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產財產處置之特種設備處置思路的探索

在生產性企業的破產清算案件中，往往因生產設備的潛在價值未能被充分認識和發掘，從而導致案件推進緩慢、資產價值難以實現。湖北金海達新型材料有限公司破產清算案管理人在摸清底數的基礎上，“三步走”挖掘潛在客戶，科學搭建競價平臺，持續做好跟蹤服務，最終拍賣成交遠超評估價及起拍價，實現了債務人財產價值的最大化處置。

一、基本案情

湖北金海達新型材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湖北金海達公司）于2010年10月29日經咸寧市咸安區市場監督管理局批準注冊成立，公司經營范圍包括生產、銷售瓷板、貨物進出口（不含國家限制或禁止的貨物和技術）等，后公司因經營管理不善，在生產經營期間曾兩次停產至今。至2021年5月該公司共涉及70余起民事訴訟案件，訴訟爭議標的額從幾萬元到幾千萬元不等，執行法院涉及省內外多家法院，目前公司已被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明顯缺乏清償到期債務的能力。

2021年5月6日，咸寧市咸安區人民法院裁定受理湖北咸安經濟開發區管理委員會對湖北金海達公司的破產清算申請，并于同日指定湖北眾和律師事務所擔任破產管理人。截止至第一次債權人會議前共接受債權人申報債權90余戶，債權總金額284319464.61元，其中申報本金196356708.24元，利息73309899.00元，違約金14154493.63元，其他損失498363.74元。同時，經核查該公司主要資產為工業用地性質的土地及廠房、特種機械設備和部分庫存商品。

管理人在完成對湖北金海達公司接管、債權債務審核、資產清理、資產評估等一系列基礎工作的情況下，于2021年9月10日順利召開了第一次債權人會議，并在會議上高比例、一次性表決通過了對破產公司的債務人財產管理方案、破產財產變價方案等一系列會議議程。目前，在管理人的不懈努力下，破產企業財產已經全部變現，其中土地及房產資產評估價為1.0695億元，通過掛網拍賣以1.0695億元首拍成交；特種機械設備評估價為755.26萬元，最終通過掛網拍賣以850萬元成交，超評估價近100萬元，上述資產的有效變現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債權人以及破產企業的合法權益。

二、案件面臨的現實困難

相對于不動產的變現處置，特種設備的變現是破產案件中資產處置過程中更為棘手的問題。具體到本案而言，該破產企業的主要生產設備是由破產債務人分別于2021年和2015年總計投入近兩千萬元打造的兩條窯爐生產線，處置該類設備中所面臨的現實困難在于：一是兩條生產線系廠家根據破產債務人廠區布置和特殊的要求生產定制，屬于特種設備，使用范圍僅限于瓷磚的生產，有別于通用型設備，市場受眾面極窄，市場流通性極差，掛網拍賣市場成交可能性極低。二是兩條生產線安裝完成時間較長，企業停產數年設備維護維修停滯，部分零部件缺失，已無法正常使用，導致價值大幅降低。三是企業所處的地市周邊無相關大型瓷磚生產產業，設備設施的拆裝、運輸成本較高。其四，兩條生產線主體部分固定在廠區地面不易拆卸，非經專業拆卸將導致設備價值大幅貶損，甚至變為一堆廢鐵。

管理人依法委托專業評估機構對兩條生產線進行了價值評估，評估結果為755.26萬元。但結合現實困境，破產債務人、債權人以及評估機構對評估結果的實現均缺乏信心，在缺乏意向購買人的情況下，此類設備最終可能作為廢品處置，預估實現價值將不足200萬元。管理人按法定程序將兩條生產線按照評估價格755.26萬元掛網，無人報名競拍，最終一拍流拍。

三、管理人開展工作的具體做法

本案中涉及的兩套生產設備的使用價值客觀存在，且充分實現了其設備的使用價值，并轉化為交易價格，尋找目標購買者是“破局”的核心和關鍵。圍繞交易價格的實現和目標對象的尋找，管理人從以下幾個方面開展工作：

（一）依法履職，掌握第一手資料

管理人在最初接管、調查財產狀況時，將兩條生產線的法律狀況調查和實物現狀調查作為破產債務人資產調查的重點。接管過程中，管理人重點關注和保存了兩套設備的買賣安裝合同，向債務人的技術人員詳細了解了設備的型號和基本的運作原理，為后續招商和推介儲備基礎信息。同時，管理人掌握了因債務人拖欠設備款，該設備已經質押給了設備生產廠家，廠家對設備處置所得款項依法享有優先權，廠家對兩條生產線的順利處置具有迫切的需求。在生產廠家進行債權申報時，管理人除履行正常的申報審查程序外，進一步向廠家了解兩條生產線市場需求、市場交易價格、折價回收的可能性等情況，同時邀請廠家技術人員對兩條生產線的使用價值進行現場基本勘驗，聽取廠家對設備變價的意見和建議。管理人通過全方位、多角度地收集兩條生產線基礎資料和市場資料，為設備的處置打下堅實的基礎條件。

