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民主主義與教育》的世界性學術影響

單中惠

摘 要：2016年是美國教育家和西方教育思想大師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出版100周年。自《民主主義與教育》出版100年來，它被譯成許多國家的文字，并被世界各國教育學者進行研究，因而產生了世界性學術影響。對于這本舉世聞名的教育經典著作，眾多中外教育學者在學術上給予了高度的評價?！睹裰髦髁x與教育》不僅對西方國家教育產生了學術影響，而且對中國教育也產生了學術影響。

關鍵詞：杜威；《民主主義與教育》；100周年；世界性學術影響

中圖分類號：G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124（2017）01-0041-06

美國著名教育家和西方教育思想大師杜威（John Dewey，1859—1952）一生在哲學、教育學和心理學等方面寫了很多著作和文章。其中，1916年出版的《民主主義與教育》（Democracy and Education）一書標志著他的教育學說體系的確立。這本教育經典著作既是杜威教育理論最系統的綜合闡述，也在世界上產生了最廣泛的學術影響。作為現代教育理論方面的一本名著，《民主主義與教育》不僅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教育哲學方面最流行的課本，而且被譯成許多國家的文字而得到廣泛傳播。在《西方教育史》（三卷本）中，澳大利亞新英格蘭大學教授鮑溫（J. Bowen）就認為，沒有一本教育著作能夠像《民主主義與教育》那樣對美國教育產生那么廣泛的影響。美國教育哲學家胡克在《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杜威全集》第九卷）的“導言”中更是強調了《民主主義與教育》的教育經典著作地位。他明確指出：“可能除了‘教育與職業一章某些部分以外，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現在仍是教育哲學和有關社會、政治、道德哲學各個領域中的一部經典著作。雖然本書是60年前寫的，它卻仍具有新鮮的時代氣息?！?[1 ]

一、《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的形成

《民主主義與教育》是杜威最重要的一本教育著作。這本著作由美國麥克米蘭出版公司于1916年出版，全書434頁，其副題為“教育哲學導論”。這本著作中的“前言”很簡短，但杜威的寫作主旨卻表述得很明確。他這樣寫道：“本書體現我探索和闡釋民主社會所包含的思想，和把這些思想應用于那些教育事業的許多問題所作的努力?！緯U明的哲學，把民主主義的發展和科學上的實驗方法、生物學上的進化論思想以及工業的改造聯系起來，旨在指出這些發展所表明的教材和教育方法方面的變革?！?[1 ]1949年，杜威本人在他的題為《創造中的哲學家：自傳》一文中也寫道：“在一本名為《民主主義與教育》的著作中，我的教育哲學得到了最充分的闡述?！?[2 ]

《民主主義與教育》全書除“前言”外，共26章。它們可以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論述教育性質（第1～6章），第二部分論述教育過程（第7～17章），第三部分論述教育價值（第18～23章），第四部分論述教育哲學（第24～26章）。杜威在《民主主義與教育》這本著作中第一次系統而完整地論述了教育與民主之間的關系，對所需要重新構想的教育理論得到了有獨創性的和最詳盡的陳述。隨著《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的出版，杜威在教育和哲學兩方面成為了當時美國的全國著名人物。值得注意的是，在杜威《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出版的當年，美國教育評論家拜爾（T. P. Beyer）就在《什么是教育》一文中指出， 在教育哲學史上，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與柏拉圖的《理想國》和盧梭的《愛彌兒》這三本書代表了三個劃時代的階段 [3 ]。

