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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路翎小說人物境遇的原始生命力書寫

2015-03-28 17:26田德芳
紅河學院學報 2015年6期
關鍵詞:生命力悲劇道德

田德芳,馬 帥

(延安大學西安創新學院,西安 710100)

引言

自新文學出現以來,文學界對原始生命力的呼喚不絕于耳。早在五四初期,聞一多先生就說:“你說這是原始,是野蠻,對了,如今我們需要的正是它。我們文明得太久了,如今人家逼得我們無路可走,我們應該拿出人性中的最后一張牌來,讓我們那在人性陰暗角落里伏蟄了數千年的獸性跳出來反噬他一口?!盵1]魯迅作為新文學的領軍人物,在作品描寫了獅虎﹑鷹隼﹑狼﹑貓頭鷹等意象作為野性和力量的象征。他說:“野牛成為家牛,野豬成為家豬,狼成為狗,野性是消失了,但只是使牧人喜歡,與本身并無好處。人不過是人,不再夾雜著別的東西,當然再好沒有了。倘不得以,我以為還不如帶些獸性?!盵2]在理論呼喚下一部部表現原始生命力的作品接連問世,從周作人的新詩《小河》到艾青詩中孕育反抗力量的底層人民,從沈從文的湘西世界到艾蕪筆下拋出正常生活的邊緣流浪者,再到路翎小說里原始昏暗孕育反抗的礦區,從田漢戲劇里古譚的呼喚到曹禺筆下生命孕育其中的原野,現代文學形成了原始生命力書寫的熱潮。

中國現代文學雖然從理論到創作出現了原始生命力的呼喚,但是到目前為止,各界對原始生命力的內涵尚無一個準確的定論。較早對這個名詞做出系統闡釋的是美國著名存在主義和人本主義心理學家羅洛·梅。其在《愛與意志》[3]一書中,對原始生命力的含義進行了歷史的梳理,并指出原始生命力作為一種本能存在于世間一切個體身上,它控制著人類自身。作為一種本初的力量,原始生命力是能使個人完全置于其力量控制之下的自然功能,是一切生命肯定自身﹑確證自身﹑持存自身和發展自身的內在動力,如性與愛﹑憤怒與激昂﹑對強力的渴望等。原始生命力既可以是創造性的,也可以是破壞性的,而在正常狀態下它同時包含這兩方面。在這里原始生命力類似于榮格人性畫像中的“陰影”,是一種強大的原形功能,是最好的東西和最壞的東西的發源地,是千百億年來遺傳來的未經馴服的動物精神,是能夠掌握人的命運的一種狂暴的自然力。[4]雖然羅洛·梅比較系統準確的闡述了原始生命力,但他片面夸大了本能作為人行為的動因,而忽略了人的社會屬性。

路翎在《饑餓的郭素娥》《燃燒的荒地》《卸煤臺下》等表現原始生命力的小說中體現了羅洛·梅的觀點,認為中原始生命力是指人追求合理存在的一種原始的本初欲望。這種本初的欲望低級階段表現為對生存的渴望﹑性與愛的渴望,當這其中的一個或者幾個要素得以滿足的時候,就會表現為與社會和他人相互肯定的力量;當無法滿足的時候,就會表現為對其認為不合理存在的強烈反叛。但是道德倫理社會規范等文明形成后制約著原始生命力的彰顯,在路翎小說中體現為人物在生命異常的境遇中,原始生命力量受到道德壓抑走向不可避免的悲劇,這種悲劇的產生源于人物反抗的盲目性、沖動性以及無法超越道德的壓抑,具有崇高的美學意義。

一 生命異常的境遇

路翎表現原始生命力書寫的小說中,人物大都處于異常的境遇,異常境遇既包括特殊的自然環境,也指社會家庭環境對生命力量的壓抑扭曲。身處異常境遇下的生命生理欲求和心理欲求得不到滿足,造成生命力的壓抑或者反抗,從而釋放自身原始的生命力量。由此可見異常境遇是孕育原始生命力的溫床,是促成生命歷程改變的要素,異常境遇的書寫與表現人物原始生命力相得益彰。異常境遇表現在環境上。

