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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視者

2019-10-17 05:02劉正威
青春 2019年2期
關鍵詞:畫展對面陽臺

主持人點評

劉正威的這篇《窺視者》,從故事設定的“窺視”模式上,模仿了希區柯克的《后窗》,但故事劇情又截然不同,并且充滿了自己的想象。他加上了“時空跨越”這一奇幻元素,渲染了懸疑的氛圍,令人充滿了探索欲。

劉正威最初版本的《窺視者》,講述的是一個作家保護自己未來的戀人的故事,但是結局略顯平淡。我賦予了他“屠龍者坐在金銀財寶堆砌的寶座上,漸漸變成了惡龍”的創意,讓他重新梳理故事主人公的視角,并利用誤導性將BOSS設定進行調整,首尾呼應,將懸疑驚悚的氣氛發揮到最大的同時,也給予了這篇文章新的著力點。

——賴爾

何奈迷糊地揉了揉眼睛,伸手摸索向旁邊的茶幾,戴上了他的金絲眼鏡。陽光穿過陽臺的落地窗,灑在客廳里——昨晚他躺在沙發上看電影,不知不覺睡著了。

何奈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他拿起果盤中僅剩的一個青蘋果吃了起來。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面顯示著7月13日8:05。

沖了個澡,何奈站在陽臺上擦著未干的頭發,他很喜歡早晨陽光照在身上,這種溫暖舒適的感覺妙不可言。他抬眼望向窗外,對面是一座新小區,公寓樓的入住率不高,大多都是窗戶緊閉,只有對面十六層的陽臺窗戶是開著的,窗沿還掛著一個吊蘭。

一個纖弱的身影,半臥在純白色形狀奇特的吊蘭里。何奈用衣角擦了擦他的金絲眼鏡,集中精神向窗內看去。只見那人穿著一襲白色睡裙,勾勒出她玲瓏的曲線。她舉著一張畫板,手指在畫板上時而有節奏地滑動著,她的表情是那樣認真,時而輕點著下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她是一個畫家嗎?真好,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當何奈看見女人身后的房間里,陳列著大大小小的畫作時,他再次將目光投向她。這一次,除了欣賞之外,還多了幾分歆羨。何奈也很喜歡畫畫,當然,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他喜歡在畫布上涂滿絢麗的色彩,幻想一個天馬行空的世界,直到他的父親責罵他玩物喪志,并沒收了他的畫板……

收回思緒,中斷那些塵封已久的回憶,何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走回客廳打開了電腦,開始他的工作。今年26歲的他,是一名網絡小說家。是的,他將對世界的幻想,從畫面轉移到了文字上。這個決定,換來了父子決裂的一巴掌。在他辭去工作、宣布要專職寫作的那一刻,他也不得不搬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孤身走上未來之路。

平淡自在的生活就這樣持續著,不過何奈多了一個新習慣。每天清晨洗漱之后,他都會泡上一杯咖啡,坐在陽臺的藤椅上,尋找創作的靈感——是的,他的靈感之源,就是對面的那位繆斯女神。

每當他看見恬靜溫雅的白裙女子,何奈的內心,也會獲得平靜。他能看見她專注地繪畫著,也會看見她拿起噴灑,動作輕盈地為窗外的吊蘭澆水,任由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映亮她的長發。有時候,她也會抬眼望向遠方——何奈立刻緊張起來,他被口中的咖啡嗆住了,狼狽不堪地抬起手,結結巴巴地打起招呼:“你,你好……”

不過,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對面的女孩并沒有注意到他,雖然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短短的十來米。

晨風輕輕地拂過她的發絲,女子深吸了幾口清新空氣后,便關起窗戶退回了屋子里。何奈盯著對自己視如空氣的女子,心里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禮貌的微笑變成了難以形容的苦笑。

何奈開始越來越多地想起那個姑娘,想起她全神貫注繪畫的模樣,幻想著她把皮筋叼在嘴里扎頭發的芳香,想起她看向吊蘭時微笑的眸子……他將自己的工作場所,從客廳搬到了陽臺,他網購了一架高清望遠鏡,他將越來越多的時間停留在陽臺里,只為能看見白裙女子偶爾閃現的倩影。

