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進步主義改革的啟示

李懋君

【摘要】人類面對的問題往往具有共通之處。一個世紀前進步主義改革時期的美國與當今中國一樣，都處在社會轉型的特殊歷史時期，都面臨著一系列影響社會和諧的難題?；赝麣v史，總結美國進步主義改革的經驗對今日中國的改革具有借鑒意義。

【關鍵詞】美國 進步主義改革 啟示

對于美國的發展來說，進步主義時代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歷史階段，它不僅奠定了美國后來“軟實力”的基礎，也推動了美國制度和法律的完善，并且以解決問題的方式緩解了當時的社會矛盾與沖突，推進了社會的和諧與發展。美國這方面的歷史經驗值得中國關注。

改革背景的比較

19世紀晚期，美國實現了經濟上的騰飛，1894年美國工業生產躍居世界首位，1900年美國工業產值約占世界工業產值的30%。而當時僅占全美人口2%的最富裕階層卻擁有了國民財富的60%。經濟上壟斷資本控制和吞噬著這個國家，政治上的腐敗觸目驚心，貧富懸殊問題非常突出，食品藥品安全堪憂。面對嚴重的貧富分化與社會不公，改革者們意識到要構建一個和諧的社會，就必須通過改革克服各種社會弊病，他們深信這是邁向光明未來的必經之路。

同樣，歷經三十余年的改革開放，中國也實現了經濟上的驚人發展，但貧富差距日益拉大，社會不公日益顯現，發展中存在著不少的現實矛盾或隱患。今日之中國已處于社會轉型的一個關鍵時期，既要繼續通過改革推進經濟的發展，又要解決發展中面臨的一系列問題，特別是要解決好社會公正問題，才能確保社會轉型和經濟建設的順利進行，構建和諧的社會秩序。而一百年前美國人正是通過進步主義的改革運動，解決了美國發展中面臨的種種問題，保持了社會的穩定與發展，實現了社會的順利轉型。所謂殊途同歸，審視美國進步主義改革的背景與特點，有助于思考當下中國改革的前景與選擇。

改革的主要內容

進步時代的改革者清楚地看到，工業化縱深發展給美國社會帶來一系列過去未有的新問題，必須從全新的角度加以審視和解決。

在改革者看來，隨著壟斷資本的急劇擴張，其不法行為已構成對美國民主和個人自由的巨大威脅。民主社會本應為所有人共有與共享，不能有凌駕于眾人之上的特殊利益集團，更不能聽任其為所欲為?；谶@樣的思考，改革者們展開了對貪婪資本的勇敢斗爭。在他們的努力下，一系列反壟斷的法令得以通過，一樁樁反壟斷的訴訟不斷獲勝，市場秩序走向規范，人民生活得以改善。

為實現經濟與社會的良性發展，進步時代的改革者對政府的角色和作用進行了重新界定，過去那種小政府或有限政府的信念逐步被拋棄。人們認識到了政府在社會監管中的必要作用與責任，開始了政府對社會關系和經濟關系的直接干預。由此，進步改革運動的一個目標就是發揮政府應有的監管和調節的職能，以達到抑制社會不公、保護公眾利益和改善人民生活的目的。

改革者還認識到社會責任與個人自由并不是對立的，一個好的社會必須實現二者的有效結合。民主社會在堅持個人主義的同時，每個人都負有不可推卸的社會責任，不能過于偏重個人利益而忽視社會和諧，不能過于強調個人獨立而忽視社會協作。由此，在公共對話和政策制定中，需要用社會責任意識來平衡個人主義。

改革的啟示

政府的積極主導作用。美國政府在進步主義運動中發揮了主導的作用，使運動始終在制度框架內進行，顯現了政府在保持社會穩定與和諧上的核心作用。為此，進步主義改革者對政府職能進行了重新界定，特別是確立了政府應有的社會責任，它改進了美國的政治，較充分地發揮了政府的監管與調節職能，形成了由政府調節和干預經濟生活的傳統。它表明：維護社會公正是一個負責任的政府的必然職責和必然選擇，唯有如此才能實現社會的和諧發展。反觀中國今日之現實，可以看到還存在較嚴重的社會不公正問題，激起了社會大眾強烈的不滿，甚至引發了一些嚴重的沖突，已成為不得不正視的社會問題。由此，正義與責任無疑是解決今日中國一系列問題的關鍵，維護社會公正，政府責無旁貸。

在中國當前的改革中，政府發揮著主導作用，中國的改革也取得了令世界矚目的成就。但是要實現社會的和諧發展，就必須在進一步深化改革的同時，認真聽取民意，積極作出回應，解決人民最為關心的問題，如懲治腐敗問題、社會不公問題、教育與就業機會均等問題等，通過有效化解社會矛盾來增進社會和諧，在公平正義的旗幟下凝聚起多元社會力量，推動體制內改革，實現社會經濟的持續發展。