(一)特殊的自然環境

這種環境通常與作品中的人物生命特征相對應。自然環境的草木、山水都涂抹上了人的情感,帶上了生命色彩,成為表現創作主體情感和渲染人物生存環境的重要手段和重要內容。路翎在《饑餓的郭素娥》中這樣描寫深夜:“夜快深的時候一切都寂靜了,只有那大鐵錘的急速而沉重的敲擊聲傳的很遠。深秋的月亮在山洼里沉靜的照耀著?!盵5]在《卸煤臺下》這樣寫雷雨:“閃電刺破黑暗,把豪放的洪流映成沉重的青色。雷響,山谷震撼?!盵6]在《平原》中這樣寫陽光:“陽光強烈的刺眼,無邊無際的平原上是籠罩著火焰一般的暑熱:到處都反射著強烈的光,一切都顯得辛辣、有力、鮮明,在深沉的寂靜中個個顯示出它們的熱烈得差不多就要昏迷的生命來?!盵7]……這種自然環境的描寫與創作主體內在的情感相遇合,與作品人物的特征相迎合,展示了頑強的生命強力。這種特殊的自然環境為人物生命力的孕育提供了最好的溫床,也與人物原始生命力的表現相得益彰。

(二)特殊的社會環境與家庭環境

三四十年代的中國內憂外患,封建王朝的解體并未帶走延續了千年的封建傳統,新舊思想的碰撞擴大了社會矛盾與家庭矛盾。路翎的《燃燒的荒地》中的何秀英,整天受賭鬼丈夫的打罵,丈夫死后成為寡婦。她為周圍人所不容,鄰里的歧視、叔嫂的壓迫、地主流氓的侮辱以及沉重的家庭負擔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娥囸I的郭素娥》中郭素娥的丈夫劉壽春衰老無能,情人張振山自私乖戾,流氓黃毛的好色殘忍,喜歡她的魏海清自私怯懦,使得她受盡煎熬悲慘死去。這樣的社會家庭環境是原始生命力壓抑的原因,也是人物命運轉折的原因。郭素娥、何秀英、張老二、何德祥等在殘酷社會和家庭壓榨下奮起反抗,站在了封建社會和家庭的對立面,走向了反抗人性壓抑的道路。

(三)其生理欲求和心理欲求得不到滿足,具體為強烈的求生愿望和熱烈的求愛欲望

按照馬斯洛的觀點,這屬于馬斯洛的需求五個基本層次中的生存需求、愛與被愛的需要,這與社會環境和家庭環境密切相關?!缎睹号_下》中的許小東家境貧困,還受到包工的逼迫;《饑餓的郭素娥》中郭素娥大煙鬼丈夫無法滿足她的性欲和溫飽,還殘忍地迫害她;《燃燒的荒地》中的何秀英整天受到賭鬼丈夫的打罵……這些生理和心理需求的無法滿足,直接促使了生命歷程的轉變。許小東再鼓起勇氣去偷鍋,郭素娥出軌找了機器工人張振山,何秀英與張老二私自結合。他們不再安于現狀、逆來順受,而是揚起了生命的大旗,對威脅到他們生存,陷他們于非人境地的境遇開始絕地反抗,追求自身生存,追求美好感情。

二 無法超越的道德

道德作為約束本能的準則,在社會實踐中產生發展并逐漸編織起道德的牢籠,人的原始生命力受道德限制壓抑,葛蘭西曾說:“有誰能夠算得清人們為了由游牧生活過渡到定居的農業社會而付出的代價呢?這種代價表現在人們生活中和由于本能壓抑所造成的痛苦?!盵8]道德倫理規范就是對原始本能的一種壓抑。在原始生命力的書寫中,受到壓抑的人物,有的在壓抑中喪失生命力,更多的則是在壓抑中反抗非人的生存地位,綻放生命的光彩。在描寫這種反抗中,作家放棄了對道德的尊崇,但是由于受到民族集體無意識影響,原始生命力的書寫與道德的關系始終是跨越而不是超越,表現在作品中就是對情節的處理和人物命運的安排。