夜陰沉沉的,暗紅色的云朵遮蔽了月亮。何奈已經在陽臺呆了一天了,透過望遠鏡,他能看見對面的窗口泛著昏黃的燈光。

女孩這幾天十分亢奮,每天都畫到深夜,然后時不時地從口袋中掏出那個造型奇特的手機,緊張地查看。通過連續幾日的觀察,何奈也猜出了她緊張的緣由:她似乎是在籌備自己的個人畫展,正在等待合作方最后的確認。

突然,那個造型奇特的手機瘋狂地向四周散射刺眼的白色光芒。女孩趕忙跑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說了幾句就放下了電話,神情顯得有些怔然。

何奈忘記了呼吸,他費力地觀察著女孩的神情,同她一樣緊張而揪心。

愣了幾秒后,女子舉起了手機,興奮地跳了起來!

“太好了!”

何奈握緊了拳頭,狠狠地擺了個“YES”的造型。

雖然他聽不到女孩的歡呼,他更像是一幕啞劇的孤獨觀眾,但女孩的笑聲、歡呼聲,卻已然傳達到了他的耳畔,令他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就在這一刻,女孩歡呼的動作停止了。她快速地跑向房門并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一臉不悅,好像對她嚷嚷著什么。女孩忙不迭地低頭道歉。

看來,應該是她的歡呼引來了鄰居不滿。

何奈疑惑地轉動著望遠鏡的旋鈕,視線穿過窗子縫隙,落到中年男人臉上。這個男人看起來大概三四十歲,戴著一副破舊的黑框眼鏡,穿著破洞發黃的白色背心,薄薄的背心遮不住他油膩的肚腩,男子面容上寫滿了失意與潦倒,頭上寥寥無幾的頭發,有氣無力地貼在他的頭皮上,就像長了幾根頭發的鹵蛋一樣滑稽。神情看起來十分憤怒,嘴巴不停地張合著,不知是否在對她說些粗鄙之語。

這副樣子顯然是嚇到了女子,她一直不停地鞠躬道歉。中年男人卻趁著這個間隙,眼神不斷地向女子的胸口瞥著,表情十分猥瑣。

看到這一幕,望遠鏡后的何奈頓時心中燃燒起了熊熊怒火。

他熟悉那個男人的表情:只有獨居、常年沒有接觸過女人,性格懦弱卻又欲望充盈的中年肥宅,才會擁有這樣的表情。他十分生氣,卻突然無可奈何地苦笑起來——一個只會躲在黑暗處窺視別人的人,又有什么資格去鄙視別人?

中年男人看了一會兒,大概說了句“以后不要再吵到鄰居休息”之類的話,就轉身走了。女人關上門,緊張地拍了拍胸口,臉上卻又浮現出掩飾不住地欣喜。

兩天后,女孩氣喘吁吁地抱回來一張大海報,她小心翼翼地將海報展開貼在了客廳的墻上??侦`的設計,淡藍的色調,正如女孩給何奈的印象一樣,溫婉而柔美。只見海報的中央,印著兩個字:歌聆。

直到這一刻,何奈才知道女孩的名字。

何奈端起筆記本,打開了網頁開始搜索。他想參加她的畫展,支持她的作品。他甚至開始糾結于要買什么花送去現場,但這個時候,搜索引擎卻只給出了“0”的搜索結果。

奇怪,按理來說開辦畫展前都會進行宣傳,可奇怪的是無論是搜索“歌聆”還是搜索“畫展”都找不到與女子相關的信息。納悶之余,何奈千思百慮,終于決定登門拜訪。

他想認識她,他想去參加她的畫展,鼓勵她,支持她,為她打氣。

第二天,何奈認真地打扮了一番,他穿上了當初面試時穿的黑色西裝,一絲不茍地梳著他的頭發,他忐忑不安地對著鏡子,反復審視自己的裝扮,確保每一個細節都安排完美。

走出電梯,來到了對面樓的1603室門前,何奈長舒了一口氣,接著輕輕地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p>

感覺度過了一個世紀的漫長等待,門還是沒有要打開的意思。何奈鼓起勇氣,繼續嘗試的時候,隔壁的房門打開了。

“敲敲敲,敲什么敲!”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胖子,從對面的屋子走了出來,看起來二三十歲的模樣。

“這房間都沒住人你找鬼??!”胖子尖酸刻薄的聲音回蕩在樓道里。

何奈強忍著不快,客氣地問道:“請問歌聆小姐是不是住在這里?”

