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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斯身份辨析

2017-03-29 00:08王雅琴安徽經濟管理學院社會與公共管理系安徽合肥230051吉林大學文學院吉林長春130012
滄州師范學院學報 2017年3期
關鍵詞:東方人格拉斯菲茨杰拉德

王雅琴(1.安徽經濟管理學院 社會與公共管理系,安徽 合肥 230051;2.吉林大學 文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格拉斯身份辨析

王雅琴1,2
(1.安徽經濟管理學院 社會與公共管理系,安徽 合肥 230051;2.吉林大學 文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電影《荒野獵人》是一部有著諸多闡釋意義的影片。以德里達的解構主義和??碌脑捳Z理論為研究方法,將電影主人公格拉斯置于東方和西方、男性和女性的文化語境中,深入探尋電影主人公格拉斯的身份言語。主人公格拉斯被賦予了多重身份:白人、丈夫、印第安人父親、皮草獵人等。這些充滿矛盾與沖突交織在一起,其中白人與印第安人、西方人與東方人的沖突最為突出。深入剖析這種身份的沖突有利于真正理解格拉斯的象征意義。

《荒野獵人》;格拉斯;身份;沖突

電影《荒野獵人》是根據邁克爾·彭克同名長篇小說改編,由亞利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里多執導,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湯姆·哈迪、威爾·保爾特、多姆納爾·格利森、保羅·安德森等人主演。電影講述的是十九世紀一位皮草獵人格拉斯因兒子被殺而進行的荒野復仇故事。影片于2015年上映,2016年獲得了第88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和最佳攝影獎?!痘囊矮C人》不僅成功述說了一個充滿傳奇的復仇故事,更成功塑造了一個具有多重身份、聚集多種矛盾沖突的人物形象——荒野獵人格拉斯。格拉斯是一個白人,卻與一名印第安女子生下一個具有明顯印第安人特征的兒子(霍克),他與白人為伍捕殺動物獲取皮草從而與印第安人之間產生了沖突,于是在格拉斯身上聚集了諸多身份:白人、丈夫、印第安人父親、皮草獵人等。這些身份有些是天生賦予的,有些則是后天形成的。正是這樣一個充滿了諸多身份與矛盾沖突的人物形象將格拉斯這個普通的皮草獵人塑造成了一個充滿文化沖突、性格飽滿、形象立體的人物。

在格拉斯這個充滿多重身份與矛盾沖突的人物形象中最為突出體現了白人與印第安人、西方人與東方人之間的對立與斗爭。西方文化傳統認為聲音、語言、理性是世界的中心和本質,在解構主義者理論中即發展成了邏各斯中心主義。喬約森·卡勒說:“在傳統哲學對立中各種術語不是和平共處的,而處于一種激烈的等級秩序之中。一術語支配另一術語(從公理上、邏輯上)便占首要地位?!盵1]這也就是說在傳統哲學的二元對立中存在著鮮明的等級關系,“其中一項在邏輯、價值等等方面統治著另一項,高居發號施令的地位”[2]。邏各斯中心主義不僅僅存在于語言與文字之間,它還存在于性別、種族、階級、年齡、地域等諸多方面。在格拉斯身上至少體現出了白人與印第安人、西方與東方的二元對立項,其中白人和西方占據了中心,是二元項中的中心項。中心項統治著另一項,又不斷與另一項進行斗爭。

一、西方的邏各斯中心

東方與西方原本是地域概念,是一種地域劃分,但“在文化領域中已經成了身份、地位、優劣的象征,是文化政治的象征。在人們的心中與東方相關聯的是落后、野蠻、愚昧;西方則是優秀、文明、開化等的代表”[3]。在影片中這種東方與西方即表現為印第安人的東方與美國人的西方。有學者認為印第安人與亞洲人之間有一定的關系。從文化領域來看無論印第安人與亞洲人是否存在種族關系,印第安人都是被歐洲人認為的東方人,他們落后、野蠻、愚昧,與西方人的先進、開化、文明是對立項。影片中那個救格拉斯的印第安人最終的下場就是被白人殺死并在胸前被掛上“我是野蠻人”的木牌。西方人與東方人的斗爭在影片中即表現為白人與印第安人的斗爭,這不是地域的差別而是文化的霸權。

《荒野獵人》發生在1823年美國的密蘇里領地。它有著特殊的歷史背景,也深深映射出歷史上東西方之間的斗爭。1620年“五月花”號到達美洲開始了對西部的開拓,白人與土著印第安人之間的斗爭就拉開了序幕。1776年美國獨立之后開始了對印第安人的驅逐和殺戮,東方人與西方人之間的矛盾逐漸加深。在歷史上出現過諸多白人對印第安人的控制與奴役政策,包括影片中映射的頭皮懸賞政策、野牛屠殺政策等。英國殖民統治時期就存在懸賞印第安人頭皮的制度。高額懸賞一塊并沒有實用價值的頭皮的目的即是對印第安人的屠殺。格拉斯夢中站在高高堆起的野牛骨堆前也隱射了美國西部歷史上的野牛屠殺政策。歷史上美國西部曾有大量的野牛,它們是印第安人的食物來源和生活必需品。后來野牛數量大量減少,一方面是白人為獲取野牛皮進行的屠殺;另一方面也是為控制印第安人而進行的野牛屠殺,試圖通過屠殺野牛來進行滅族行為。