路翎在小說《卸煤臺下》中清醒的表現出了對道德與原始生命力書寫關系的認識。許小東“窮迫無依的家庭打碎了一只鍋”,夫妻二人為此傷心不已,為了生存,機緣巧合的雨夜他產生了偷鍋的念頭,求生的本能與道德觀念激烈博弈,“我想不到喲!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喲!不相信你無論問哪個,我想不到喲!”……“不然還不是別人拿去。不過頂重要的,是嚴成武啃剝我!我多么可憐!……哦!……”他跨過了道德的界限,“把鍋笨拙地用長手臂抱在胸前,向坡下逃走?!鄙娴谋灸苁顾麪奚俗约旱那灏?,“但是一個從背后轟過來的熟悉的聲音把他底一切希望全粉碎了?!彼男袨楸蝗税l現了,“公家底東西從許小東肚子上滑下來,跌到泥水里去,偷鍋賊張開求饒的手,無聲的哭嚎著?!盵9]雖然工友們沒有責備他,還把鍋送給他,但固有的道德觀念使他自責壓抑,“我不能做人了,老哥!”為了生存他跨過了道德的界限,但他始終無法超越道德,從而背上沉重的道德包袱,責罵自己,打罵老婆,最后把老婆賣了,自己瘋了,還少了一條腿。

從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理論看,原始生命力是本我即最原始﹑與生俱來的無意識部分,它是不顧任何理性和倫理道德的約束而渴望發泄的本能沖動。倫理道德的文化則代表自我,按照現實原則來調節控制本我的活動,壓制本我的非理性沖動。作家在表現原始生命力時,自我對本我的壓抑造成人物心里的矛盾痛苦,因為原始生命力的強大,本我會突破自我的壓抑,跨越過倫理道德,按照快樂原則去指導自己的行為,表現在作品中就是對把自己陷入非人境地的人物﹑環境等進行反抗,甚至以扭曲的方式發泄出來,例如偷盜、陷害、殺人等。而在“激情”過后,自我用現實原則代替了本我中的快樂原則,由自我引申出來的超我是道德化﹑理想化的自我,管制本我的非理性行動,奉行理想原則。[10]這種理想化﹑道德化的自我對本我沖動的行為作出道德評價,使得本我再一次陷入自我的壓抑,并對此作出道德評價。這個循環過程既是作品中人物的,也是作家本身的。無論是文學作品中社會化的人,還是現實社會中社會化的作家,都無法擺脫,最終表現在文學作品中就是人物跨越了道德的界限,但卻無法完成對道德的超越,從而走向悲劇的結局。

三 不可避免的悲劇

原始生命力是存在于人自身原始的追求合理存在的一種本初欲望,這就說明原始生命力無論在表現上多么壯烈,也終究是原始的﹑初級的,是人們對社會,個體的認識處于感性階段,缺乏理性和自我主宰。千百年來固有的規范與認識依舊強大,這種反抗雖然強悍兇猛,也必然因其被動性﹑盲目性﹑脆弱性而導致悲劇結局,而作家無法在潛意識中超越道德倫理社會秩序的觀念,使得原始生命力的書寫中的悲劇不可避免。

《饑餓的郭素娥》是路翎張揚原始生命力的典型作品,“強悍而美麗”的郭素娥在逃荒過程中被父親拋棄,成為比她大二十四的劉壽春撿起來的女人。這個男人吸食鴉片﹑毫無活力,給她帶來了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煎熬。五年之后,她“帶著一種赤裸裸的欲望與期許”的眼睛,尋找到了身材壯實的機器工人張振山,并期望他能夠帶她去城市。隨后他們的關系暴露,劉壽春的家族勢力、流氓勢力和地方政權的殘酷壓迫了這個“饑餓的”、在他們眼里違反倫理道德的女人。在他們面前渺小孤獨無助的郭素娥爆發了原始生命力,她用碗砸中了劉壽春,“你們是畜生,你們要遭雷殛火燒,你媽的屄,我被你們害死,你們這批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痹谏刮5臅r候還幾乎掐死劉壽春的堂姐,即將折磨致死的時候依然發出了“做鬼也要殺死你”的吶喊。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死亡,“她用原始的強悍抨擊了這社會的鐵壁,她悲慘地獻出了生命?!盵11]

邵荃麟雖然稱贊“這本書里充滿著一種多么強烈的生命力”,但他也認識到“這樣一種奴隸的原始的斗爭方式,自然是要失敗的”。[12]“失敗”了的不僅僅是郭素娥,還有《燃燒的荒地》中的張老二,他雖然殺死了陷他于非人境地的地主,但自己也被槍斃;《卸煤臺下》中的許小東為生存偷鍋,最終賣妻,走向瘋狂;《王家老太婆和她的小豬》中的王家老太婆為了買一套壽衣,在風雨夜與小豬的周旋中倒下。