很多西方教育學者對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給予了高度評價。美國著名教育家、耶魯大學教授布魯巴克（J. S.Brubachr）在《教育問題史》一書中明確指出：“在20世紀，也許最有影響的教育事件，就是1916年杜威出版了劃時代的著作《民主主義與教育》。這無疑是自柏拉圖的《理想國》之后，在教育政治理論或社會理論方面最主要的著作?！?[4 ]英國著名教育史學者、利茲大學教授柯蒂斯（S. J. Curtis）和博爾特伍德（M. E. A. Boultwood）在《1800年以來的英國教育簡史》一書中曾指出：“當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時，約翰·杜威已快60歲，但他的最著名的著作《民主主義與教育》僅僅在一戰開始后兩年就在美國出版了。這本系統闡述和確立他的教育理論體系的著作幾乎使他延續20年的影響，在今后的30年里他在教育界將仍然保持著影響力?！?[5 ]澳大利亞著名教育家、悉尼大學教授康內爾（W. F. Connell）在他的《二十世紀世界教育史》一書中（第79頁）專門刊印了《民主主義與教育》1916年英文版的封面，并寫道：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使教育與當代生活聯系起來，并促使了對管理、教學和課程設計的整個結構的重新思考。無論對美國教育家還是對整個民主世界的教育家來說，這本著作已經成為一個重要的且有廣泛參考價值的理論著述。杜威寫作《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的時候已是57歲，這時他的生涯早已因為他對哲學、心理學以及教育理論和實踐的貢獻而知名” [6 ]。

任何教育著作的形成都會有其背景的，杜威1916年出版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也不例外。曾在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與杜威有過直接交往的美國教育史學家、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前院長克雷明（L. A. Cremin）在他的《美國教育：城市化時期的歷程（1876—1980）》一書中曾寫道：“杜威有一次曾這樣提及，他的早期教育著作是針對普遍社會的，而晚期教育著作則是針對特定地點和特定時間的特定社會的?！?[7 ]因此，就《民主主義與教育》的形成背景而言，可以歸納為：早期中學教育實踐和芝加哥大學實驗學?；顒?、早期教育著作的出版和在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任教后的繼續研究以及當時正在美國廣泛開展的進步教育運動三個方面。

1. 早期中學教育實踐和芝加哥大學實驗學?；顒?/p>

在杜威的漫長一生中，他曾在兩所中學擔任過教師，一所是賓夕法尼亞州的石油城中學，另一所是佛蒙特州的萊克維尤高級中學。這是他的最初的教育實踐經驗。后來在密執安大學任教期間，他通過參與中學教師培訓工作而激起了自己對教育的興趣。1894年起，杜威擔任芝加哥大學哲學、心理學和教育學系的系主任，在主講研究生課程的同時，于1896年1月創辦了一所實驗學?！ゼ痈绱髮W初等學校，通稱“杜威學?！保―ewey School），把哲學、心理學和教育學結合起來進行研究，進行了長達八年的教育實驗活動。這些教育實踐活動無疑是杜威后來在教育理論上有所建樹的重要基礎。

應該看到，特別是杜威學校的教育實驗活動，對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的形成起著最為重要的作用。杜威女兒簡·杜威（Jane Dewey）1939年在那本出版前杜威本人曾審閱過的《杜威傳》一書中就明確指出：“杜威后來在哥倫比亞大學寫成的《我們怎樣思維》和《民主主義與教育》，是他的芝加哥實驗的直接成果?！?[8 ]美國紐約納薩雷特學院教授雷比（J. M. Raby）在《約翰·杜威與進步教育》一文中也認為， 《民主主義與教育》這本著作完全打上了“杜威學?！钡挠∮?。

2. 早期教育著作的出版和在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任教后的繼續研究

正是在教育實踐的基礎上，杜威在早期出版了許多重要的教育著作，其中有《我的教育信條》（1897）、《學校與社會》（1899）、《兒童與課程》（1902）等。這些早期教育著作的出版，使他在美國教育界已成為一位嶄露頭角的充滿活力的教育家。他的教育思想，特別是《學校與社會》中所闡述的教育思想，在20世紀初的第一個十年里對美國以及世界上其他國家教育改革者的影響越來越大。就《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中的許多觀點而言，杜威在他更早的著作中早已預示或提出過。因此，美國著名教育學者厄本（W. J. Urban）和瓦格納（J. L. Wagoner）在《美國教育：一部歷史檔案》一書中指出：盡管《民主主義與教育》“是在杜威離開芝加哥大學十幾年后寫的一部哲學著作，但卻是以他以前的著作中闡述的原則為基礎的” [9 ]。