“小子,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啊,說了這間房子沒有住人!滾,你再煩就把你從這扔下去!”

胖子狠狠地摔上了門。

何奈十分疑惑,他看著1603門把上的灰塵和旁邊墻壁上密密麻麻的開鎖廣告,帶著滿肚子的失落回到了家里。

何奈的精神有些恍惚,他感到既疑惑又恐懼,疑惑的是會不會是自己搞錯了房間,恐懼的是白裙女子是否真實存在。他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將目光向對面的陽臺投去,看見的是女子在昏黃的燈光下映在窗簾上的影子。

“她明明就在那里呀……”

過了幾天,何奈習慣性地坐在陽臺的藤椅上,看到女子家里居然擠滿了年輕男女。應該是歌聆的好朋友們吧,何奈猜測。

這些年輕男女在開派對,他們放著音樂,開了一瓶又一瓶五顏六色的酒和飲料。狹小的客廳里,他們縱情狂飲,貼身熱舞。在絢麗奪目的燈光下,這些年輕的男女們沉浸在狂歡的氛圍里。

看這樣子應該是畫展取得了成功吧。

看著對面燈紅酒綠的熱鬧畫面,盡管何奈依然聽不到一點聲音,但還是不免心生羨慕。他心中突然溢出一絲落寞。在這個城市里,他沒有一個朋友,從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在夜深人靜時,也只能看著別人家的熱鬧來治療自己的孤獨。何奈看著窗戶中自己的影子,抿了一口杯中早已涼透的咖啡。

“真是個可憐蟲?!焙文温淠刈匝宰哉Z著。

他緊緊盯著歌聆。她是今晚的主角,有許多人向她敬酒,她都一一應和著,三五杯酒下肚,歌聆臉頰泛紅顯然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但她臉上的喜悅并未有絲毫退散。

她坐在沙發上,半倚半躺,手中的酒杯傾斜著。她的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在朦朧的光影里,顯出綽約的美感。許多年輕鮮活的肉體圍繞著歌聆,可在何奈的眼中,聚光燈只照在她的頭上,其余的一切只是夜空中簇擁著皎潔明月的繁星。

到了半夜,她的朋友們才陸陸續續離開,曲終人散,喧鬧歸于沉靜。整個屋子杯盤狼藉,她獨自坐在沙發上。

在她像雕像一樣靜靜坐著時,他也像雕像一樣趴著。夜慢慢沉降下來,皎潔的月亮也被幾朵不安分的云藏了起來,星光一絲一絲收斂,蟲鳴和風聲也消失了。歌聆迷離的眼神飄散在何奈所在的方向,何奈感覺到歌聆是在看著自己,他滿足于這樣安靜又遙遠的相互凝視。

何奈感到這一刻真實又美好,可突然美好被什么打破了,歌聆輕輕地把頭轉向門口,好像有人在敲門。她半瞇著眼睛看向門的方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準備去開門。

敲門的是那個穿著白色背心的中年肥宅,他滿臉怒火憤怒地推開了剛打開的門縫,歌聆本來就站不穩了,被這一推直接倒在了地上,歌聆坐在地上,感到整個世界都在搖晃著,男子憤怒地沖著躺在地上的歌聆叫罵著,顯然男子是被剛才的派對吵到了,忍無可忍的他決定過來發泄一通??粗诘厣蠈λ哉Z毫無反應的歌聆,男子徹底被激怒了,中年男子彎下腰,抓住歌聆的頭向地上砸去。

陽臺上的何奈,猛地打了個寒顫,雖然聽不到頭撞擊在地上的沉悶響聲,但是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從后腦勺傳來的那種劇烈的疼痛。

歌聆瞬間清醒過來,劇烈地反抗著中年男子,她嘴里發出尖銳的慘叫聲,手指胡亂地抓向中年男子的臉,男子的眼鏡被打落在地,一道血痕留在了中年男子的脖子處。暴怒的男子就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上被澆了一瓶汽油,他一只手緊緊地捂住歌聆的嘴巴防止她發出聲音,另一只手摸起地上的一個空酒瓶,狠狠地砸在歌聆的頭上,暗紅的鮮血從黑色的發絲間流淌出來,歌聆的身體抽搐起來。接著又是一砸,空酒瓶直接粉碎,血液濺到了中年男子的臉上,地上的黑色眼鏡也被染成了血紅色。

