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慎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發展的戰略研究

摘 要：歷史經驗表明，以美元為基礎的單一世界貨幣體系，導致美國容易向其他國家輸出通脹、收割其他國家主權財富，引起世界金融秩序失衡。我國是世界上最大的貿易國家，減少國際結算對于美元的依賴、推動人民幣的國際化進程，是維護我國金融交易安全的客觀需要。文章從人民幣國際化的必要性、實現路徑、貨幣國際地位確立的影響因素以及戰略舉措等方面開展深入分析，認為可以通過本幣貨幣互換、光伏新能源變革、在資源和技術領域提升競爭力、打造數字貨幣人民幣跨境支付體系等方式，構建一種包括人民幣在內的多元化貨幣體系，從而穩健審慎地提高人民幣國際化程度。

關鍵詞：貨幣 國際結算 美元依賴 金融安全 人民幣國際化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24）02-110-02

一、引言

長期以來，美元憑借其世界貨幣的霸權地位，通過金融制裁、貨幣超發等手段，侵害著其他主權國家的經濟利益。2018年11月，美國通過其控制的全球交易支付系統SWIFT對伊朗經濟制裁；2020年新冠疫情發生以來，美國通過不斷超發美元貨幣，造成了各國的輸入性通貨膨脹，也使得主權國家持有的美元資產價值持續縮水。在這樣的背景下，“十四五”規劃綱要提出的“穩慎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具有深遠的戰略意義。

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收益主要包括：降低我國企業面臨的匯率風險、提高我國金融機構交易的便利性、減少美元超發導致的我國向美國支付的鑄幣稅等。提升人民幣在國際收支中的應用場景、構建人民幣跨境交易結算過程中自主可控的CIPS交易系統，是我國逐步擺脫國際交易中美元依賴、維護我國金融安全的戰略安排。

同時也應該看到，人民幣國際化程度的提升，必然以人民幣的可自由兌換程度的提升為前提。鑒于我國當前面臨的經濟形勢，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和自主可控的管理浮動匯率都是我國不愿放棄的政策，這種情形下必然要求資本管制。一定程度的資本管制仍然適合于我國國情，因此，國際收支賬戶需要穩健且漸進地開放，這也正是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穩慎”的應有之義。

二、人民幣實現國際化的可能路徑

通過探討人民幣國際化的路徑問題，可以更加清晰地確立當前人民幣國際化需要達到的策略目標。人民幣國際化的可能的實現路徑可概述為：

（一）人民幣作為亞元的一部分

亞元是“歐元之父”羅伯特·蒙代爾提出的一個貨幣構想。在亞洲地區，形成一個統一的亞元貨幣，其益處是能明顯降低成員內部的交易成本，加強區域經濟合作。但其弊端也很明顯，亞洲各國的經濟、政治和文化都存在較大差異，失去獨立貨幣政策后，大多數成員無法制定出符合自身發展需要的貨幣策略。

（二）包含美元、歐元、日元、人民幣等在內的多元化貨幣體系

在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美元作為唯一的國際儲備。由于各國對于美元的需求與日俱增，美國面臨著增加美元供給與維持美元幣值穩定的困難，這便是特里芬難題。特里芬難題使得以美元為基礎的單一世界貨幣體系運行愈加困難，而多元化貨幣體系可構建穩定的世界貨幣制度，理由如下：一是多元化貨幣體系取代了美元一家獨大的局面，它涵蓋多樣化的貨幣品種，能有效制約任何一種貨幣影響世界經濟的可能性。二是多元化貨幣體系是當今世界主流貨幣按照一定的貨幣權重組成的集合體，它的推進符合世界大多數國家的經濟利益，實施起來所受到的阻力較小。三是多元化貨幣體系可以提供當前人民幣國際化思路的最優解。人民幣如果追求單一的世界貨幣地位，必然要求資本完全開放和面臨無法解決的特里芬難題。

三、貨幣國際結算地位確立的影響因素

一國貨幣成為國際貨幣的影響因素較多，例如，國家的經濟規模、金融實力、金融市場發展程度等。除此之外，某種貨幣能夠發揮國際結算能力的影響因素主要有：

一是交易習慣。一種貨幣在國際支付結算中形成的交易習慣，往往受歷史傳統因素的影響，美元之所以在世界范圍內被廣泛接受作為國際交易的貨幣媒介，與美國在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前將美元與黃金掛鉤、解體后又將美元與石油定價權掛鉤等歷史沿革有關。

二是資源。對于資源型國家而言，其貨幣國際適應性與其掌握的資源稀缺程度密切相關。資源對于維護貨幣的幣值穩定、進而發揮貨幣的國際交易媒介的重要作用。

三是技術。尤其是高端科學技術，能憑借其稀缺性在國際貿易結算談判中占據主動地位。當今綜合國力的競爭主要在科技領域角逐，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在高端技術產業打壓中國的崛起，近年來在芯片行業的表現尤其明顯，假如美國在芯片產品上堅持使用美元結算，其他國家亦無計可施。

