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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江方言聲調與北京話聲調的比較研究

2018-09-10 00:16梁曉玲
北方論叢 2018年4期

梁曉玲

[摘要]黑龍江方言的聲調與北京話的聲調非常接近,但也存在一定差別。差別之一是黑龍江方言單字調類歸屬與北京話不盡相同。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在陰平、陽平、上聲、去聲等四個調類中都有若干歸調不同的單字,從這些字的古令演變情況來看,呈現出無規律狀態。這些單字歸調不同也與它們在兩種方言中的異讀情況有關。以往研究認為,黑龍江方言清入歸上的數量比北京話多,但并沒有具體指出多出多少和多出哪些,研究發現,黑龍江方言清入歸上字比北京話多近三十個字。黑龍江方言讀為陽平的單字也比北京話多。

[關鍵詞]黑龍江方言;北京話;單字歸調;異讀

[中圖分類號]H1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3541(2018)04-0116-05

一、引言

關于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聲調的關系,學界已有的認識是,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調類相同,四聲的調型一致,調值基本相同,只是陰平調值比北京話略低。古四聲在今調類中的分合關系基本一致,其中,古清人字的分配不盡相同,黑龍江方言古清人字讀上聲的比北京話多一些。此外,還有一部分字的單字調類歸屬,跟北京話不同。本文要研究的問題就是黑龍江方言單字調類歸屬與北京話的不同之處。

學界注意到黑龍江方言一些單字的聲調與北京話不同,但是究竟哪些字不同,并未有人做過詳細研究。到目前為止,只有李榮主編、尹世超編纂的《哈爾濱方言詞典》[1]對哈爾濱單字調類歸屬與北京話進行較為詳細的對比,但是其中有些字音的比較也不夠準確。比如,“叔”在北京話中有陰平陽平兩個讀音,詞典中認為在北京話中讀陰平;“勃”在北京話中有陰平陽平兩個讀音,詞典中認為在北京話中讀陽平;“匹”在北京話里有陰平上聲兩個讀音,詞典中認為在北京話中讀上聲;“擲”“傍”等在北京話中讀陰平,詞典中認為在北京話中讀去聲。類似現象若干,不一一列舉。因此,我們有必要對此問題進行細致梳理,使人們對黑龍江方言的單字歸調問題有一個更為詳細準確的認識。

單字的北京話讀音參照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編寫的《漢語方音字匯》[2],共收字000個,個別《漢語方音字匯》里沒收的字,參照陸志韋編著《北京話單音詞詞匯》[3]。為了研究的嚴謹性和準確性,這兩本書里都沒有收錄的字則不在本文研究的范圍之內。

二、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單字歸調比較

黑龍江省方言與北京話單字歸調比較見表1

三、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歸調不同的字聲調古今演變的比較

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歸調不同的字聲調古今演變的比較見表2和表3。

黑龍江方言與北京話歸調不同的字在古今聲調演變中呈現出無規律的狀態(見表2)。

古代的平聲字,在北京話中的演變規律是平分陰陽,分化的條件是清聲母歸陰平,濁聲母歸陽平,如表3,僅有個別例外。但是在黑龍江方言中,呈現出不規律的派入方式,清聲母派入四聲的情況的都有,而以陽平居多,如表2。

古代的上聲字,在北京話中的演變規律是清上次濁上歸上,全濁上歸去。在黑龍江方言中,清上派入陰平、陽平、去聲的情況都存在,全濁上也有歸入陽平和上聲的。

古代的去聲字,無論清濁聲母,在北京話中都歸去聲,在黑龍江方言中派入四聲的情況都有。

古代的人聲字,在北京話中派入四聲,演變的規律是古全濁聲母變為陽平,古次濁聲母變為去聲。古清聲母的人聲字歸入四聲的都有。

古人聲字在黑龍江方言中的演變情況,見表2,古全濁聲母、古次濁聲母歸入陰平、上聲、去聲的情況都有。古清聲母的入聲同北京話一樣,派入四聲,不同的是,派入上聲的數量要多一些。古清入字派入上聲的數量多,是黑龍江方言聲調不同于北京話的一個標志性特點。甚至會形成這樣一個認識,黑龍江方言中上聲字多,是因為清人歸上的字多。根據我們現階段的研究來看,中古清入字在黑龍江方言中讀上聲的,的確比北京話多,大約多30個字。但是,黑龍江方言多出北京話的上聲字,除了來源于清入字,也有中古的平聲字、全濁上、去聲、全濁入、次濁入。也就是說,黑龍江方言中上聲字的數量比北京話多,但來源比較復雜,不都是古清入字。