歌聆的身體輕輕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了,看到有著姣好面容的女子被自己輕松毀滅,中年男子的兇狠的表情漸漸泛起了恐怖的微笑。接著,他抓起歌聆把她扔在了沙發上便開始撕扯起衣服來……

陽臺上目睹了一切的何奈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他雙手抓著頭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嘴里含糊不清地想喊些什么,巨大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使他無法發出正常的說話,只是發出嗚隆嗚隆的聲音。他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向電梯跑去。他不敢想象歌聆現在所經歷的一切,他唯一想著的就是從惡魔的爪牙下救出歌聆。電梯還在一樓,何奈瘋狂地沖向樓梯,身體自小羸弱的何奈不知哪來的力氣跑得如此迅猛。

何奈累倒在1603室的門口,劇烈地喘著氣,淚水與汗水混在一起,如同下雨般滴在地上。他瘋狂地敲打房門,指甲劃著門鎖想要把門給抓開,直到手指抓出了血,門卻紋絲不動。

在喘息間,何奈睜大眼睛拼命地喊著“救命”二字,十六層的居民們紛紛打開了門,穿著睡衣的人們驚恐地看著瘋子一般的何奈,居民趕緊打電話報警。何奈抱著一個看熱鬧的居民的腿,哀求他把房門撞開??扇藗兙拖穸惚芙稚系寞偣芬粯佣汩_了何奈。

幾分鐘后警察趕到了現場,身心都處在崩潰邊緣的何奈將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了警察,警察們趕緊撞開了房門。房間內空無一人,有的只是積滿灰塵的雜物。根本沒有何奈口中的施暴男子和白裙女人。

“這個房間都還沒裝修呢,更別說人影了,你說的命案在哪呢?”

警察看著何奈問道。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居民們紛紛指責何奈,催促著警察們將這個瘋子送到精神病院關起來。

何奈大聲辯解著自己沒有瘋,警察并不聽他的叫喊,準備押著他回派出所??礋狒[的人群朝著何奈指指點點地議論著,其中有一個男子用著難聽的詞匯辱罵著何奈,表達著自己被對面的瘋子吵到休息的不滿。何奈下意識地看向罵聲傳來的方向,目光落在了從對面房門出來的男子臉上——男子二三十歲的模樣,穿著一身睡衣,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一陣過堂風吹在了何奈的身上,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何奈的瞳孔迅速放大。像是看見了可怕的惡魔一樣顫抖著指向男子:“就是他!就是這個畜生,他殺了那個姑娘!”

男子被何奈指得有些發懵,回過神來后怒罵道:“老子在家睡覺睡得好好的,什么時候殺小姑娘了,我殺了你爹才對!怎么生出你這么個玩意……”

何奈用力眨了眨眼睛,發現確實有些問題,雖然這個男人體型特征和兇手很像,眼鏡也是一模一樣的黑色框子,但是頭發比兇手茂密許多,肚子也稍微小一點,總的來說還是有些區別的。

就在何奈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警察突然給他拷上手銬,把他押進了電梯里。

何奈被民警押送到精神病院檢查了精神狀況,精神病醫生給出了鑒定結果,何奈的精神狀況是正常的。接著就被派出所拘留了半個月,蓬頭垢面的何奈落寞地回到家中,他的腦袋里渾渾噩噩的,感覺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就好像做夢一樣,一個可怕漫長的噩夢。

何奈開始懷疑——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瘋了。他習慣性的走到陽臺上,看著對面的房間。他看著永遠不會再亮起昏黃燈光的房間,對面陽臺上原本翠綠的吊蘭已經變的枯黃,毫無生氣地耷拉在地板上,看到一邊狼藉的房間內,已經貼上了警用封條,客廳墻壁上蒙上了一層灰塵的大海報,看著海報上那位一臉哀怨的白裙女子,看著海報上的歌聆小姐,何奈漸漸明朗起來,他知道自己沒有瘋,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但為何打開門之后確實一個布滿灰塵的空房間呢?

何奈用衣角擦了擦望遠鏡的鏡片,緩緩地轉動著旋鈕,將焦點聚在那張海報上仔細地觀察起來,從上到下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當看到右下角不起眼的白色數字時,何奈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畫展舉辦日期:2028年10月12日。

嗯?為什么是2028年,明明今天才2018年呀,難道是印刷錯誤?不對,歌聆那么重視這次畫展,不至于海報印錯了時間都沒有發現。

“會不會……會不會是時間錯了!”

