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升舉
日子是個坑,埋人,在里面越久,
掙扎就越久。
枯萎的曇花是快樂的,疼痛
來不及捕獲它的開放。
父親的日子首尾相連:正月初一出生,
除夕離世。
母親同他過了六十年,也同哮喘
廝守四十年,半夜,
經常用白紙接他咳出的血絲。
“走了就安逸了”。母親
用積攢的白紙剪了很多小花分給我們,
蓮瓣樣的,說是曇花。
這日子湊巧,遺體要停放七夜出殯。
一把揉皺的曇花長久攥在我手心,
帶著血。
世界
山不是我的,水不是我的,地不是我的,
有人卻對我說:世界是你的。
有次去收山貨,我懇求持刀打劫的好漢,
“把世界拿走吧,板車留下”。
臨終前,親人們哭哭啼啼,
我暗自傷心,
“對不起啊,我身無半文,只能把世界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