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奇物化理論及其對中國的啟示

粟莉

【摘要】盧卡奇是西方馬克思主義思潮的開創者之一，他的《歷史與階級意識》一書一度被譽為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圣經”?！拔锘笔窃撝鞯闹行母拍钪?。在盧卡奇看來, 物化現象表現在資本主義社會各個方面，只有樹立“總體性意識”才能克服物化。探析盧卡奇的物化理論，有助于正確對待市場經濟中的物化現象，更有助于推進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

【關鍵詞】盧卡奇物化理論總體性

盧卡奇在20世紀20年代完成的《歷史與階級意識》是記載他思想歷程向馬克思主義轉變的一個極其重要的里程碑。他從商品結構出發，創造性地提出了物化理論，分析了物化的各種表現，深刻地批判了資本主義的物化社會關系和本質，從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由此開啟了具有現代性批判精神的西方馬克思主義先河。盧卡奇物化思想的全面論述主要集中在該書中的《物化和無產階級意識》一文中。筆者在此主要探析盧卡奇的物化理論，對當今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體系中存在的物化現象提出自己的分析與看法。

盧卡奇的物化理論

盧卡奇在《歷史與階級意識》中提出“商品拜物教是我們這個時代、即現代資本主義的一個特有的問題”①，而且“人無論在客觀上還是在他對勞動的過程的態度上都不表現為是這個過程的真正的主人，而是作為機械化的部分被結合到某一機械系統里去”②。盧卡奇直接從商品結構出發，依據馬克思《資本論》中關于商品拜物教的思想，考察資本主義的社會關系和本質，分析得出物化的基本含義，即“人自己的活動，人自己的勞動，作為某種客觀的東西，某種不依賴于人的東西，某種通過異于人的自律性來控制人的東西，同人相對立”③。換句話說，即人徹底喪失了自主性，人與人的社會關系表現為物與物的關系，“社會關系最終成為一種物及貨幣同他自身的關系”④，人成了物的奴仆，“社會所有成員的命運都由一些統一的規律來決定”⑤。他認為“商品形式的普遍性在主觀方面和客觀方面都制約著在商品中對象化的人類勞動的抽象”⑥。人之外的整個物質世界包括人類社會及其規律，是成為與人相對立的非人的存在，處處制約著人的活動?！叭说幕顒油吮旧硐鄬α⒌乇豢腕w化，變成一種商品，這種商品服從社會的自然規律的異于人的客觀性”⑦。這是客觀方面的原因。主觀方面原因是：由于物化，人的活動結果日益與自身相分裂甚至疏離，人變得孤立無助和不自由，人的體力和人格變成了商品的籌碼，人成了物的產品。

怎樣才能克服物化，克服由物化導致的具體的總體性的淪喪，從物化中解放出來呢？盧卡奇認為馬克思的辯證法的基本要求就是把社會作為整體或者總體來理解。

要恢復對于總體性的認識，不再使人類陷入對象化的碎片中去，只有“通過專注于可認識事物、被認識事物的具體的、物質的總體來突破這種陷入支離破碎的形式主義限制時，才是可能”⑧。其首要前提條件是確立總體性的辯證法即總體性原則，這就要求做到總體性的認識，恢復哲學對總體性的認識。即要“恢復總體性原則與主客體統一的辯證法地位”⑨，因為“總體范疇的統治地位是科學中的革命原則的支柱”⑩。

盧卡奇還指出克服物化意識，并不是一種簡單的思想運動，而是要通過實踐，在對社會生活形式的實際改造中經過長期艱苦的斗爭才能達到。當然實踐又不能脫離認識。

盧卡奇的物化理論是他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發展的一大貢獻，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西方馬克思主義”的開端。雖然在某些具體論述上，他并沒有完全做到“對于馬克思的超越”。但盧卡奇的物化理論有許多值得肯定的方面。其一，在當時他以獨到的見解對資本主義社會中的物化現象作了創造性的論述，展現了他非凡的洞察力和理論思考力。通過對資本主義社會關系和其本質進行深刻的批判，重新樹立了反映論和本體論的權威。其次，盧卡奇以獨特的方式避免了教條主義，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提出了能動的個性，高揚了主觀能動性和人道主義的價值和意義。他從馬克思商品拜物教出發對物化現象進行了深入分析，通過對物質生產本身的技術方式所導致的量化、可計算性、孤立、原子化等概念，揭示了物化對人的存在和社會歷史過程的最消極的影響：“物化使人的存在和社會歷史進程支離破碎，總體性淪落了，進一步導致了人對總體性認識的喪失和人在現實活動中缺乏對總體性的渴望”，從而批判了資本主義、批判了資本主義制度。再次，盧卡奇以“物化”概念為中心，并以此為前提，導入了階級意識，深入思考了“整體性”（總體性）范疇。