1904年到哥倫比亞大學哲學系和師范學院任教后，盡管杜威在哲學上花費很多精力，但他繼續對教育理論進行了深度思考，又出版了《我們怎樣思維》（1911）、《教育上的興趣與努力》（1913）、《明日之學?！罚?915）等教育著作，這在很大程度上促使了他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的形成。對于杜威1896年后這一時期的著述活動，美國教育史學家伯茨（R. F.Butts）在《美國公共教育：從革命到革新》一書中曾這樣指出：“在1896年建立芝加哥大學實驗學校和1916年他的最充分發展的教育哲學著作《民主主義與教育》出版之間的十年里，杜威的寫作是如此的多和如此的有說服力?！?[10 ]美國紐約大學教授塔利斯（Robert B. Talisse）在《杜威》一書中也清楚地指出，杜威1916年出版的教育哲學經典之作《民主主義與教育》，是他自己在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繼續研究教育理論的成果之一。

美國教育史學家克雷明在《美國教育：城市化時期的歷程（1876—1980）》一書中更是明確闡述了《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與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的關系：“正是在哥倫比亞大學期間，杜威贏得了美國知名教育哲學家的聲譽?！?916年出版了《民主主義與教育》?！?[7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克雷明還特別提到了20世紀20年代在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中形成的那個杰出的教育理論家群體，它是以杜威及他的學生克伯屈（W. H. Kilpatrick）為核心的。在某種意義上，這個教育理論家群體對杜威《民主主義與教育》的形成也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例如，當杜威完成了《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的前七章時，曾把這些章節交給克伯屈征詢意見，并提出了該書的其他題目。

3. 當時正在美國廣泛開展的進步教育運動

20世紀前半期，在歐洲各國開展新教育運動的同時，在美國也廣泛開展了對美國學校教育產生重要影響的進步教育運動。在美國各地，進步學校在教學形式、教學內容和教學方法上進行了革新性實驗。它們對包括杜威在內的很多美國教育家產生了很大的沖擊。美國教育史學家克雷明在《學校的變革》一書中就指出：作為那個時代的反映和批判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的出版，為美國的教育革新運動帶來了新的活力。美國紐約大學教授邁耶（A. E. Meyer）在《美國人民教育史》一書中也指出：“新教育開始從高等學府中得到了支持。其中一個例子，就是約翰·杜威重新激起了對教育研究的興趣和1916年他的知名的《民主主義與教育》的出版?！?[11 ]

盡管美國進步教育運動對杜威的教育思想發展以及《民主主義與教育》的形成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但也應該看到，杜威對美國進步教育運動的發展作出了重要的貢獻。澳大利亞著名教育家康內爾在《二十世紀世界教育史》一書中就強調指出，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是對20世紀前半期美國學校教育改革政策的重要闡釋，為美國進步教育運動提供了一個系統的理論。美國紐約大學教授塔利斯在《杜威》一書中也指出，在1911年出版了產生廣泛影響的《我們如何思維》和1916年出版了教育哲學的經典著作《民主主義與教育》之后，杜威很快就被視為進步教育運動的領袖。