四、人民幣國際化的戰略舉措

（一）持續推動貨幣互換，深化多元貨幣體系

推動人民幣與其他國家的貨幣互換，是圍繞貨幣體系多元化深入開展的有效策略，它有利于淡化美元作為國際貨幣計價結算的中間作用，培養人民幣與其他國家直接結算計價的交易習慣。

本幣貨幣互換前后的國際貿易結算場景會發生明顯變化。假設有兩個貨幣主權國家A國與B國，在貨幣互換之前，A國與B國的國際貿易結算中，往往以美元作為計價結算的中間橋梁，美元實際上發揮了國際貨幣的職能。在貨幣互換之后，A國與B國各自的貨幣池里分別持有一定量的對方國貨幣，這樣A國與B國在國際貿易結算中，跳過美元也能順利完成國際交易。因此，應盡可能推進與世界其他貿易體的貨幣互換，基于此實現以人民幣為中心的、與其他貿易體深入綁定的、不直接依賴美元的貨幣結算體系。

（二）引領光伏新能源變革，打破石油美元體系

布雷頓森林體系瓦解后，美國通過與石油產出國合作，確立了美元在石油國際結算中的基礎地位。石油美元體系不僅控制了石油生產和交易的現貨市場，更重要的是，與此相關的金融衍生品和期貨市場也由美國操控。

在碳達峰、碳中和的時代背景下，以光伏為代表的新能源發展如火如荼，光伏發電被看作是取代石油化石能源的有力繼任者。引領光伏新能源實現產業變革，不僅是應對全球氣候變暖的關鍵舉措，更是打破當前石油美元體系、削弱美元國際結算定價能力的重要途徑。當前我國的光伏企業研發實力雄厚，光伏新能源相關產業鏈條完備，我國在新能源的全球競爭格局中占據主導地位，發展光伏新能源產業可有效動搖石油美元的國際結算基礎。

（三）培養人民幣的國際交易習慣

首先，在東南亞范圍內，加大人民幣國際結算力度。東盟是我國的最大貿易伙伴，與我國的地緣政治關系極為密切，在東盟推行人民幣作為國際結算的阻力更小。

其次，立足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增加人民幣的國際結算份額。我國在“一帶一路”的投資體系中掌握著資金和技術優勢，應充分利用“一帶一路”合作契機，加強人民幣在沿線國家貨物貿易和工程結算等方面的支付應用。

（四）資源和技術領域雙管齊下，在國際貿易中增加人民幣定價話語權

一是鐵礦石等原材料。澳大利亞、巴西、南非等是世界上主要的鐵礦石供應國，而我國長期穩居世界第一鐵礦石進口國的位置。我國可憑借國內強大的鐵礦石需求，利用買方地位與鐵礦石供應國之間展開談判，逐步實現鐵礦石的人民幣定價結算。

二是稀土等自然資源。我國擁有完整的稀土產業鏈，稀土可作為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大宗商品定價的有益嘗試：國家需加強稀土儲備制度，在全國范圍內形成稀土行業聯盟，在上海期貨交易所開展稀土相關的期貨品種合約，為稀土的人民幣定價結算打下堅實基礎。

三是科學技術方面。與高端科學技術相關的產品本身就是稀缺的，而稀缺性是本國貨幣能進行國際定價的關鍵。

（五）依托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和數字貨幣，拓寬人民幣支付結算場景

傳統跨境交易的支付清算主要依賴美國的SWIFT系統，該系統由美元主導，經常被美國用以打壓對手。我國作為全球最大的貿易國，跨境交易支付安全極其重要，發展自主的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是維護金融安全的客觀需要。

拓展CIPS的全球使用范圍，應當立足于：一是以我國與世界范圍內其他國家的深厚貿易背景為基礎，尤其要深挖東盟、“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深入開展CIPS的人民幣貿易結算；二是發展基于數字人民幣的跨境支付系統。傳統的跨境支付依賴于代理賬戶，其中間流程繁瑣且耗費時間，而數字貨幣具有點對點交易、實時結算等優勢，能明顯改進傳統跨境交易的冗長性。

五、結語

推動人民幣國際化進程是穩固我國金融安全的重要一環，本文認為，打造包括美元、歐元、日元、人民幣在內的多元貨幣體系，是當前人民幣實施國際化戰略穩妥有效的策略目標。以此策略目標為基礎，通過深化貨幣互換以擴大人民幣結算的貨幣資金池，發展光伏新能源，培養人民幣的交易習慣，在資源和技術領域發力以提高人民幣的定價話語權，構建數字貨幣跨境支付以維護人民幣交易的獨立安全性，是穩慎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可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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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侃，碩士，中級經濟師，研究方向：宏觀經濟、產業規劃。］

（責編：賈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