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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還山大哥的兄弟情

2024-03-07 00:00許朋樂
上海采風月刊 2024年1期
關鍵詞:張衡大哥

許朋樂

去西安,許還山是我和太太必須拜訪的大哥。

尊許還山為大哥,不只因是同姓本家,而是契合于內心被他點燃的崇拜和敬重。我們下了飛機就想著見他;但細細一琢磨,真不能輕舉妄動。究竟什么時候見他?怎么見他?還得仔細拿捏一下。因為我們要見的大哥已經年屆八十有七,更重要的是他知書達理、重情厚誼,對朋友總是掏心掏肺,盡心盡意。只要驚動他,他一定會想盡辦法盡地主之誼,傾兄長之情,事無巨細,都為你安排得穩穩當當。讓一個耄耋老人如此操心煩神,我們于心不忍,于是決定先不去“騷擾”他,等到行程即將結束時,選一家有特色的飯店,約他共進晚餐,彼此談談心,聊聊天,拉拉家常敘敘兄弟情。

其實,我們和還山大哥見面的次數并不多,彼此相識相近,完全是一種緣分。

第一次見許還山是1982年。那年他在黃祖模導演嚴苛的遴選中脫穎而出,來上影出任電影《張衡》的男主角張衡。正巧我岳母是這部電影的副導演,我們又住在上影對面的大樓里,和還山臨時落住的上影招待所近在咫尺,隔一條馬路。影片籌備期間,我岳母常邀他來我們家,一起討論劇本、揣摩角色。那時我在剛復刊不久的《上影畫報》當編輯,第一次見到他,就眼睛一亮,感覺非同一般。他身材魁梧、面容清秀、線條硬朗,眉宇間透溢出男子漢的陽剛之氣。談到角色塑造又通古博今、引經據典,言語率性真誠,又充滿睿智儒雅,顯示出深厚的文學基礎和藝術認知。

在這之前,我看過他復出后的處女作電影《櫻》,也從報刊上了解了一些當年他從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高材生到劃為右派,下農村、去邊疆改造、流放的苦難經歷。但當我面對他時,這些在他身上似乎找不到痕跡。他熱情奔放,躊躇滿志,對即將開始的創作充滿憧憬。那些日子,還山成了我們家的???,我也和他漸漸熟悉了起來,彼此情趣相投。我喜歡和他一起聊天,聊文學聊書法,聊他的經歷,對他有了更深的了解,二十多年的磨難,青春年華遭踐踏,黃金歲月被掩埋,他蒙受了多大的冤屈和創傷?但是他在孤獨壓抑和折磨中抗爭,沒有失望和頹廢。他的非同尋常的坎坷經歷和勇敢堅韌、不服輸不言敗的精神令我潸然,更慶幸的是我們都喜歡書法,相互間有了更多共同的語言。

他告訴我,在家庭的濡染和父輩的教誨下,他自幼酷愛書法,即便在顛沛流離的日子里,他也沒有丟棄這一愛好,堅持在筆墨里尋覓慰藉和樂趣,消磨孤寂和痛苦。為了塑造張衡,他一頭鉆進了張衡的生活里,如醉如癡勤讀詩書,每天堅持苦練漢隸,督勉自己在形象和氣質上接近張衡,并通過書法藝術再現張衡的超群才學和中華優秀文化。他的執著激勵鞭策了我這個書法愛好者,直至今天,書法仍是我們生活中的必修課,也是我們切磋交流的主要話題。交往中,我感覺我倆像師生,也像伯仲,因為同姓,他大我11歲,自然就成了我的大哥。