二、《民主主義與教育》在西方的學術影響

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出版后，曾被譯成許多國家的文字，產生了世界性學術影響。據美國教育學者帕蘇（A. H. Passow）在他1982年發表的《杜威對世界教育的影響》一文中的統計：《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被翻譯出版的各國文字有十七種。其中，德文有兩個譯本、意大利文有兩個譯本、日文有六個譯本、朝鮮文有兩個譯本 [12 ]。美國南伊利諾斯大學卡邦代爾分校杜威研究中心教授戴克威曾（G. Dykhuizen）在《約翰·杜威的生平和思想》一書中明確指出：“《民主主義與教育》這本著作在專業教育者中幾乎立即就成為了最好的暢銷書。在不久以后，它在教育哲學文獻中就被廣泛地看做是一本經典著作?！斶@本書的名聲傳播開來時，它被翻譯成很多文字?！?[13 ]澳大利亞著名教育家康內爾在《二十世紀世界教育史》一書中指出：“無論如何，《民主主義與教育》并非僅僅是為那些屬于‘革新一類的學校教師所發布的一份宣言。正如它的副標題——‘教育哲學導論所表明的，它是適合所有教師的；它已成為兩次大戰期間在美國，也許在所有英語國家里最為流行的教育哲學教科書。它是普通教師改革傳統學校的理論依據?！?[6 ]

1. 對美國的學術影響

1916年，杜威出版了《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這是他的教育信念的最明確的闡述。隨著這本著作以及《我們怎樣思維》（1909）的出版，一種新的教育哲學的基礎確立了。期間的幾十年，正是杜威作為教育家、心理學家和教育哲學家而成長的一個時期。美國教育史學家克雷明在《學校的變革》一書中這樣寫道：作為已被公認為進步教育的一位最主要的發言人，“《民主主義與教育》一出版，立刻就在一些地區引起轟動。人們認為這本書是自盧梭的《愛彌兒》問世以來對教育學所作的最顯著的貢獻” [14 ]。美國紐約大學教授邁耶在《西方教育史》中曾這樣指出：“1904年杜威移居紐約，在哥倫比亞大學教哲學。十多年時間，他作為教授主要思考哲學，只有很少的精力關注教育。但在1916年，隨著《民主主義與教育》的出版，這個長期的中斷也就結束了。盡管它是沉重的煩擾，那是因為一種晦澀的和難懂的文體而引起的，但《民主主義與教育》作為一本最重要的教育著作而受到了來自美國人——實際上是一些專家的熱烈歡呼，他們甚至認為這本著作超過了《愛彌兒》和《理想國》?！?[15 ]

盡管《民主主義與教育》這本著作很難閱讀，甚至因為文字晦澀使得人們誤解他的部分思想，但它仍被贊譽為一本對美國教育產生重要影響的著作，成為當時美國絕大多數公共學校教師的一種向導。實際上，杜威最初就是打算把《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作為公立學校教師和管理人員的培訓教材。美國羅耀拉大學教授古特克（G. L. Gutek）在《美國教育簡史》一書中更是強調指出：“基于開放的相互交流的合作行動實質上是民主的方法。因為這一點，在具有實驗方向的進步學校里，杜威的主要著作《民主主義與教育》的書名就成為了一篇關于教育真理的文章?！?[16 ]

2. 對歐洲國家的學術影響

在德國，在希特勒政權成立的前幾年，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 已被他教過的學生埃里克·海勒（Erick Hylla）翻譯出版，受到了學者們的廣泛關注。這位學生在1930年還第一個把《學校與社會》翻譯成德文。但是，在希特勒上臺后，這些書幾乎全部被銷毀了。在1949年杜威90歲生日時，埃里克·海勒還發來賀信，專門表達了其他民族對杜威博士民主思想的渴望，以及教育工作者立志在一個國家將這種廣泛追求的思想傳播給自己國家人民的奮斗歷程。

在當時的蘇聯，熟悉杜威教育思想的蘇聯教育家沙茨基（Shatsky）早在1921年就節譯了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并改名為《教育哲學導論》。有關《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在當時蘇聯的流行情況，英國倫敦大學教育學院教授勞頓（D. Lawton）和戈頓（P. Gorton）在《西方教育思想史》中這樣寫道：“1928年杜威訪問蘇聯，他的一些著作在一些年里仍然很流行。一位進步教育家沙茨基翻譯了《民主主義與教育》的一部分，設計教學法有一段時期在一些學校里還是流行的?！?[17 ]美國著名學者斯特朗（Anna Luis Strong）在訪問蘇聯后，于1924年在她的題為《進步教育》一書中也寫道：“杜威的每一本新書都不被放過，并迫不及待地譯成俄文作參考，然后再加上他們自己的補充?！?[8 ]

