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日”與“月”不同的歷史由來

周耀東

摘? ?要： “月”在表示時點或時段時需要用量詞“個”，“年”和“日”不需要。通過考查唐、五代、宋、元及明等時期的歷史語料，結合現代調查結果，論證：“年”和“日”使用頻率高，出于經濟原因，語言使用者沿用簡化的說法;“月”由于使用頻率相對較低，跟隨漢語量詞發展的大趨勢，于唐代出現少量與量詞同現的用例，到宋元明時期發展成熟。

關鍵詞： “年”? ?“日”? ?“月”? ?歷史語料

一、問題的提出

“年”“月”“日”這幾個字在說到日期時經常使用。如：今天是2021年1月17日。

看起來“年”“月”“日”這三個字好像是并列平行的，可是它們的用法卻不一樣：

跟“月”比起來，有“年”和“日”出現的短語用詞少（少了“個”字），結構簡明。陸儉明（1987）據此認為“年”“日”（在口語中的使用由“天”和“號”分擔）是量詞，“月”是名詞。

這種差別是怎么產生的？

語言中有些項目經常一起使用表達一個意義，整個結構傾向于簡化，也就是使用頻率高而固化的結構中的有些成分會脫落。

語法化理論認為虛詞是從實詞演化而來的。我們可以假設“年”“月”“日”原來都是名詞，“年”和“日”的使用頻率高逐漸演化成量詞，“月”的使用頻率不夠高，沒有演化為量詞。

二、語料檢索

為了了解“年”“月”“日”的歷時狀況，我們檢索了劉堅、蔣紹愚主編的《近代漢語語法資料匯編》（唐五代卷）（1990）、《近代漢語語法資料匯編》（宋代卷）（1992）和《近代漢語語法資料匯編》（元代明代卷）（1995）共計46萬字的材料，考察了宋元及其前后時期的情況。

我們的檢索主要區別了表達時段的意義和別的意義，表達時間長度在現代漢語中都使用量詞。上文所列“年”“月”“日”的用法可以概括為兩種：一是表示時間長度，如一日、兩年、三個月等，二是某個參照點之前或之后的一個時段，昨日（前一天）、第二個月、去年等。在下面的統計中我們把這兩種用例都歸入“時段”這一類中，歷史上的表示時段的用法和結構是今天的表達同樣意義的原型，我們統計比較的主要是這個數據。具體用例有“一兩日”“七年”“數月”“今日”“是日”“去年”“今月”等?！捌渌卑ā拔羧铡薄把兹铡薄岸热铡薄柏S年”“夜月”及表示“時間”“年紀”“春節”等語義的用例。

（一）唐五代時期

語料中沒有發現“日”和“年”帶介詞“個”或別的量詞的用法?！霸隆北硎緯r段以不加量詞為常。32個用例中有三個帶量詞“個”，一次為上面例（4），另外在《六祖壇經》中發現兩個用例：

（7）時有一行者，遂差惠能于碓房，踏碓八個余月。

（8）我此踏碓八個余月，……

（二）宋代時期

在這段歷史語料中沒有發現“日”和“年”帶介詞“個”或別的量詞的用法。有一部分“月”表示時間長度時帶上介詞“個”。

（三）元代明代時期

在這一段語料檢索中沒有發現“日”和“年”帶介詞“個”或別的量詞的用法。有一部分“月”表示時間長度時帶上介詞“個”。

（四）比較

從表4可以清楚地看出“日”使用的頻率最高，“年”次之，“月”相對較少?！冬F代漢語頻率詞典》（北京語言學院語言教學研究所，1986）中的生活口語中最常用詞排名，分擔了“日”的用法的“天”是第58位，“年”是第84位，“月”是第354位，從古至今這三個詞各自相對的使用頻率都是一樣的差別。這個數據可以說明使用頻率高的結構傾向于簡化。

三、結語

根據王紹新（1989），量詞“個”在先秦就已經出現。我們檢索的語料中，唐五代有三例“個”與“月”的量詞名詞組合，宋代和元代明代都有多例出現，這與石毓智、李訥（2001：301）認為漢語的量詞系統是在宋元時期發展成熟的這個觀點相互印證。

我們自始至終沒有發現“日”和“年”這兩個名詞在表示時段時帶上量詞，只有“月”在唐代初現帶上量詞“個”的用例，后來逐漸增多，到現代已經離不開量詞了。這說明三者都不是先有復雜的結構，“日”和“年”因使用頻率高結構趨簡，量詞脫落?！霸隆迸c“個”共同出現的用例越來越多，沒有結構簡化的情況。這個事實否定了這三個詞的用法從復雜向簡單發展的可能。

“日”和“年”始終未與量詞共同使用，我們認為“日”和“年”因為使用頻率高，也是出于經濟的原因，對量詞系統的普及產生了抵制，沿襲了原來的數詞直接接名詞的用法?！霸隆币驗槭褂妙l率低，接受了量詞，與“個”合用，從唐五代的三個用例，到宋代和元代明代用例逐漸增多，維持了原來的名詞詞性。

注釋：

①《入唐求法巡禮行記》是日記，其中記載的都是某年某月某日發生的事情，這種用法歸入“其他”類。此三字用例數量相同，對我們的比較沒有影響。

參考文獻：

[1]陸儉明.說“年”“月”“日”[J].世界漢語教學，1987（1）：35-6.

[2]北京語言學院語言教學研究所，編著.現代漢語頻率詞典[Z].北京：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86.

[3]王紹新.量詞“個”在唐代前后的發展[J].語言教學與研究，1989（2）：98-119.

[4]石毓智，李訥.漢語語法化的歷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301.

[5]劉堅，蔣紹愚.近代漢語語法資料匯編（唐五代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0.

[6]劉堅，蔣紹愚.近代漢語語法資料匯編（宋代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2.

[7]劉堅，蔣紹愚.近代漢語語法資料匯編（元代明代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