大哥自有大哥風范。就在《張衡》拍攝期間,恰逢我們要搬家。那年頭,沒有搬家公司和其他類似的社會服務機構,請人找車可是件令人頭疼的麻煩事。就在我們一籌莫展時,大哥挺身而出,義不容辭地表示,只要我們找到車,他來落實搬運的人。搬家那天,一大早,還山大哥就帶著《張衡》攝制組的演員王詩槐、朱建明等趕來了,二話未說就干開了。他們樓上樓下,肩扛手提,忙得滿頭大汗,連一口水都顧不上喝,足足花了大半天時間,總算幫我們把新家安頓好了。那天,我們真想請他們去飯店好好犒勞一下,可他們一口回絕,結果就在我家的廚房隨隨便便炒了幾個家常菜就打發了。三十多年過去了,這難忘的一幕仍讓我感動感激感謝。固然那年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比較簡單真誠,但作為電影演員,許還山和他的一幫哥們能如此平易近人、古道熱腸,為人排憂解難,還是非常少見的。

還山大哥就是這么一位從不擺架子、豪爽熱忱的藝術家。拍《張衡》時,我去過現場,他是絕對主角,戲份很重,但是每到換場或收攤時,他總是一聲不吭地幫助工作人員一起搬運收拾,忙得不亦樂乎。在電影界舉行的一些活動中,我也常見他忙碌的身影。他是名人,理應是記者追逐的目標,可他從不張揚,更不會搶鏡頭,總是背著“長槍短炮”,悄悄藏在幕后,捕捉精彩的瞬間,許多同行的生動形象都被他用相機記錄了下來。他是電影界公認的技藝精湛的業余攝影師。至于他的書法作品,筆法老辣,很見功底。他也從不藏著掖著,朋友喜歡,他都慷慨贈送,別人請他題詞,他也欣然接受,且堅持分文不取。有人提醒他,你是藝術家,又是書法家,你的字不能免費隨意送。還山笑笑,鄭重其事地說,那可不是我能干的事。

他的為人處世,在演藝界也是有口皆碑。1979年他的“右派”被徹底平反,根據政策,他可以直接從新疆調回北京,從事他的專業。北京電影制片廠自然很愿意接納他,但是他明確表示,他不能讓妻子一人留在新疆,自己獨自調回北京。他的妻子趙彩云是一位極普通的女工,但善良淳樸、通情達理。她是在許還山人生最困難的低谷時期,選擇與他為伴,傾其所能給了他溫暖和呵護。當她聽說還山可以落實政策調回北京從事他喜愛的電影表演事業后,盡管有千般不舍,依然義無反顧地支持鼓勵還山趕緊辦調動。還山沒有心動,他只給了妻子一句話:要走咱一起走!那年頭,北京的戶口管理特別緊,幾經努力,“一起走”的愿望沒法實現。同樣受政策限制,上海有意引進他,也沒法解決兩個人的戶口。這時,身邊好些人勸還山機不可失,先一個人回來再說。還山依然咬定“要走一起走”。幸運的是,當西安電影制片廠獲悉這一情況后,時任廠長、一位曾經在新疆工作過的老干部毫不遲疑地拍了板,還山夫婦終于雙雙進了西影,還山進了演員劇團,彩云也被安排了合適的崗位,實現了“要走一起走”的愿望。流浪漂泊了這么多年,終于回到兒時夢想的生活,站到了新的起點。

這樣的歸宿,讓許還山的老父親、一位畢業于日本早稻田大學的老知識分子欣喜萬分,激動地為他們寫下了“彩云伴我青山還”這七個富有寓意的大字。也許,在大多數人看來,他倆文化差異這么大,興趣也不盡相同,隨著還山的知名度越來越高,擔心他們很難“相濡以沫、相敬如賓”。但四十多年來,他們彼此尊重,胼手胝足,過著平靜安逸、快樂美滿的生活。還山閑暇之余,教彩云學攝影、練書法,彩云勤學苦練,堅持不懈,如今她的攝影書法作品都參加展覽了。這樣的結果,令人嘆為觀止,也從一個側面凸顯了還山的真誠和善良。

還山古道熱腸、重情講品,是許多朋友的共識,他與自己相知的人交往,不在乎朝朝暮暮,更不注重煙來酒去、杯觥交錯的“禮尚往來”,他秉持的是一種“淡如水”的狀態,追求的是坦誠、精粹、持久的友誼。這位在苦難中浸淫了二十多年、在新疆邊遠地區長期生活的西北漢子,竟然不嗜煙酒,甚至連茶都不太喝,這就能看出他的自律。重回演藝圈后,他還是保留著“潔身自好”的生活習慣,遵循內心的需求和生活的規律,把握自己的底線,保持著“寵辱不驚”的心態。