四、異讀造成的黑龍江方言聲調與北京話聲調的差異

有些字,在北京話中有兩個或兩個以上讀音,在黑龍江方言中可能只讀其中一個讀音,或者多讀其中一個讀音,與北京中常用讀音不同。北京話里的常用讀音,以《漢語方音字匯》中的標注為參照。

1.北京話多讀陰平,黑龍江方言多讀陽平,如叔、癡、雖、跌等。

2.北京話多讀陽平,少讀陰平,黑龍江方言多讀陰平,如及、疾、啄、連、勃、伯、囚、襲、愚等。

3.北京話多讀上聲,黑龍江方言多讀陰平,如灸、匹、依、脂、侵、曲(曲折)、戳(動詞)

4.北京話多讀陰平,黑龍江方言多讀去聲,如壓、勒。

5.北京話多讀陽平,黑龍江方言多讀上聲,如髓、仆、防、潛、覺等。

6.北京話多讀去聲,黑龍江方言多讀陽平,如遂、誼、益、復、(復習)等。

7.北京話多讀陽平聲,黑龍江方言多讀去聲,如即、愉、娛、沿、逐、凝、穴等。

8.北京話多讀去聲,黑龍江方言多讀上聲,如復(復雜)、腹、載、混、亞、暫、檔、較、霍、辟(開辟)、血、發、迫、繞(圍繞)且、處(處理)等。

還有一些字,在黑龍江方言中有多個聲調而在北京話中一個聲調,或者在北京話中也是異讀字,但黑龍江方言中有北京話中沒有的讀法。其中比較典型的是黑龍江方言中的陽平讀法的數量明顯多于北京話,這也是黑龍江方言聲調方面的又一特點。

姑:在“姑姑、姑父、小姑子”等可自由變讀為陽平、陰平,在“姑奶奶、姑娘”中只讀陰平。

東:在“東西”中一般讀陽平,在其他表示方位意義的詞語中老派讀陽平,如“東面、往東”等,新派讀陰平。

西:表示方位義老派讀陽平,如“西面”“西大街”等,新派讀陰平。

摳:表吝嗇義陽平陰平自由變,做形容詞單說時以陽平居多,如“你咋那么摳呢?”“這人真摳”;在合成詞“小摳兒”“摳門兒”“摳摳嗖嗖”中讀陰平。

干:在“干凈、干飯”中陰平陽平自由變讀,陽平居多。在“干蹦、干得?!钡仍~語中讀陰平。

出:在“出去、出來”等中讀陽平陰平自由變讀,陽平居多,在“出門兒”“出錢”“出苦大力”等中讀陰平。

收:在“收拾”中陽平去聲陰平三調自由變讀,陽平最多,在“秋收”“收公糧”等中讀陰平。

知:在“知道”“知不知道”中多讀陽平,在“知識”“一問三不知”等中讀陰平。

機:在“機會、機器”等詞語中讀陽平,在“機井”“機關”“機密”等中讀陰平。

害:在“害羞”“害怕”、害臊”中讀陽平。在“害人”“圖財害命”等中讀去聲。

非:表示必須意義時讀陽平,“非得”“非要”“非去不可”,表“是非”義時讀陰平,如“寡婦門前是非多”。

剔:陽平去聲自由變讀,如“剔牙、剔肉”等。

多:陰平陽平兩個讀音。在“人很多”“多了兩個人”等中讀陰平;在“多么、多好、多前兒、多咱”等中陽平陰平自由變讀,以陽平居多。北京話也讀陰平陽平兩音,但認為陽平音為口語音,似與黑龍江方言不完全相同。

除了陽平以外,還有一部分北京話中不讀陰平的字在黑龍江方言中讀陰平,北京話中不讀上聲的字在黑龍江方言中讀上聲,北京話中不讀去聲的字在黑龍江方言中讀去聲。

1.陰平:

享:在“享?!敝凶x陰平,在“享受”中讀陽平。

條:量詞讀陰平,“一條魚、一條裙子、一條腿”。

床:量詞讀陰平,“一床被、一床褥子”。

法:“想個法兒”“沒法兒”中讀陰平。

值:“值錢、一文不值、值多少錢、不值個兒”等中讀陰平。

秫:陰平去聲自由變讀。

2.上聲:

拙:在黑龍江方言中讀陰平和上聲。讀上聲時聲母為平舌音[tsuγ213]。

座:量詞讀上聲,“雙座山(地方戲名)、一座小橋”。

撐:“支撐、俯臥撐”中讀上聲。

挫:陰平和上聲自由變讀,“挫折”“受挫”。

急:氣惱發怒意讀陰平,如“急眼”“急了”;緊急、急躁、迫切、迅猛等意讀上聲,“急病”“性子急”“雨下得急”“炒瓜子火太急,都炒糊巴了”;其他意義讀陽平,“著急”“急死人”。

押:表示“在文書、契約上簽名或畫記號”意義時讀上聲,“畫押”“摁手押”。

前:在“跟前兒”中讀上聲。

模:在“模糊”中讀上聲。

渣:在“土豆渣兒(菜名)”“木頭渣子”“煤灰渣子”中讀上聲。

3.去聲:

雙:“一對雙兒、雙棒朗、雙眼皮”中讀去聲,量詞讀陰平。

裝:讀去聲時,方言中專指往鍋里非常密集地擺放要蒸的豆包饅頭等食物,“裝豆包‘“裝鍋”;其他讀陰平。

凡:表示“所有的”意義時,讀去聲,“凡是”“是凡”;其他意義讀陽平。

還:副詞還在黑龍江方言中去聲陽平自由變讀,去聲居多,如:“他咋還不來呢”“你還得跑一趟”等。

別:否定副詞,讀去聲和陽平,有[pis53][pis24]和[pai53][pai24]四個讀音,如“你可別.[pi--53]說了”,你別[pai53]說,那小孩還真挺好的”,“你可別[pai24]逗了,””不能去就別[piE24]去了”。

沒:副詞“沒”多讀去聲,也有陽平的,如“沒來”“沒走”“沒吃過”等。動詞“沒”讀陽平,“沒消息”“沒錢”“沒理”“沒空兒”等。

副詞“別”和“沒”是否讀去聲,也受語流因素的影響,如果后接音節是去聲,則“別”和“沒”讀陽平,不能讀去聲。如“沒去”“別去”。

異讀現象的成因比較復雜,往往是多種因素多種層次疊加的結果,如新老讀法的共存、多種外來方言成分的遺存、普通話的影響、文白讀法不同等因素疊置,都會造成一字多調的異讀現象。

五、結語

聲調是體現方言特點的一個重要表現形式,也是方言分區的一個重要參考標準。對于黑龍江方言和北京話聲調的關系,以往只有一些比較粗略的認識,很多具體問題尚未有詳細的深入的調查研究,比如,以往認為黑龍江方言上聲字多,但是多多少,這些上聲字來源是什么,認識都比較模糊;以往認為黑龍江方言中清人字歸上的數量比北京話多,那么到底多多少,多哪些,也只有個模糊的認識,也缺乏具體的研究。黑龍江方言的已有研究還相對薄弱,尤其在語音方面,很多問題還沒有得到實質性的解決,還需要大量的深入細致的調查研究。比如,對于黑龍江方言聲調異讀現象復雜的成因,目前我們也是一個粗略的歸類,具體到每一個字的每種讀法,究竟源于哪種方言或哪個層次,還需要深入研究。再如,為了研究的科學性,我們只比較了《漢語方音字匯》或《北京話單音詞詞匯》中可以查找到的學音字,黑龍江方言中還有一些學字的聲調與普通話不同,但限于目前條件,對于這些字在北京話中的讀音,還沒有細致地調查。因此,關于黑龍江方言聲調問題,還有大量的研究空間。

[參考文獻]

[1]李榮主編,尹世超編纂.哈爾濱方言詞典[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97.

[2]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語言學教研室編,王福堂修訂.漢語方音字匯:第二版重排本[M].北京:語文出版社,2008.

[3]陸志韋.北京話單音詞詞匯[M].北京:科學出版社,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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