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福祉

蘇夏

我的淚

朋友啊，給我斟滿這杯葡萄酒，

讓醇香濃烈的酒精刺入我咽喉，

我愛這紅艷得像血一樣的美酒，

我愛這酒杯里蕩漾的迷人金光。

我也愛這自然界的美好生靈，

我愛春雨襲擊后的濕潤的大地，

朵朵玫瑰伴著百合長在花園中，

像在睡夢里對著我展開笑容。

而我卻沒有它們那樣幸福安逸，

人世間的歡樂與福祉同我無緣，

別人摟在懷里的甜蜜離我遠去，

像一杯醉酒深深地浸透了我的心。

我的淚呀最后一次從眼眶流下，

痛苦的愛呀親手將我窒息吧；

流下的都是生命中寶貴的忠誠，

失去的盡是被她踩在腳下的欺騙。

我在這奉承的游戲里精疲力竭，

一生的追求都在妥協中畫出句號，

難道通向成功的路只有卑躬屈膝，

難道不動用權力就換不了功名？

我的淚呀最后一次從眼眶流下，

美麗的愛情從此在我心里死去，

再也不會相信少女莊嚴的承諾，

再也不會被她迷人的笑靨收買。

人生的浮沉從我記憶中流逝，

三十年的膠片定格在相機里；

多少虛幻的誘惑讓我迷失方向，

多少假惺惺的話讓我動了真情。

我的淚呀最后一次從眼眶流下，

絕望的愛呀變成鋼珠從天墜落，

神靈從天國來到我的身邊祈禱，

但愿它帶來一顆寬容仁慈的心。

我總愛沉湎于童年時的美夢

不論我漫步在擁擠的大街，

還是行走在古色古香的長廊，

或是在雨天撐著傘獨自彷徨，

我總愛沉湎于童年時的美夢。

因為童年是我生命的朝霞，

她復活了我不曾擁有的青春；

我理解被悔恨充斥的往昔歲月，

總能帶給我許多無窮的幻想。

歲月如同蜂鳥般轉瞬即逝，

朝著既定的目標一往無前，

盡管我努力接近它的速度，

時光仍是不吝惜我容顏衰老。

我童年時的美夢在漸漸衰竭，

可我至今仍未找到安身之地；

苦難消磨了我青春時的光彩，

卻將撕成碎片的愛情灑滿一地。

朝氣蓬勃的花瓣總有凋零的一天，

我現今旺盛的精力也總會衰竭；

多想把握住生命里的每一天，

去和歲月的“夕陽”一爭高低。

我徘徊在公園的林蔭道上，

看著陽光下的花兒競相開放，

也許幾年后的公園會物是人非，

今天的笑靨會消失得蕩然無存。

但是，有位朋友說人生苦短，

我們要學會及時行樂呵！也罷，

命運不知何時會絆倒我腳下的路，

而死神躲在一旁笑呵呵注視著我。

我沒有哲學家般的先知先覺，

然而在這凄苦的人世間也活得

并不麻木，我深深地懂得人類

只不過是上帝捏造的玩物罷了。

在這個充滿偏見與歧視的世界里，

流著血汗的人民在高聲呼喚——

傾盆大雨灑滿了潮水般的人群，

那是慈祥的天主在暗自落淚。

上海租界

忘了說我是怎樣地愛你，

城市的空氣像蒼白的濃煙，

四十年代的上海在憂傷和

烽火連天的歲月里惶惶度日，

猶太佬擠破了電車的鐵門，

歐洲把恥辱貼進了上海路口。

看見的都是中國人的河山，

跳躍的卻有那么多異族漢子，

真理的煙霧彌漫了教堂街道，

而“新鮮的文化”卻來不及

植入國民的血液，魯迅的呼聲

等不到殖民者潰退而逃的那天。

迫擊炮和煙幕彈無情地橫穿

上海的心臟，人們慌亂地跑出

殖民者“管轄”的大街小巷，

