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升的文化價值

楊杰

米升，在不同時期、不同地域，無論是作為歷朝歷代帝王將相的治國工具，還是尋常百姓千百年來日常使用的一件民俗用品，其社會意義，已經逐步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和研究，其藝術價值及收藏價值也得到了收藏界的重新認識，米升儼然已成為新的收藏門類。

湖南升印軒米升博物館收藏的米升藏品，已形成專題系列，其陳列展示正從多個維度向世人呈現出米升的歷史、藝術、文化價值。

米升款識背后的文化基因

博物館具有年款、量款的米升藏品較普遍，其主要時間跨度是從明清、民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這段時期。年款作為判定文物時代特征的重要依據，為研究社會、歷史、文化、藝術等提供確切的實物資料。不同時代有不同的紀年方式，通過紀年的方式和文字內容，可以清晰地折射出當時百姓面對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的一種心理狀態。如清代，百姓采用的是帝王年號款、干支年號款或兩者的結合，如陰刻柳體“大清乾隆年制”，字體充滿富貴氣息，反映了當時清朝國力的強盛。民國紀年主要采用中華民國××年或民國××年，體現了“正統中國”的象征。1949年后，我國紀年方式采用國際通用的公元紀年法，表明我國立足世界的決心和信心。

量款是每一個米升對應所計量實物的容積與重量之間的數據表示。中國古代量器主要采用十進制，單位主要有合、升、斗、石。據其使用的層面不同，其容量的標準亦不相同，合斗升、正河升、公議村升等均有其約定俗成的標準。除此之外，“斤米升”“陸兩靕”“盌升”等鐫刻于米升上的銘文，更是體現了量器與衡器的相互交融。這些米升看似種類繁多，但其與官方市場交易標準升還是有一定的差別。因為從事商業經營的糧店需要到權威機構進行檢測，合格后方可加蓋一次戳印，一般每一年加蓋一次戳印，因當時在米升上加蓋戳印的方法是用鐵質的印章，在火上燒紅后再打在升筒上，故又稱之為“火印”。只有這類米升才能真正作為市場上交易中使用的標準量器。這既表明政府對交易計量器具的管理方式，又反映出商家對公平、誠信交易的重視，同時也反映出百姓對通過政府管理統一標準后的認同和信任，當然也呈現出不同歷史時期度量衡與生產力水平發展的同步。

米升堂號款里的文化密碼

堂號，是宗法社會的產物，其所涉及的內容涵蓋社會的各個層面。堂號款在清代前期、中期較為普遍，題寫有堂名款的米升，從使用的角度去看，主要體現二層基本意思，一是亮明身份，二是彰顯誠信品牌。升筒上鐫刻的堂名，有的是作為糧食經營的招牌，如蔣復興泰號；有的是一般社會家庭、家族的標識，如“謝豐盛堂”；有的是村落等集體公認的標準等，如“農監會制”“商會校準”“白沙商會”等。這些堂號均能反映出當時糧食經營活動的繁榮，反映一般社會家庭的“差序格局”。通過這些堂名款米升的研究，可以為研究不同時期的糧食經營、社會生活、民俗文化提供佐證的資料。

米升雕刻中的文化功底

竹，是我國最普通的植物之一。傳統的竹雕刻工藝，在我國的建筑史、文化史上占有重要一席。自古，中國文人以竹自喻，給了竹高度的贊揚和豐富的人格，晉代的“竹林七賢”、蘇東坡的“不可居無竹”、徐庭筠的“未出土時先有節”，體現了文人的高潔情懷。至明代，竹雕筆筒把竹刻藝術提升到了鼎盛的地位。米升大都采用竹制，民間使用之米升均為家庭自制，升筒上雕刻的內容必定是代表這個家庭的修養、理念和夢想，但在雕刻的工藝手法上，明顯受明清竹雕藝術風尚的影響。由此，本是民間制作的日常用具米升，便又成為了堪稱精美的竹雕藝術品。如“梅蘭竹菊”“侍女教子”“八仙過?！薄拔饔螏熗剿娜恕钡戎T多紋飾，都是運用傳統之刀法，浮雕、薄意、淺雕、鏤空、陰刻等手法的綜合運用更是相得益彰，文化、吉祥、歷史圖案，吉祥、警世、經典用語樸實而相映成趣，這哪里是民間百姓所為？其功底完全可與竹雕工藝大師媲美。

米升題材中的紅色元素

距今百年的歷史，是一部中國人民抵御外敵、自救圖強的歷史。蘇維埃政府時用的“節約用糧、支援紅軍”米升；紅軍時期百姓在自家一日三餐用的米升上刻著“紅軍萬歲”“共產黨萬歲”；抗日時期的“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國家至上，民族至上”“長沙會戰紀念”米升；1949年后使用的米升印記著“打土豪分田地”“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等，這些米升上留下的鮮明時代特征更像一段歷史的再現，這分明是百年中國浴血奮戰、自力更生的烙印，是“不怕犧牲、不畏艱難”的時代精神，是紅色收藏的一個重要組成?；仡櫮切┟髑逯竦窆P筒因其藝術價值所在，曾在拍賣市場上創下的千萬元、百萬元的成交紀錄。我想同樣是竹雕的米升，究其文化價值而言，完全巾幗不讓須眉。

米升地域性中的民族特色

博物館的藏品米升來自全國各地，具有不同制作特點和鮮明藝術特色。北方大多用木材制作方形米升，板料的連接全用燕尾榫，制作精準，間不容發，充分表現了中國傳統小木作技術，看了愛不釋手。有些米升、斛筒，是用整木整挖而成，口沿和四角用白銅包裹，數百年的使用，口仍舊完好如初，銅邊既保證了升、斗度量的準確，又在樸素中凸顯出了精巧，一氣呵成、莊重典雅，嘆為觀止！南方則以竹米升為主，各地區的雕刻風格也不盡相同，有的繁復，有的簡約，有的注重吉祥圖案，有的注重銘文內容，有的深雕鏤空，有的留青薄意，豐富多彩。從各地域米升藝術風格去研究和賞析民風民俗，該是今后研究米升的重大課題。

誠然，追溯米升的起源，幾千年以來的發展歷程，其文化價值還遠不止這些，用一句時下的話講，研究探索米升的文化價值永遠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