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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西詩篇

2024-04-16 07:13左右
遼河 2024年4期
關鍵詞:天竺木頭炊煙

左右

童年的木耳

正如我想象的那樣

木頭上長滿了銀黑的耳朵。正如我的童年

兒時,我在柞水

這塊神秘的地方,丟了兩只耳

媽媽指著院子后山

密密麻麻的木頭架說

“你的耳朵就在樹上

它們在和你玩捉迷藏

去找找吧“

我信以為真——

我在這里找了很多年

在牛背梁

以余暉拍打巖石的方式

進入一條嶄新的河流

時針,在日暮下滯停

起風了。被眼前盛大的景象

臣服。我以遠眺

重溫細流的方式,在這里歡躍

以一種持久空曠的

陌生

擦出另一種

陌生

故地重游

一個人,在寒冷中替自己取暖

一個人,在洞內夢游

從波瀾起伏的心底,到物是人非的角落

一個人,緩緩地愛著自己——失而復得的

身影。我一寸一寸地愛

愛這些剩風、殘月,我一步一步地愛

愛這些千奇百怪的鬼斧、神工

也許我愛得太快了。我把二十年前的自己

丟在了這里。任憑我如何拖延時空

任憑我內心如何掙扎

我也無法將

童年的那面墻

刷新一遍,重新來過

在天竺山

時常驚嘆:身體有時像松針一樣

疾馳——從涓涓山澗落下來。仙都飄渺的霧

包圍著另外一個自己

坐立不安的石階,不知何年何月

已經滋長樹木的年輪

青苔和野菊伴著流水的節奏

微微顫顫地對話。木耳緊張地偷聽了幾句

風像一個頑皮的孩子,掠走詩客們心中

醞釀已久的玩具。贊美和遺憾

時不時從石縫里蹦出來,丟給碧空萬里

在天竺山頂

深呼吸。在天竺山頂,每一絲仙氣

都緊貼著大地

山高水長的喉嚨

不急于攀登。每走一處,呼吸和汗水

都是隨草木的顏色一應而變的龍種

蕨類植物的葉子,此刻更像我

盎然的心情。從山腰到山頂

我一直將心室的眼睛睜得更緊

在商州,想起故鄉

總有一個夜晚

讓我徹夜不眠

總有一盞孤燈

濕潤了晚風的眼睛

有道是:近鄉情更怯

離故鄉越近

我體外的呼吸

越來越瞬息萬變

我體內的河流

越來越奔騰

有一顆心

如月一般懸掛空中

它從遠到近,

從傍晚潛入夢中

把別人的故鄉

變成我的異鄉

我從未像今天這樣

因為故鄉

一小撮的饋贈

讓我突然

失聲

家鄉謠

陳榮來

望故鄉

無需打開故鄉的扉頁

一遍又一遍翻閱

它的經緯,也無需循著炊煙的來路

找尋

丟失的童年

多少年了,我已經習慣

層層疊疊的麥浪,在腦海中

無垠地翻滾

習慣了

蒼勁有力的勞動號子

穿過耳際,遼闊地蓬勃

輾轉反側的夢里

那條生生不息的河流哦,時而

長高

時而陷落

時而舉起奔跑的云朵

家鄉謠

父輩們都年逾古稀了

他們數十年的留守,守住祖屋

守住炊煙

守住了

遠行人的根基

懷揣夢想的我們

還在遠行,行囊里的背負

一半是囑托的方言

一半是

家鄉的山水

而生了根的莊稼地

年年照著老黃歷,一茬綠

一茬黃

一茬

身披素雪,和白霜

那年

那年,成群結對的鳥鳴

朝著曠野飛,一陣

緊似一陣

蔚藍色的天空下,炊煙無力地搖曳

無休止的風聲

那年,我的村莊充滿了潮濕的氣息

荒草和河流,一個勁泛濫

打滿補丁的田野

長不出莊稼的茂盛

那年,父親沒有熬過大暑

那年,我16歲

那年的母親,很少言語

清明

這個時候,我的故鄉

充斥著土生土長的氣息,有翅膀盤旋

有芬芳搖曳

日出日落的炊煙

高過屋頂

蹣跚的咳嗽,低于墻頭

村莊和墳地坐落在春天里

等著遠行人

回家,過清明

家鄉來信

“得曬曬”。他打開木頭箱子

取出一大摞發黃的信箋,一張、一張

布滿了陽臺

這些來自家鄉的信息

他一直帶在身邊,偶爾凝視它們

一粒文字,一段光陰

有一些發生需要有人記錄

比如這一封封家書

比如此刻

他正埋首捯飭著往事

我掏出手機,對著他拍了幾張照片

微信朋友圈里

點擊,發送

不一會,有家鄉人留言

“那只木頭箱子有些年頭了

手工漆面,精致”

在我生活的地方

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畫了個圈

草是青的

雪,都是白的

數十年的潦草人生

來去,倒也自如

童年的回憶,總是甜的

縱有千變萬化的埋伏

無非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過程

這些,都可以忽略

有人已經退場

陽光,仍在曠野里奔跑

山水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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