盧卡奇物化理論對中國的啟示

首先，我們應運用馬克思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方法對物化現象進行揚棄，辯證地對待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下產生的物化現象。我們應當清醒地看到，物化現象必然地存在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之中。當前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市場在資源配置中將是長期起基礎性作用的力量，人們的一切活動仍將是處于物的依賴關系之下。人對物的依賴關系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具有雙重效應。一方面使人獲得了追求經濟效益的基本動力，推動了社會經濟的發展，為人的全面發展創造著不可缺少的經濟條件。另一方面也誘發了“一切向錢看”的傾向，導致了“金錢拜物教”的滋長蔓延。因此，我們既要有目的地充分利用物化對市場經濟發展的刺激作用，又要盡最大可能降低物化以及物化意識給經濟社會發展帶來的負面影響。

其次，我們還應建立科學人性的政治、文化等國家制度，重視文化建設，在社會中倡導總體性的文化理念，避免物化帶來消極影響。物化帶來的消極影響主要表現有兩方面。一方面，在資本主義市場經濟中，人和人的關系在商品生產中表現為物和物的關系，這種關系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也將必然存在。人們對商品的崇尚和追求，對物質的過度貪欲，使人們的目光愈來愈短淺，人們愈來愈注重短期的物質利益，造成現代生態的失衡，忽視對未來前途的思考。另一方面，在發展市場經濟的過程中，商品關系必然會得到極大發展，工具理性—一種與商品經濟社會物化結構相適應的、與價值理性相對立的觀念—也將會極速擴展，導致價值理性的現代性失語，引發人的內在精神、內在價值的物化。由于物化對價值理性的儹越和褫奪，必然導致人的主體性的缺失，導致總體性的淪喪。如果與物化結構相適應的工具理性進一步無限制地膨脹，勢必加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物化現象，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就將成為不能實現的夢想。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也必將加劇人的主觀能動性、創造性和主體性的喪失，從而導致與物化結構相適應的物化制度進一步增長。對此，我們需要大力推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堅持以人為本，弘揚科學精神和人文精神，促進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平衡發展，建立具體的總體性的文化理念以及與之相適應的國家制度，以減少市場經濟中的物化現象對人們思想意識、社會文化等方面的負面影響。

再次，我們應進一步推動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堅持以人為本，高揚人的價值，實現人的“總體性”的發展，避免人對物的依賴關系過度發展，實現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全面和諧發展。和諧社會從本質意義上看就是一個總體性的概念。建構和諧社會所彰顯的哲學基礎也是一種具體的總體性范疇。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就是要對人類的社會生活進行整體全面的理解，實現人類自由全面發展。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就是要實現生產力發展和人自由全面發展相互促進、共同前進。其有效途徑是將社會主義關于人自由全面發展的本質要求與現階段市場經濟體系建設有機結合起來，減少物化在市場經濟中的負面影響，實現社會全面和諧發展。

總之，盧卡奇物化理論是值得認真思考的。雖然盧卡奇物化理論存在不足，“然而，瑕不掩瑜，這些錯誤與他在該書中對馬克思主義哲學基礎的努力捍衛和天才發展相比，根本無法遮掩其思想的馬克思主義的光輝”。全面了解盧卡奇物化理論，珍視其理論貢獻，洞察其缺陷，這樣有助于正確對待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中出現的物化現象，更有助于推進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

（作者單位：南京師范大學研究生院）

注釋

①［匈］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杜章智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年，第149頁。

②同上，第156頁。

③同上，第153頁。

④同上，第162頁。

⑤同上，第159頁。

⑥⑦同上，第153頁。

⑧同上，第181頁。

⑨李俊文：《社會存在本體論：盧卡奇晚年哲學思想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第65頁。

⑩［匈］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杜章智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年，第16頁。

杜章智：“盧卡奇的《歷史與階級意識》”，《中州學刊》，1990年，第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