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矮

王庭德

我太矮

我太矮，矮得在你面前渴望尊嚴

我在泥土里蛇行

我在草叢中嘶鳴

這讓我心緒難寧

不停喊你的姓名

我太矮，矮得你會懷疑我沒有念想

我在地毯縫里撿拾著面包屑

在冬天的稻田里畫炊煙

這讓我夜不能寐

貪婪地幻想著收獲的滋味

我太矮，矮得你認為我無需贊美

由此被歸為異類

我也想做女媧

用她殘剩的濕泥

和余下的力氣

展示我的超凡

當你真正站在高處屹立成峰

我用矮來陪襯你

我在低處欣賞你迷人的風景

欲遠去

順著飄帶一樣的路遠去

打點的行囊卻落上了纖塵

原來我現在不可忍受的

莫過于身無寸金

我為何顯得欲火焚心？

粗莽的山巒不要蒙住我眼睛

置身喜馬拉雅山上

它的空氣使人窒息

不，那里的風景令人神往

自一塵不染的蒼茫的白雪中

呼嘯的暴風里帶著清純的幽香

雪蓮花在浩寂中孤憐地開放

也許我將斃命在某一條街道上

在一個信封里我的絕筆早已發黃

想必金黃的斜陽依舊

依舊照上西側的山崗

和山崗下這個小城的樓房

小菜園和它的籬墻

侏儒先生的小曲

我在與世隔絕的原始森林

來回踱步，自言自語

曾經誰是最快樂的人？

我哼著漫山的小曲

心不再靜謐

不知所措地感受著

這無邊的荒涼與孤寂

楚楚可憐的你撞進我夢里

我們圍著火光歌舞如仙

天空那么藍，月亮升上來

小木屋那么的溫暖

我的心不再寧息

只因你已經攜夢離去

無邊的荒涼與孤寂

我爬上高高的山頂

哼著侏儒先生的小曲

腦中全是你的背影

腦中全是你的夢景

也許在那高聳入云的山頂

我可以遙望一個城堡

城堡里是你和他

最美麗的愛情

驛動的心

打點的行囊，落上灰塵

西窗前一柄冷月滑向山邊

突然撲騰躍起一只山鷹

啟明星已敲響有聲的鐘鳴

背著這只包裹回來的時候

嬸兒埋著安樂的心話未出口

照舊系著圍裙鉆進她的廚房

是的這里一切依舊

打點盤纏，發現已身無分文

一條纏綿山道打前方隱秘

一兩只斑鳩在林子里咕咕

以打發山村的沉靜、悠寂

看得出嬸子沒有聽說

歸來者會再背上行囊

不然，或許會停住哀思的目光

這是為什么，侄兒要流落他鄉？

老母雞從草垛下跳上又跳下

不停地對我親切溫馨地歡叫

我的大公狗懶洋洋地蜷伏在地

偶爾把一只眼睛睜開對我瞧瞧

灰塵已落上打點的行裝

一條隱沒前方的路纏綿、靜臥

大公狗不時地對我瞧瞧

斑鳩的啼聲里山村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