我和他相識那么多年,記憶中好像沒在一起喝過一次酒。我們相隔千里,彼此見面的次數也不多,但心里都裝著對方,一條短信,一聲問好,都傳遞出一種真誠的牽掛。那年,我女兒結婚,事前我不想告訴他,因為我知道結果??伤€是知道了,他什么也沒說,甚至沒有一句道喜的話,只是托人給我帶來一份賀禮。那時我心生愧疚,后悔不該不告訴他。當我對他表達謝意時,他直言,不知道就罷了,知道了就該這么做。

他是一個心里裝著火、血總是熱的人,但他喜歡低調不愛張揚,默默中讓你感受到關愛和溫暖。1994年他來上海拍攝電視劇《大上海屋檐下》,我太太恰巧在劇組擔任制片工作。還山大哥不僅憑借他的技藝演成了這部上海人的戲,而且主動又不露聲色地幫助我太太,做了許多分外事。那次,我一直想著要請他聚聚,但都被他謝絕了。他是一個喜歡付出不求回報的人。

上一次見到還山大哥,是2008年的10月24日,地點在上海龍華殯儀館。那些日子,我正為處理謝晉導演的后事忙碌著。10月18日,正在家鄉上虞參加母校春暉中學成立100周年校慶的謝晉因猝發心臟病而不幸逝世,噩耗傳到上海后,我受領導委托專程去上虞了解詳情,并于當晚將謝晉的遺體運回上海。從19日開始,我又全天候投入了籌辦謝導追悼會的工作。22日那天,我正領著一幫人忙著大廳現場的布置,突然聽到有人叫我,我扭頭一看,是還山大哥!悲哀中猝然冒出一縷驚喜,我趕緊迎了上去。眼前的還山一臉的沉重,他看著我,我看著他,無語凝噎。少頃,他從肩上褪下一只鼓鼓囊囊的雙肩包,從包里取出兩卷宣紙,對我說,這是他專門為謝導寫的挽聯,問我可以掛在什么地方?瞬間,我愣了。沒受任何人邀請,自發地寫挽聯,又親自坐近10個小時的火車送來,再親手掛上,全中國沒有第二人!更何況他已年屆古稀。

當時,我心里溢滿了對他的敬意,這位兄長太仗義了。我知道,他是由衷的,也許他曾經幸運地與謝導合作過,參與拍攝了電視劇《大上海屋檐下》,他親身領受了謝導的藝術造詣和人格魅力;也許在電影界的許多活動中,他和謝導有過很多次難忘的接觸,被這位長者的坦誠豁達和威望感染過,也許……不必尋找任何緣由,是他太重情誼,太懂什么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藝術家,才值得無理由地崇敬和愛戴。遺憾的是,因為脫不了身,我沒有接待他,連一杯茶都沒讓他喝上,至今如鯁在喉。他呢,也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地來,靜靜地走,只是他的照相機帶走了許多謝晉追悼會珍貴的瞬間。

還山大哥是一個總是想著別人、知恩圖報、樂善好施的人。所以我們這次來西安,不敢輕易驚擾他,不想讓他為我們操心煩神。權衡再三,在游玩了主要景點后,我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我在西安,過兩天就回上海了。電話里傳來了他的驚喜聲,也委婉地責怪我為什么沒有一到西安就告訴他。然后關切地問我這些天住哪、去哪、有車嗎?西安的飯菜吃得慣嗎?還有什么安排?發出一連串問號后,沒容我仔細回答,他就直截了當地說:“你應該早告訴我,我在家也閑著,可以帶你們到處轉轉,看看兵馬俑、碑林、博物館,想去哪就去哪,還能順便吃些西北特色的飯菜?!蔽倚南?,我沒早告訴你,就怕你這么張羅這么忙碌。我讓他放心,該玩的都玩了,想吃的都嘗了,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見見他,最后登一下華山。我告訴他已經訂了飯店,今晚六點咱們聚一次。他爽快地答應了,問我還有誰?我說了兩個他也熟悉的西影廠朋友的名字,他沒有異議。于是我們約定,晚上六點在這家飯店不見不散。