在這些表現原始生命力的小說書寫中,人物命運和結局大都具有悲劇性。這些悲劇發生讓我們感受到了崇高,這是作家書寫悲劇的意義所在。尼采說:“肯定生命,甚至在生命最異樣最艱難的問題上,生命意志在其最高類型的犧牲中,為自身的不可窮竭而歡欣鼓舞——我稱這為酒神精神,我把這看作通往悲劇詩人心理的橋梁?!盵13]在《饑餓的郭素娥》中,郭素娥被蹂躪致死,“但她卻擾動了一個世界”,張振山遠走他鄉,自私怯懦的魏海清在幾年后與殺害郭素娥的兇手黃毛搏斗而死,多年以后的礦區人們依然記得這個美麗強悍的女人。在生命最異樣的時候正面迎接死亡,以大無畏的精神面對死亡,完成了對苦難的超越和人心的凈化。

羅洛梅認為原始生命力的發展有三個階段:在原始生命力被體驗為一種盲目沖動時為第一階段,當原始生命力進入反對他人、攻擊他人,迫使他人來迎合我的需要渴望時為第二階段,當原始生命力成為與他人相互肯定的力量時為第三階段。[14]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的這種盲目性和沖動性的反抗,中國傳統文化社會和強大外來敵人的壓迫下,他的脆弱性顯而易見,必然導致其悲劇的結局。但是這種悲劇卻迎來了第三階段,為了滿足自身需要和尊嚴的活著,他們奮斗反抗致死,他們的悲劇折射出生命的意義,具有崇高的美學色彩,這是作家書寫原始生命力的重要原因。

悲劇的敘寫是為了反證生存的可貴,人區別于動物的地方在于人活著是為了生活的理想和理想的生活,并為之不懈奮斗??v然面對死亡,也不退縮,在死亡中折射出生命的可貴。

路翎小說中這些狂野的生命,為現代文壇注入了一股強烈的生命力,使人們不得不有感于我們“種的退化”,“先民們穴居野處,茹毛飲血的時候,中國人還是有棱有角,可憐自洪水泛濫之后,他的子孫,便完全淘成了爛泥了,憑空有了可塑性和服從性,要方成方,要圓成圓”。[15]我們的民族缺少的正如胡風評價路翎的“主觀戰斗精神”,他們“要借野性的呼喚,喚回現實中的人(特別是中國人)已經失去的原始生命力,要求人們返回人的自然本質?!盵16]他們有感于傳統文化和現代城市對生命的壓抑,在藝術中對充滿野性和活力的個體力量發出由衷的贊美??v然他們由于自身的局限性和敵人的強大走向悲劇,但是這種悲劇是為了尋求生命的意義。他的實現與否并不重要,而在于追尋生命意義的過程中,這并不是魯迅的“阿Q精神勝利法”,而是屈原的“雖九死其猶未悔”,生命的價值也就在此得以實現。作家禮贊“人一樣的生活”,激烈的批判“文明的缺憾”,在特殊的歷史條件下,這種意義得以升華為民族的國家的追求。正如評論家所說:“我看就是想借文字的力量,把野蠻人的血液注射到老態龍鐘,頹廢腐敗的中華民族身體里去,使他興奮起來,年輕起來,好在二十世紀大舞臺上與別個民族爭生存的權利?!盵17]

作家對于原始生命力始終保持著清醒的認識,它是魔鬼與天使同在,兼具理性與非理性,創造性與毀滅性共存的,一味的放縱原始生命力,將會對社會產生極大的影響,因此,在原始生命力的寫作后期,作家逐漸認識到這一問題,他企圖讓野性的力量逐漸轉向文明,即把蠻性向理性的轉化,正如端木蕻良所說:“兩個多棱的家伙(《科爾沁旗草原》中鐵嶺與李三麻子),寫這兩塊頑鐵,咋樣被群眾所改變,他兩咋樣成了精鋼,成了中華民族在這次大斗爭里面活的標本?!盵18]他想要尋求把原始生命力整合到自我的人格之中,從而使得這些書寫原始生命力的作品更加具有現實意義。

[1]楊守森.二十世紀中國作家心態史[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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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路翎.路翎文集[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5:221.

[7]路翎.路翎文集[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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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路翎.路翎文集[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5:14.

[10]程正民.文藝心理學新編[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108-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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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端木蕻良.力量的世界[J].南開雙周,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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