic model assessment of insulin resistance,HOMA-IR)。

性激素水平:于治療前后抽取患者月經期第2～5日空腹靜脈血,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進行性激素水平檢測,包括黃體生成素(luteinizing hormone,LH)、卵泡刺激素(follicle-stimulating hormone,FSH)、睪酮(testosterone,T),并計算LH/FSH比值。

焦慮、抑郁指標:于治療前后進行焦慮、抑郁評分,評價方式為SAS和SDS評分,以上量表評分使用標準分作為評分標準,將各題得分相加為總分,標準分=總分×1.25,標準分得分越高說明焦慮或抑郁狀態越嚴重。

睡眠質量評價:于治療前后進行睡眠質量評價,評價方式為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量表評分,總分0～21分,得分越高代表睡眠質量越差。

血清神經遞質:于治療前后抽取患者月經期第2～5日空腹靜脈血,根據檢測試劑盒的操作說明進行5-羥色胺(5-hydroxytryptamine,5-HT)和γ-氨基丁酸(γ-aminobutyric acid,GABA)檢測。

1.7 統計學方法

2 結果

2.1 2組糖脂代謝指標比較

治療后,2組FBG、FINS、HOMA-IR、TC及TG水平均較治療前降低(P均<0.05);組間比較,治療組TG和FINS降低更明顯(P均<0.05)。見表1。

表1 2組患者治療前后糖脂代謝指標比較

2.2 2組性激素水平比較

治療后,2組LH、T和LH/FSH均較治療前降低(P均<0.05);組間比較,治療組T和LH/FSH降低更明顯(P均<0.05)。見表2。

表2 2組患者治療前后性激素水平比較

2.3 2組焦慮、抑郁和睡眠質量評分比較

治療后,對照組SAS評分較治療前降低(P<0.05),而治療組SAS、SDS、PSQI等評分均較治療前降低(P均<0.05);組間比較,治療組SAS、SDS、PSQI等評分降低更明顯(P均<0.05)。見表3。

表3 2組患者治療前后焦慮、抑郁和睡眠質量評分比較(n=30,分,

2.4 2組血清神經遞質水平比較

治療后,治療組GABA和5-HT均較治療前降低(P均<0.05),而對照組僅GABA較治療前降低(P<0.05);組間比較,治療組GABA和5-HT降低更明顯(P均<0.05)。見表4。

表4 2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神經遞質水平比較[n=30,M(P25,P75)]

3 討論

PCOS是一種常見的婦科內分泌疾病,影響5%～10%的育齡期婦女[6]。其以高雄激素血癥、卵巢多囊化、排卵功能障礙為主要臨床表現,已成為造成女性不孕的主要原因之一,給社會發展和家庭生活帶來巨大影響[7]。越來越多的研究發現PCOS女性較正常育齡女性更容易表現出失眠、焦慮、抑郁等癥狀[7-8]。這些不良情緒或心理狀態反過來又干擾神經、生殖、內分泌及代謝功能,加重內分泌紊亂、炎癥反應和高雄激素血癥等,進而影響臨床治療效果,最終形成惡性循環,嚴重損害PCOS女性身心健康[9]。因此,PCOS不單是生殖內分泌及代謝異常疾病,更是一種身心疾病;在臨床中除了以抗高雄激素、調整月經周期、促排卵、改善胰島素抵抗等為治療目的外,還應時刻重視對其不良情緒或心理狀態的調治。如《濟生方》載“思慮傷心,疲勞傷腎,心腎不交,精元不固”,這些癥狀多由心氣不舒,心火偏旺,腎精耗傷,心腎不交所致。由此可見,PCOS的發生發展與心腎不交有關,而交通心腎有助于其孕育。

交泰丸出自《韓氏醫通》,由黃連、肉桂二藥組成。該方以黃連苦寒以瀉心火,使心火下降而交于腎陰;肉桂助陽以溫腎水,使腎水上升而濟于心陽,二者一升一降,“使心腎交于頃刻”,共奏水火既濟之功,是臨床上治療心腎不交型失眠的代表方。已有研究發現交泰丸可以改善抑郁癥,并可用于治療圍絕經期綜合征和女性未破裂卵泡黃素化綜合征等[10-11]。筆者在臨床診療中發現,多數PCOS患者伴有心煩口渴、口舌生瘡、失眠、焦慮、腰酸怕冷等心火上炎而腎陽不足之心腎不交癥狀,在處方中配伍交泰丸常取得良好療效。

黃連中的小檗堿已被證實具有改善胰島素抵抗、調節性激素分泌和促進卵泡發育的多重效應。它不但可以通過激活PI3K/Akt/GSK-3β信號通路中關鍵蛋白的表達來改善PCOS患者的胰島素敏感性[12],還能增加子宮內膜過氧化物酶體增殖物激活受體α和γ的表達,改善PCOS大鼠糖耐量異常,降低LH、T和INS水平,改善卵巢的多囊樣表現[13]。此外,還可通過提高性激素結合球蛋白水平改善患者高雄激素血癥[14]。而肉桂具有抗氧化,抗炎,抗糖尿病,抗菌以及改善腹瀉的用途[15]。已有研究表明,肉桂可能通過增加胰島素信號通路中磷脂酰肌醇3-激酶的活性,從而增強胰島素的作用,因而可能成為治療PCOS的有效藥物[16]。此外,筆者前期研究也發現,交泰丸不但能夠降低大鼠血糖水平,保護胰島β細胞,改善胰島素抵抗,還可以調節生物鐘基因Cry的表達,改善慢性失眠大鼠睡眠[17-18]。也有文章報道,交泰丸用于抑郁癥的治療也表現出良好效果。而本研究結果發現,交泰丸和二甲雙胍均能明顯改善PCOS患者糖脂代謝、性激素水平;與單用二甲雙胍相比,交泰丸聯合二甲雙胍改善TG、FINS、T和LH/FSH的效果更明顯,且患者焦慮、抑郁和睡眠質量得到明顯改善,其機制可能與調節神經遞質GABA和5-HT的分泌有關。

綜上所述,交泰丸在改善PCOS患者糖脂代謝、性激素水平的同時,能夠緩解焦慮、抑郁并提高睡眠質量;說明交泰丸可以用于PCOS的治療,特別是伴有焦慮、抑郁情緒的患者。然而,由于研究樣本量的限制,需要進一步大規模的臨床試驗來驗證交泰丸的治療效果和安全性。同時,對于PCOS伴焦慮抑郁的治療,除了藥物治療外,還需要綜合考慮患者的具體情況,采取綜合治療措施,包括心理治療、生活方式干預等,共同提高PCOS的治療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