（二）貼近市場，挖掘潛在客戶

管理人在對兩條生產線基礎情況充分掌握的情況下，著手進行相關市場調查。在市場調查過程中發現，在企業所處地咸寧市及咸寧周邊地區的瓷磚生產企業進行尋訪，但因此類企業均無新增或更新設備的需求，因而無法打開銷售渠道。在市場成交價格的調查上，管理人重點咨詢兩條生產線的生產廠家，對于管理人提出的生產廠家回收模式，原廠家僅愿以200萬元的廢品價格回收，與管理人了解的市場廢物處理價格基本一致。同時廠家提出，如果有新增瓷磚生產企業需要設備或擴大生產規模新增生產線，二手設備的市場交易價格才會充分體現。鑒于上述市場調研情況，為了實現資產處置的價值最大化，保障破產企業各方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管理人確定“三步走”招商方案：首先，“走出去”找市場。管理人跳出咸寧市周邊的視野范圍，查找瓷磚行業微信群，在生產企業網站等投放處置信息，著眼全國的瓷磚生產型企業尋找招商對象。經過努力，部分全國范圍的同類型生產企業與管理人取得聯系，并派員現場看樣，成為潛在意向購買人。其次，“溯源頭”摸市場。管理人通過需求回溯，精準判斷生產廠家才是市場需求的風向標。為此，管理人克服疫情影響，前往生產廠家摸市場需求，請求廠家支持。在廠家提供的信息中獲悉河南、廣東和江西有三家客戶有意增加生產線，具有相應的購買需求，從而為后期的客戶鎖定打下基礎。最后，“靶向招商”鎖定意向客戶。管理人主動聯系生產廠家提供的三家客戶，前往河南、廣東、江西三地上門對兩條生產線進行招商推介，將三地客戶成功轉化為破產財產處置的意向競買人。

（三）依法掛網，科學搭建競價平臺

在對潛在購買人進行充分發掘的情況下，管理人在阿里拍賣平臺按照兩條生產線的評估價格下浮20%即600萬元作為第二次拍賣的起拍價掛網公告。加價幅度設定在5萬元，通過小幅度的加價，充分體現兩條生產線的市場價格。掛網后，有47人設置提醒，1700余人圍觀，7人交納參拍保證金報名。開始競拍后經過49次激烈競價，最終以850萬元拍賣成交，遠超評估價及起拍價，實現了債務人財產價值的最大化處置。

（四）跟蹤服務，摸清客戶的第一需求

縱觀破產案件全過程，管理人不僅應按照法律的規定嚴格履職，還應在履職的過程中強化服務意識。管理人在對本案兩條生產設備的處置過程中，始終將服務貫穿始終，真正做到了將客戶“請得進來，送得出去”，得到了買受人的好評。如，在招商過程中，管理人根據客戶的要求隨時提供相關產品信息資料，陪同客戶深入現場探勘，為客戶深入了解生產線狀況提供一切便利；在兩條生產線經拍賣成交后，管理人幫助買受人的技術人員及施工人員聯系食宿、聯系裝運車輛、協調周邊關系等。

四、結論與思考

如何實現破產資產的有效處置及市場價值的最大化，是破產案件的重點與難點。通過本案兩條特種生產設備的有效處置，管理人認識到在破產案件的資產處置過程中應牢固樹立三個意識：一是牢固樹立管理人的責任意識。破產案件的管理人不僅是一個案件的承辦人，同時應肩負起破產企業的管理職責，要樹立準“主人翁”的意識對待破產企業的一草一木。二是牢固樹立市場意識。管理人要認識到破產企業資產處置不能脫離市場，要密切聯系市場，分析市場，跟蹤市場，發掘市場，在市場中發現價值，在市場中檢驗價值，將破產企業財產變廢為寶，實現資源配置的優化。同時，這也是考察管理人勤勉盡責的重要指標，也是管理人自身價值的體現。三是牢固樹立服務意識。樹立服務意識是管理人忠誠履行職務的基本要求，除了要具備較高的綜合法律素養、全面的協調溝通能力外，管理人也要有敏銳的市場分析能力，只有在熟練掌握、運用這些能力的前提下，用服務者心態想多一點、更進一步，管理人才能提供更加優質的服務，最終為破產案件的順利推進和終結交上一份圓滿的答卷。

（本文作者：聶錦建，湖北眾和律師事務所）

責任編輯：聶慧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