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點贊的時代，詩是向他者和否定性的敞開

榮光啟

韓裔德國哲學家韓炳哲認為，今日的文化是一種“點贊”的文化（想一想我們發圈之后對“朋友”的認同的渴望和對否定性意見的惱怒），這種文化“拒絕任何形式的傷害和沖擊?！魏紊羁痰慕涷?、洞見皆存在于傷害的否定性之中?！?，“單純的‘點贊，完全就是經驗的最低等級”。韓炳哲認為“文壇危機的源頭乃是他者的消失”，而“藝術和詩歌的職責就在于，為感知去除鏡面屬性，使它向‘相對、他者、他物開放”（而不是一切的寫作只是如同鏡子，“照出自己”）。這一思想要求今天的詩人不再沉溺于那種尋求某種世俗的認同與收集自我的榮耀的寫作，而是在思忖與寫作中不斷尋求來自他者的“否定性”。

詩是對這種文化的反撥。在詩歌寫作中，人當面對他者，無論這他者是形而上學的道還是存在主義哲學的“存在”。詩是“新鮮的荊棘”，是來自他者的對靈魂的不斷沖擊。詩人的生命因此不斷新鮮，雖然這種“開放”會使我們時有“傷害”。

（作者系武漢大學文學院教授、《寫作》雜志副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