何奈睜大眼睛,像是在努力地說服自己。他想起歌聆對他的視而不見,想起怎么搜索畫展的宣傳都搜索不到,想起布滿灰塵的空房間……

突然何奈感覺到眼前一陣發黑,頭痛欲裂,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他的腦袋里破殼而出。痛感越來越強,眼前越來越黑,黑暗讓他迷離,疼痛讓他清醒,黑暗和疼痛像兩只野獸在瘋狂地撕扯著何奈,而他卻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慢慢消散,意識漸漸地清醒起來。何奈揉了揉眼睛,嘗試了幾次才看清了周圍。

“我是什么時候在沙發上睡著的?”

何奈揉了揉太陽穴,一種說不出的疲憊感纏繞著他的身心,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看向茶幾上的眼鏡和果盤里僅剩的一個青蘋果,突然感覺眼前的這幅場景似曾相識,他急忙地掏出手機,手機上顯示著7月13日8:05。

難道那幾個月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做的夢嗎?

何奈腦袋里一片混亂,他不顧一切地沖向對面的那棟樓,急促地敲響了1603對面的房門。

開門的正是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胖子?!霸趺从质悄?,你丫到底想干嘛?”肥宅毫不客氣地沖著何奈喊道。

“我要買你的房子!”何奈用著不可置否的語氣,命令著眼前的肥宅。

“你有病吧,大清早的來找我買房子?不賣,滾!”

肥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有些神經質的何奈滿臉不耐煩地說道,強忍著不悅和動手的沖動準備關門。

不知何奈哪來的巨大力氣死死地拽著門把手,肥宅被惹怒了,一個拳頭打在了何奈的臉上。何奈的金絲眼鏡被打壞,鏡片摔在了地上。

何奈抬起頭,瞪著通紅的雙眼低吼道:

“我很認真的要買你這間房子,價格我絕對不會讓你吃虧。如果你不賣給我,我會每天蹲在這里,吃住在你的門口,直到你肯賣給我為止。因為你以后會做一件事,那件事會毀掉很多人,包括我,也包括你自己。不過我都不在乎,我所在乎的是一個女人,一個被你毀掉的美麗的女人!所以我不能讓你那么做。你是一個人生活,在哪里都是一樣過,而我不同,我要在這里等一個人?;蛟S因為我現在所做的事情,改變了時間線,她也許不會再出現了,但我會等,一直等!你說,你要多少錢?你這套房子頂多值三十萬,我給你四十萬,不夠嗎,五十萬!——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買下這間房子,絕對不會再有人出這么高的價錢了?,F在,告訴我,這房子你是賣還是不賣?”

肥宅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男子。何奈的眼睛瞪得是如此之大,眼中布滿了血絲。肥宅覺得有些慌了,因為何奈的目光如匕首一般犀利。肥宅的額頭泌出了冷汗,他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是點了點頭。

何奈坐在新家的客廳里,微風從門外吹進來,吹落了何奈的幾根頭發,沒有揚起任何聲響。房間內只有一張床和一個塑料凳子。

除了這間空房子和滿身的債務,何奈已是徹底的一無所有,這幾日為了湊錢他憔悴了許多,可他卻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舒暢和幸福。

失去了一切,也只不過是從頭再來。他重新投起了工作簡歷,路雖漫長,但他對前方的光明生活信心滿滿。房門敞開著,他看向對面落滿灰塵的門。

是的,現在對面還沒有住人,只是一間堆著雜物布滿灰塵的空屋子。但在十年后,一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美麗女子會住進去。

何奈知道,時間這條神奇的河流,終會載著她漂流到此,遇見自己。到那時,不會再有十年的光陰的之隔。他可以聽到她動人的聲音,她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樣子。他將不再怯弱,他要去輕輕敲開她的門,真誠地歡迎她的到來,并且希望彼此能多走動。他想請求她教自己畫畫,他想邀請她一起旅行,他愿為她做任何的事情……

何奈的臉上,露出了對未來充滿期待的笑容。他的笑容,被映在了櫥柜旁的穿衣鏡里——年輕的男人,戴著剛配的黑框眼鏡,穿著搬家時翻出的白色背心,背心下面是微微隆起的肚子。

主持人 賴爾

責任編輯 張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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