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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麗絲·門羅小說《夜晚》心靈黑洞的存在與超越解讀

2022-02-14 08:50姜偉杰
黑河學院學報 2022年11期
關鍵詞:艾麗絲仁愛之心門羅

姜偉杰

(武夷學院,福建 武夷山 354300)

《親愛的生活》作為艾麗絲·門羅的最終作品,其主要通過一種近乎自傳性的表達方式,來展現自身對于生活的理解。而終曲《夜晚》是這部作品最精彩的部分之一,艾麗絲·門羅對客觀事物的真實性進行著解讀,其認為客觀事物的真實性會隨著認知立場、事物發生背景,而發生對原有事物的虛構現象。就像“我”對妹妹所存在的罪惡想法,雖然在外人看來是一種“心靈黑洞”,但這只不過是人人存在的潛意識想法。而父親的及時出現,并對我所存在的“心靈黑洞”的聆聽,消解了“我”心中矛盾和猶豫的心理,將“我”拉回到家庭倫理的道德體系之中。

一、《夜晚》中對主體不同境遇的多重虛構性表現

艾麗絲·門羅在短篇小說《夜晚》的寫作中,往往會將現實事件的真實、事件敘述的真實進行比較,來得出對現實事物的多重虛構。也就是說在對過去事件的講述中,艾麗絲·門羅認為過往存在的時間只有瞬間真實性,這之后其他人對某一事件的講述與回顧,變成一種從不同角度進行演繹的真實,但這種“真實”仍舊具有虛構性。而在事件發生背景、人物認知立場發生轉變的情況下,現實事件的真實性也會存在多重虛構性的表現。人們總習慣于根據自身的經歷,來理解現有事物的真實性特征,這就使得事物原始性的真實被逐漸掩蓋。艾麗絲·門羅在《夜晚》的寫作中,主要對“我”這一主體,在不同境遇情況下對現實事物的理解,來展現某一客觀事件的多重虛構性,以及“我”所存在的心靈黑洞。

對于不同發生背景、認知立場與境遇下,行為主體對同一事件會存在截然不同的理解與敘述角度,這主要表現在短篇小說《夜晚》的描寫過程中。首先從不同主體認知立場、認知程度的角度來看,“我”對于自身所經歷的事情有著不同看法。在“我”得知自己被切除闌尾以后,我并沒有產生異樣的情緒,甚至認為這是很多人都會經歷的人生過程。但當“我”發現自己被切除闌尾的同時,也被切除身體上的巨大腫瘤,“我”的心理狀態、身體上疼痛就產生了相應轉變?!拔摇闭J為自己患上可能會死亡的不治之癥,這種無法治愈的癌癥使“我”精神備受打擊,雖然從表面上看“我”仍然無憂無慮,但“我”的心理已經嚴重扭曲,甚至產生一種“殺死妹妹”的奇怪想法。根據艾麗絲·門羅對“我”的描述,“我”已經陷入無法自拔的精神分裂狀態,而這一狀況的產生,完全是由于“我”對切除闌尾這一事件,了解深度的不同才導致最終主體決斷的問題。

其次從不同時間、不同環境下的主體感受來看,“我”在白天或黑夜對“家庭”這一生存秩序,有著不同的認知和理解?!兑雇怼分械摹拔摇背錾谝粋€看似圓滿,卻存在著某種主體意識、心靈隔絕的家庭。這個家庭在白天有做不完的工作或事務,每個人都在家庭中有著固定的角色,家庭屬于一種具有穩定秩序的聯合體[1]。但在《夜晚》來臨后,家庭中各個人物的主體性逐漸消失,所有主體都回歸到自身自由的狀態。這就使得圍繞在個體周圍的現實事物,處于一種暫時消失的狀況下,且不再能引起人的注意和理解。就像“我”在白天如同一個常人一樣生活,而到夜晚卻產生失眠或分裂的情緒,“我”好像比白天的視力更好,但存在的“心靈黑洞”也在夜間得到擴大與彰顯?!拔摇遍_始想著要殺死睡在“我”下鋪的妹妹,但事實上卻沒有這么做,這是我存在的無意識或潛意識的想法。即使“我”能夠理性認知到這是虛構的想法,并非真實的客觀的存在事物,卻無法抑制這種不自主意識的發生。因此,對于主體在不同境遇中多重虛構性的探討,可以得出由于發生環境與主體處于不斷變化的情況下,所以對某一事件的理解很難具有統一標準。多個主體或群體在某一事件的理解中,擁有著不同的度量準則,這就使得主體內在會生發出無法排解的心靈黑洞,這些“心靈黑洞”會逐漸吞噬主體自然的想法。只有對心靈黑洞進行引導與消解,才能使事物向好的方向發展。