在土耳其，《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于1928年被翻譯出版。在瑞典、意大利等國，《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被翻譯出版。這進一步擴大了杜威教育思想在歐洲國家的影響。

3. 對日本的學術影響

1918年，即在杜威出版他的《民主主義與教育》后兩年，日本教育學者田制佐重就翻譯出版了該書的日文簡略本。1919年，在美國芝加哥大學獲得博士學位的帆足理一郎回國后也翻譯了《民主主義與教育》的日文本，改名《教育哲學導論》；1952年，他又對自己的《民主主義與教育》日文譯本進行了修訂。應該說，《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日文本的出版推動了日本教育學者對杜威教育思想的研究。據統計，在二戰后的八年間，被翻譯出版的杜威教育著作達11種，其中就有新版的《民主主義與教育》。

日本著名教育學者、密執安大學教育學院博士生小林繁夫在他的博士學位論文《約翰·杜威與日本教育思想》中曾論述了《民主主義與教育》在日本的翻譯出版情況。他寫道：“在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出版后不久，帆足理一郎對這本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立即決定把它翻譯成日文。1918年在芝加哥大學獲得他的博士學位后，他回到日本擔任了早稻田大學教授，并于第二年（1919年）出版了這本書的日文譯本。它用的書名是《教育哲學導論》，那正是杜威為他的書所寫的副題。在帆足理一郎看來，他顧慮在當時日本的人們會反對使用‘民主主義這個詞，所以就用不會冒犯的副題來代替。另一位研究西方教育學的學者田制佐重在《民主主義與教育》的日文本翻譯上肯定先于帆足理一郎，他于1918年出版了他的日文譯本，然而它是一個摘要譯本。因此，帆足理一郎的譯本是《民主主義與教育》第一個完整的日文譯本?！?[18 ]

三、《民主主義與教育》在中國的學術影響

在現代西方著名學者中，最熟悉中國的人首先當推杜威。對中國的訪問（1919—1921），不僅給杜威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對他也有持久的影響。當然，杜威對中國的最大影響是在教育方面。據不完全統計，迄今為止，《民主主義與教育》的中文譯本有八種。其中，影響最大的是以下兩種中文譯本：一種是鄒恩潤譯、陶行知校的《民本主義與教育》一書（上海商務印書館1929年版），因為它是杜威1919—1921年來中國訪問講學期間在北京高等師范學校教師教育研究科講授教育哲學的教本；另一種是王承緒譯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因為它是我國改革開放以來該書發行量最大的。其他的六種中文譯本分別是：常道直編譯的《平民主義與教育》（上海商務印書館1922年版）；林寶山等譯的《民主主義與教育》（臺北五南圖書公司1989年版）；林玉體譯的《民主與教育》（臺北師大書苑1996年版）；薛絢譯的《民主與教育》（臺北網路與書出版社1998年版）；俞吾金、孔慧譯的《民主與教育》（《杜威全集》中期著作第九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陶志瓊譯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14年版）。

1. 1949年前《民主主義與教育》的學術影響

早在1929年，鄒恩潤譯述、陶行知校訂的《民本主義與教育》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1934年、1947年和1949年又分別再版。在該書的“譯者序言”中，鄒恩潤指出：《民本主義與教育》“最能有系統地概述他的教育學說的全部；足供我們徹底研究的參考資料”。