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主人公格拉斯的身份變得復雜起來。作為白人的格拉斯與印第安女人結合并擁有了具有印第安人特征的兒子。他是一個白人,捕殺動物獲取皮草,與土著印第安人之間是對立的,是二元項中的統治項,但因為與印第安女子的結合又削弱了這種西方性和統治性,因此才會遭到象征典型西方人的菲茨杰拉德不斷貶斥與嘲諷。在二元世界中印第安人顯然是被統治項,是野蠻、落后的象征,格拉斯因為與印第安人有了這種血緣關系而使得他作為白人和西方人身份的不純粹。在影片中格拉斯由原先的沉默到后來的失聲,都象征著他統治項身份的削弱和缺席。格拉斯試圖融合兩個對立項之間的矛盾,但顯然雙方都沒有接受:象征西方的安德魯隊長的拋棄、菲茨杰拉德的謀殺;印第安族人目不斜視地走過他的身邊、印第安人兒子的離去等。格拉斯與印第安妻子的相會只能出現在夢中,無法在現實中再現。影片最后菲茨杰拉德雖然死去,但那句“你兒子死了,回不來了”顯然宣布了西方對東方、白人對印第安人的勝利。整個影片中矛盾最為緩和的格拉斯的妻子也在影片結束時在格拉斯的幻覺中轉身離去。格拉斯為兒子報了仇卻依舊無法得到妻子,無法得到印第安人的身份。這一切都顯示了雖然格拉斯試圖融合西方與東方、白人與印第安人之間的矛盾,但兩者原本就不是平等的二元項,西方的文明最終要結束東方的愚昧,白人最終要戰勝印第安人,格拉斯背后有著無法超越的歷史困境。

二、東方的失聲

在西方文化傳統中,語言高于文字,語言占據邏各斯中心地位。語言顯示了強勁、有力一方的話語權。也就是說在經濟地位上占據優勢的一元往往擁有更多的話語權,而另一元則處于失聲地位。影片中白人的語言豐富、高昂、有力,而土著人波尼族人則以喃喃的形式出現,人們不理解它的含義也并不關心它的意義。印第安人的失聲讓整個影片的中心一直圍繞著白人:白人間的爭吵、打斗、取笑、殺戮。印第安人則以沉默來抗議、斗爭、反抗、消失。印第安人族長女兒被白人擄掠并被強奸,她一直是沉默的;格拉斯的妻子則只出現在夢幻中,僅僅說了幾句話;格拉斯的兒子霍克試圖發聲但卻總是被嘲笑和蔑視;格拉斯則更是不斷地跟他兒子強調要沉默,因為沒有人會聽。格拉斯作為一個西方與東方人的融合體,他很清楚: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中,印第安人是沒有話語權的,只能沉默。即便是西方人的格拉斯因為與印第安人女子發生了關系也削弱了其西方性。為了保護家人,格拉斯殺死了一名白人,因而成為西方的異類,不斷被菲茨杰拉德嘲諷,也被隊長安德魯幾次追問。在他們眼中一名白人的性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格拉斯到底是代表西方人還是東方人,是白人還是印第安人。而格拉斯也正因為如此,雖然他深信自己只是為了保護家人而殺害了一個要想傷害自己家人的人,但卻無法拋開東西方之間的斗爭。格拉斯深諳如此,所以總是以沉默來回答。格拉斯的沉默突出體現了東方性在他身上的顯示。在被熊傷害之后格拉斯更是以失聲的形象出現,他想出聲都無法出聲了,因為他已幾乎脫離了西方世界而成為一個印第安人在大自然中博弈、生存,直到格拉斯回到白人營地。沉默并不是不想發聲,而是它的聲音得不到認可和尊重,沉默的真正內涵是權力的喪失。