我對西安的交通一點也不熟悉,下午五點不到,我們就早早出了門,坐上出租車,按照百度地圖的指引,很快就到了預訂的飯店。沒想到,推開包廂門,還山大哥竟然已經捷足先登,而且正拿著菜單和服務員點菜。這場景一下子把我搞暈了,連必要的寒暄都忘了,我一步上前把服務員拽開了,嘴里直嚷嚷:不行!不行!我請客,菜怎么能讓客人點?還山大哥“針鋒相對”:誰是客人?你來看望我,這飯當然由我請。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爭執了半天。大哥反復強調的就是“我是地主,是大哥,請遠道而來的小弟吃頓飯,天經地義!”我呢,自然也有我的道理。大哥畢竟是“生姜老的辣”,他見雙方僵持不下,拉著服務員一扭身,進了旁邊的一間小屋,反鎖了門。面對先下手為強的大哥,我無奈,只能甘拜下風。結果是大哥點了菜,直接把錢付了,“我請客他買單”這算哪門子事?我只能干瞪眼,連說聲“謝謝”都內疚。

誰做東,到底被大哥“力拔頭籌”,而我們也終于可以坐定聊天了。我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哥哥,歲月似乎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的痕跡,他依然身板挺拔,英氣躍然,沒有一處能扯上“耄耋”這個詞。我隨意問了一句,你是怎么來的?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當然是開車了。他說得輕描淡寫,我可被驚著了。87歲的老人居然還能開車?滿大街的車橫沖直撞,他怎么還能開車?沒想到,我的這些問號,成了他開導我的話題。他語輕氣定地對我說:“許多人對我這么大年紀開車心存擔憂,勸我服老,不要冒這個險。我說,‘服老絕不是‘伏老,能干的事為啥不干,就因為年紀大了?老弟,老是規律,誰也避不了,但我們不能被一個老字嚇趴,輕易地放棄自己還能干的事?!彼嬖V我,目前陜西省有五個80歲以上的人在開車,他是其中年紀最大的。他說,只要體檢過關,自己感覺良好,就不會離開方向盤。這些年,去北京,他開車,一路省卻許多麻煩,進了北京外出也自由。到鄭州看望老姐姐,他也開車,有時一天一個來回,上千公里?;乩霞医鳂菲?,他照樣開車……他說得輕巧,我聽了總有些被驚到的感覺。我問他,嫂子不反對你開車嗎?他笑笑:不支持,也不反對,反正他去哪都帶著她。坐車的比開車的緊張,于是,一會兒給他嘴里塞點甜的咸的,一會給他喝口水……說起開車的好處,他頭頭是道,類似于可以鍛煉人的眼力、腦力、辨識力、判斷力和協調力、記憶力等等,重點是能夠預防阿爾茨海默病。凝視著他臉上真誠而略帶得意的神色,我除了尊重,還有的是佩服。最讓我感嘆的是他打算安排時間駕車回新疆一趟,到他被流放的地方轉上一圈,在那塊掩埋他青春的地方去“祭掃”一次,并告訴那里的人們,他這一輩子沒有白活。

提起被流放的歲月,我自然想起他曾經送我的他寫的那本記錄那些苦難日子的“白皮書”??赐赀@本數十萬字的自傳,我無語、我唏噓。清晰的記憶、細膩的描寫、樸實的情感,讓我看到了那位北京電影學院的高材生,背著沉重的包袱,在泥淖里、在荊棘中蹣跚、跋涉、煎熬、抗爭的身影。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充滿才氣和活力的藝術家竟有這樣的人生。說實話,這是我看到的最真實最動情的生活和歷史的記錄。我想,如果做些刪減,加些粉飾,去掉一些會刺疼某些神經的章節和片段,它可以成為一本很好的教科書。然而,生性耿直倔強的大哥覺得文字的描寫已經打磨了生活的棱角,如果再剔筋除骨、避實就虛,那就等于一堆廢紙。