關于1949年前《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在近代中國的傳播情況，美國夏威夷大學教授克洛普頓（R. W. Clopton）和香港新亞學院教授吳俊升（Tsuin-Chen Ou）在他們合編的《約翰·杜威在中國的講演，1919—1920》一書中也進行了比較詳細的記述：“杜威在南京對學生所作的那些講演是更加專業的，在內容上有點像這個時候他的知名的《民本主義與教育》。來自教育部公報的這些講演隨后由上海商務印書館以書的形式重印，書名是《杜威的教育哲學》，作為南京高等師范學校的一個官方出版物。同樣講演的另一個版本是由Shen Chen-sheng 記錄的，并由上海泰東圖書公司出版的。此外，以杜威關于‘教育哲學的講演為基礎的第三個版本，是1921年在北京高等師范學校所教的一門研究生課程。在這門課上，杜威使用了他的《民本主義與教育》作為課本。蔣夢麟用英文寫下他的上課筆記，然后翻譯成中文，同時把杜威的課本作為指導。所以，當其他人去參考時，這本書并不是杜威實際講演的直接譯本；當然，蔣夢麟也并沒有把它說成是《民本主義與教育》的一個真正的譯本?！?[19 ]

2. 改革開放后《民主主義與教育》的學術影響

改革開放后，本著實事求是重新評價的原則，我國很多教育學者對杜威教育思想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其中有些教育學者對《民主主義與教育》這本教育經典著作進行了專門的研究，比較突出的是我國著名教育史學家滕大春和趙祥麟兩位先生。例如，在我國著名比較教育學家王承緒先生翻譯的《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中，滕大春先生專門為該書撰寫了一篇題為《杜威和他的〈民主主義與教育〉》的“前言”。在論及《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時，滕大春先生認為杜威的教育思想可以《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為總綱，該書正是理解近百年來美國以及眾多國家教育演進的鑰匙。后來，他在《美國教育史》一書中也提及了《民主主義與教育》的地位，寫道：杜威“推動教育革新，曾于1913年著成《教育上的興趣與努力》，于1915年著成《明日之學?！?，更于1916年著成經典性的巨作《民主主義與教育》，一種成為體系的實用主義教育哲學從此建立起來” [20 ]。又如，作為改革開放后我國最早提出對杜威教育思想進行重新評價的教育學者，趙祥麟先生在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外國教育家評傳》四卷本中親自撰寫了“杜威評傳”。在這篇“杜威評傳”中，他強調指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杜威的教育著作中，《民主主義與教育》是特別值得注意的兩本著作之一，這是杜威多年來對教育哲學最充分的闡述。

除外，在我國教育學者編撰的一些介紹西方教育名著的著作中，也都包括了杜威的《民主主義與教育》。早在1992年，在福建師范大學李明德教授和浙江大學金鏘教授合作主編的《教育名著評介》（外國卷）（福建教育出版1992年、2008年版）一書中，就收入了筆者撰寫的題為《杜威與〈民主主義與教育〉》的評介，其中指出：“杜威比任何別的教育家更多地努力論證民主與教育的統一。在《民主主義與教育》中，杜威在探究民主主義、科學進步、進化論、工業革命對于教育的意義的過程中，對教育史上……的理論進行了批判，也對當時進步教育運動和自己的教育觀點進行了比較系統的總結，從而確立了完整的實用主義教育思想體系?！蓖?，我國教育學者郭齊家、畢誠、崔相錄在他們合作主編的《中外教育名著評介》（山東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中也對《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進行了評介：“杜威的代表作《民主主義與教育》系統而全面地闡述了他在芝加哥實驗學校實驗以及當時教育改革理論研討中基本形成的教育思想。該書被譽為教育的經典著作，進步教育理論的總綱?！焙髞?，在《西方教育學名著提要》（江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一書中，筆者還撰寫了《民主主義與教育》這本名著的提要，其中指出：《民主主義與教育》“是杜威實用主義教育思想最系統的綜合闡述”。在《外國教育經典解讀》（上海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一書中，筆者又撰寫了題為《杜威：〈民主主義與教育〉》的解讀，其中指出：“《民主主義與教育》一書1916年出版后……早在1929年，該書就經鄒恩潤先生譯成中文由商務印書館出版，推動了杜威教育思想在近代中國的傳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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