紛亂的雨幕橫掃起義者臉龐，

游行的隊伍從警察的棍棒和

槍支下堂而皇之地踏過去。

八十個春秋從記憶中閃過，

哀悼的樂聲在老人心頭繚繞，

今天的上海人習慣漫步于

外灘和廣場，可是在他們

純粹的目光中，是否鐫刻了

殖民時期中國人的麻木與懦弱？

請讓我謳歌自由戰士的功績吧！

貪生怕死向來與他們劃清界限，

歷史將殖民的腳印一個個剔除，

然而它卻逃不過幸存者的傾訴。

今天我懷著無限崇敬的心情，

接受基督教徒靈魂的洗禮。

保羅·高更

他生來就被財富所籠罩，

殷實的家境，令人嫉妒的地位，

強制的兵役和生存沒有削減

索菲亞對他澆灌的愛情。

他在迷惑的幸福中陶醉，

幸福來得可遇而不可求——

當他，在爛醉和吹噓中砸碎

股票交易所的白領黃金寶座，

內心的意念已被神魔牽引了去。

似乎生來就不看重眼前的一切，

情愿將世間的財富都化作

藝術的靈感，他揮一揮手割斷了

愛妻和孩子的親情紐帶，

把凡人的生活拋到了九霄云外。

巴黎的璀璨輝煌讓他失意，

朋友們的熱情令他心灰意冷；

當一縷才華的曙光穿透孤島的夢，

他踏上了駛向塔希提的郵輪。

靈感原是上帝賜予人們的殊榮，

不曾料想生活中就有人緊緊握著；

當內心為了獻身繪畫的夙愿復活，

再多的財富和榮耀也阻擋不了。

太平洋的海水溫暖了他的呼吸，

和煦的陽光升華了海風的味道，

當紅發土著圍著他們的島嶼起舞，

褐色的巖石能替他證明高更的存在。

原始的性欲在某個姑娘身上燃燒，

讓她十九歲的青春灑滿農婦的汗水；

于是簡樸的生活開始變得五彩斑斕，

像他眼前的畫板，像他骨骼里的愛，

直到某一天塔希提的天空布滿了

瘟疫的陰影，只有畫家的靈魂仍在。

地球的福祉

關于地球的福祉，我該怎么說，

那些眾望所歸的指揮官會怎么說？

它或許是一個藍色或黃色的玻璃體，

或許是從太陽體內掙脫出來的球狀物質，

總之，它自顧自地在旋轉。

科學家說，地球的中心有一根軸，

可惜全世界的人們都沒有見到過。

我只知道地球的命運被某些人操縱，

那些在大海里游弋的魚兒，

那些在高空中飛翔的蒼鷹，

還有那些看似安逸的野兔野馬，

它們的命運如同懸在樹枝上的一片枯葉，

風把它們吹向哪，它們就飄到哪里，

永遠無法計較自己的生死。

政治家說，地球從來就沒有生命，

它的存在僅是為了迎合我的需要。

于是乎他每天都在選舉和抽簽，

玩著最幼稚最荒唐的游戲，

一旦他抽中了誰，那個民族就要遭殃，

他們要活生生地毀于一場滅頂之災。

無論之前的老人和孩子、男人和女人

信仰什么宗教，對天主有多么虔誠，

玩抽簽的“精英”叫他們去死，

他們就不能在地球上存在。

這就是人類為自己編織的世界，

冷與熱，光明與黑暗，正義與邪惡

一個透明的塑料袋封住了每個人的

思想和嘴巴，只有近似絕望的呼吸

證明地球它還有存在的必要。

一個拿破侖扼殺不了的世界，

一個希特勒毀滅不了的世界，

一個卡斯特羅拯救不了的世界。

只有詩人說，地球是個偉大的生命，

如同在它家園里居住的每一個人

都在為上帝創造一份最偉大的勞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