二、《夜晚》中心靈黑洞的存在及其對主體負面影響

心靈黑洞作為一種無意識或潛意識的想法,出現在“人”這一個體的思維中,且會隨著周圍環境的變化而發生改變。這些帶有違反社會道德規范的想法或觀念,會由于主體欲望的擴張而擴大,最后產生巨大的社會破壞力,其會對自我或其他人造成嚴重的負面影響。在短篇小說《夜晚》的創作過程中,艾麗絲·門羅將這種欲望放置于夜間的環境中,通過在夜晚進行第一人稱、第三人稱的轉換,來揭示“我”內心所存在盲目、罪惡的想法。但從根本上來看,“心靈黑洞”欲望的產生或是出于外在影響,或是沒有任何原因的主體意識[2]。對于短篇小說《夜晚》中的“我”,“我”只是作為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內心存在一些不可名狀、充滿破壞力的欲望也屬正常。本文主要從“我”這一描述對象入手,探討與“我”有關的存在的心靈黑洞事件。

首先從“我”對睡眠的自由體驗方面而言,“我”認為不受約束、純粹自由的狀態,才是最好的睡眠狀態。但當我進入這種無任何動機的自由狀態后,卻產生一種類似于“患有癌癥”的焦慮感,而且導致“我”對人生的無意義的感受。這時“我”才發現這種自由、純粹睡眠狀況的危險性,因為他擺脫人物自身的身份界定,使得個體本身的存在失去意義與目的。這時“我”就開始逼迫自己進入睡眠,但卻造成適得其反的效果,“我”進入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最后使“我”陷入心煩意亂、整夜無眠的境地。在主體所存在的“心靈黑洞”不受約束狀況下,主體自身的身份體系開始變得模糊,由此主體會出現對自我或外在事物懷疑的心理,這一“心靈黑洞”很難在短時間內得到消解。所以,“我”在不受任何事物約束的情況下,并沒有獲得心靈上的快樂和自由,反而陷入自我身份認同的錯位與缺失的境地中,并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多重威脅。隨著充滿破壞力欲望的不斷增長,“我”所具有的“心靈黑洞”狀況也越來越嚴重,從而使我產生“掐死妹妹”的想法。

在某一行為主體存在“心靈黑洞”的情況下,只要其不通過話語進行表達,就不會使“心靈黑洞”的欲望轉變為道德真實[3]。由于“我”在意識清醒時具有理性思維,所以在“我”產生罪惡“心靈黑洞”的狀況時,自身的理性意識會與“心靈黑洞”進行爭論,直至這種無意識或潛意識的想法得到控制?!拔摇泵髅髦浪凇拔摇毕落伒拿妹?,是“我”最親最愛的人,但是“我”仍然會出現“掐死妹妹”的想法。在理性壓制下我沒有這么做,這樣看來“我”還是一個好姐姐。因為在外人看來,只要“我”不說出“掐死妹妹”,即使“我”隨時都想“掐死妹妹”,我仍然是一個好姐姐。所以,“我”眼中的真實,與外界人物眼中的真實存在有較大偏差,且無法達成一致的結果,這就對主體身份的認知與建構造成嚴重影響。隨著我無法排解、具有破壞力欲望的逐漸增強,我難以控制自身的行為取向。然而在更多時候,“我”所存在的“心靈黑洞”的想法,可能是一種無任何理由、其他人難以理解的想法。但很多情況下人們并不會特別關注某一主體的“欲望”,因此,在悲劇事件尚未發生之前,那些存在于主體心中,充滿負能量與破壞力的“心靈黑洞”,會對主體周圍的事物產生嚴重危害。只有那些具有仁愛理念,對身處事件中心人物給予理解、體諒的行為,才能降低“心靈黑洞”所造成的負面影響。

三、仁愛之心對存在的“心靈黑洞”超越與消解

在艾麗絲·門羅對“我”的敘述過程中,引入父親這一具有“仁愛”精神的代表,并帶領“我”超越“心靈黑洞”的束縛,從而實現“我”對自我的認知與救贖。仁愛作為一種對他人慈愛、寬厚、愛護的情感,貫穿于人類的生存過程中。同時也只有通過“仁愛”的方式,才能擺脫“一己私利”對自身價值觀念的影響,并釋放自己所愛的人的全部潛能。其中家庭是“仁愛”實現的主要區域,占有主要話語權的父親、母親等,是實施仁愛的主要群體。他們有著更好的耐心、更多的聰慧,能觀察到兒女心理或情緒的變化,并通過相應道德理念或行動的傳達,幫助兒女渡過困難。在短篇小說《夜晚》的講述中,父親就是這個傳達仁愛力量的主要角色[4]?!兑雇怼分械母赣H是一個暴力、智力集一身的角色,父親不僅曾暴打過“我”,而且擁有著堅韌不拔的意志與忍耐力,通過傾聽“我”心聲的方式,幫助“我”超越“心靈黑洞”的負面影響。