還山大哥的情感世界是多彩的,他更留戀的是“陽光燦爛的日子”,對承載他快樂童年的故鄉樂平,念念不忘。尤其是他親臨故鄉為他的父親,一位滿腹才學、一身正氣的老黨員老干部老知識分子120周年誕辰而舉行紀念活動后,他對那塊土地投入了更多的感情,回去的次數越來越多。為了留住鄉愁鄉情、記錄美麗的風光和醇厚的鄉風,他每次去都帶上“長槍短炮”,在舊地重訪的過程中,用他的激情和靈感,通過鏡頭為家鄉作畫寫詩,留下永久的回味。至今,他已經積累了數千張照片。那天聚會,他特意提到這件事。他說等他整理完畢后,一定發我看看,讓我與他一起分享他家鄉的美麗與寧靜,言語中滿溢著對家鄉的自豪和熱愛。我期待,尋找機會,和他一起去江西樂平,尋覓他童年的足印,完成他一生中最期待的一次創作。

飯桌上的還山,不飲酒,不喝茶,一杯白水。他點了好幾樣很有特色的淮揚菜,自己卻很少動筷子。他告訴我,他特別喜歡淮揚菜、上海菜,只是他現在晚上用餐很簡單,吃得很少。我想怪不得,他的體型依然這么健碩,這么有型,這么充滿活力。節制律己,是他生活的一個側面。我和西影的朋友一邊喝著一邊聊著,對當下電影的狀況難免會發出一點聲音,可還山大哥靜靜地聽著,很少插嘴,似乎并不在意。然而,當酒店經理發現他是著名演員許還山,提出要和他合影時,他笑臉相迎,立馬站了起來。經理拍完,服務員又跟進,接二連三,他沒有拒絕過一次。溫和謙讓,也是他生活的一塊底色。

因為第二天我們要去登華山,經大哥倡議,九點鐘聚餐就結束了。握手告別時,大哥又反復叮囑了上華山要注意的事項,還堅持要開車送我回賓館。我雖沒有接受,但很想看一下他開車的實況。酒店外的馬路邊,一長溜小車首尾相銜排列著,我們隨還山來到他的雷諾車旁,他只看了一眼,沒有仔細丈前量后,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說實話,這車和前后車的間隙很小,一般人不倒幾把方向盤是很難出列的。只見還山朝我笑了笑,揮揮手說了聲再見,就拉上車門,點火啟動,稍稍往后退了一點,就換上前進擋,一踩油門,猛地左打方向盤,一把到底就沖出“包圍圈”,掉頭揚長而去。望著他消失在夜幕中,我們才緩緩吐出倒吸的一口涼氣。他反應之靈敏、技術之嫻熟,絕對不輸年輕小伙子,我打心底為他豎大拇指。

第二天,我們早早去了華山,坐纜車向峻峭的西峰出發。一路上,云霧翻滾、山嵐橫溢,一幅山雨欲來風滿樓、云遮霧障不見峰的景象,我們感覺要下雨。到了蓮花峰,果然天公不作美,竟淅淅瀝瀝飄起了蒙蒙細雨。我們找了一家飲食店,稍事休息。這時手機響了,是還山大哥的電話。他焦急地問我,你們現在在哪?怎么電話也不接?你們趕快停止前行,西安下了大暴雨,馬路都淹了。我給你們發了好多微信視頻,你們趕緊看。你們千萬不要麻痹,雨天上山太危險……末了,還叮囑一句,下山不要坐纜車,萬一打雷……掛斷電話,我發現居然有三個還山大哥的電話我未接,還有近十個不同時段發出的視頻也沒看,暴雨中的西安確實險象環生,難怪大哥這么緊張。此時,我突然覺得手機發燙,我被深深地感動了,透過那一幅幅畫面,我看到的是還山大哥布滿焦灼的面容和充滿關愛的目光。在我心中,他驟然變成了一座仰之彌高的山峰。

這就是我尊敬的大哥,我崇拜的藝術家、不老的許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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