作為一個東西方結合的格拉斯,他不僅沒有調和東方與西方的矛盾,反而在任何一方都失去了話語權。當格拉斯和菲茨杰拉德在一起的時候,面對菲茨杰拉德一次次的追問和嘲諷,他無法回答,他只能在給小隊做向導時才能發出聲音。他知道在白人統治的世界中只有能給白人提供幫助時才有發聲的權力。隊長安德魯之所以一直在調和格拉斯與菲茨杰拉德的矛盾并不是真正關心格拉斯,而是因為只有格拉斯才能帶他們走出困境。影片中格拉斯與印第安人也并沒有真正在一起過,包括與印第安人妻子的結合。只有在和那個救他的土著人在一起才有過短暫的交流。土著人給格拉斯食物、為他療傷、給他搭建避風所,兩個人甚至在一起伸出舌頭舔著空中飄舞的雪花,這是影片中唯一一個充滿溫暖而又真實的場景(格拉斯與妻子在一起的場景只是出現在夢中)。兩個人雖然沒有語言上的交流但卻有心靈上的溝通。然而僅僅是這樣一個短暫的交流也很快被打破:土著人被殘忍的殺害,并且在胸前掛著一塊木牌:“我是野蠻人”。這似乎在提醒格拉斯,他與土著人是無法真正交流的,是無法真正發出聲音的。因為面對土著人的被殺,格拉斯不僅無法幫助他,甚至連兇手都沒有見到,更不要說發出反抗的聲音。

格拉斯身上聚集的西方人與東方人、白人與印第安人的沖突是無法調和的。他們之間的沖突并不僅僅是長久以來形成的種族對立和膚色差別,也不僅僅是文明與落后的差異,更是因為資源與土地的爭奪。影片中充斥著打斗、謀殺、槍戰、襲擊,其根本原因還是在爭奪資源和土地。皮草是焦點之一。為了占有皮草,白人與印第安人之間、波尼族與里族之間都不斷發生殘酷的斗爭。歷史上,白人為了掠奪豐富的自然資源不惜發動戰爭,用先進的武器殺戮和奴役印第安人。影片中皮草、槍支、馬匹、食物、領地都是爭斗的原因。在尚未被開發的西部,占領和控制資源就能控制一切包括話語權。??抡J為,“話語是權力關系的關鍵……各個社會群體對話語的掌握是不平等的,有些社會群體通過手中的權力防止其他社會群體控制話語,從而控制社會主要的文化機制?!盵4]因此,無論是格拉斯面對白人時的沉默,還是與印第安人相處時的失聲,其實質都是其白人與印第安人身份矛盾與沖突的結果。這種沖突的結果造成其作為任何一方都失去了話語權。

影片的英文名是《The Revenant》。它的意思有亡靈、已經過世的人,還可以作為歸來之人解釋。格拉斯是一個復雜的人物角色。從影片的劇情來看,格拉斯可以作為一個歸來之人解釋:原本以為格拉斯是必死無疑的,卻在經歷了千辛萬苦之后回來了,“The Revenant”正是他命運的寫照。但從格拉斯的身份來看,他聚集著諸多身份卻缺少任何一種身份的清晰識別:他是白人卻與印第安人有著關系;他是白人卻殺死了一個白人,他是印第安人(霍克)的父親但卻得不到印第安人的接受,他是個男人卻始終脫離不了女人(妻子)的鼓勵和慰藉。格拉斯身上集結了復雜的關系網,但最終是無法存在、無法調和的矛盾,正如片名“The Revenant”(亡魂)一樣,無法真正存在。菲茨杰拉德在影片的結束不停地重復“回不來了”。與其說回不來的是格拉斯的印第安人兒子,更不如說回不來的是格拉斯的身份:作為白人和西方人的身份、作為印第安人和東方人的身份。他聚集了諸多身份卻失去了真正的自我、失去了自我的話語權。

[1] [美]喬約森·卡勒.解構主義[A].胡經之,張首映.西方二十世紀文論選(第二卷)[C].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9.

[2] [法]雅克·德里達.多重立場[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

[3] 王雅琴.《金陵十三釵》中的文化政治[J].電影文學,2013,(2):73-74.

[4] 柏棣.西方女性主義文學理論[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社,2007.

AnAnalysisofHughGlass’Identity

WANG Ya-qin
(1. Department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Anhui Academy of Governance, Hefei, Anhui 230051, China;2. College of the Humanities,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Jilin 130012, China)

The Revenant is a movie open to various interpretations. Based on Derrida’s deconstruction and Foucault’s discourse theory, the essay explores the identity speech of the protagonist Hugh Glass, who is placed in the cultural context of the orient and the occident, the male and the female. Hugh Glass is endowed with multiple identities: white, husband, Indian father, fur hunter, etc. All contradictions and conflicts are intertwined, among which the conflict between white and Indian, westerners and the easterners is the most prominent. A profound analysis of this identity conflict is conducive to correct understanding of the symbolic meaning of Grass.

The Revenant; Hugh Glass; identity; conflict

I106.35

A

2095-2910(2017)03-0017-03

[責任編輯尤書才]

2017-03-03

安徽省2014年高校優秀人才支持計劃資助項目。

王雅琴(1980-),女,安徽舒城人,安徽經濟管理學院社會與公共管理系副教授,文學博士,吉林大學文學院博士后,研究方向:影視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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