在“我”失眠與夜游情況越來越嚴重時,父親在某個早晨突然出現,這使“我”變得更加緊張與焦慮。因為“我”印象中的父親非常暴力,他作為家庭的權威與道德準則,對“我”的自由具有控制的權力。所以,當他從門廊走向“我”的過程中,“我”并不確定父親要采取怎樣的行動,甚至對他產生反抗與不信任的情緒,“我”不想讓父親控制“我”主體的自由。這時“我”出現一種疑惑的猜想,父親是否已經知道“我”夜游的內情,或者他是為打探內情才接近“我”。但令“我”感到驚訝的是,父親甚至“什么也沒問”,只是非常禮貌說一聲“早上好”,這使“我”想要鼓足勇氣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他對“我”表現出極大的尊重與體諒,除了真誠地詢問和聆聽,什么也不講。于是“我鼓足勇氣繼續說下去,直到把實情說破?!碑敗拔摇闭f出“我想掐死妹妹”這一罪惡的話語時,父親并沒有產生憤怒或驚訝的情緒,只是象征性說一聲“哦”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帶有規勸意味地說:“別擔心,任何人在某些時候都會產生這樣那樣的想法,你可以這么想?!薄斑@不過是一個夢,你需要充足的休息?!边@表明父親充分肯定“我”存在這種想法的正常性與合理性,他沒有嘲笑“我”或讓“我”去看心理醫生,但“我想掐死妹妹”的想法徹底消失了。艾麗絲·門羅用大量篇幅,描寫父親的為人及父親存在的壓力。父親經營不善,而且欠下巨額債款無法償還,父親為給妻子、孩子看病變得消沉,但他卻仍然每天更加勤奮工作。即使父親在面臨眾多壓力下,仍然耐心坐下來傾聽“我”的想法,并適時給予我鼓勵和疏導,幫助“我”消解掉“心靈黑洞”。雖然在這個清晨,父親并不是特意找“我”交談,只是偶然遇到“我”并聽“我”講述,但這足以疏導“我”隱藏在內心的、具有巨大破壞力的欲望。

《夜晚》中的父親并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角色,他將自身放在與孩子相同的立場,站在正常的人性角度去考慮問題,真正做到對“我”的體諒與關注。父親說出“我”最想聽到的鼓勵的話,不動聲色包容了我內心存在的陰暗想法,這體現出父親所擁有的仁愛精神。同時也正是由于父親的仁愛,“我”才逐漸擺脫內心的罪惡,并回到現實世界的自我認知中,肯定自身在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所以,父親的平凡與偉大引領“我”思考自己的思想與行為,同時也以父親作為榜樣,按照父親的思路去理解人性中存在的善和惡,從而更好處理他人與自我之間的關系。在《夜晚》的結尾,“我”試著告訴自己:“通常人們都會有一些無意識或者不存在的想法,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雖然我這種想法看起來有些罪惡?!薄叭绻闶亲鳛榧议L的身份在這個世界上生活著,那你就會發現自己曾經犯過很多無意識或有意識的錯誤,有時甚至很討厭這個過于真實的自己,但你總能鼓起勇氣繼續向前?!本拖窀赣H對“我”仁愛的態度一樣,雖然父親在更多時顯得異常暴力,但這一刻我學到父親的仁愛和體諒,學會用仁愛之心去尊重別人。在短篇小說《夜晚》的結尾,艾麗絲·門羅并沒有告訴讀者在不同境遇中,個體應該怎樣平衡自由與約束、家庭與自我,但她指出“仁愛之心”是解決所有問題的出路[5]。至善的秩序不是任由個體放任自流,而是在適當約束中給予個體相對的自由,而永不改變的仁愛之心,能夠指引個體找到屬于自身的位置,并超越“心靈黑洞”而達到至善。

四、結語

艾麗絲·門羅在《夜晚》的寫作過程中,主要著重于“心靈黑洞”普遍存在這一事實,展開自由與約束、家庭與個體所具有的依附性探討[6]。而“仁愛之心”是《夜晚》中提及的重要力量,通過仁愛力量能夠產生極大的積極推動力,從而實現個體對自我的體諒與救贖。在短篇小說《夜晚》中,父親作為“仁愛之心”的施與者,其并不是出于對“我”生命的愛護,才出現在“我”噩夢般的夜游中,只是在那天清晨恰巧遇到,且父親對“我”的聆聽也帶有一定的目的性。但最終“我”依靠著父親對“我”的仁愛之心,逐漸走出“心靈黑洞”對自身的束縛,并超越自我在家庭中的角色定位,從而實現對個體生命的尊重與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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