社會進步力量的介入。要解決轉型社會中存在的問題，不能僅僅依靠政府的改革，也需要聚合社會所有進步力量共同參與。一百年多前美國進步運動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盡管運動的主體是當時利益受到損害的中下群體，但這個運動的杰出代言人卻大多是知識精英。知識精英沒有為了維護個人利益而背棄公平正義的原則，沒有因為自己處境的相對優越而漠視社會底層的苦難，這是美國社會能走向和諧發展的重要原因。

當時美國的一批有良知和社會責任感的新聞記者和作家發起了“黑幕揭發運動”，他們對各種社會問題和社會陰暗面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報道。他們揭露了當時美國社會存在的各種丑惡現象，如壟斷資本的貪婪、政客的卑劣無恥、貧民窟的慘狀等，還對社會弱勢群體予以關懷和關注，為改善他們的處境奔走呼號，成為一股重要的民間改革力量，推動了社會的進步。

美國進步主義運動的經驗表明，新聞媒體是推動社會公正的重要力量，也是揭露與懲治腐敗的有力工具。毋庸諱言，目前中國的腐敗問題十分嚴重，已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這一問題的解決關乎中國的穩定與發展。要解決問題就必須加強新聞媒體的輿論監督，打破貪官們層層勾結的關系網。在現實中因新聞媒體的報道被揭發并最終被懲治的貪官不在少數，這充分表明了輿論監督在懲治腐敗中的重要作用。同時，新聞媒體還能夠及時地反映社會各階層對社會公正的訴求和建言，有利于上下溝通和建言建策，其本身就是社會進步的推動力量。

制度的創新。美國進步運動時期通過了很多涉及到人權、財政、司法、經濟、政黨和議會的制度和法律，是美國制度創新的一個關鍵時期，如在反壟斷方面通過了《謝爾曼反托拉斯法》、《埃爾金斯法》、《赫伯恩法》、《克萊頓反托拉斯法》和《聯邦貿易委員會法》，在反腐敗方面通過了《彭德爾頓聯邦文官法》、《競選經費公開法》和《預算與會計法》，在保障人民生命與健康方面通過了《食品衛生和藥品法》和《肉類檢驗法》，還在政治上通過第十九憲法修正案賦予了婦女投票權。這些成果都體現在國會制定的法律中，使政府可以依據這些法律對社會關系進行規范和管理。

美國的這一經驗表明：要實現社會公正就必須借助于法律和制度的完善。社會不公往往源于制度不公，要改變這種現狀，唯一的選擇就是通過有效的立法，建立起能維護和保障社會公正的法律和制度，這也是解決當前中國諸多社會問題的必然選擇。

重視民意。美國聯邦政府在進步主義時代對民意的重視與吸取是改革能夠取得成效的根本所在。經濟發展與社會轉型中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各種問題，不能采取放任自流的態度，必須由政府出面來進行協調，實現經濟發展與政府管理的有效結合。美國政府之所以在進步主義改革中能做到既保增長又保穩定，就在于適時地吸收民意。在當時美國激烈的總統選舉中，民主黨和共和黨為了爭奪選民支持、在選舉中勝出，不得不在競選過程中提出能夠獲得選民支持的政策主張。如1896年，民主黨將農民利益代言人威廉·詹寧斯·布賴恩推選為總統候選人。盡管由于競選資金不敵共和黨候選人而敗北，但他在競選中對進步主義主張的宣傳使進步主義得到推廣，對美國歷史產生了重大影響。伍德羅·威爾遜在《新自由》中也提出了民族的新生不是來自上層階級而是來自下層民眾的進步主義觀點。這樣，通過對民意的吸取，政府政策就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社會各群體與階層的要求，民眾的訴求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滿足。由此，各種矛盾得以緩解，社會得以進步。

同樣對于今天中國的改革而言，只有順民意，才能得民心，從而達到保障改革的深化與成功的目的。無數的歷史經驗已證明：任何改革只要能直接地反映絕大多數老百姓的利益要求，就自然能得到人民的支持，也自然能取得成功。

美國進步主義改革不僅推動了社會的進步與發展，也增進了社會的和諧與穩定，這是美國進步時代給我們的最大啟示。經過新中國成立60多年特別是改革開放30多年來的建設和發展，中國經濟實力和綜合國力顯著增強，這為我們不斷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解決各種社會問題打下了重要物質基礎。當前中國既處于發展的重要戰略機遇期，又處于社會矛盾凸顯期。因此，以史為鏡，借鑒美國進步主義改革的經驗，繼續深入地改革，中國走向和諧的目標一定能夠實現。

（作者為貴州省遵義師院歷史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